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先前听黄小明抱怨过一次,今年以来,不少剧组都在赶工期,以求进一步压缩成本。
先前他还不大明白,可是拍摄过《宽恕》后,他已经能够从结果倒推现象的成因。
其实在更早一些,来学校找演员的剧组突然增多,形势已经初现端倪,大风往往起于青萍之末,只是那个时候囿于眼界和见识,他尚不能看到、想到那么远,哪怕后来经史蓝芽提醒、海润彻底抛弃常继红等事儿,他只是隐约预感不太对,但却没有明确的概念。
如今他切身感受到了,滚滚浪潮已然席卷而来,况且他自身也是受益者之一,既然阻挡不了,那只能选择奋力争先,屹立潮头。
而等演员差不多进入了状态,业务水平的高下只需镜头下走两步大抵就能瞧出个七七八八。
天赋好的吃天赋,如陈䒵、徐容,基本功扎实的吃技巧,如何赛非、于合伟,至于两头都不占的,只能吃角色设定。
没错,徐容被大多数人归到了天赋型演员里,尤其是他给自己来了下狠的,形成情绪记忆之后。
“徐老...”在一场戏拍完之后,于宾似乎想要说话,但刚张嘴,就被徐容打断了。
徐容笑着,语气平和地道:“哥,你要是再这么喊,咱们真没法聊了,你还是喊我名字吧。”
于宾看着徐容黑框眼镜下温润的面容,他其实难以分辨徐容的话到底是真,到底是假,因为此时的徐容说话的腔调很慢,跟先前拍《新上海滩》时完全不同。
“那行,晚上一块吃个饭?”于宾露出一口白牙,提议道。
可是,他很快又恍惚过来,跟组里绝大多数进了组就拜山头、拉关系的人不同,徐容不参与这些,因为他本身就是山头之一,而且他过去未红时,晚上也不老出去。
“我忘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指了指场边道,“那等回头不忙了再说吃饭的事儿,咱们去那边聊吧?”
“行。”
徐容眼瞅着于宾踌躇的模样,心下不禁生出不少疑惑,他们俩刚开始的一两天聊的多一些。
可是因为相继陷入了执拗的怪圈,最近几天,反倒是交流的少了。
于宾的状态时好时坏,徐容一早就瞧出来了。
没让徐容等太久,到了场边,于宾就干脆地道:“是有一个比较专业的问题,就是挺奇怪的,我感觉我演的好的时候,导演总说我力度太大,我感觉演的一般的时候吧,导演却觉得可以,就老不稳定。”
之所以找徐容,是因为他了解徐容,他也是打北电出来的,学校什么鸟样,他心里门清,至于别人说的徐容的天赋好,他更是半点不信,他以前跟徐容合作过,天赋马马虎虎。
可是四天前的徐容那场哭戏真的把他唬住了,那一瞬间由绝望到极致的喜悦的转变,简直刷新了他对徐容的认知。
他一开始只以为徐容是灵光一现,因为但凡拍个一二十年的戏,谁都能有几个高光时刻,就好比街口随手拽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也能说道说道年轻时一两件风头无两的场面来。
真要单拿那等高光时刻细说,多数演员都能当得起“演技炸裂”、“换魂”之类的鼓吹,但要说持续稳定的发挥,却没几个能排的上号的了。
但自那天开始,徐容的状态一直稳定的可怕,即使组里的老演员,跟他对戏的时候也是小心应对。
徐容演的太随心所欲了,作为跟他拍了几场对手戏的人,于宾能够深刻地感受到徐容的表演自信,那种他怎么演他都是魏端本的自信。
但令他感到诧异的是,一旦仔细琢磨,徐容好像并没有超出角色限定的圈子。
他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技巧,尽管徐容还不到二十一岁,但他只能如此认为。
他好奇的是,徐容是怎么以一贯之的保持稳定输出的,这是他这几天苦恼的地方,因此不由问道:“你是怎么保持的?”
