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页,贴上了很多黑白照片,照片竟是拖家带口从滨海渔村被迫搬迁的村民哭丧的模样。一整页那种对生活绝望的表情,冲击着看这照片的每个人。
“难道林阳是滨海项目前身的那个滨海渔村里出来的人,而我们之前做身份调查时查偏了?”李兵兵发出疑惑,但他不太相信公安系统的档案会出现这些问题。
不过目前从调查到的东西看,林阳好像就一直在带着他们扒拉滨海项目有关的事。
他们继续往下翻,后面的东西看起来平常无奇,可却叫周元他们有些吃惊。如果说之前在青州案子里想不明白,为什么牟辉的家里会有有关红衣娃娃、铜帖子这些案子的记录和关注,那么此刻林阳的笔记本,给了他们最基本的解答。
牟辉,1978年,原名,徐辉,滨海小河村人,父亲,徐正林,母亲,刘小茹。
看到这里,沈睿有些惊讶,之前调查打生桩那案子里,他们调查过牟辉的身份背景,和他在影视圈里的简历显示的几乎无差,就是青州长排区人。他看了眼周元,掏出电话给许笑歌打电话,他觉得要么是他们疏忽,要么就是牟辉特意给自己抹掉了前半生的档案。
片刻后,他把从许笑歌那儿得到的信息说了出来,“根据青州那边的户籍档案,牟辉的母亲应该是改嫁给牟然,然后牟辉户籍跟了他后爸,姓牟。至于为什么没有他之前的档案,有可能是他之前就是一个没户口的孩子,跟着母亲嫁过去后,才重新给上了户口。”
李兵兵对于牟辉不太熟悉,但他对于后面写的滨海小河村这地方有过探究。他指着纸上的地址说道:“这地方改名了快要二十多年了。如果你们现在去找人问这地方,应该没什么人知道。不过,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滨海小河村就是目前那个废弃滨海大型规划发展项目圈定的那一带。呃,这样说也不太准确,应该说滨海项目当时应该是合并了三个村子,小河村、后村、石岭村这三个村进行改造的项目。而小河村相对其他两个村来说,村子占地面积应该相对来说小很多,当时的住户好像比其他村子也少得多。”
之前滨海市局从旧城区搬到现在的新城区时,李兵兵整理案件档案,无意中翻到了以前有关滨海的案子,他粗略地看了一些资料,留意过这地方名。
不过他忽然也想起了一些事情,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哎,你们咋回事,之前我不是给你们带了滨海项目的案子卷轴吗?没认真看吗?”
说到之前李兵兵拿过来的滨海卷轴,沈睿和周元愣了下。当时三个人都在酒店客房里翻阅和分析过,按照周元的记忆力,他可以确定当时并没有关滨海项目的报告资料。
李兵兵见周元摇头,又看向沈睿,见他也是一脸“没看过”的模样,一下子有点懵了。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当时他也在场,好像确实没看到过有关这出事地点的详细资料。
他挠了挠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目前他能看到的滨海案件卷轴,都是被选择性给剔除过一些资料的。但他有点想不明白,滨海凶杀案,为什么要剔除掉滨海项目开发之前的信息?
“看来我之前看到的才是最完整的版本。可惜当时我只看了一个大概没认真仔细去看。”李兵兵说道,他表示晚点回局里他会再去找一找有没有遗漏在哪个角落里。便重新把话题给转回到林阳的笔记本里,说:“林阳留下来的笔记本里出现了牟辉这人,应该不会是偶然,我们去找这人询问下情况?”
“我们倒是想要找他询问清楚,不过很遗憾牟辉死了。”沈睿把之前牟辉跳楼引起热搜的事情告诉李兵兵,“我们从他家里翻出来这大半年来青州发生的所有案子有关的记录。而他的矛头都指向滨海这边,并且在十六年前被登记死亡的白云,之前就是在滨海生活的,所以我们以调查白云死亡案子过来进行对接,看看不能找到当年案子的真相。”
李兵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河村当时的资料,我想办法让人去调查下,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牟辉亲爹的资料信息。”
三人继续往下翻看林阳的笔记本,接下来的内容都是从以往老旧报纸里剪辑下来的新闻。滨海项目开始第三个月,项目因为太过庞大,所以新闻上又吸纳了一批投资公司的加入。
林阳例举了一些公司下来,成天矿石有限公司,大东昌挖掘有限公司,茂昌电子科技公司,长风投资开发有限公司……
看到这里,沈睿眉头又跳了下,这列举的名单里,有沈国栋的长风投资的开发有限公司。一次出现已经觉得心有不安,多次出现和他相关的猜测,沈睿脸都沉了下来。
但在场的周元和李兵兵都没察觉到长风投资开发有限公司和他有关系,他没明说,打算回头打电话亲自去询问沈国栋。
而周元和李兵兵立刻把这些名单拍下来,分别发给了闫枭和小毛毛让他们查下这些企业的资料,凡是特地出现在眼前的,一定是有所安排的。
在等闫枭他们回应之前,继续翻动林阳笔记本,接下来竟出现了白云的照片。白云的照片是从新闻报纸里的剪辑下来的一个版块篇幅。报纸上写着,供电局局长曾荣的未婚妻白云女士死于酆都大帝庙的火灾。
报纸里还歌颂了下白云的生前事迹,开设纺织工厂,为众多妇女提供就业岗位促进本市的经济发展,也让中国的纺织业能够走出国门。
不过他们更多的关注是落在报纸后半段的描述:白云女士不仅是一名成功人士,还是一名慈善人士。她作为天海养老院的监事,经常帮扶一些孤寡老人……
白云是天海福利院前身——养老院的监事?
