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雨睁开眼,看着窗外的阳光,把手环在了沈至谦的脖子上。
都说人是肤浅的动物,会沉迷于外表,以前她觉得不以为意,她不以貌取人,可是现在看到沈至谦安稳好看的睡颜,她觉得这大概是她这一生中看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了,她把被子扯过遮住光洁的身子,把他戴上的那枚钻戒放在鼻尖闻了闻。
不知道是不是他长久带在身边的原因,这个冰冷冷的小物饰居然染上了一股淡淡烟草的气息,是沈至谦常抽的那种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却没有尼古丁的那种堕落感。
庄雨伸手想把戒指摘下来,仔细地看一看,可是,怎么使力居然都拔不下来,寂静里,身边的位置,忽然男人大手一挥,把她的手抓了过去,放在唇边霸道地吻了吻,“既然戴上去了,就别想着摘。”
“可是沈至谦,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对外公布。”戴着这样的戒指,很容易招人注目。
沈至谦坐起身,露出肌肉匀称的上半身,笑着站起身穿裤子,“那就戴给某个人看,让他知道了,就再惦记不了你。”
知道她说的是谁,庄雨撇了撇嘴,最近某人的醋劲似乎与他索要的次数成正比,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正弯腰捡地上的文胸,忽然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
低头一看,是本市的一个陌生号码,周末的时间,大家都忙着睡懒觉,谁会这么早顶着被骂的风险扰人清梦?
庄雨疑惑地拿起手机,电话那头,一个轻轻的鼻音冷哼了哼,“你在哪?”
这个声音一落入耳中,她便不自然地坐直了身子,并用余光瞥了瞥身后正在穿衣服的沈至谦,“呃,我在哪,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庄雨,换了别的女人,我这样一天到晚的念着,怕是都要烧高香了,你怎么偏偏就不领情?”白翌南先是笑着叹息了一声,随后尾音一扬,冷谑道,“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有哪一点输给了沈至谦?”
他的这个问题,当着沈至谦的面,庄雨当然不好回答,于是咳了咳,回道:“度假村的那个案子我已经跟林总沟通过,他会安排一个助手协助我,我一个人真的搞不定,所以……”
这根本驴头不对马嘴,白翌南咬着牙笑了起来,“庄雨,你就装傻吧,我就在楼下,你还想瞒着我?”
庄雨莫名蹙眉,握着话筒走向窗口,果然白翌南的那辆浅灰色宾利正停在华府公寓的广场上,他高大的身影正斜倚在驾驶室的车门前,长腿交叠,倜傥地叼着一根烟,“怎么,看到了?”
“……”
“庄雨,我在这呆了一夜,到现在早饭都没有吃一口,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白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和沈至谦,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难道你不在乎?”面对他的这些话,庄雨只能揭开事实。
然而白翌南短暂地顿了顿之后,忽然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在乎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上了他的床?”