他并不觉得如此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因为徐容比他红太多了。
徐容大体的明白了于宾的意思,他的上限很清晰,被系统强行拔高至“B+”的天赋,他有时候也想过,如果哪天自己的综合评价到了A甚至更高,也许业内会惊呼“徐容真灵”。
如今他早已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系统的提升和技巧、经验无关,纯粹的拔升了他的表演天赋,如果遇到和他相合的角色,状态又好,基本上可以正常发挥。
至于超常发挥,没有那么个说法,所谓超常,不过是达到正常的极限而已,就好比开车,明明测试的最高时速只能跑200,非要跑210,失控就是必然的结果,而表演的超常发挥,要么是超出了技巧认知边界,要么则是超出了天赋上限,垮掉也是必然的结局。
至于下限,同样相当明确,由基本功和技巧的掌握娴熟程度托底,就像前三天的拍摄,他的状态一般,但因为准备的足够充分,表达上没有太多瑕疵,除了共情力不强之外,但也没太过突兀的设计感或者到“作”的地步。
而且两者并非相互掣肘,而是相辅相成,系统的综合评价赖以提升的经验值的来源,是他对技巧认知领域外的探索和学习,天赋决定的上限和技巧决定的下限之间,也许有差距,但并非如同某些单纯的天赋型演员,老是神一阵鬼一阵的。ωWW.miaoshuzhai.net
经前几天那么一刺激,形成了情绪记忆之后,有娴熟的技巧打底,而且为了保持状态,他也没有参加杂七杂八的活动、酒局,基本上稳定地保持着顶格发挥。
在魏端本这样一个和他本身存在一定差异的角色上,这殊为不易。
而落到其他人眼里,就是他超乎寻常的稳定。
徐容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平时都是用角色的一些小习惯维持,不过你也知道,拍摄期间我一般也不干别的。”
他没教于宾该如何如何,而只是分享了点自己的经验,前一点是常识,后一条就难了。
就像他先前访谈时说的,为什么钻营人情世故呢,因为有求于人,既然在这个名利场中,就避免不了求于人。
“谢谢。”于宾沉默了下,才干笑道,“我尽量吧。”
“客气了。”
徐容走回影棚,正在拍摄的是于合伟和罗海京的一场戏。
于合伟确实如同老师李雪建评价的一般,基本功相当扎实,但胆子有点小,拍摄过程中即兴很少,总是按部就班的按准备的来,即使有发挥,也是对手演员的带动下,他不得不做出的应对,与他和陈䒵截然相反。
但在徐容看来,即兴才是表演的魅力所在。
因为拍摄了一个周,相互多多少少了解些情况,徐容也隐约明白了原因,于合伟跟他差不多,也是近两年窜红,但是却没红到他当下的地步,算是反派专业户,但是出道却是早的多,而且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四岁的孩子。
与他不同的是,他要是挣不到钱,小张同学有她爹妈养着,总不至于喝西北风,因此的他敢于在角色性格下,肆无忌惮地耍,但于合伟俩肩膀上各扛着个一百斤的老婆和三十斤的孩子,不能随着性子来。
“徐老师。”
临到下午放饭,徐容正默默地扒拉着,却感觉旁边的于合伟碰了碰自己的胳膊,笑着拿视线瞟了眼对面的陈䒵。
他顺着于合伟的目光抬头看去,却见陈䒵韭菜盒子就着大蒜吃的倍儿香,当即,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晚上有一场吻戏,为了这个,他可是把牙刷牙膏都带到了片场,准备拍前多刷几遍牙。
本来按照剧本,应当是一场激情戏,但是在陈䒵的要求下,改成了吻戏,诸如此类的改动很多,因为把所有的激情戏全删了,陈䒵倒也没准备替身,这个时候也不好要求再改。
高熙熙毕竟是名导。
其实说来,这还是徐容拍戏以来第一场吻戏,更糟糕的是,也是他的初吻。
他倒是也没要求改剧本什么的,演员嘛,总是要牺牲的。
可是陈䒵这么搞,那他就真牺牲大了。
他虽然也明白,陈䒵如此做应是他怕他血气方刚的,出了意外,到时候彼此都难堪。
这几年发生的类似的破事儿不少。
陈䒵见徐容望过来,笑着问道:“你要不要尝尝?”
徐容先前的绯闻,导致她对他的印象不太好,可是一个周的拍摄下来,慢慢的改观了一些。
但她也没敢全信,林子大了,多大的鸟都有,天知道整天道貌岸然的人脱了衣服什么样呢。
而且徐容年轻轻的,整天保温杯泡着红枣枸杞,她不能不多想。
这得平时多操劳,才二十来岁,就得这么个补法?
她不敢赌。
女演员如果不注意保护自己,吃了亏也只能咽下去,一如先前的小陶红。
徐容干笑着摇了摇头。
心下却生出了相当不好的预感,因为前天于合伟就被罗海京这么搞了一出,弄的于合伟当天晚上饭都没吃。
陈䒵察觉到他神情里的尴尬,举起了手中的韭菜盒子,似乎有点不大好意思地举着韭菜盒子,轻声道:“不好意思啊,以防万一。”
徐容能怎么说,这种事儿不好说,只能转过头,对着高熙熙道:“导演,要不,用镜头闪一下吧?”
