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长得挺好,气色不好,最近遇到不少倒霉事气血不调。
长风将那人打量一番后,问:“你是?”
那人拱手道:“纪淮雨。”
“纪淮雨?”长风将那名字在脑子里细细的想了一遍,“有点耳熟,你和那个纪慧心是……”
“乃是家姐。”纪淮雨道:“真人出手救了家姐,在下特来感谢。”
叫他真人?看来是挺了解他啊,把他的喜好都打听好了?
“不必了。”长风觉得此人挺有心机,也不想多耽搁,摆手道:“人并非我救得,你的感谢我替那人手下了,走吧。”
纪淮雨却不离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他,“那人是九生吗?”
长风一挑眉,又一番打量纪淮雨,他并不认识纪淮雨,只是从闻人越那里知道,绮罗是这人的丫鬟,对这人念念不忘,所以闻人越以权谋私关了这人的姐姐,还处处打压这人,之前觉得是个挺倒霉的人,如今看来很是有些心机啊。
“你不必知道。”长风道:“她也不想要你感谢。”
“她……”纪淮雨又问:“真是死了吗?”
“死了。”长风有些不耐烦道:“骨灰就在王府,要感谢你去那感谢吧,别挡我的路。”
纪淮雨往车里瞄了一眼,瞄到一截裸在毯子外,白生生的手臂,问道:“真人是要出京吗?”
“哪儿那么多废话啊。”长风挡了挡他的视线。
纪淮雨抱歉的道:“我无心拦真人的去路,只是方才见柳五爷火急火燎的去了城门,如今就守在那儿像是要找什么人,我怕是找道长麻烦的。”
“柳眉山现在在城门口?”长风皱了眉,这柳眉山刚活下来不好好珍惜生命的养着出来添什么乱啊……当初他可以用人头做担保会带九生离得远远的,闻人越才肯饶她一命让自己带走她,这要是出了岔子……
“真人?”纪淮雨看他,试探性问:“莫非真是找真人的?”
“只他一人在城门口?”长风问。
“是,只他一人带着府中的下人。”纪淮雨看着他冷漠的脸色,问道:“真人若是怕撞上他,我可以帮真人出城,权当报答真人了。”
“你?”长风狐疑的看他。
纪淮雨挥了挥手,一辆马车从街角驶了过来,停在他身边,纪淮雨道:“若是真人不嫌弃就上这辆马车吧,这是相国府的马车,真人躲在里面,柳眉山无权查看,就算他要查看,见我坐在车中也不会多留心的。”
长风想了想,他昨日就答应了闻人越出京,偷偷多留了一夜就是为了完成九生的遗愿,把那个包裹送去祝贺,今日一送,闻人越肯定知道自己还没走,他现在要是再耽搁被闻人越找到肯定就带不走九生了。
便是道:“好吧,你送我出京即可。”转身进了马车,用大披风将昏睡在角落的那人严严实实的裹好,抱出了马车。
纪淮雨瞄了一眼那眉眼全遮盖住的人,掀开车帘,迎他们上了马车,自己也坐进去,吩咐出城。
一路上他总有意无意的瞄向那昏睡的人,瞄的长风厌烦,伸手把那人往身后推了推道:“不该看的不要看。”
纪淮雨便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问:“她……怎么了?”
“不干你事。”长风不愿多讲。
是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纪淮雨让他们躲在了车角,拿毯子遮了遮。
便是马车一停,车夫在外道:“相国府的车也是你想拦就拦的?”
“相国府?”
是柳眉山的声音。
“不知车上坐的是老相爷还是宋小少爷?”柳眉山问:“柳某好向老相爷问个好。”
纪淮雨便挑开车帘道:“是我,柳哥哥近来可好?”
柳眉山一愣,眉眼间的神色一淡,“是你啊。”
“是啊,老相爷吩咐我出京办点事。”纪淮雨道:“柳哥哥在这里……”
柳眉山没答他,眼神已飘到了另外的马车之上,随口问了一句,“只你一人吗?”