周元把之前神秘人给自己留的那张在福利院里拍下来的旧照片拿出来,一群人站在院里拍照,这样也可以合理的解释为什么白云会在这张照片出现,因为她算是养老院的半个主人。
这样一来,其实更应该解释下周禹为什么会从青州千里迢迢来到滨海这边做慈善事宜,而不是在青州。沈睿想到这个问题,他看向周元,许是两人相处久了,有时候一个眼神也能知道彼此在思考些什么,还没容他询问,周元就开口说道:“在我印象里,周禹好像是经常出门,一般都是出去两三天就回来,在我印象里,最久的一次是在我十一岁生日前,他离开寺庙了足足七天,我担心他不能回来陪我过生日,所以当时数着手指算时间。”
具体因为什么频繁外出,周元以前年纪小,并没有想过去询问。只是有时候会听到尹珍珠因为这事和他争吵,但是每次都是他以认错结束争吵。
具体想要询问什么原因,周元认为,去问周禹大概是下辈子的事情了,但让他去询问尹珍珠,他也做不到,因此这事他认为能够完美解决的只能是找出天海福利院前身存在的意义,要知道在当年那个时候,经济才刚开始发展,大部分人都是比较传统,讲究养儿防老,养爹娘到终,很少人会花钱送去养老院,花钱又讨不上一个大孝顺的名头,本身就是一个很鸡肋的事。
周元没有在这个事上多纠结,有些事情就像毛线团,看着千丝百缕,但往往只有一个头能拉动全身,而这个头,他往下翻动林阳留下的笔记本,他认为,可能出在了供电局局长曾荣的身上。
笔记本往下翻页,还是有关白云的信息。
这回是酆都大帝庙火灾后,白云的未婚夫,也就是滨海市供电局局长曾荣就在第二天就匆忙举行了葬礼,这速度快得让人咋舌。不过新闻上没如此报答,关于下葬时间的描述只一笔带过,重点是歌颂曾荣在白云的葬礼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散了一把真情。
但很明显,林阳只是想要让周元他们看到出事第二天就匆忙从法医那里接回来下葬。
“不是说是未婚妻关系吗?怎么自己的未婚妻出事了,那么着急下葬?”大家心里都觉得异样,但李兵兵率先发出疑惑,“而且我刚查了下,这曾荣好像也死了很多年了。”
李兵兵把从小毛毛那里得到的信息告诉大家,曾荣曾经一路高升,在白云出前一年还有传言说他要当□□,只是没想到在快要换届前半年,他去了一个会所,那会所发生火灾出事了。
说着李兵兵把自己手机刚接收到的资料递给周元他们看。
“皇朝会所?”看到这名字,周元愣了下。
这会所当年的那场火灾大概是很多人的噩梦。但周元会对它印象深刻,主要是因为这会所就是当年周禹朋友丧生的地方。当时周禹接到电话赶过去给朋友收尸,还带回来一个黑色的签筒,也就是那个签筒,似乎是一切罪恶的归宿,也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而那个朋友,周元记得,就叫做谢海临。
这些看似没联系的人都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和出事,本身就很诡异,用周元的话来说,太巧合,反而就是故意为之。
谢海临,曾荣,会出现在青州的皇朝会所里,一定是有所联系。
而这个联系,很快就在林阳这里给了答案。
曾荣,滨海供电局局长。
曾龙,曾荣的亲大哥,滨海开发项目董事之一,与此同时,他还是滨海矿石有限公司法人,滨海荣利食品有限公司法人,虎威户外探险装备有限公司法人。
留下了这简单的介绍后,林阳在笔记本里直接写到,我们一开始以为他们是罪恶的源头,但后来发现,他们也只是罪恶的棋子。
接下来又是一张张的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一辆辆大卡车,车都从一个四周都是山的过道往外开。
其中有照片有路标,写着“拓海国道318”。
李兵兵看到这里就越来越糊涂了,这都是啥啊?怎么他们在查犯罪,却好像越来越偏呢?不过他很显然对于这托海国道318比周元他们更熟悉,毕竟这地方就在滨海境内,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有些疑惑,“这车怎么回事?”
“你看出了什么道道?”沈睿问他。
李兵兵告诉他们,这条国道是开山而建,而且另一边是有军事重地,所以这条路只能单天单向通行,也就是说,今天只能出,那所有车都只能出不能进去,但从照片看,有车在大部分车都往外开的时候,它出去了。
说着他把车牌号给拍下来,给小毛毛发过去,“我让小毛毛查下这车的信息。”
“那边盛产什么?”
“石锅?”李兵兵脱口而出。
但很快就明白周元这话到底怎么回事,他挠了挠头发,“你意思是这大卡车一车车往外载什么吗?呃……如果我说是往外拉石锅,你认为可信度高吗?”