“你……”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庄雨,我这个人做事不按章法,但是我从来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男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即使有瑕疵,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此放手。”
说完这句话,他用手拍了拍车门,“好了,我的话说完了,要不要改变主意,投入我的怀抱,你自己看着办,总之我会等,而且耐心超乎你想象。”
电话那头很快被人掐断,白翌南翩然朝她挥了挥手,并送上一记飞吻,然后嘴唇动了动又说了句什么,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根本听不见一个字。
庄雨转身,拉上窗帘,把心中的烦乱隔离在外。
不经意却看见沈至谦站在窗前,双手插兜,轻蔑地笑了笑:“其实,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他的车,看样子,他的确一直在楼下。”
庄雨挑眉,昨晚两人在一起,他似乎有使不尽的力气,一再主动挑起她的热情,原来还有这一层因素在里面,可是一想起着白翌南在楼下呆了一夜,就感觉哪里怪怪的,特不自在,“我……我先去穿衣服,呆会做早饭。”
刚刚走到窗口的时候,她临时披了一件外套,用手拧着衣口,还没来得及穿打底的衣物,现在看着沈至谦眼里幽深的光芒,忽然倒吸了一口气。
“不用,”男人用手捋了捋她的刘海,缓缓把长臂搭在她的肩上,“我们还有事做,这样正好方便。”
话音刚落,他就缓缓吻住她,用舌头一点点撬开她的牙齿,“你不想知道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
庄雨被他吻着,氧气一点点被抽尽,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耳边,沈至谦宽大的掌缘在摩挲:“呵,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宁愿你永远都不知道。”
“……”
“庄雨,我爱你,”在一阵目眩神迷中,沈至谦扯落了那本就单薄的外套,然后用被子裹住了她,“这句话,以后不要再让第二个人对你说。”
办公室里,庄雨往杯里续水,耳边忽然传来小景的惊叫:“庄姐,我来吧,水满了。”
说完,她快步走向办公桌,抽出纸巾把漫出来的水渍擦去,将桌上的几份文件和设计稿抢救出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庄姐,你最近是不是因为要和公司对垒,所以压力特别大啊,你做事可从来不会这样。”
庄雨看着凌乱的桌面,和小景手中被淋湿了大半的图纸,这才恍然从神游的思绪中惊醒,她向小景道了谢,然后问:“林总会开完了吗,我有事找他。”
“开完了,”小景用手遮住嘴,小声地贴近她耳际,“庄姐,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我觉得……”
她下面的话还没说完,祁素贞就推门走了进来:“去会议室,林总有重要的事要向大家宣布,说了一个都不能少,你们动作快点,少在这拖大家后腿。”
庄雨手心握拳,暗暗沉下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人已经比她先忍不住要让好戏开锣了,于是她快速理了理思绪,给沈至谦发了一条短信:“那件事,可以现在就解决吗?”
之前他告诉过她,要静观其变,不要打草惊蛇,所以她才一直隐忍到现在。
果然,沈至谦很快回复过来,“怎么,有情况?”
“可能对方要先下手为强了。”
“那么就引蛇出洞,一招毙命。”
短短几个字,让庄雨在一瞬间吃了定心丸,她从抽屉里拿了一叠资料,攥在手中,拉着小景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气氛像往常一样安详和谐,大家虽然知道林总有事要宣布,可都不知道是什么事,甚至有的还在幻想升职加薪的可能性,于是都谈笑风生地等着林总的到来。
然而,下一秒,林总铁青着脸推门而入,眼睛里含着一丝凌厉和薄怒,“人都到齐了吗,到齐了就开始。”
随后,他望着庄雨,“庄经理,你难道没有事情要在会议上反映吗?”
庄雨握着资料,淡笑着摇了摇头,她的那个想法还没得到证实,又怎么能先暴露自己的底牌,可是如她所料,林总在见到她的这个态度后,立马一掌拍向了桌子,直拍的桌面上的茶杯都抖了抖,“胡闹!发生了这样的事,你都不上报,你以为你能帮那个人瞒多久?”
到了这个时候,庄雨已然不想做什么辩驳,因为她也想看看对方究竟怎么走这第一步棋,“林总,你的话,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林总用眼瞥了瞥她身后的位置,嘴角扯出一抹狠厉,“你的方案书被人泄密,那边已经有了动作,你会不知道?”
“这事,不知道林总听谁说的?”庄雨冷笑,“我的方案书不是一直锁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吗,又怎么可能会被泄露出去?”
“庄雨,沈氏的沈总和副总一直都很关注这个案子,沈总打电话告诉我,那边的设计师和你的方案相似度高达80%,都选用星系做素材,来做为整个方案的基本构思,这一点我感到非常震惊,虽然做这一行,靠的是创意,也时常会有巧合的地方,可和这么知名的大公司雷同,这对于我们久佳来说就是毁灭行的打击,剽窃和抄袭这个罪名我们可吃不起啊。”
林总负着手在会议桌前走来走去,忽然愤愤地叹了口气,“你的人品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绝对不会做这种没有原则的事情,再者沈总也表示你的第二份方案书他早就看过,确实早于公司之前成稿,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公司里出了内奸,出卖了咱们公司的机密……”
他絮絮地把这些事情公开,会议室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开始变化,都一色地面带震惊和疑惑,甚至互看彼此的时候都不自然地暗藏了一丝避讳。
“林总,这个内奸是谁?”开始,有人问出了这个疑惑。
随后附和声此起彼伏,“是啊,这个人是谁?竟然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林总看了看大家,伸手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他看了看庄雨,继续刚才的话,“我听杜宇说,你那天把小景喊进了办公室,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难道你不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吗?”