问出口自己都觉得无意义,九生那样的恨纪淮雨,就算再怎样也不会愿意与他同车,让他帮忙。
纪淮雨答是,柳眉山便转过头去看身侧一辆驶来的马车,“苏伯拦下。”
柳府中那几个会功夫的便忙上前去拦。
车夫骂咧咧的勒马。
纪淮雨看着柳眉山迎过去,松了一口气,吩咐车夫继续行车,放下车帘对车内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动。
那马车驶过身侧时,柳眉山忽然回过头去,大雪茫茫中那马车就从他身侧缓缓而去……
“五爷这车里没有。”苏伯点头作揖的赔不是,过来对他道。
“不对……”他愣愣的盯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胸口里忽然空落落起来,“刚刚我似乎听到九生哭了……”
不对,不对,这样多远去的马车,没有一辆里藏着九生,哪一辆里藏着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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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
马车里长风裹着昏睡那人忽然一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一片湿湿热热的泪水,“睡得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怎么了?”纪淮雨探头过来想看。
长风伸手扯着披风盖了住,“没事,想是睡糊涂了,做什么噩梦了。”
“哦。”纪淮雨盯着那披风淡淡的应了一声,“也许是知道要离开这座城池那个人,心里难过吧。”
“怎么可能。”长风毫不犹豫的否定,她已经和魇共存了,她已经没了那些和这座不开心的京城相关的记忆,怎么可能还会有情绪。
“怎么不可能?”纪淮雨不依不饶,“为什么不可能?”
长风嫌他烦,便道:“你就送到千叠山吧。”
“那怎么行。”纪淮雨在马车里笑了笑,“真人和她与我有恩,我会送你到目的地,帮真人照看她。”
长风眉头一蹙,这人……已经猜出来了??
刚想拒绝他,马车猛地一颠簸,急停了住,颠簸的长风身子不稳,怀里的人险些滚过去。
纪淮雨伸手去托那人,冷声问:“怎么回事?”
车夫在外哎呦了一声。
车帘猛地被人掀开,冷风卷冷雪兜面而来,纪淮雨还未看清什么,马车一晃,一人已然跃上了马车。
高掀的车帘透进来亮堂堂的光,那人就背着一背的光,在车内急促的平复呼吸,跑的太急,心跳太快,他盯着长风,盯着长风怀里抱着的人,一颗心跳的呼之欲出。
披风遮面,他看不清那人,却仍然心跳的厉害。
“柳哥哥?”纪淮雨一惊,是怎么也没想到柳眉山会转头追上来,略微一愣,柳眉山便已伸手去拉那遮面的披风。
长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若是不想害她就放她走。”
柳眉山手指一顿,气息不匀,却是看了一眼纪淮雨道:“下车。”
纪淮雨眉间蹙了蹙,“柳哥哥忘了,这是相国府的马车,该下车的是你。”
“带他下车。”柳眉山对车外道了一声。
车外立刻挤进来一人,抓着纪淮雨便拎下了马车。
车帘一放,柳眉山便坐了下来,盯着那披风里的人问长风,“把她给我。”
长风眉眼一挑,冷笑道:“我说你们这些人烦不烦?她活着时也没见你们这么看重她啊,现在人死了倒是一个两个的情深不舍起来。”
“给我。”柳眉山心里愈发的慌,愈发的乱,他那样确定是九生,又那样不敢相信是九生,他慌极怕极,根本不愿听长风再说什么,伸手要去夺。
长风抬手一掌挥在他的肩膀上,震得他撞在身后的车板上,一口鲜血涌在了唇齿之间。
“不是你的就不要伸手。”长风冷若冰霜,“下车,别耽误我赶路,不然一掌打死你。”
“五爷!”车外的柳府人要上车来拿长风。
柳眉山挥手让他们退下,唇角殷红一点点透出来,“打死了我,谁来养活你们?”
长风气血翻涌,手心发痒,却是真的不敢打死他,毕竟闻人越的兵马和他的道观都是靠柳眉山这个金主养活的。
“你要带她去哪儿?”柳眉山问。
“天高地阔,想去哪儿去哪儿。”长风实在不耐烦道:“你就放过她吧,就算我现在把她给你,她跟你回去也是一死,你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柳眉山忽然不讲话了,低头看着那披风之下散出来如丝的发,起身竟跳下了马车。
他如此爽快让长风愣了愣,随即抱着九生钻出马车,抬手一挥将栓着马车和马的鞍绳挥断,解下一匹马,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柳眉山看着他上马而去,立即吩咐柳府人,“跟着他,不要太近不许跟丢!”转头盯着纪淮雨道:“我听说慧心出牢后纪家人不愿意留她在府中了?”
