但很快反应过来,坚定道:“我想多学一点。”也想多做一点事情。
大概是决心真的很坚定,年轻的圣子甚至不知不觉地站起来。
加尔文看着圣子点头:“既然您坚持。”
加尔文从神殿顶端走下来,到了费姝旁边:“请跟我过来。”
费姝跟上加尔文的脚步。
加尔文一边走一边解释:“实际上,一部分神官并不是不愿意离开神殿外出赐福,是情况不允许。”
如果把能沟通光元素的神官比作一个容器,那么神力就是装在容器里的水。
神明在仁慈时会降下神迹和祝福,虔诚祈祷后被允许使用的神力的神官都可以获取那些神力。
获取神力的另一种方式,就是通过神官间的代际传承,在年迈或病故的神官死亡时,体内尚未完全消散的神力可以被传承和接纳。
这是神灵隐没的纪元,神力总体的数量并不算多。
除了日常的赐福、洗礼,重要典礼之外,神官需要保持一定数量的神力以防意外,例如异教徒的袭击、重要的灾祸、对重要人物的保护等等。妙书斋
所以神官不能,也不被允许向外赐福太多神力。
比起教廷的存亡和王国的运势,部分平民的财产甚至生命,自然而然被放在之后考虑。
托比神官能够经常外出赐福,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足够被神眷顾,获得赐福的神力比其他黄衣神官更多。
如果费姝想要外出赐福,甚至增加其他神官外出赐予福泽的频率,只能将教廷总体的神力开源节流。
需要留存神力的总体数额是光明教廷长久以来的规则,自然不能改变。
日常的祈祷、洗礼也是长久形成的定数。
也就是说,年轻的圣子如果想要改变现在的状况,只有争取到更多神力这一条路径。
而神力最主要的来源,自然是神迹。
按照神殿其他的经验,由神明眷顾之人,即圣子祈祷,神祇在愉悦中降下神力的可能性会更高。
加尔文将费姝带到了神殿的主殿,也是摆着光明神神像的教堂。
除了重要的典礼比如圣子选拔仪式其他人可以进入这里,平时能够自由出入中心神殿的只有圣子,或教皇。
连加尔文在寻常出入这里时都要受到教廷长老严格的审核甚至是盘问。
据说这里是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
加尔文在门口停住脚步:“进去吧孩子。”
“这即是我之前为什么说,比起那些无聊的小事,你有更加重要的使命。”
也许因为毕竟只是继承了记忆,缺乏了从小亲身经历,费姝不知道为什么,哪怕知道神灵是应该被敬畏的,但就是生不出太多的崇敬和景仰。
他甚至隐隐有种想法:似乎光明神并不像传颂中的那样仁慈和悲悯。
费姝小声抱怨:【能不能跟主系统反馈一下,下次进入副本类似的功能做得再高级一点,至少再让人多一点代入感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是圣子,已经没有什么人敢不加掩饰地观察他,费姝觉得自己就该跟之前那个玩家一样化成黑灰了。
1938:【。】
费姝握住手中的神杖,正要推开门往里走,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说……神官在弥留之际时,体内的神力不会完全消失可以被拿走。这是不是代表……即使是有人刻意杀死了神官,也能拿走他体内的神力。”
加尔文静静地看着费姝,几乎已经用神情回答了这个答案。
“每年都有德高望重的神官,死于那些无耻异教徒的偷袭。”
他的语气里是没有掩饰的厌恶和鄙夷,仿佛谈起阴沟里的臭老鼠。
没及时被光明教廷发现的现场,自然已经无法再找到死亡神官遗留的神力。
这也是其中一个为什么高等级神官不能轻易出门的原因。
费姝暗暗地吸了一口凉气。
那他现在有些危机感了。
一个很可能有大量神力,而且还没有完全掌握神力技巧的圣子,在那些阴狠老辣的异教徒严重,无异于一盘烤得香喷喷的小乳猪,
费姝进入主殿之前,多问了一句:“他们有什么特征吗,那些异教徒?”
红衣主教只是回答:“你看见他们就会知晓,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臭味。”
“属于黑暗的气味。”
臭味?
