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们过来排队领菜,一路上笑声不断。
他们走回四个队,带着香气飘遍全岛。
炖鸡刚出锅便分了出去,这会还滚烫,社员们把面条放里面去泡上,然后便蹲在门口吃饭。
这可不是为了炫耀,是因为院里门外都有鱼鲞。
吃着喷香喷香的鸡肉、喝着鲜美热乎的鸡汤,这时候抬头往前看看,不是鱼鲞就是虾干,不是金黄就是通红。
嘴里心里都是一样美好的滋味!
汉子们多数吃炒鸡。
外岛吃鸡只有两种吃法,炖鸡和烤鸡,其中老百姓家里吃的就是普通炖鸡,烤鸡是副食品店的王牌产品,要买烤鸡要用副食品票,渔民手里哪有这东西?
他们很好奇炒鸡的味道,并且他们也爱吃辣,所以后面一人分了一盘子的炒鸡。
鸡肉就那么几块,主要是土豆和辣椒,这东西做的又香又麻又辣。
吃炒鸡肯定得配白酒。
先打到炒鸡的汉子们便去了门市部,倚在柜台上一人打上半斤八两的白酒——不用吃面条了,省下主食了,他们便就着炒鸡来喝酒。
炒鸡麻辣,味道着实霸道。
全是油!
社员们平日里不少接触辣,所以炒鸡的滋味一进入嘴里迅速征服了他们的味蕾和胃口:
“呵,这是好东西,这东西好吃啊!”
“嘶嘶,尝尝这辣椒,这辣椒味道太厉害了,好吃、好吃!”
麻辣进嘴再来一口火辣辣的白酒,汉子们喝过酒之后纷纷挤眼睛。
这感觉没谁了。
上头!
王忆去夹了几块豆腐乳出来摆在柜台上:“吃这个解解辣吧。”
几条汉子笑道:“这个辣度算啥?正对味呢,不用解辣。”
话是这么说,他们可没把豆腐乳推回去,都是赶紧用筷子插进去蘸一下送回嘴里吮吸。
豆腐乳的咸滋味很独特,同样是下酒好帮手。
社员们没什么好聊的,便冲着下酒菜聊了起来:
“豆腐乳是穷人的下酒好肴,有钱人和干部都得吃这个,炒鸡,这炒鸡才好吃。”
“咱们现在不是穷人也不是有钱人,所以咱两个都吃。”
“行,我怕就怕两个都吃不上,来,二哥咱们走一个……”
“走一个走一个!”
王忆扫扫头说道:“你们可注意着点,别喝醉了,喝个舒服就行了,喝的醉醺醺回家老婆孩子嫌弃,明天还耽误事。”
明天依然要晒鲞,一连忙活两天,把家家户户的门口院里都挂上鱼鲞,挂满了,这样第一波晒鲞工作才算结束。
社员们自然知道明天的工作安排,这样话题又围绕鱼鲞聊了起来:
“王老师你爱吃鱼鲞的话那我家今年多晒点玉秃鱼鲞,这东西深海鱼,别看它长得不怎么样,长得扁,跟个舌头一样。其实它好吃,鱼肉白又嫩,晒成鱼鲞后把人美得不要不要的!”
“弄点龙头鱼鲞,个头不大可是很鲜,晒出来以后用油一煎撒上点椒盐,能下饭能下酒……”
“明天去市里看看有没有鲨鱼?隔三差五就有人捕捞了鲨鱼带回来,给王老师晒个鲨鱼肉鲞,听说这还是中药材呢,滋阴补虚、健脾利水,是不是王老师?”
王忆赶紧说:“我他么不虚,我哪知道啊?”
“可你不是学中医吗?”社员们疑惑的问。
王老师为啥反应这么剧烈?
王忆说道:“噢噢,是,不过我不太了解鲨鱼肉——听说这东西有股子骚味?”
社员们笑道:“有骚味才好吃,它们就跟羊腰子一样,越骚越补、越骚越带劲!”