高熙熙笑呵呵地瞧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反而是好奇地道:“小徐啊,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还没拍过吻戏吧?”
没容徐容说话,他将筷子放下了,拿起水杯,轻巧拧开了盖子,吹了下上方浮着的茶叶,啄了一小口,慢条斯理地道:“这可是表演里的一门大学问,你早晚得学。”
“呦,还是你的荧屏初吻啊?哈哈,那我等下要不要嚼个口香糖,给你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陈䒵顺口的开了个玩笑。
徐容其实也不太想拍,主要是还没跟小张同学锻炼过这方面的技巧,因此白了一眼陈䒵后,相当郑重地对老神自在地高熙熙道:“真的导演,我真没开玩笑。”
陈䒵愣愣地打量着徐容,她也看不出徐容此时是不是认真的,因为这几天他说话老这么个语气。
“导演,要不调整一下,我有个想法...”
“真的不能再改了,后边陈䒵哭了,前边必须得有铺垫,能改的都改了,这再改,后边就显得很突兀,而且吻之前,感情一定要到位。”高熙熙见徐容还要说,打断了他,并同时解释了原因。
但高熙熙脸上的笑却让徐容忍不住误解,高熙熙总不是为了感谢茶叶的情分吧。
无论如何,魏端本这个角色是高熙熙给他的转型机会,开机当天,他就让徐行买了一提茶叶,给高熙熙送了过去。
吻戏、床戏,都不是什么特别好拍的戏,一群人围着,收音器、镜头、灯光恨不得打在脸上,但是那样的情形下,还要酝酿旖旎的情绪。
吃完饭,歇了一会儿,天差不多黑透了,徐容刷了牙,也没什么紧张之类的特殊的感觉,一场戏而已,几分钟就过去了。
但他也打定了主意,必须要快,最多两次,陈䒵满嘴的古怪味儿隔着老远闻着就呛鼻子。
随着灯光调好,他站好了位置,深吸了口气,准备正式拍摄。
“全场安静。”
...
“开始。”
徐容屏息凝神,可是在说了几句词后,不得不吸了口气,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冲的他极为不适,但他也没犹豫,在跟她对视了三秒之后,低下了头。
“停。”
千钧一发之刻,高熙熙喊了停,完了,他愣了下,脸上似乎有点后悔,跟喊早了似的。
徐容往赶忙走了几步,猛抽了几口新鲜空气的同时,拿手顺了顺胸口,还别说,他真差点起生理反应,完了吐她一脸。
他都不知道陈䒵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高熙熙见徐容脸色不大对,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小徐,你没经验?咋瞧着跟慷慨就义似的?”
徐容同样往前走了几步,更加靠近了点,跟高熙熙都快头碰头了,严肃道:“导演,错位吧,说实话,即使她没吃那些杂七杂八的,我也演不好...真没经验,谢谢啦,心意领了。”
高熙熙见他脸上的为难之色不像假的,哈哈笑了两声,道:“那也行,但是得有个距离逐渐接近的过程,你懂吧?,然后躺下去,到时候会把镜头打到你俩脚上”
“明白。”
俩人商量完了,跟陈䒵一说,陈䒵正巴不得呢。
“开始。”
....
“卡。”
“重来。”
陈䒵打量着徐容,笑着道:“我怎么感觉...你特紧张?”
徐容若无其事地笑了下,摇着头道:“味儿太冲了,憋着气呢。”
“是吗?”
“开始。”
...