沈睿瞄了他一眼,李兵兵干笑,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这地方的石锅虽然出名,但是价格也是真贵,而且开采都是当地的村民手工开采出来的,供应量按道理说是不会太高,毕竟物以稀为贵,正因为少,所以一个简单的石锅都要买个上千几千。
“除了石锅,这地方还有什么?例如农作物?”沈睿问道。
李兵兵摇头,“那地方虽然和我们现在这里隔着不算太远,但那边的海拔比这里高太多了,在高海拔地区种菜,能填饱肚子就是奇迹。而且那边山多,要说还有什么最多,大概率是那边的矿产多……”
说到这里,李兵兵咋舌,显然也让自己的话给惊了。他睁大眼睛看向沈睿他们,又猛地摇摇头道:“那边虽然矿产资源多,但那边的开采难度很高,高海拔缺氧,人力物力都是大问题。而且开矿需要手续,不然就是开黑矿,我还没听说那边有开矿的,而且那边的当地村民也没人说,这事应该不太可能。”
说到这里,李兵兵其实心里有点晃动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那边到底有什么东西需要一大卡车一大卡车运送出来。但他也不敢往矿产去想,毕竟如果是开黑矿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下,李兵兵的手机传来消息到达的声音。他立刻拿起来看,看完不真实的感觉更浓了,他把手机递给沈睿他们:“那辆车的信息出来了,你们看。”
单位给曾荣配的车。
如此一来,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只能单向通行外出的国道,这辆车却能进去。
曾荣有这个人脉和权利给自己行使这种特权。
沈睿说道:“曾荣的车过去那边,恰好又和这些大卡车一起进入了镜头,林阳特意选了这张照片,怕是有他的意图。不会真的是开矿吧?”
毕竟他有一个哥哥曾龙就是滨海矿石有限公司的法人。
他又看向李兵兵:“老李,你真的确定那边没有被批文开采过?”
李兵兵在滨海生活了那么多年,虽没去过那边,但确实没听说过那边有大型矿产在开采。不过为了准确性,他又给小毛毛发了信息过去,很快那边也给了回复。
并没有查询到那边有开矿的项目新闻信息。
大家若有所思片刻后,周元开口询问:“李队长,318国道那边距离这边多远?如果开车过去,大概要多少个小时?”
李兵兵愣了下,瞪大眼睛看着周元:“你想去那边探探?”
没等周元回答,他又立刻补充道:“开车过去大概六个小时,虽然在同一个省市,但滨海这地方大,没开发的地方也宽广。不过如果你真想去探探,我去查查明天到底是只能进还是只能出去,这规矩这十几二十年都没变化,不查清楚我担心我们贸然过去就是闭门羹。”
“明天一大早去探探。”周元道。
李兵兵立刻着手去查,还真去的合适,明天318国道能出不能进去,想要进去还得等两天才行,他说:“大后天才能进车,还去吗?”
“去。”
不去探探,总觉得事情没完。
笔记本已经翻了一大半了,但越往后翻,他们的心情就越凝重,因为前面的内容都够他们好长一段时间去揣测去探究和消化了。
互相对望一眼,继续往下翻页。
后面的内容是一篇一篇手写的日记。
1998年,12月
凛冬将至,暖不至百姓
容百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挨家挨户走访,我发现滨海水澳村的村民,很多工厂工人家里并没获得燃煤电暖补助费。工人在寒冬腊月里挨冻受冷,很多村民因此受寒生病。
滨海的冬天万里飘雪,再加上高海拔,寒气更是逼人,如果家里不能供暖取暖,别说生活的质量保证,人能不能扛过严冬也能一个大问题。
我走访了二十多户人家,得到的一个信息都是,上面说会发,但具体什么时候发,还没有确实告知。于是我打算替村民去有关部门询问清楚。
1999年,春节
如今的社会,竟还有人冷死。
走访供电局,虽被告知会尽快处理,但时隔大半个月再去水澳村去走访,发现有几户人家已经人去楼空。再一询问,原来是身体扛不住冷,有些被冷死,有些幸运点,冷病去住院,却因为没钱看病,只能死在了医院里。
听到这消息,我浑身颤抖。
电供暖呢?
滨海的冬天,零下二十多度,虽冷,却依旧比不上有些单位的冷。
1999年,3月
春天将至,滨海再次迎来一波倒春寒,冷气逼人不比严冬弱。我这头又开始在担心水澳村的村民了,急匆匆又去走访,这回发现原本就人少的村民,似乎更没人了。
我再次去了供暖局,这回没有笑脸也没有客气,他们说已经下发下去了,让我不要再做不实报道,印象市民对政府的信任值。
什么叫做不实报道,没电供暖却说已经下发了就叫做实诚吗?
回去后,我正准备做个报道,却被领导喊到办公室,给了我一个莫须有的名头,把我给辞退了。公丑不容说,百口能遮几张何?
1999年,4月
在家一个月,我开始了“查”的生活。当记者时存下的一些人脉,没想到能在这种事情上派上用上。跟踪,走访,可以明确,国家发下来的电暖费,并没有下发下去。或者说,下发了,但只发了一个零头,杯水车薪,有似无。
而且我从一些渠道里得知,国家发下来的电暖费,就有一个亿。一个亿是一个大数目,这笔钱去哪儿了,往哪儿流动,是一个谜。
1999年,8月
有人暗中给了我一份资料,我看到后震惊。但这一份资料,也足够把那个大老虎给拉下马了。我去司法局和税务局里上交材料举报。
就在我以为这次应该成了,没想到曾荣却一点事都没有,而我,只能藏起来。
日记到这里就完了,后面附上了一张资金流动的表格,每一份都写的很明白。
同一年里,一个亿,以不同的名义,进了十个不同的口袋。
以及一个地址:水澳村。
沈睿只觉得口干舌燥,哑着喉咙说道:“当年曾荣贪污了电暖费,导致那个地区的很多村民在冬天冻死和冻病?”
他难以相信在现代社会还会出现如此无法无天的事。
一时间有一股气在胸口膨胀,让他有些窒息难受。
李兵兵也觉得头大,觉得案子好像偏离了他预测的方向,且越来越恐怖:“他留了地址,是不是让我们亲眼去验证下这里面写的是不是真的?”