“对,羊腰子、猪腰子不也骚的很吗?可它补啊,鲨鱼肉也是这样,骚的东西就补。”
“那明天我把我老婆的隔夜尿给你送过去,那味道可骚了。”
“要补的吃新鲜的,鲨鱼肉不就是吃新鲜的吗?这样你别给我送了,我去你老婆跟前直接喝,喝新鲜的……”
汉子们哄笑起来。
他们仗着几分酒劲开始胡说八道,猛攻男人女人的下三路。
王忆听的很仔细。
妈的这种话听起来咋这么带劲呢!
后面有人端着盘子过来:“你们到底过来喝酒的还是来胡说八道的?赶紧吃喝赶紧滚蛋,后面这么多人等着进去喝酒呢。”
王忆这一看。
自己该在队里弄个小酒馆了!
社员们走的挺快的,他们没舍得把盘里的炒鸡都吃了,就着土豆青椒凑在一起下个酒,然后剩下鸡肉带回家里去给老婆孩子尝尝这个别样的滋味儿。
大胆挤进来要了二两的粮之精,说道:“好菜配好酒,看看你们一个个那个抠门样,谁这是喝一毛烧啊?浪费了,浪费这好菜了。”
“这鸡肉的滋味真的好。”社员们吃的心满意足,“王老师你真是高瞻远瞩了,领着咱们队里养鸡真养对了,这个鸡可真好,长得快、肉也足。”
白羽鸡的生长速度让社员们大开眼界。
其实这鸡在岛上已经长得慢了,白羽鸡在圈养状态下42天出栏,出栏时间长了反而不好——能继续长肉,可是肌肉纤维会更粗,口感就会差一些。
但在岛上活动量大,加上吃的食物营养均衡可是能量不够,所以直到中秋了才长起来。
多数长到了六斤左右。
六斤的鸡不是大鸡,可问题是外岛的渔家人哪里能吃到当打之年的鸡啊?
舍不得吃刚长大的鸡!
像天涯岛的社员们过日子,他们要吃鸡吃的都是下蛋产卵职业生涯晚期的老母鸡。
美其名曰,老母鸡炖汤更香。
诚然,老母鸡炖汤还真是更香一些,可问题是鸡肉不好吃。
社员们没有高压锅,岛上柴少没有庄稼杆子当柴火,烧火不舍得用太多的柴火,这样炖出来的老母鸡真是耐吃耐嚼了。
尝过了白羽鸡的好滋味,队里是坚定了养鸡的决心!
冬天也要养!
哪怕从嘴巴里省下点粮食来养鸡也要养,这鸡长得快、长得肥,鸡肉嫩又好吃,过年杀一个招呼亲戚,这就是满桌子最硬的一道菜了!
第二天王向红特意因为这事来找王忆了,说:“正好养的大公鸡也够大了,咱准备让白羽鸡孵小鸡怎么样?后面鸡蛋先不给你们学校送了,先孵一下小鸡。”
之前鸡蛋出了鸡屁股就进入了门市部,门市部已经成了岛上的鸡屁股银行。
所以一直没有小鸡孵出来。
或者小鸡都下学生肚子里了。
王忆说好,然后今天继续晒鱼鲞,全队继续热烈。
学生们情绪也很热烈,因为早上他们吃的是鸡血粉丝汤,从没吃过的新式早餐!
鸡血很容易滋生细菌,不过天冷了,只是隔一夜加上血里撒了盐和白酒,倒是没什么问题。
吃过这新早餐,学生们上午跟打了鸡血一样,学习热情十足。
下午的时候他们也很热情,热情的要去抓老鼠——
岛上一旦晒鱼鲞就会闹鼠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秋刀鱼的滋味,猫也想知道,老鼠更想知道,昨晚操场上就有一些鱼鲞和虾干被祸害了。
为什么能断定是老鼠?
一是虾干里出现了老鼠屎,二是老黄家那四个崽子终于立功了,它们逮到了十几只老鼠扔的到处都是。
王忆蹲在操场上琢磨怎么对付老鼠,这里的鱼鲞虾干都是好东西,以后要送去22年大灶创汇的,可不能让老鼠给祸祸了。
有人上来招呼他:“王老师,张有信同志找你,说有一个口信还有一封信交给你。”
王忆去码头,说道:“怎么还得我亲自过来拿呀?你随便交给一个人不就得了?”
