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玉书此时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玉书现在是否也在想我呢?
这两句话一直翻过来掉过去在心里嘀咕。已经回来两天,雪女有事没事都要站在那扇窗户旁边,眼睛直直地望着铁衣侯府,看得入神。
两天了,两天。
玉书,我的心里这两天从来没有放下过你,你是不是也一直在想着我呢?如果你在想我,为什么回府两天了还不来听月楼吃饭呢?
你知道吗?我现在连一刻都等不了,想一下子就飞到你的身边,陪着你。五百年了,五百年。。。。。。
玉书,难道你没来找我,是因为失去记忆把我忘了吗?不可能的,我记得,在梦里的时候,你明明说过,哪怕是到了地狱,也要回来找我的,我一直在等着你啊。
梅亭里的李玉书,看着眼前的一片梅林,内心里思潮澎湃。明明是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却搞得他晚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雪女憔悴而美丽的脸,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
他拿起手中的玉箫,眼睛望着梅林的深入。箫声蕴含着内心的思念飘浮在梅林的每一处角落,粉红的花瓣迷漫在空中,在林海中纷纷散落,仿佛连这满园的梅树也因李玉书忧思的箫声而洒下点点思念。
一曲作罢,雪女流着泪的样子随着逝去的箫声又出现在眼前。李玉书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也许,从见到白雪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李玉书啊李玉书,你堂堂七尺男子汉,怎么变得这般没有出息。”李玉书看着雪女流泪的脸,丢了魂似的自言自语地说:“白姑娘已经嫁人了,你怎能做出如此无耻之事,想着别人的女人呢?”
不停责骂自己的李玉书硬生生地要把雪女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除出去,让自己不再去想雪女楚楚动人的样子。可是雪女就像和李玉书连在一起,不但挥之不去,而且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地紧紧跟着自己。
李玉书无奈,只好埋怨自己没出息。这又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借口,既然赶不走索性放心大胆地倚在梅亭的柱子边想着别人的妻子。
“不知道白姑娘此时正在做什么,分别之后,他有没有想起过我?想起当时她看我的眼神,也许她喜欢我也说不定。”
李玉书这么想着,随即又否定。“不对,不对,李玉书,你别傻了。白姑娘当时看着你,完全是因为你长得像她的丈夫,如今她已确定你并非她失散已久的丈夫,她又怎会再想着你呢?白姑娘长得那么漂亮,想必她的丈夫也是人中之杰吧。”
想到雪女的丈夫,李玉书的心里又一阵心碎的痛苦。他拿起摆在梅亭石桌上的酒壶,极度痛苦地对着嘴灌了一大口。
酒不好喝。
李玉书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自己最爱喝的酒,现在喝起来犹如世界上最苦的药。酒入愁肠,李玉书痛苦的心变得更加痛苦。
也许,只有这世界上最苦的药,才能治疗世界上最痛苦的相思吧。
李玉书看着酒壶,自嘲地想,又喝了一大口。
他想错了。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酒喝得越多,心里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自制力不够,无法抑制自己的思潮。
“不如去听雪楼吃饭吧。”李玉书冒出这个念头,他实在是想见雪女。可是他随即又打消掉。因为,去听雪楼吃饭明摆着告诉人家自己是冲着人家白姑娘去的。自己的这点心思岂不是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么。人家白姑娘明明已经有了丈夫,自己一个大男人惦记着别人的妻子,还搞得人人都知道。李玉书觉得自己就算再想见雪女,也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来,万一人家压根对自己毫无感觉,自己哪里还有脸面在江湖上走动?
思来想去的李玉书,只好拿起刚刚放下的玉箫,又惆怅的吹起来。
“雪女。”山君看见雪女还站在窗边,走了过来。
“山君,是不是他来了?”听见山君叫自己,雪女立刻转身,欣喜若狂地问:“我就知道,玉书会来找我的。”
看着雪女思念李玉书走火入魔似的神经兮兮,山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叹了口气,说:“不是,是我看见你一回来就躲在窗边看着李玉书的家,心里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你。”
听说不是李玉书来了,雪女心情一下由沸点跌落至冰点,失望的表情十足十的挂在脸上。她愁苦地转过头,又看了看铁衣侯府的方向。
雪女从梅山回来那天,是山君五百年来见过的雪女最开心的一天。
“山君,我今天见到玄亭了。”
这是雪女见到山君说的第一句话。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每一字都蕴含了她对玄亭五百年的思念之情,和见到玄亭后那压抑了许久的喜悦。山君还没说话,雪女激动的眼泪已夺眶而出。
看到雪女等了五百年终于有了结果,山君是真心替雪女高兴。回想起五百年前,毫无法力的玄亭为了雪女硬生生地替她挡了穷奇一击,当场殒命的时候,那触目惊心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
那是穷奇啊。
别说玄亭一个没有法力的凡人,就是山君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地承受穷奇的全力一击。雪女当时都傻了,那时他们才刚刚成婚。雪女承受了一千年的折磨才刚刚尝到人生中久违的幸福,就被无情老天爷给夺走了。
要不是他和滑头鬼给予穷奇致命的一击,让穷奇负重伤逃走,只怕这对新婚夫妇要一同灰飞烟灭了。
“在哪见到的?”山君急切地问雪女。
雪女那天太高兴了。
