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于夏起身要走。
王泽辛见状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别啊,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说实话,以你的条件我觉得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了,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于夏扯了扯唇角:“不用考虑了,请你让开。”
说着,于夏绕过他大步往门口走。
“等等于小姐,你觉得哪里不合适我们可以再商量。”
王泽辛跟在她身后追过去,刚打算伸手拉住她,可还没等碰到于夏一片一角,伸出去的手就被人截在半空。
王泽辛吃痛叫出声:“靠,你谁啊?”
见状,于夏愣怔了一瞬,随即抬头看过去,季清予就立在她面前,侧脸冷峻,唇角微微抿成一条直线,难辨喜怒。
于夏蓦地想起她高中时刚来临江不久,在网吧被人盯上,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突然出现。
回过神,于夏下意识往季清予的方向靠了靠,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体比她的大脑先一步做出选择,选择相信季清予。
当年是,现在也是。
季清予用力甩开他的胳膊,把于夏护在身后,视线淡淡睨过去,声线带着淡淡的压迫感:“我是她男朋友。”
于夏心脏瞬间“咯噔”一声。
闻言,王泽辛怪异地看了于夏一眼:“有男朋友还出来相什么亲,神经病吧?”
说完,又瞪了季清予一眼,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捂着刚刚被季清予捏住的手臂叫了起来:“哎呀,好痛,救命打人了,我要上医院,你们不许走给我赔偿医药费!”
“……”
见到他这幅嘴脸,于夏彻底无语,这人已经不是简单的奇葩,而是人品差了。
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季清予语气淡淡似嘲讽:“行啊,去医院,我是临江第一医院的医生,刚刚那一下你有一处有问题我负责。”
闻言,王泽辛才讪讪地看了他一眼,重新站直身子,不忿地瞪了她和季清予一眼,转身离开。
原地,于夏心脏不听话地乱跳,嗓子突然有些干涩,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语言功能。
季清予见状,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语气抱歉:“刚刚事出紧急,不好意思。”
于夏大脑飞快思考了一瞬,他应该是在为刚刚的那句“我是她男朋友”道歉的吧?
她用力攥了攥掌心,迫使自己清醒过来,是她不该有别的幻想。
回过神来,于夏抿唇摇头:“没关系,还要谢谢你帮我解围。”
季清予:“没事,正好遇上了。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于夏抬头,手指下意识用力捏了捏包带,抿唇笑着:“好啊,我请客,就当感谢你刚刚替我解围了。”
闻言,季清予视线漫不经心落在她脸上,盯了她片刻随后轻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没有让女生付钱的习惯。”
“……”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季清予就率先迈开长腿:“走吧,我知道附近有家餐厅还不错。”
于夏抿了抿唇随即跟上去。
季清予说的那家餐厅离咖啡店不远,穿过一条街就是,两人慢悠悠往人行横道上走,拐过弯就是一条马路,对面就是季清予说的那家餐厅。
等红灯的时候,季清予突然开口:“你今天是来相亲的?”
闻言,于夏心脏用力跳动了两下,手指下意识收拢,她抿唇轻轻点了点头:“嗯,家里人安排的,不过不太合适。”
“以后还会继续。”
“继续什么?”于夏抬头。
“相亲。”
季清予偏头对上她的视线,薄唇轻轻开合,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于夏摇了摇头:“不会了,我不喜欢这种方式,今天是因为家里人才来的。”
须臾,于夏听见身旁传来很浅的一声:“嗯。”
很快,指示灯的变绿,于夏抬头看了一眼,提醒道:“绿灯了,可以走了。”【妙】 【书】 【斋】 【妙书斋】
就在这时,于夏身后突然闯出来一个背着书包十六七岁的男孩,经过她身侧时无意间狠狠撞了她肩膀一下,她身体的重心失了平衡,整个人都往季清予的方向倒了过去,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见状,季清予下意识抬手扶住她,隔着薄薄的衣料,他依旧能清楚感受到浅浅的体温,他掌心忍不住发烫。
于夏呼吸一窒,心脏也忍不住疯狂跳动着,与此同时,她的头就靠在季清予胸口,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频率。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此刻,于夏已经分不清她听见的到底是谁的心跳。
短短几秒,于她而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感受到头顶泻下摸温热,于夏触电一般从季清予怀里起来,磕磕巴巴道歉:“对……对不起……”
看着于夏局促的模样,季清予不由得想起高中的时候,她在巷子里撞进他怀里时,也是这样,什么都不为自己解释,直接低头道歉。
思及此,季清予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开口逗她:“没多大事儿,不就靠了一下,又不收钱。”
于夏愣了一瞬:“啊?”