正在看社员们晒鲞的张有信站起来递给他一封信,说道:“教育系统的领导让我必须得把信封亲手送到你这个校长的手里,还有这个口信,这口信也是说必须要说给你。”
“什么口信?”王忆一边拆信封一边问。
张有信说道:“是你们大众餐厅的王东美让我跟你说,对了,你们社员昨天都在晒鲞,没去县里头?”
王忆说道:“嗯,现在县里的凉菜买卖不好干了,过了中秋节月饼销量也差,我们销售队先停一停、歇一歇,我们准备上马新项目。”
“什么项目?”张有信期待的问道。
王忆说道:“糖炒栗子还有烤地瓜。”
张有信顿时不感兴趣。
不是下酒菜,垃圾!
他抽出信纸低头看,问道:“你说的口信就这个?王东美啥意思?一天没见到队里人,想得慌?”
“不是,”张有信笑道,“这是我疑惑而已,因为大众餐厅里有什么事,王东美不都是找你们社员带话?这次怎么找我了?”
“这次的带的口信是,麻六要你们组织人手去市里码头接他们,他们带了很多东西,自己拿不下,你们得开船去接,最好带上十个八个的壮劳力。”
王忆疑惑的问道:“六子拿了什么会有这么多?”
他确实得去市里码头接人,仓库里现在可是存放了好些东西要搬运呢。
月饼馅、面粉、粮食,这就已经够多了。
可是他还买了磨面机和一堆的砂锅!
他把消息给王向红送过去,张有信好奇的在后面问:“喂,大哥,你信里写了什么啊?”
王忆说道:“那么好奇,你怎么不去买一套《十万个为什么》?”
他又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县里小学这学期已经开了大仿课,现在字帖够数了,要求我们外岛小学也得开课,让我们去搬字帖。”
张有信听后很失望。
没什么意思。
王忆去找王向红,先把麻六的事说了一遍。
王向红果断答应,又说道:“应该是外贸集团的单位给咱们准备了不少商品吧?你上次不是说跟他们进行合作吗?”
王忆摇头道:“不应该,外贸集团那边答应把商品直接给咱们送到码头送进仓库里。算了,这事简单,去看看就知道了。”
“另一个正好咱们得去县里一趟,教育系统给我送了一封信,要我们开大仿课,然后去县里买字帖。”
“买字帖?”王向红掏出烟袋准备往烟袋锅里塞烟丝,听到这话又把烟袋收起来了,“什么意思?怎么还得买字帖?不给学生们发吗?”
王忆说道:“不发,学生们自己买,一本一元钱。”
“另外也有毛笔墨水出售——这个倒是不必了,之前外贸集团给咱们支援了很多文具,我看过了,里面有一箱子的毛笔也有大瓶的墨汁。”
教育系统的领导之所以要求张有信把信亲手交给王忆,就是因为这是一封收钱的信,可不能丢失。
王向红说道:“墨汁不用成品的,咱队里谁家还没有块墨石和砚台?让学生自己磨墨就好了。”
“至于这个大仿课用的练字本?一份一元钱,太贵了,咱队里人现在有分红买得起,你说咱外岛其他穷人家的孩子怎么办?”
王忆问道:“他们不至于连五角、一元的都掏不出来吧?”
王向红说道:“好些人家一分钱得掰成两半花,他们家里欠着外债呢,五毛钱也很难掏出来,何况一块钱。”
“还有了,主要是孩子难办,你当教师的知道,好些人家不赞同孩子去上学,他们找家长去要钱是难关啊!”
王忆默默点头。
老队长这话说的对。
可是这件事很无奈——
大仿课所用的字帖无非是一些大字本,本子上蒙着一张白纸,透过白纸能看到下面毛笔字的笔画,然后描摹笔画即可。
这样如果学生们家庭条件差,那不买大字本一样能上大仿课,队里有打印机,用打印机来复印一些大字纸便是了,这样学生们不用花钱。
让王忆感到无奈的地方在于:
队里人是支持学生们上学的,该交的书本费要交、该交的学杂费也要交,这种大仿课既然是国家统一的安排,那他们自然愿意掏出五角钱来给孩子买本子。
而外队、外村有些人家未必愿意让孩子买大仿课本子,难道让他们学校复印了字帖送去给外队学生用?