费姝没有明白,但门已经推开,在今天值守主殿教廷长老的视线下,他只能迈开脚步走进神殿。
跟上次灯火通明的景象不一样。
这次的神殿很安静,厚实的窗户和墙壁,让这个偌大的空间照不进太多自然光线。
有些黑,甚至显得阴森。
唯一一束光照在上方的神像身上。
大概是特意设计过,无论是白日的光线,还是夜晚清冷的月光,都会在特殊的建筑结构作用下集中到神像身上。
象征着神灵指引。
引导信众走出黑暗的蒙昧。
费姝没想这么多,小嘴巴张了下,最直观的反应就是——眼前的景象好像是一幅古典主义的油画。
然后想的就是:这次要祷告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到银发圣子都跪上了软垫,还没想明白。
让费姝自己创作,最多也是柴米他盐的打油诗,类似的咏赞,其他神官做得不知道比他好多少。
是费姝看到了神官弃如敝履的废稿,都由衷觉得好厉害,然后偷偷把自己美美创作、非常满意的作品攥成一团毁尸灭迹的程度。
费姝看过、背过的诗歌并不算少,如果非要说脑中还有印象,也切题的并不在少数。
即使自己不记得了,也还有小白和1938可以在旁边辅助。
连AI生成的作品有些生硬,也比费姝自己写的好。
但费姝没有立马这么做。
照搬别人的诗歌念给神明祈祷,算不算学术不端啊?
如果被神明读出了他的小心思,会判他零分吗?
小白:【……】它从知道了祈祷这一回事开始,就已经准备了不知道多少的诗歌。
现在连一篇都没有用出去。
怪不得1938前辈只是冷眼看着它准备,自己一点不插手。
费姝苦恼得眉心都皱了起来。
但光光看圣子的外表,会被那副皮囊轻易地蒙骗。
看起来有在好好的祷告。
非常认真,皱着的眉头无损那张脸的圣洁和美感,仿佛在因为神灵没有及时回应感到难过。
至少藏在暗中,仔细考察着圣子行为的教廷长老是这么想的。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
他正要上去安抚圣子,以事实举例安慰他:
神灵不回应是正常的事情,不少黑衣神官已经七老八十,这个年纪甚至还没有得到过一次神明的余光。
哪怕是不经意的,光明神极其短暂的关注,都足够一位黑衣神官升级成为更高一等级的蓝色。
但老人很快停住了出去的脚步。
脸上出现了明显惊愕的表情——
神像泛起了白光。
明明只是冰冷的石头,手中捧着一本书的神明连眼神都柔和了似的,看着底下伏着、显得身形很小的年轻圣子。
费姝刚刚已经决定了成为圣子以来,第一次在神像前正式祷告的内容——
他要问问神灵,最喜欢哪种祷告词。
小白如果有下巴,大概已经掉在地上了,作为一本可以为主人提供参考的唯一绑定道具,它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试图委婉劝阻:
【喜欢什么样的祷告词,类似这样的问题,作为副本中等级最高的NPC,大概是不会回答的吧。】
它喜欢主人,觉得主人很漂亮可爱,但这也不妨碍道具AI判定这个行为很头铁。
费姝之前参加的所有副本都是这么过来的,甚至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是在头铁。
费姝:【还好吧,倒也不会问得这么直白啦,只是想知道大致的类型。】
【如果真的被听见了,就算不想说,也可以不理我嘛,不会有直接把我这个圣子开除这么严重的后果吧。】
即使只是宽泛的题材也好过没有,能给个模板和格式那就更好了。
不过费姝也觉得之后这个选项有点异想天开。
小白在努力翻自己来到这个副本后收集的资料。
废除圣子,甚至将圣子驱逐离开中心教廷能够辐射的范围。
这在教廷中并不罕见。
最近的例子,春之神在上一年才因为供奉不合心意废除了之前的圣子,重新选了一位新的。
但它还没有说出来,祷告好像已经生效了。
毕竟“心声”这种东西太过模糊,在费姝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神明好像就已经明了了他的想法。
光点零星地漂浮在周围,附近神力充盈,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疲惫的旅人泡在了温泉中。
每一分疲惫都被很好地抚平。
在神殿之内的教廷长老已经虔诚地跪下,低头向着神像所在的位置行礼。
教廷建筑之外,见证了神迹又一次降临的神官和侍从们都已经虔诚地趴在地上。
两次神迹间隔的时间如此之短,光明神要重新眷顾人间了吗?