“这地方不太远,开车一个多小时能到,去不去?”
周元点头,“去。”
没理由不去,是深渊还是平原,还得亲眼见一见才能体会到当时那些人的绝望。
抱着沉重的心情,继续往下翻动笔记本。
映入眼帘的是马冬青的照片。
不过是年纪稍年长的马冬青,李兵兵见过,马冬青在退休后还在警局外聘了一段时间,算是局里的老前辈,所以打眼一瞧,立刻就认出来。
沈睿沉声说:“这是马冬青前辈?”
照片是在一个简陋的糊石灰的民房里,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左右上下都坐了人。而坐两旁的人穿着九十年代那种松垮垮的西装,手里拿着文件递给马冬青和他旁边的另一个中年男人签。
“这是签什么?”李兵兵随口问道。
沈睿他们不知,但看样子,签的东西应该不是小事,这张桌子上的人除了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其他人脸色都一脸严肃。
不过周元眼尖,看东西比较仔细,他摇头说道:“不是马老前辈,马老前辈的眉头并没有眉间痣,这人有一颗黑痣,所以有差别。”
说着他接着往下翻页,下一页大概就给了他们答案。
是一篇剪辑下来的报纸里的新闻:
小河村村民举横幅齐反抗,认为滨海开发项目的土地收购合同使诈,损害村民权利,故而小河村村民一同举横幅反抗,希望合同作废,返还小河村村民居住了几百年的家。
但政府觉得合同具有法律效应,认为是小河村村民贪得无厌,拒绝重新协调和重新签订合同,依旧按照旧合同的条例实行小河村收购计划,责令小河村村民近日赶紧完成搬迁。
面对如此不合理的条例,村民拒绝履行。并在村口拉上横幅轮流拍村民守住村口不然拆迁办的人进入。拆迁办的人见村民难沟通,打算强拆,于是和村民发生冲突。
小河村的村长马如春和村民马如东在这场冲突中,被火烧伤。
记者再次去医院走访时,医院告知,小河村的村民马如春和马如东经过抢救不治身亡。
民怨难调,官不予情,是这场悲剧的开始。
希望接下来政府的收购项目方,能够和小河村的村民重新协调出最新的方案。
这篇新闻旁边附了一张被烧伤致死者的照片。
是前面看到的那张有着眉间痣的中年男人。
而李兵兵这边在他们查看新闻时,也让小毛毛去把马冬青的资料给调出来。
结果让人有些出乎意料,他把刚得到的信息告诉周元他们:“我让小毛毛去调取了下档案,发现马冬青前辈的户籍是小河屯,呃,刚也和你们说了,小河屯的前身就是小河村,被收购后不久才改了村民叫做小河屯村的。而且根据档案查三代的信息来看,马前辈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做马如春和一个叫做马艳红的姐姐。”
他顿了顿,指着林阳笔记本上的那张照片上的马如春说道:“嗯,报纸里的那张照片应该就是马前辈的双胞胎哥哥马如春。”
今天获取的信息量让两人有些难以消化。
沈睿询问李兵兵:“老李,你之前说滨海项目就是小河村和石岭村和后村三个村子合并起来的征收发展项目,对吗?”
李兵兵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沈睿把林阳的笔记本往前翻,翻到一开始就亮出来的那些让人觉得有些“触目惊心”的照片。
那些拖家带口开始无家可归往外迁移的村民。
“对了,我之前好像听说过一些有关滨海的事。滨海开发项目不仅用低价格收购了三个村子的土地,然后还在这些村民无家可归时,又用廉价的劳动力把他们给留在了工地里苦力活。这开发项目打得民生如意算盘真挺好,但这样压榨别人血汗钱的项目还真是应了报应,说停就停了,而且还停了那么多年。”
沈睿问他:“你从哪儿听说的?”
“还需要从哪儿听说吗?我就是滨海本地人,我出生的村子就在小河村这三个村子不太远的地区,从小就听爸妈在唠叨,喊着我如果不好好读书就只能跟着这些村的人被骗去做廉价劳动力。”
李兵兵说道,“十几年前可没现在那么幸福,想要吃啥就有啥,而且那时候我爸妈工资一个月就几百块养家糊口。工作难找,没地方住又没其他挣钱的活儿,所以这些人即使知道廉价劳动力也挣着去做。听我爸妈说,当时我们村也很多人去应征水泥工,但没过,主要是工资没小河村他们要的低,而太低的工作他们也不愿意干,所以滨海项目的工人大部分都是从这三个村子里出来的村民。”
听到这里,周元眉头一皱。
他掏出手机把之前李兵兵给的滨海案件的档案从手机相册里调了出来,重新查阅了出事的人员的身份和户籍所在地,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件案子出事的人并没有小河村这三个村的村民。
按李兵兵所说,如果滨海开发项目里主要招入的人员都是来自这三个村子,那这三个村子的人口数量在滨海开发项目的工地里就是占据了大比例。
可在大比例的情况下,全部避开了这三个村子的人,本身就是有点不正常。
再次想到他和沈睿去见马冬青时,马冬青对他们讲述有关酆都大帝庙火灾的事和滨海项目发生的案子时,仿佛是一个置身度外的“第三者”。
当时他更多的侧重就是,案子的诡异、尸体的面目全非,却没有存在于对死者的怜悯。不过这也可以用常年当警察,见多不怪来解释。
但从目前的信息看,马冬青是小河村人,小河村被强制收购时,他的双胞胎哥哥被烧死。而他后续也出现在了和滨海项目有关的几个案发现场里。
周元说:“我们要再去和马冬青老前辈见一面,他还有东西没和我们说。”
笔记本到这里,也就剩下最后一页有内容的纸张。
——记录者,容百。
那名在前面出现过的记者?