这事让教育系统给知道了,恐怕不好交代。
这是断人财路!
王向红深思熟虑之后,说道:“这事你该收钱就收钱,外队的情况我来跟他们队里的干部联系。”
“我不怕当这个坏人,实在是这个临摹本太贵了,领导们是有心给一些孩子出难题啊!”
“那我王向红以个人名义帮外队有需要的孩子印刷大字帖,领导们要找就找到我身上吧。”
这番话说的平平淡淡。
但无声处听惊雷。
王忆觉得王向红很了不起!
这确实是一名值得人尊敬的老干部。
再晒了一天鱼鲞,转过一天来是13号,王忆上午正常上课,中午便领着人开船去县里交钱领了厚厚好几摞的字帖。妙书斋
这年头的字帖很简单,收一块钱委实有点过分了。
它们不是封面带印刷的那种商业字帖,更像是普通的作业本,正面封面上仨字:大字本。
下面是班级、姓名,最下面是海福县教体委监制。
打开后里面是红色的大字笔画,从横竖点撇捺开始,一直到后面的简单大字。
字体是红色边框没有红色填充,也没有描摹的白纸,直接在上面写就行。
见此王忆更生气了!
改革开放了,有些单位开始过分了。
这种大字帖不是王忆以为的字帖上一页有白纸,透过白纸描摹大字,等到这白纸用完了再买点便宜的白纸蒙在上面写。
王忆预想中的大字帖属于可循环利用书本,他拿到的大字本是一次性的,只能在红框里面描摹。
因为大字本上的笔画和字都只有边框没有红色填充,导致盖上一张白纸也看不太清。
这简直是拿着学生当韭菜了!
王忆决定回去就透过秋渭水去找叶长安告状!
船从县里拿了字帖去市里码头。
麻六、王东义在等着他们了。
双方此次分开十多天,再见面都很高兴。
大胆大大咧咧的问道:“六子,你们买了什么需要咱队里的壮劳力来给你们搬运?这是大活啊。”
麻六笑道:“是好东西,太多好东西了!”
他对王忆说:“幸亏我把你们叫来了,要不然这一趟还真麻烦了,我以为我们带的东西够多了,结果来了丙-110仓库一看,外贸集团送来的东西更多!”
码头上堆着一些麻袋。
王东义招招手说:“先搬花生吧。”
“花生?这么多花生?”跟船而来的壮劳力们很吃惊。
王东义指了指麻六说:“六子给咱生产队买的,这次请咱队里吃花生。”
麻六叫道:“我可不是全免费请了,小孩半斤、大人一斤,就照着这个数来请。”
“另外想要吃花生的,那得到咱们门市部去买,跟买粮食一样掏钱买!”
王忆想起之前麻六答应的话,说道:“你还真买了花生给社员们煮着吃?”
麻六说道:“对,花生是好东西,咱们队里不产花生,社员们没口福了。”
“花生是长寿果,生着吃能治胃病、煮熟吃好下酒,我在沪都看到人煮花生了,用点八角大料这些东西,撒上盐巴,剩下的交给柴火就行,很好吃!”
王忆说道:“那得用新鲜花生,这季节还有新鲜花生呢?”
麻六说道:“有,这是东北花生,月初才收出来的鲜花生,然后刚运载到沪都来,我托人找关系买了五千斤。”
大胆惊叹道:“你可真有能耐,这东西得用粮票啊,你哪里有那么多粮票?”
麻六冲他挤挤眼:“个人买粮食得用粮票,单位买的多,在沪都的小商品市场里不但不用粮票,还可以讲价呢。”
一麻袋一麻袋的花生被扛到了船上。
社员们拍拍麻袋,里面哗啦啦的响。
有人笑道:“好东西,这不光买到了花生,还买到了好麻袋,王老师,以后装鱼鲞的家伙什有了,麻袋吸水、透气,不会导致鱼鲞反油,是好东西!”