季清予笑笑,轻轻抬了抬下颚:“走吧,没剩几秒了。”
于夏抬头看了一眼,轻轻点了下头,迈开步子往马路对面走。
原地,季清予视线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指腹有意无意轻轻剐蹭了几下掌心,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
季清予说的这家餐厅是家意大利菜,她之前听顾暖洋提起过,说味道很不错,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餐厅装修很有西式风格,环境安静优雅,还有小提琴手演奏,很有氛围。
于夏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外国音乐史,要是她没听错的话,她拉的是奥地利作曲家克莱斯勒的《爱之忧伤》。
思绪神游的功夫,季清予已经熟练地点好了菜,并把菜单还给服务生:“谢谢。”
服务生礼貌接过:“不客气先生,您稍等。”
许是发现了什么,季清予开口问:“你对小提琴感兴趣?”
于夏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大学选修过外国音乐史的课程。”
“这首曲子奥地利作曲家克莱斯勒的《爱之忧伤》?”
于夏眼神亮了亮:“你也知道一首曲子?”
季清予摇了摇头:“不,我看过电影《一步之遥》。”
闻言,于夏抿唇笑了笑。
原本气氛还有些尴尬,经过季清予的三言两语,两个之间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菜很快就上齐了,看着桌上摆盘精致的菜肴,于夏甚至都叫不出名字,只知道其中一盘是蔬菜沙拉。
正当她低头看着桌上的餐具,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季清予抬手唤来了服务生。
男人举止斯文,嗓音礼貌温和:“您好,请问桌上的餐具该怎么使用呢?”
于夏心下一紧,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指不自觉搅在一起,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烫。
服务生礼貌开口解释道:“您好先生,这边小园叉是用来吃生蚝的,另外的刀叉是用来分牛排的,这边的汤匙是吃甜点的。”
季清予微微颔首:“谢谢。”
“不客气,请问您还有什么其他需求吗?”
季清予:“没有了谢谢。”
直到服务生离开以后,于夏才缓缓抬起头。
触及到她的目光,季清予捏着刀叉笑得坦荡:“我也是第一次来,听朋友说这家店不错。”
于夏抿唇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她太过敏感,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骨子里的自卑是去不掉的。
见状,季清予温声开口:“尝尝。”
于夏点头,按照刚刚服务生说的拿起餐具,一边悄悄观察季清予的用法,一边用刀切割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
不知道季清予是不是故意的,一顿饭下来,她悄悄看了季清予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对上过他的视线,每次都是等她收回视线,季清予才抬头跟她说几句话,等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季清予又把头低下,专注用不同的餐具吃东西,仿佛在刻意放水。
也许正因为是这样,接下来的时间,于夏轻松了许多。
从餐厅出来,于夏原本打算跟季清予道别,可季清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两张电影票,直白地、明目张胆地邀请她。
于夏不知所措了一瞬,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你……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季清予视线没动,笑着:“今天轮到我休班,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我身边这位女士一起看一场电影。”
在她的印象里,季清予话不多,也很少像这样咬文嚼字,听得她忍不住面红耳赤,整个人仿佛踩在了轻飘飘的云朵上,心脏也仿佛轻轻陷下去一小块。
过了一会儿,于夏轻轻点点头:“好。”
-
或许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电影院的人不多,他们看的是一部国外的老片子,叫《时空恋旅人》,于夏是第一次看国外的电影,原本还怕会很无聊,但越往后看,她越觉得这是一部值得看的片子。
整部影片甜蜜而温馨,充满着正能量,男主角在一次次时空穿越的过程中,领悟到了人生的真理,也找到了真爱。
看电影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也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会想去做什么呢?