三人坐在沙发上消化目前看到的内容。
李兵兵说:“我可不可以理解,记录这本笔记本的人不是林阳,林阳只是媒介中间人,负责给我们传递这些信息,真正整理出这些信息的人,是一名叫做容百的记者?”
“我也是这样理解。”沈睿说道,不过现在又有一个难题,为什么要找林阳,林阳在这个案子里充当了什么角色:“老李,你们调查过林阳以前的身世没有?就是被收进天海福利院之前的身世?”
被这一问,李兵兵有些尴尬,摇头道:“还真没去仔细查。之前没查是因为没想到他是凶手,知道他是凶手后也没想过去调前尘旧事,失策了,现在立刻让小毛毛他们去查。”
说着李兵兵赶紧给小毛毛打电话过去。
“老李,麻烦也查下容百这个记者,看看能不能查到他的信息。”
李兵兵一通电话后,重新坐了下来。
听着沈睿他们开始分析起今天看到的信息。
“目前来看,无论是红衣娃娃案子,三更鼓案子这些案子,都是滨海项目里出来的。而这些案子都是和一个叫做酆都大帝庙宇里的签文有关。我觉得这不是偶然的巧合,一定是有联系的。今天看到的信息,我自己消化了下,你们来听听看有没有道理。”
“政府用低价骗购了小河村这三个村,导致村民流离失所,然后进入到滨海项目的工地就业。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滨海项目开始陆续有人死亡。”
“你们说,这些案子会不会本身就是这三个村的村民的报复?”
李兵兵点头觉得有道理:“我之前看过档案,杀人手法不同,所以一定不是同一个人干的几个案子。这时就有疑惑了,他们这几个案子的动手者一定都有同一个知道酆都大帝,并且深知签文含义,并且有一定计谋和反侦察能力的人。这个人,我觉得熟悉签文,那么一定和酆都大帝庙宇脱不了干系,所以酆都大帝庙当时的道长们都有可疑。”
“你能想到的,当时的办案警察应该也会想到。马冬青老前辈之前和我们见过面,也说过这个问题。而且后来酆都大帝庙的一场火,也让酆都大帝庙里的人都没了,但在他们出事后,酆都大帝这个签文的案子还继续发生了。”
说着沈睿看了眼周元,沉声说道:“青州的周禹死亡案件。”
周元没在意他的眼神,顺着他的话说,“不一样。周禹的死亡在目前为止,我也不能认为和滨海的案子是同属性,或者说,有没有可能在背后是同一个人在谋划,抑或是有人故意在模仿这案子。”
他停了下,继续说道:“但是我认为青州这半年来发生的案子,有很大概率和滨海里发生的案子的背后是同一人。所以我认为,酆都大帝庙当年的掌门和道长都可以排除。”
说到这里,他手指点了点沙发的把手,“哒哒”的脆亮响声在酒店的房间里响起,就像定海神针,叫李兵兵和沈睿都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就听到周元说道:“目前可以侧写出来的信息是,那人对于寺庙很熟悉,或者说,在寺庙待过一段时间,这个一段时间一定不会是短时间。因为只有长期接触和被认知的信息才会行使的如此熟稔。换一个说法,一般人去寺庙,虽常年累月去,可到底只是求神拜佛听个解词,过后也容易忘,不会记得如此深刻。”
“所以这人,我认为应该还是寺庙里的道长,或者是长期在寺庙里生活的人。”
刚说了不是道长,因为当年的道长们都在一场火灾里丧生了,这会儿又说可能是道长?
李兵兵听得有点糊涂,挠了挠脑袋问道:“周队长,不是刚说是寺庙里的道长可能性很低吗?怎么现在又说是道长?”
“那你对于林阳怎么看?”周元不回反问。
“什么?”李兵兵觉得脑袋有点生锈,反应不过来。
沈睿用手推了他一下,“天海福利院收进来,然后被酆都大帝庙领养,适当的年龄后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还俗,能听懂吗?”
说着也没管李兵兵,掏出手机直接给酆都大帝庙里打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人声音有些熟悉,沈睿叫了声:“荣关?”
这回倒是电话对面的荣关小道长迷糊了,他愣了下还是没反应过来来电话的人是谁,小心翼翼地反问道:“施主是?”
“沈睿,警察。”
沈睿也没啰嗦,直奔主题,“小道长,你们寺庙的还俗规矩是这些年才有,还是一直以来都有?”
“啥?什么意思?”荣关小道长。
沈睿再次重复:“我意思是,你们能够自主选择还俗,是从以前就有的规矩,还是现在才改出来的规矩?”
这回荣关算是听明白了,但这问题他还真回答不出来。于是让沈睿等一会儿,就把电话“咔”一下给挂断,留着沈睿在另一边干眨巴着眼睛。
他说:“挂断了。”
这话刚落下,手机又响起来,另一头还是熟悉的声音。
荣光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我问了下荣芳师兄,说以前就是这样的规矩,他来寺庙时,那时候的掌门已经和他这样说了,一直没强迫人留下,愿意就可以一直长留,不愿意也可以还俗,一切都是缘分。”
沈睿道谢了后挂断电话,看着周元他们说道:“所以还俗后的道长,可能性很大。”
“这人当时的年纪应该不大也不小,至少有靠近三十的年龄。因为年纪太轻,说的话没分量。而且这人学识应该还行,口才也行,所以说的话才会有人相信并且去执行。”
“他当时的形象应该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皮肤相对来说黝黑,因为相对于白嫩的皮肤,人们更相信有阅历的形象。”
李兵兵问道:“他为什么会选中这些人?”