王忆说道:“走,咱们去仓库里再弄点好东西!”
磨面机摆放在了门口。
打开门后社员们却顾不上看磨面机,都是下意识先看到了摞成一层层的大砂锅。
说起来王忆买了砂锅后还为难怎么搬运来着,一个个的搬那得费多少劲?
结果卖砂锅的贩子听了他的疑问后给他出了个主意:
用平板拖车来运送,拖车底座面积大,长三横二足有六个平方米,然后放上一层砂锅再放上个木板,继续在木板上放砂锅,最后连同几层木板用绳子给捆扎起来,砂锅一次性就能运走!
这会平板车就在仓库里,王忆看到社员们没有注意磨面机便没多说,直接交给麻六扛到船上去。
他打开砂锅绳子,招呼社员们小心翼翼的往船舱搬运砂锅。
正好船舱里已经有了几十袋子的花生,然后仓库里又有其他粮食袋,先把粮食送上船铺开,再把砂锅放到粮食袋上。
粮食袋起到缓震作用,可以很好的保护砂锅。
后面还有一些商品,洋洋洒洒装上去,愣是把天涯三号船舱装的满满当当。
大胆最后合计了一下空间,笑道:“这趟船的柴油一点不浪费,好,全利用起来了!”
王忆开船返程。
路上他问麻六这次的生意,生意还是很好干,他们是把所有货物都清了才回来的。
麻六说:“王老师,这次我们回去直接开一艘船吧,船舱里全装上月饼,反正月饼这东西风干后不怕坏,这种软口月饼在沪都可受欢迎了呢。”
王东义咋舌道:“沪都人真有钱,他们买了这月饼发现很软和,直接大口大口吃,三口一个月饼!”
几个壮劳力听到这话忍不住惊叹:“这么舍得?”
“咱是自己队里生产月饼,我家里都舍不得这么吃,这样吃月饼可海了去!”
“他们城里人真是不会过日子,月饼一点点吃,品品滋味香香口,怎么能大口大口的吃?”
沪都是大城市,有着说不完的新鲜事。
围绕着这个话题,麻六和王东义将所见所闻说给社员们听,让他们去接触大城市:
“现在外商受欢迎了,沪都为了发展工业,他们想让外商来投资,然后为此开发了两个新区,敏行开发区和黑桥开发区。”
“不对,黑桥是要发展第三产业!”
大胆对这种政策不感兴趣,他问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他们那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大事?”
麻六说道:“有意思的大事?还真有!一件绑票大案!”
还有社员傻傻的问:“绑的是什么票?粮票还是肉票?是不是有人偷票?”
大胆给他肩膀来了一巴掌:“看电影的时候你光顾着看妇女的胸口和腚了,不看点正经的,绑票就是绑架、把人绑了索要赎金!《神秘的大佛》里就有人绑票……”
“对,就是这个。”麻六说道,“8月29号的时候鸿安里弄堂里有个叫郑俊杰的七岁小孩被绑架了,绑匪张开嘴就要两万块!”
“两万块,这么多?”社员们发出惊呼声。
大胆也说:“我草,我还叫什么大胆?人家才是大胆,绑了个小孩竟然要两个万元户?”
麻六说道:“对……”
他围绕这件事悬念十足的说了起来。
这起绑架案确实很有噱头,原来郑俊杰的父亲是个商人,他有个商业上的朋友叫范银龙,是东沟绣品厂业务员,这人有个朋友喜欢看推理小说,并且私下里想跟警方交手。
恰好范银龙需要一大笔钱,他先找郑俊杰之父借钱,郑俊杰之父不肯借,然后他跟朋友进行合作,朋友借他的手来跟警方交手。
经过一番斗法,最后警方花了近半个月时间才彻底破案抓到了范银龙。
可是范银龙被捕后却不肯交代孩子下落,一会儿说把孩子送给了停在河边跑运输的水上人家,一会儿又说将孩子送给了一个广粤客商,让警方一筹莫展……
王忆听到这里的时候随口说道:“这孩子已经没了,他把孩子杀害了。”
正在绘声绘色讲解案情的麻六嘿嘿笑道:“王老师你在广播里听过这件案子了?”