本来简短的过程雪女如滔滔江水般说了二个多时辰。听月楼那天都停业了。所有的人连同山君在内,都在听雪女说李玉书的玉树凌风,如何英姿飒爽地英雄救美,又如何古道热肠地将她送回来。
本来约好要来听雪楼吃饭的,却没有来。
山君看着雪女丢了魂的样子没有急着说话,静静地踱步来到窗前。雪女看着侯府方向,山君也看着侯府方向。
山君没有说话,雪女也没有说话,只是思念的眼泪又窜出了眼眶。雪女的嘴稍稍地抽动一下,泪水流得更快了。
“他没有来,为什么你不去呢?”看着雪女的山君首先打破了沉默,“与其独自在这里伤心,为什么不去主动问个明白。”
“他若心里有我,自己为什么不来?他若心里没我,我去了又有何用?”雪女说。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心里没你?他若想来,又不能来,你又如何知道?”山君淡淡地说。
“有什么理由,能阻止我们之间五百年的思念?”雪女带着哭腔说。
“我不知道。”山君说:“我只知道,我认识的雪女,这一千五百年来从未怕过。而今天,面对五百年后的玄亭,她怕了。”www.miaoshuzhai.net
“我怕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等了他五百年,终于相见了,我才不怕呢。”雪女说着说着,已泣不成声。
雪女知道,自己怕了。
玄亭终于复活了。就在眼前,就在不远处的大宅院内。他们此时正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她甚至能听见,玄亭的喘息和心跳声。
可是,就只剩这一步,她怕了。她不知道,转生后的玄亭会如何对她。她不知道,李玉书的心意。当玉书跟她约好了来听雪楼吃饭却没来的时候,她怕了。
她怕,李玉书不爱她。
“去就去,有什么可怕的。”雪女对山君说。
每当雪女即将坠入地狱的时候,山君都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次又一次,雪女知道,要是没有山君在,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她知道自己的心有多么脆弱,玄亭就在眼前,要是没有山君的鼓励,自己连去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那个在梅山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自己真的能让人闻风丧胆吗?
雪女已经不在意了。
她的生命里,以后只要有玄亭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看着雪女终于走出多日来的阴霾,山君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哪里是不可一世的女魔头,说到底,不过还是一个内心脆弱的苦命女子罢了。从她还在云娘肚子里的时候,山君已知道,她的一生。。。。。。
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承受的?
“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看着刚刚振作的雪女,山君又忧心忡忡地说。
雪女诧异地看着山君,她不解。
“你回来的那天,你说过,转世后的玄亭改了名字叫李玉书?”山君说。
“是的。”雪女点点头,依旧不解。
“他已经不记得张玄亭这个名字了?”山君问
“一点印象也没有。”
“也不记得你?”
“一点都不记得。”
山君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双眼的目光慢慢地垂向地面,像是思考着一件很复杂的事。过了一会,他问雪女:“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雪女当然觉得奇怪。从她第一次见玉书起,她就感觉到了。按着仙草的灵力来说,不至于让玄亭转生后连记忆都失去。
“我也觉得奇怪。”雪女说。
“这仙草是我养了数千年的仙物。其法力超过世界万物,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灵药。别说让玄亭死而复生,就算穷奇那老东西的伤,受了仙草的滋养也会痊愈。怎么可能让转生后的玄亭连自己都不记得呢?”山君说。
“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可是最终也是没有想明白。会不会是仙草的法力过于强大,玄亭的肉身承受不了才导致这种情况?”雪女猜测道。
“不可能。”山君一口否定,“仙草的法力固然强大,但是你在佛前苦苦育经五百年,已经将仙草的所有戾气都消除干净,绝对不会对玄亭有任何反噬。”
“这就奇怪了。”
“玄亭若不记得你,不来见你也正常。”山君说。
听了山君的话,雪女的心沉了下去。玉书失去玄亭所有在世时的记忆她可以接受,哪怕把她短暂的忘记,她咬咬牙,也能接受。她绝对不能接受的是,无论玉书也好,玄亭也罢,绝对不能不爱她。
若是她的生命里,连玄亭也失去了。她活着,还真不如死了好。
“那该怎么办?”雪女刚刚振作的勇气又溃散掉,代替的是一颗七上八下不知道该怎样才好的心。
山君苦笑,说:“我也不知道。”
雪女的心沉了下去。连山君都没有办法的事,就真的是神仙也没折了。
看着雪女绝望的表情,山君又笑道:“我现在不知道,并不等于将来不知道。”
“山君,你有办法了么?”雪女问。
“没有,所以你才一定要去一趟铁衣侯府。”山君说。
“我该怎么做?”
“把李玉书带来。”
雪女直直地看着山君。
“我猜想,玄亭在转生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失去记忆的。你把他带到听雪楼来,我来仔细看看,没准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雪女明白山君的意思,低头沉思道:“可是,我该如何去见他?又有什么理由把他带到这来呢?他若不来该怎么办?”
“哈哈哈,”山君爽朗地笑道:“人家救了你的命,难道你还不提着东西到人家府上去看看么?我这个听雪楼的东主,还不该设宴款待一下你的救命恩人么?”
雪女的心情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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