“卡,过。”高熙熙皱着眉头看着监控,这是开机以来徐容表现最糟糕的一条,太僵硬了。
可是人也老实跟他说了,没经验,他总不能给他找个替身去。
徐容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不过他感觉已经表现的很好了,至少情绪都到了。
看影视资料的时候,这块儿他下意识地给忽略了,也没有仔细观摩,想着经历了自然也就会了,但这种学习和摸索决不能是和陈䒵来,那就有点故意的嫌疑了。
陈䒵毕竟年龄比他大的多,拍完了,隐约察觉出了原因,徐容在这方面的经验极其匮乏,俯身过来的时候,角度都不太对。
但她也没吭声,这种事儿说出来,于一个男人而言,并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儿。
韭菜盒子就大蒜这茬儿,徐容不能说陈䒵的不对,也不能说陈䒵对,主要是一些男同行太不干人事儿。
但是某些事情的后续发展总是难以预料的。
当天晚上,和往常一般,拍完了戏,回去休息了半晌,他正跟徐行排练的当口,房门被敲开了。
陈䒵。
他自然明白,陈䒵不会是来请自己出去“吃夜宵”的,既不是时候,那是在筹备期才会有的暗示,而且她也没这个必要。
他只是个演员,而陈䒵也并非二三线女演员,完全不必付出那么大的牺牲。
而且类似的情形主要集中在制片人、导演这两个头衔上,至于到底是谁,还要看话语权。
随着资本横行,真正有水平的导演占比越来越低,大多数,其实就是赚个导演费,拿个署名,再好往上爬,真论起来,没几个人有多高的艺术追求。
当然,这些人一旦说起话来,完全就是另一副面孔了,上嘴唇和下嘴唇的开合之间,永远不离“艺术”、“理想”、“精神”之类的词汇,标榜态度,总而言之,让人一听就是一副很厉害的样子,除了唯独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作品。
“好姐,你这是?”徐容望着站在门口的陈䒵,没关门,把她让了进来。
陈䒵扫了一眼沙发上放的剧本以及站在一边的徐行,愕然了下:“这么晚了,还排呢?”
“嗯,词还没背熟,只能多练两遍。”徐容对于陈䒵的到来,相当意外,“好姐是有什么事儿吗?”
“白天谢谢拉。”她将手里的手提袋放在了桌子上,却没有明说原因,而是笑着道,“一点小礼物,不打扰你用功了,明天见。”
至于徐容说的词没背熟的说辞,她是半点不信的,先前聊天的时候,于合伟本来还奇怪没见过徐容的剧本,但是后来听到高熙熙的说法后,俩人真给惊到了,徐容在拍摄期间从不翻剧本。
但人毕竟是当年的北电文化课第一名,脑子好使,没什么可奇怪的。
“明天见。”
徐容本来真以为是小礼物,可是等徐行拆开了,拿出一块手表后,他眉头皱了起来,牌子他先前逛街的时候见过,似乎不大便宜。
可是既然收了,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当然,他跟陈䒵非亲非故,也不能白白受着。
“你明天中午去市里一趟,买点女人用的东西。”徐容将手表递给了徐行,嘱托道,“照着这个的价格的两倍买。”
徐行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诧异道:“两倍?”
徐容其实也不大明白,但这是上一次回家爷爷教给他的道理,他并未怀疑,只是道:“对,两倍,就是朋友之间送的礼物,对了,再买个金吊坠。”
金吊坠倒不是回赠给陈䒵的,小张同学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她的礼物好准备,小张同学对于金饰有股子常人难以理解的热衷,之前《马背银行》的片酬,她为了犒劳自己,又买了个小金鱼,跟他手上戴的一模一样。
“徐容,你觉得,田佩芝和魏端本最终在一起怎么样?”八天里发生的三件事儿,让陈䒵不再把徐容当成个二十岁的半大孩子看待。
第一件是开机第三天徐容为了调动情绪把自己整崩了。
第二件是徐容昨天没借机占她的便宜。
第三件是徐容今天中午回赠的比昨天的手表贵了一倍多的香水。
她能预料到,徐容未来绝不会止步于眼下,敬业且业务能力过关,最重要的是,格局够大。
她向来看不上那些整天放眼行业、大局、世界局势,胡天海地的乱吹一气,可是一旦落到实处的人上、事儿上,就扣扣索索的没半点肚量,在她看来,那不是格局,而是妄想。
徐容瞥了认真思考的陈䒵一眼,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魏端本也许会很开心吧,但是田佩芝真的不会有下一次吗?其实我不那么想,从我个人的理解上,田佩芝最好不要自杀,因为从一个正常人角度而言,自杀并不见得是后悔,就像你说的,那个时候,她可以回头,但她选择了死亡,更多的人可能会认为她追逐的富贵化为泡影后,才于绝望之下选择了自我了结,宁可自杀,也接受不了贫苦的后半生,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导演大概也是为了照顾原著读者吧。”
在他说的时候,陈䒵不住地点头,等他说完了,认真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最好是因为一场意外,或者是他杀?”
“意外更好一点吧,虽然戏剧性了点,但更感人,之前我女朋友跟我打电话说过一个戏,《大旗英雄传》,就是类似的结局,你是不知道,当时播最后一集的时,把她哇哇哭的,稀里哗啦的,哈哈。”
“好啊,徐容,你竟然没‘看’我!”陈䒵望着徐容的表情,呆了下,她终于算是彻底明白了,徐容提起他女朋友的表情,跟魏端本看向自己时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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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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