纪淮雨脸色惨白。
“那我来帮帮你。”柳眉山道:“苏伯去将慧心接到我府上好好的照料。”
纪淮雨刚要张口,柳眉山先道:“你今日看到的听到的,最好只字不提,立刻忘记,不然我一定会好好照料你们的。”伸手抓住纪淮雨的肩膀将他扯到面前,一字字道:“还有,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接近九生。”
松开他,柳眉山头也不回的吩咐苏伯道:“我要即刻离京,京中一切事务你暂且打理。”
“五爷,您要是走了……王爷那里该如何交代?”苏伯忙问。
柳眉山道:“告诉闻人越,我修道去了。”
“这……这修什么道啊……”苏伯自觉太糊弄了。
柳眉山冷冷道:“修的什么道他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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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当天中午就离了京,只带了两名随从和一些盘缠,直追而去。
这一追就追了十五日,那个派去跟这儿长风的家丁将人跟丢了,之后他彻底断了九生的踪迹。
他去了九生的故乡,苏府已换了主人,她曾住过的小宅如今只有她娘和那个叫月娘的小姑娘。
她娘入冬就病了,月娘小小年纪已许了人家,是个死了老婆的庄稼汉,没有孩子,跟着她们住在小宅里,帮她照顾母亲。
柳眉山没进去,只在门口问了两句。
月娘神色淡淡的,小小年纪已憔悴的有了细细的皱眉,跟他说,“没回来过。”
柳眉山不信,推门要进去,月娘拦住了他,“她不是攀上高枝进京享福了吗?还回来做什么?看看我们过的有多惨?”
柳眉山像是没有听进去,一把推开院门就进了院子。
院子变了个模样,她从前种的梅树,修的花花草草全部推平了,开出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田地。
回廊下晒着衣服,假山假石不知是卖了还的丢掉了。
有个男人从九生住过的屋子里出来,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他上前去要进屋,那男人伸手抓住了他,“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身后的随侍忙上前,给了银子道:“我们少爷来找人,打扰一下。”妙书斋
那汉子得了银子便眉开眼笑的让了开,拉着月娘躲去了另一件屋子,低低道:“这人是傻子吗?话也不讲一句,直接给钱。”
月娘在窗下看柳眉山进了屋子,他变了许多,从前见他,他锦衣黑发,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今日再见他险些没有认出来,满面的风霜,眉眼比那风雪还冷,明明样子没怎么变,但整个人都不像那时候的那个人了。
老了许多,冷了许多,沉默寡言的吓人。
然后,她忽然听到那屋子里当当啷啷的一阵响,忙掀了帘子出去看,只瞄到那人在屋子里掀翻了堆放在窗下美人榻上的锄头镰刀,一干的东西。
顿时火气,进去道:“你找人就找人,别动我家里的东西!”
柳眉山猛地回过头来,一双眼冷的吓人,抬手将一只小锦袋丢在她脚边,“以后这间屋子不许住人,除了九生谁也不许进。”
她捡起来是一袋黄灿灿的金子。
“出去。”
这金子足够她们一家三口吃喝不愁的过六七年,月娘捂着金子扭头便出了房门,回头去瞧时,只瞧见他轻轻抚摸那张美人榻,慢慢的坐下,将脸埋在掌心里不动了。
却是听到极低极低的哽声。
他哭了?
他就在那间屋子里独自坐了两天,再出来后命人将房间收拾回九生原来住过的样子,上了锁。
他两日来滴水未进,随侍看着他往外走,怕他随时都会倒下,却又不敢劝,只是道:“五爷,苏伯送信来了。”
柳眉山接过,飞快的打开,一目十行,眉间忽然一松,果然没错,他记得闻人越曾问他要钱修过道观,那个道观叫青山观一定是长风的道观。
苏伯果然打听出来了。
他一刻都不耽搁,直接上马赶往那个道观。
是在快到道观的青山镇被阻了去路。
青山镇封了城门,不许进不许出,他被拦在城门口,守门的说是因为镇子里前几日来了个奇怪的女人,专挖人眼睛,害死了不少人,捕快拿不住她,县老爷连青山观的道长都请下山来了。
莫名的柳眉山心头狂跳,一把抓住那守门的问:“奇怪的女人?那女人叫什么名字?请下来的道长叫什么名字?”
守门的被他吓了一跳,呐呐道:“我……我不是太清楚……”
柳眉山松开他便要往城里冲,守门的忙拦住他,他却先道:“那女人我认识,我有法子拿下她。”
他被守门的带去见县太爷,每进一步心就乱一分,他像是生了重病一般,心跳剧烈,呼吸发沉。
那守门的在絮絮叨叨的跟他讲那个奇怪的女人。
他说,那个女人好像是青山观里的,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冲下山来见人就要挖了对方的眼睛,又会些邪门的妖术,已经害死了四个人,连青山观的真人都惊动了,亲自下山来拿她……
还说了些什么柳眉山没听进去,只反反复复在脑子里重复着这几句话,手心里握出了一把冷汗……
不要是九生,千万不要是九生……若真是九生,他一定杀了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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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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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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