“所以有一个很关键的地方,他了解这些人。并且在滨海工程期间,应该是可以长期关注到和对接到这些人。”周元沉思。
“当过道长,还俗后应该有一份相对来说得体的工作。而这工作应该能够经常接触到他们。”周元发表自己的见解。
“包工头?”李兵兵询问。
周元摇头,“不可能,滨海项目里就有包工头被害。而且被压迫的底层水泥工,逆反心理,一般对于包工头有些敌意。”
“工地厨师?”说完这个,李兵兵自己都忍不住给自己逗乐了。
打了打自己的嘴巴,说道:“想不到。按你推测,这人不应该是工地里的人。因为滨海收购后,有钱有势有权的人只会是压榨这些村民的敌人,寄人篱下不可能把心也放心体贴交给别人。而常年在工地里,能接触的的只有工地厨师,来看进度的负责人、包工头,以及项目的工程师。”
但李兵兵自己一个个在大脑里过了一遍,认为这些人都不太符合周元的侧写内容。
“有没有可能并不是在工地工作?”沈睿分析道,“或许这个人,在以前就经常和这三个地方的村民接触过。而且酆都大帝庙其实距离其他三个村子距离还是不算远,有没有可能是在那人还是道长时期,就常和这些村民接触,毕竟信仰这个问题,相信的人,很信。”
周元点头,“有可能,但是可能性可能不大。毕竟后续发生的案子都是在滨海项目的工地里,人即使以前很虔诚每日去跪拜烧香,也很难在没有“特意指令”的情况下,行为都达到了统一都是利用签文来作案。”
当目前周元对于这个形象也是摸不清。
总觉得近在咫尺,但却抓不到那根毛线头,拉不出整个谜团。
在他们讨论的过程中,李兵兵来电话了,小毛毛的效率在查档案的事情上地发挥了很强的能力,很快就把林阳的信息给发了过来。
林阳,滨海人,在被送到天海福利院之前,一直跟着他那位于农村的大伯住,但一场火灾,把他大伯全家都烧死了。
“林阳大伯全家都因为火灾死亡?”沈睿有些吃惊,“他家几口人,出事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全家出事就偏偏林阳没事?”
恰好小毛毛办事周全,查东西也是把林阳人生里的大事件也是查了个大概。
李兵兵说道:“林阳大伯家加上林阳是五口人,林阳的大伯有一儿一女,三个孩子林阳相对大几岁,所以林阳上初三的时候,其他两个孩子还是小学。事发时,虽然是夜里,但很巧合的是,当时林阳去了同学家,看笔录档案当时是他同学生日。”
“那么巧合?”沈睿挑眉。
李兵兵机械式点头,“啧啧”两声说道:“你意思是有没有可能林阳放的火?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是。虽然这案子是人为的,但根据档案,林阳从八岁就开始在他大伯这儿待着了,听邻居的口供,林阳和大伯还有舅娘他们的关系很好,林阳算是他大伯给带大的。而且但是的生日会也有档案记录在,他同学给他证明了不在场,而且火灾时,林阳还在和他的同学唱生日歌。”
“对了,看口供是,林阳是临时被叫去的,他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因为有点远,但他同学的爸开了摩托车来接他过去。”
听到这里,沈睿他们眉头蹙起。
临时被叫出去了,所以林阳幸免于难?
周元问:“当时的火灾是什么造成的?”
“怪就怪在火灾的问题,火灾是发生在晚上八点多。听他邻居说,火是一下子窜起来的,速度快的紧,闻着像是有柴油味道。而且根据村里人的口供,案发的那个晚上,有陌生人出现在村子里。当时警察根据现场勘测,发现确实是因为有人点燃了柴油,所以火势太大里边的人出不来就这样出事的。知道是人为,但无奈看不清楚放火那人的脸,所以找也难找,这事到现在也没结果,只是被认定可能是仇杀,但调查了大半年可疑的对象,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陌生人去林阳大伯家放火烧死他们,为什么听起来就好像目标就是他们所有人,而林阳是侥幸逃脱?
不过周元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李队,你这档案怎么只提到他大伯,林阳他的爸妈呢?”
李兵兵说:“悲惨就悲惨在,他爸妈比他大伯一家还早出事。”
根据小毛毛给发的档案,他说:“有一个惊喜,林阳的爸爸,你们猜一下,是谁?”
沈睿觉得李兵兵真是老不正经,没点稳当。这会儿都什么时候还让玩猜一猜的游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道:“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李兵兵笑了笑,说道:“林阳的老爹叫做林雄,他曾经是曾荣的秘书。在曾荣出事后不久后,被调到了市政府去当了当时的市长刘长彪的秘书之一,算是高升。但遗憾的是,一年半后,他在去出差的路上,出车祸死了。而林阳会一直被养在他大伯家,很大因素是,林阳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而林雄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无暇照顾孩子,所以在林阳八岁左右就送到大伯家去代为照顾。”
“所以在林阳大伯出事后,林家能算亲密的亲戚几乎是没了,疏远一点的亲戚都不肯领养林阳,所以他就被送到福利院去了,在福利院待了几年,才被领养到了酆都大帝庙里。”
这样看来,林阳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不过李兵兵发现了有趣的点,或许说是小毛毛找资料的时候发现的。他对周元他们说,“有个算是很巧合的点,天海福利院前身其实就是一个养老院,但也不是非常严格的养老院,看资料当时这种机构很少,所以养老院其实也有收留一些比较可怜的孩子,但整体还是以照顾老人为主体。但在林雄出事没多久后,这养老院就改革了,听说是最后那一批老人也是死的差不多了,所以就改成了天海福利院,主要就是收留可怜的孩子。”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周元他们看。
周元他们看了下天海福利院开始的时间,是距离周禹死亡后的一年,也就是皇朝会所火灾后的一年后。
距离之前从林阳死亡现场里看到的那张养老院大院子里拍摄的那张大合照的时间,也不过过了匆匆两年半左右。想到这个奇妙的时间,周元重新把那张照片给拿了出来。
之前并没有认真看照片上的其他人,现在重新拿出来仔细打量上面每个人,除了熟悉的面孔外,几乎都是老年人。不过看那些老年人的模样,也算不上多老,从照片的面貌看,也看不出萎靡之色,为什么那么多老人,在两年里就这样没了?