小景见林总突然间提到了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见庄雨沉着脸不说话,便主动坦白说:“庄姐……呃不,庄经理没说什么啊,就问了我她不在的期间,有谁进过她办公室?”
这话一说,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庄雨,并且都明白了,其实她早就开始怀疑这件事了,于是都急着撇清关系。
“好了,大家都不要再做惊弓之鸟了,”林总知道再不揭开真相,整个公司就会变得人心惶惶,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进办公室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工作的关系,部门之间互相走动都是常有的事,只是,下面我要拿出证据,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对,揪出来!”大家又开始愤愤不平。
“小景,你看看这是什么!”
桌子上林总丢下了一个东西,叮叮地在桌面转了一圈,然后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大家把脑袋凑了过去,见是一枚金属制的小物件,于是纷纷开口问,“这是……”
“庄雨,沈总告诉我,那份方案书泄密的同时,你丢了一把保险柜钥匙,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不向我汇报?”林总抛出钥匙后,环视了一圈,然后缓缓走向她,“你就这么顾忌同事的情分,甚至远胜于久佳和你的名誉?”
身后,祁素贞不乐意了,冷冷溢出一丝笑声,“林总,大家都等着抓内奸呢,你就别再绕弯子了。”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这把钥匙是在小景的化妆包里找到的。”林总眯了眯眸,目光急转,“小景,我真是没看出来啊,你年纪轻轻,才到公司,居然就这么不规不距,要是这事传出去,你觉得有哪个公司敢再聘用你?”
“什么?”听到这话,小景晴天霹雳,一下子扯住了庄雨的胳膊,“庄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林总,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为什么钥匙会在你的包里?”
“就是,看着你挺单纯的,没想到这么坏!”
“林总,我们应该把这事宣扬出去,然后封杀她,看她以后还怎么做害群之马!”
听着众人的指责声,小景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黄大齐忽然推开座椅,走过来搂住小景,“的确不是她,因为这件事是我做的。”
此话一出,大家一片唏嘘。
“呵呵,黄大齐你想英雄救美呢?”祁素贞从一开始就双手抱拢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全公司谁不知道你喜欢这个小丫头啊。”
随后杜宇也义气地扯了扯黄大齐,“兄弟,醋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知道你这么替她背黑锅意味着什么吗?你还想不想在这行混了?”
面对众人相劝,黄大齐面不改色:“事情的确是我做的,庄姐,林总,你们要处理的话就处理我吧,别把小景牵扯进来。”
“既然如此,你说说看,钥匙怎么会在小景包里?”林总拍了拍他肩膀,抛出这个最不合理的细节,“还有,平时你进庄雨办公室的机会多,还是她?”
“我……”
事情不是黄大齐做的,他当然解释不出来,气氛经过这一闹,突然变得松缓了下来,大家都在嗤笑黄大齐死心眼,被小景这样的心机妹糊住了脑子。
可是,下一秒,庄雨突然冷笑着拍了拍手:“林总,本来这件事我还在犹豫,大家都是同事,要不要给那个人一个机会,可是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因为他不仅手段卑劣,还惺惺作态,叫人作呕。”
“庄雨,你什么意思?”祁素贞一向和庄雨不和,听她话中有话,以为她意指自己,“你知道内奸就直说,别含沙射影,搞得大家都跟嫌疑犯似的。”
“我的确知道内奸。”在祁素贞的挑衅面前,庄雨沉肃开口。
林总问:“难道不是小景?”
“当然不是小景。”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
“是他!”庄雨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大家瞬间屏住了呼吸。
杜宇看大家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红着脸跳了起来,“庄经理,你说我是内奸,你有证据吗?大家都是同事,你不要血……血口喷人!”