王忆说道:“没有。”
麻六一愣:“那你怎么知道郑俊杰这孩子已经被范银龙这个丧心病狂的坏种给杀害了?”
王忆说道:“很简单的道理,绑架没有拿到钱就被抓不是死刑,范银龙落网后最好的结果就是赶紧坦白从宽,交代犯罪事实也把孩子交出来,争取可以宽大处理。”
“但他死活不交人,为什么?难道他还指望可以用这个孩子跟警方谈判让他重获自由?这绝对不可能,所以唯一原因就是他不敢交代孩子下落,因为孩子一旦被发现,他的罪名会更重!”
“什么情况下孩子一旦被发现,他的罪名会更厉害?那就是孩子已经死了,他杀人了!”
“杀人是死罪!”
王忆很平常的把逻辑顺出来,麻六和王东义对他肃然起敬。
大胆急迫的问道:“王老师说的是真的?那狗草的杂种真杀了七岁小孩?”
王东义说:“对,孩子哭闹,他第二天就把孩子给杀害了,非常冷酷冷血,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
大胆骂道:“这杂种!这种不该判死刑立即执行,要判千刀万剐!”
其他社员此时也对王忆肃然起敬。
王老师太牛逼了。
这事王忆还真没有装逼。
22年的青年多看几部犯罪小说或者犯罪剧、悬疑剧就能做出这样的推理。
社员们想不到这逻辑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也没有足够的信息来启迪他们的思维。
然后八月份还不止发生了这么一件大案子,当月还有一件更大的案子!
有五名歹徒乘坐长安飞沪的航班进行了劫机行动,准备经由羊城飞到海峡对岸去。
然后机组人员很霸道,发动飞机所有乘客群殴了五名歹徒,其中一名歹徒被消防斧直接开了瓢,另外四个歹徒则被乘客给打晕了:
乘客们可没有武器,他们是用水杯水壶这种东西殴打的匪徒,最终航班安全降落,但一直处于保密状态,直到这个月开表彰大会,消息才通过老百姓的嘴巴传出来。
当时机组被授予国家民航英雄机组称号,机长杨继海被授予反劫机英雄,并记特等功一次,其他的机组人员也获得了相应的奖励。
麻六口才很好,将两个案子说的是天花乱坠、口沫横飞,听的几个强劳力头晕目眩、连连惊呼。
最终听过两个案子,社员们心有余悸的说:“这城里不能去啊,太乱了,又绑票又劫机,还是咱们外岛好,治安好、人心好,咱这里是宝地!”
王忆咂咂嘴。
以后出门得随身带着黑五星,这可是82年!
渔船在夜色中接近了天涯岛。
麻六突然说:“对了,王老师,法大马路你知道吗?”
王忆说道:“不知道,怎么了?”
麻六说道:“那金陵东路呢?金陵东路和法大马路是一回事,旧社会时候它曾是法租界内一条商业街,所以叫法租界大马路。”
“从前年开始,沪都的市、区两级政府就致力于重现金陵东路的活力,想打造成第二条金陵路。这个月新商业街办起来了,九号开始还举行了展示新貌大型集市的活动,引发了市民的强烈反响,去的人可多了。”
王东义说道:“特别多,那天丢失的钱包有上千个,我也让人割了口袋——他娘的,待在沪都费针线,小偷真多!”
王忆笑道:“丢失钱包上千个?这太夸张了吧?”
麻六说道:“不夸张,沪都报纸上说,这活动是从九号到几天以后的十八号,然后现在来看开市当天进入街道的人最多,有近百万人次!”
“这么多?”王忆咋舌。
他怎么不知道沪都还有这么一条霸道的商业街?
麻六跟他商量说:“这商业街有不少房子还空着,政府在往外租,这叫招商引资,你说咱们有没有必要去租个店面开个点心店什么的卖月饼?”
在沪都连战连捷,他的心有点野了,想要去更大的舞台施展他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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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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