思及此,她悄悄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季清予。
男人侧脸清隽,下颌线条流畅,棱角分明,再往下微微凸起的喉结性感又迷人。
无论是从家世教养,还是从颜值身高上,任何人都不可否认,无论是从前的季清予,还是现在的季清予,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人。
同时,她也庆幸在暗无天日的那几年里,可以遇见季清予,遇见这个惊艳她一整个青春,甚至一生的少年。
即使在暗恋他的那几年,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他面前的每一步都像行走在钢丝绳上。
如果。
她真的能够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她最想做的,应该是再去看看十六岁那年,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她不会想着去改变,或者拥有什么。
十六岁没有拥有的人,二十六岁她已经不奢望去拥有了。
于夏很喜欢其中一段台词——
“我们生命的每一天,都是在时间中的旅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我们所能去珍惜这段旅程。”[1]
她珍惜也感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像她感激上天让她再次遇见季清予。
电影结束以后,天已经黑了,索性电影院所在的商场距离名都华城不远,出了商场两人并排慢慢往回走。
这时,季清予突然开口:“你觉得刚刚的电影好看吗?”
于夏轻轻点了点头:“还不错,挺好看的。”
话落,季清予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快到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季清予突然停下,轻声喊她的名字:“于夏。”
那是她从未听过的语气,嗓音沉慢尾音带着一丝缱绻的意味,她从来没觉得从前谁喊她的名字时,能让她觉得如此好听,如此悸动。
初夏的夜里,微风习习,深蓝色的天空中点点星光四散开来,路边的树影被月光拉得老长,透过来的点点月光就停滞在他脚边。
她抬头看过去,对上他的视线,于夏本能地紧张。
“于夏。”
他又重复喊了一次她的名字,像是在酝酿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可于夏心脏就突然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她竭力地抑制着心跳,尽量平静问:“怎么了?”
晦涩不明的光线下,树影落在他身上,泄下一片影影绰绰的影子,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头顶,让本就悸动的夜里凭添了几分朦胧感。
他忽然抬起头,视线就那么坦荡地落在她脸上。
须臾,他低低出声:“我喜欢你,于夏。”
从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秒,时间就仿佛静止了。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他说得很慢,嗓音清冽咬字清晰,极力遮掩住了言语中的谨慎和紧张。
于夏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从前她不敢想,甚至已经放弃挣扎的事,在这一秒似乎突然峰回路转。
婆娑的树影下,男人喉结轻轻滚动了一瞬,他轻轻收了收已经湿透了的掌心,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嗓音略微有些发抖:“我……抱歉,我是第一次告白……有些紧张,我……我的意思是——”
原地,季清予凝视着她的眼睛:“于夏,我能追你吗?”
“我知道,你有一个暗恋很久的人,我也知道我突然跟你说这个,你可能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没关系,你不用给我答复,你可以慢慢考虑,或许有一天,你会觉得我也还不错。”
“喜欢你,是我深思熟虑后,十万分确定的事。”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嗓音低沉,语气真挚,一字一句都滴落在她心上,让她原本一潭死水的心,再次泛起阵阵涟漪。
于夏仰头对上他的视线,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一时有些招架不住,朦胧的灯光衬得此刻的场面有些不真实,她的耳朵慢慢发热,心头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撩动,不可抑制地疯狂跳动。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对于此刻的意外之喜,于夏的大脑已经处于一个极度兴奋,且不可置信地状态,她的耳朵嗡嗡地响,她想说什么去回应,却像是失去了语言功能。
在她执着了十年,即使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的这场独角戏中,她早就不对一场戏的结局抱有任何be以外的幻想。
她心底有些发酸,突然想起之前看到过的一句歌词——
“暗恋一点都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根本没有看我。”[3]
但幸好,这场漫长的暗恋里,在她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地,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地朝着季清予走了九十九步以后,季清予终于看向她,并朝她走完了那最后一步。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于夏才轻轻点点头。
见状,季清予嗓音紧张得微微有些颤抖:“你同意我追求你了吗?”
于夏笑着摇头:“不是。”
“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人生中有许多可遇不可求的事,后海有树的院子,夏代有工的玉,此时此刻的云[2]——
还有,
初夏的夜里,喜欢于夏的季清予。
而她历经十年的这场漫长的暗恋,也终于在这个风止蝉鸣的夏天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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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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