连厚重乳白的云都被金光浸染出了另外的颜色。
主殿之外,加尔文抬头看着天边的色彩,以手掩住下半张脸咳嗽了几声。
“这真是太好了。”
红衣主教身边的侍从们都不敢说话。
费姝反倒是没有心思去观赏那些奇观,他的心思全在突然出现在他意识中的文字上。
小文盲被这几个繁杂的字晃花了眼,自然地求助:【这是什么意思?】
这难道就是神明对他祈祷的回应吗?
并没有任何承托的材料,这几个字是凭空出现缓缓往下落的。
费姝下意识踮起脚尖,去接那些细碎的光。
但错估了金光下落的速度,费姝踮着脚的时间有些过久,小腿肚子都在打颤,身体一歪就落回原地。
可是没有摔倒,也没有崴到脚,很自然地站稳了。
就好像……有只手扶了他一把。
费姝怔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上面是不是有什么痕迹?】
带着一点黑灰,衣服被什么烫过一样。
强大的神祇,哪怕只是些微的接触也不是人类的身体能够承受的。
哪怕已经竭力收敛自己的力量。
太早了。
还没有到真正的时候。
1938大概是去整理资料库了,过了一会儿回答了费姝上一个问题:
【暂时无法翻译,需要更多相关典籍和资料。】
它怀疑是故意的。
以此让宿主了解更多关于神灵和光明信仰的事情。
费姝点头,狐疑地看了眼自己的衣袖,不在纠结这个问题。
先使用道具把这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的字拓印下来。
刚抬头,就被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的教廷长老吓了一跳。
这些长老的资历极深,经过选拔的黄衣神官在达成一定条件后才能获得长老的席位。
光明神殿和信众的共识:只有最虔诚、最严于律己的神官才能成为长老。
成为长老之后不用参与任何对平民和贵族的洗礼和赐福,只需要专注研究神明、侍奉神明即可。
因此,连黄衣神官都很少见到这些神龙不见首尾的长老,也并不清楚他们日常除了看守教廷重要的地方,到底还在做什么。
对其他人总是冷着一张脸的长老,对待圣子的态度相对来说要好很多。
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圣子这个身份还是频繁降临的神迹。
费姝下意识问好。
出乎意料的,长老点头,算是回应。
长老一直亲自把圣子送出神殿门口,跟依旧等在外面,已经坐在侍从搬来椅子上休憩的红衣主教对视一眼。
可能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这位长老的声音有些嘶哑:
“长老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检查圣子的身体状态和神力运用的进度。”
加尔文深灰色的眼眸微眯,依旧保持着唇角的弧度:“不用您提醒,保护和教导圣子是我的职责。”
他当然知道这位老人语句下真正想表达的情绪和意思。
警告这位无冕教皇,不要想用什么鬼蜮伎俩。
圣子的存在对现在的光明教廷来说很重要。
费姝没有听出两人交谈的火药味,在想之前就心心念念的事情:“我以后也会按时过来祈祷的,所以我现在可以学习神力使用的技巧,有机会出去吗?”
加尔文:“当然可以,我会循序渐进地教导您。”
“从今日开始,您可以拥有一定出去探索这个世界的时间,当然是在骑士和神官们的保护下。”
*
托比神官是真的没有想到,红衣主教居然没有拦住这位圣子突如其来的想法。
但他也已经亲眼见过第二次神祇降下的奇迹,现在也没什么话说。
圣子带着自己的骑士兴高采烈地过来。
海曼·米尔神色冷峻,并不算好看,显然对光明教廷的圣子到处乱跑这件事颇有微词,但一直以最佳距离跟在自己的神官附近。
抱着手臂。
托比神官叹气:“请您一定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他今天要去的地方并不算太平,是王国里比较出名的一处“平民窟”。
也是这种地方,比其他地点更加需要神官。
费姝点头。
但费姝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门,就碰到了一个熟面孔。
伯莎公爵。
温德尔仪态端正地站在光明处,阳光将他那头精心打理的金色长发照映出璀璨的光。
明亮的模样和周围混乱糟糕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正在跟旁边的人交谈着什么,比身旁神官打扮的男人更像是一位神官。
从周围的视线和惊呼中察觉到什么,温德尔一顿,扭头朝着圣子的方向望过来。
费姝与他对视,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
意外,或是其他的任何情绪。
伯莎公爵很好地藏起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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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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