“有没有血口喷人,我自然会拿出佐证,”庄雨把手中攥了很久的资料袋拿了出来,勾起唇角往会议桌中间一摔,“只是,下面我要让你死个明白!”
看到那份资料袋,杜宇虽然神色闪了闪,可还是硬着嘴道,“钥匙是在小景柜子里发现的,你凭什么认定是我。”
“因为是你放进小景化妆包,用来找替罪羊的。”
“我……没有进你办公室,黄大齐天天和我腻在一起,他会不知道?”杜宇试图狡辩,“还有小景,你问她看没看见我进过?”
小景和黄大齐虽然被卷进漩涡,可还是诚恳地摇了摇头。
庄雨冷笑,“白天的时候,你的确没进过,可是晚上的时候呢,大家都下班了,谁又来为你做证?”
“我……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不明白,你就好好看看这份打卡记录表,”庄雨从资料袋里抽出第一份证据,“杜宇,上个月,有两天,你只有上班记录,没有下班记录,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吗?大家下班之后,你一个人在公司都做了些什么?”
见杜宇哼唧,她继续说:“你先是偷了小景的门卡进了我办公室,然后又拿了我保险柜的钥匙偷偷窃取了方案书复印了一份,再然后传给幕后指使你的人,之后你又找了一天,把保险柜钥匙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小景的化妆包里……”
庄雨抽丝剥茧,回忆那两晚的事,杜宇急了,呲着牙狡辩道,“庄经理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我只不过忘记了打卡了,怎么不行么?”
“就算你忘记打卡了,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又怎么解释?”
“什么问题?”
庄雨从资料袋抽出第二份证据,“你邮箱的发件箱最近被全部清空,但是工资卡里却被人汇入10万块的巨款,听说,你女朋友最近辞了工作,在咱们市最繁华的地段租了一间门店,准备开美容会所,我打听过,那个地段的店面就算有钱都未必能抢到,你说说看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份关键性的证据,其实是沈至谦给她的,以她的精力根本没有办法查的这么细致入微,又滴水不漏。
至于为什么会跟沈至谦提起杜宇这个人,庄雨其实觉得很庆幸,因为自己平日做事一向小心,所以在把方案书放入保险柜的时候,她做了一件事,也正因为这件事让她把目标锁定了杜宇。
“杜宇,你不会想到,你百密而一疏,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却出卖了你,让你做的这些事昭然若揭。”
“什么东西?”
“你的制服。”
“……”杜宇看了眼身上从入职时就一直穿到现在的工作服,满脸的不解。
这时,庄雨走向了林总,“我们久佳的员工制服都是统一的浅灰色,那天我把小景喊进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就排除了她,之后我打开保险柜发现我之前放在里面的一只墨水瓶被人碰翻了,沈总当初让我保密,我就试着在保险柜里留了个障碍,就是为了防止事情生变,本来这个细节应该很好发现,但窃取方案书的时候,杜宇太过紧张了,所以碰翻了墨水瓶也没有察觉……”
说到这里,杜宇的脚已经哆嗦起来,可是庄雨淡淡地扯了扯唇角,“有一天,我在男卫生间前看见了杜宇在水龙头下洗袖口,我注意到他洗的部分正好有一滩墨迹,和我放在保险柜里的那瓶红墨水颜色相同,杜宇,你当时肯定在想这是从哪里沾上的吧。”
面对会议室里一重重的目光,杜宇突然拔腿往大门跑去,忽然黄大齐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他,二话没说就照着他面门打了一拳,“好啊,杜宇,亏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敢诬陷小景!”
小景本就憋着委屈,这时也不管什么形象了,紧接着黄大齐的那一拳又给了杜宇两记响亮的耳光,“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庄雨见内奸已经遁形,轻轻呼出一口气,“小景,这种人不值得你打,相信林总自有安排。”
说完,不再看所有人目光,凛然擦过杜宇身边走出会议室。
走到办公室门前,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话筒里传来沈至谦的声音,“一招毙命了?”
庄雨轻哼道:“不是一招,是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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