想到这里,周元又想到了那个戴着帽戴着口罩却露出白发的陌生男人给自己酒店房门外放的那张照片。当时他就是根据那张照片才会去天海福利院的后山去探看,也才会发现酆都大帝庙的荣慧道长在那隐秘的树林里上吊。
他连忙又把照片翻找了出来,在沈睿和李兵兵他们的注视下,仔细查看了下照片上的时间段,之前他只是稍微留意了下这个照片拍摄的时间,但因没有其他能够关联上的线索,所以也没往这个方面多去思考,只是认为照片的时间段是在周禹的朋友谢海临出事前一年拍的。
现在按照这个时间点,他认为可以将养老院改成福利院为一个契合点,开始算起。
1999年3月,林阳家找到的那张还是养老院的院内大合照。
2000年春节,皇朝会所火灾,谢海临、曾荣等人在火灾中死亡。
2000年8月,周禹出现在天海福利院前身的养老院后山里惊恐彷徨张望被拍下照片。
2001年春节,周禹被杀害在自家寺庙门口。
2001年7月,林阳的父亲林雄车祸离世。
2001年9月,养老院正式改名为天海福利院。
2002年1月,林阳大伯家火灾。
如此一来,可以分析出来周禹是在皇朝会所后,他的朋友谢海临死亡后重新回到天海福利院的后山去探勘。所以后山一定是有他要找的东西。
说到这里,周元翻到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那一页还夹着两张照片。
照片是老照片。
首先映入眼帘的那张照片很熟悉。
是之前陌生人给他们的周禹在后山的那张照片。
只不过这张照片和之前那张又有点不同。
周元把之前的那张照片拿出来,两张照片放在桌子上,三人盯着它们看。
是一个过程,林阳笔记本里的这张照片相对来说拍摄的时间在后面一点。因为此刻周禹已经从第一张站在中间的位置,去到了发现荣慧尸体的位置了。
而周禹的动作来分析,是看着那棵树。
“李队长,之前你拍过荣慧死亡的照片,能麻烦你拿出来看看,和这张照片对比下,树是不是一样吗?”周元看向李兵兵。
李兵兵立刻点头,掏出手机翻出荣慧的死亡照片。
正常人在手机里存这种照片,会让人瘆得慌,尤其刚点开照片就看到荣慧那双闭不上的眼睛隔着屏幕在盯着他看,但李兵兵习以为常。
他两指放大照片,将他放在桌上和那两张照片对比。
不对比还真没那么明显,一对比就发现了怪点。
“这树好像比四周围的树都长得更高更壮?”李兵兵说道:“不是我错觉吧?”
林阳笔记本里的那张照片是十六年前拍下来的,照片里的树都没有他们现在看到的树高和壮实。尤其是荣慧上吊的这棵树,长得好像比周边的树更大更高。
“不是错觉,十多年前这”
再次拿出照片看,当时周禹应该是在找东西,但从他的表情看,应该是找到了。而且并不是当时他们去后山看到的荣慧照片。
给他照片的人,可能要让他发现的并非单单只是荣慧的尸体,和第二天重新上去,在树干上发现的那个黑色墨水写的“色”字。
应该是还有东西才对!
周元看着沈睿问道:“当时我们在天海福利院的后山,看到最多的是什么?”
忽如其来的一问,沈睿和李兵兵也愣了下。
李兵兵率先回应,“树?”
周元问他:“你看到树会惊恐吗?”
李兵兵被他问懵逼了,摇头:“还没胆小到这种程度。”
沈睿沉思了下:“你是说看到会害怕的东西?坟墓?”
这话“叮咚”一声,让三人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荒山野岭,除了野树外,更多的是无主坟。而且沈睿还记得当时刚进入后山小路时看到的那个无名碑的坟。不过当时天黑,他们确实没有把注意力更多放到四周围还有没有其他野坟,第二天重返现场后也只是直奔荣慧上吊的地方,对于附近稍远一点的位置,也没去查探,想到这里,沈睿皱眉,看向周元:
“你意思是。周叔当年是上后山去看有没有坟墓,然后从他表情看,应该是看到了?”
周元是这样理解。而且他认为他当时的思维太过局限了,局限于寻找照片里周禹站着的那个位置来探寻他想要做什么。但这其实就是一个过程。
而整个过程中,银毛陌生人只是截取了这一个过程中其中的一幕。
李兵兵眨了眨眼睛,从业那么多年,今天能接收到的信息量,他觉得差不多要爆表了。他发出了疑惑:“呃,我要来天马行空发挥下。去后山看看有没有坟墓?会惊恐,应该不是一个两个坟墓能搞出来的事,毕竟小路进去的时候就有一个无字坟了。所以,按照这意思,我大胆猜测了,后山有很多坟墓?”
“不过,我没听说过那边是乱葬岗啊?我们这边自古没啥战争,而且看到古代老坟墓有什么好害怕。呃……所以周队长,你意思是,你爸,当时在后山上走了一圈,看到的都是新鲜的坟墓吗?”
说到这里,李兵兵嘴角的肌肉都僵了,抽搐了四五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呃……呃,我又来大胆发言了,养老院当时最多的老人。之前我就说过了,当时很多人图新潮就把老人给送过去,说句好话就是广告打得好,养老院幸福帮养老。所以那时候很多老人被送过来,但听我妈说,很多送过来没一两年就没了。但是!”
说到这里,李兵兵严肃道:“我就没听说过父母去世,不接回来送葬的。所以如果是家里送过去养老的,我认为不可能就这样把去世的父母随便抛弃找个地方乱葬了。除非……”
周元抬头顺着他的话接了过去,“我让我朋友查了下这养老院的事,他给我的资料是,养老院在刚开始的时候,是先接收滨海里的一些孤寡老人和无家可归到处流浪的人。”
李兵兵愣了下,这事他确实听他家人说过。
他只觉得舌头有点打结,“你怀疑,那些孤寡老人和流浪汉被埋在后山?”
周元点头:“是这样猜测。刚我朋友给我传来的资料是,当年养老院正常人家送进来养老的老人就有十六个。有个很挺让人吃惊的数据,从养老院开始收老人开始,送进来后到死亡而注销户口的老人,就有二十个。这其中还不包括那被收留进来又没有下文的流浪汉。”
老人年纪大了容易出事是情有可原,但养老院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就死亡那么多人,这数据本身就有很大问题。
李兵兵听后咂舌,他也赶紧去让小毛毛查下当年养老院的登记人数和死亡注销人数。好一会儿后,小毛毛给他传来消息,和周元说的一样。
之前听说家里人说过,很多送过去的老人很快就去世了,他没多想,也没想到过死亡人数会如此之多。
“之前的养老院有问题?”李兵兵说道。
周元说:“目前的福利院和它的前身养老院是一派继承下来的。当年把持这个工程的是一个叫做郑权的人。但在养老院改成福利院后,郑权这个人的信息似乎从滨海里不见了。并没有死亡注销,也没有任何使用过身份证的记录。”
“会不会也是在后山了?”李兵兵猜测。
周元摇头表示不确定,“但是,有一个事情可以确定,根据福利院的管事人登记,第一位接手人是杨梅。所以杨梅不可能凭空出现,她会出现在天海福利院当院长要么是上一任的郑权给她权利,要么是后面的资本。福利院算不上公办福利院,只能说是受到了政府单位的监督和监管,所以是考公编制下来的人员可能性很小。”
“荣慧在后山死亡的事,杨梅可能知道?”沈睿说道。
但周元给他的是否定的答案。根据当天的人物情况侧写,杨梅大概率是真的不知情。但是福利院里,有人知道。那人应该还是透过天海福利院三楼的后院方的窗户往外看。
现在一想,那银发人给他周禹那张照片,有可能是重现现场。
所以当他们重新走周禹的角度路线时,一定有人重走天海福利院三楼那偷窥视角。
听到周元如此分析,李兵兵和沈睿都有些惊讶。
沈睿说:“当时是三方视角,按照当时我们的分析,周叔在找东西,而天海福利院里的人在偷看他找东西。他们就像是螳螂捕蝉的角色,但黄雀的位置应该是在上吊荣慧的方向。”m.miaoshuzhai.net
“事实上,在我们把荣慧尸体给带回去后,确实有人重新返回了现场。所以你刚分析的重造现场的推测,有存在的概率。不过有个问题,为什么要重造现场?”
重造现场,有什么意义?
“压迫力。”
周元食指点了点手上的笔记本,轻声说道:“背后那陌生人,应该是想要让天海福利院三楼的人看到我们。而我们的身份代表警察,所以就有一种,以前做的事,要掩盖不住的压迫感。尤其是,后面荣慧死了,有一种预告的感觉。”
“但是从天海福利院三楼是看不到荣慧上吊的那个位置。”李兵兵说道。
周元觉得大家还是被局限了思维。林阳的笔记本让很多他之前没想过会有联系的人可能会有的联系。而恰好是这些联系,能够让他的推理更加大胆。
用想象力推测,用细节重构来破案。
是目前这个案子,最好使的方法。
“在荣慧上吊位置是看不到,但荣慧总不能闪现到那个位置,有一个过程。”
李兵兵眨了眨眼,“你意思是,福利院三楼的那人,可能全程看着他从后山小路过去?”
“如果这样猜测的话,我们也不妨大胆地想象,荣慧上去的过程中,那人可能的提前就知道,再或者是,那人甚至还跟上去过,全程跟随?”顺着李兵兵的话,沈睿说道。
周元表示可能性是有的。但他又想起了之前去后山遇到的一件事,看着沈睿问道:“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在后山里遇到的那只猫吗?”
首次上去李兵兵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所以也没遇到这种遭吓的事,侧头看着沈睿他们疑惑道:“荒郊野岭有猫?野猫吗?”
沈睿看着周元说道:“你是说那只阴阳脸的猫?”
“嗯,那只猫。”
当时他们被这只猫给吓了跳,不过如今转念一想,那猫肥肥胖胖,不像是风餐露宿没顿饱饭吃的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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