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女生小说>折煞北央古调>第 29 章 第 29 章
  日暖风和离别时。

  小池间轻烟薄雾,三两初绽白荷,几尾游水锦鲤,配上柔枝嫩条,别具一番江南玲珑诗意。池边清素縠衫宛若杨柳的女子轻轻掸了掸衣上暑闷,拂袖撒下最后一把鱼食。

  她将于公主辞别。

  张子娥的确想与公主同去平原,无奈公主以身子时好时坏为由婉拒,病疾一事过于私密,既然公主称不合适,她亦不作强求,遂莫有刨根追问。此刻塘中鱼儿仍旧流连不舍,翻涌着击起大片水花,似渴望得到更多饵料,她凝视一会儿,举袖在水面上摩挲五指,指尖残留的鱼食粉屑若雪花细绒一般飘在空中,虽细碎不得果腹,却有足够诱惑的余味。

  顷刻间,池塘再度沸腾。

  殊不知,这点零头微不足道,还不够鱼群为之欢腾所须的气力。

  然而便是这口食不果腹的希望,最有牵肠挂肚的滋味。

  张子娥站在一旁凝神谛观,微微一笑,十分尽意。她喜欢眼前引人戏谑的矛盾,也喜欢两手干净站在高处,无端制造矛盾的自己。她将远行,不再是为了登高渡河,四方游学此类的韬光养晦,而是为了她从不介意挂在嘴边的抱负,恰如方才徐徐抬袖打破平静的水面,要惊起一池浑水,搅乱一方天地。她缓缓回身,说道:「在下有一事,还须公主帮忙。」

  「何事?」

  小亭烟暖,极宜遐思,如若张子娥不言语,苏青舟则爱静静坐于凉亭内,细细观摩那人脸上细微之变,偶尔,可以捕捉到一些趣味,好比此时她微微侧过头来,稀薄之光划过鼻梁,倾泻在半张侧脸上,面容清朗宛若羊脂玉琢,一息一幅妙丹青,巧施青雘无凡笔。

  清夐之音响起,有人轻声问道:「公主可信得过在下?」

  那音若泉水激石划破平静,在粼粼池面上,漾出支离破碎中的宁和素韵。苏青舟静坐着,抿唇回味着那份不甚单纯的宁和,似是水面愈发破碎,其间宁和便愈发深沉。皆曰画皮难画骨,到底是不知心,她不由思忖起这双纤柔无力虚握纨扇的手,到底镇不镇得住眼前人?

  及地裙摆以轻绸为料,苏青舟起身拂过雕栏,长裙随即蜷起,在玉阶上泛出水波般细致的褶皱。她微微敛眉,长睫之下目光清澈动人,又压力十足:「先生是在玩笑?本宫别无选择。但有一事,先生还须明白,无论发生什么,本宫乃梁国王室,父王还需公主府助力,先生此行,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赌。」

  张子娥淡淡一笑,她爱极了公主的直接。她们相识不久,若说推心置腹,恐作无稽笑谈,唇舌间再多百转千回的猜疑,再多套路迂回的侧击,皆是理所应当,故而此时的直言,最为难得,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敞亮自如些。公主适才一番话在表明立场,并且,在关心自己,同时也在关心她自己。换作何人都要多心,毕竟那日说的可是暂无计划,但计划总是在无意间来的,好比方才那一把鱼食。张子娥略一点头,回道:「在下明白,此行唯一顾虑,乃梁王中途撤人,所以无论平原城发生什么,还须梁王守诺三月,还请公主为在下守此三月。如此,我便是将身家性命交给了公主。」

  苏青舟见她淡然儒雅的样儿,迎风举袖轻笑,袖中穿了花香,愈发衬出眼角笑意盈盈。话说得倒是好听,什么身家性命「相」托付,不过是要将人绑在一条船上罢了。倘若不成事,张子娥或是丢了性命,或是拍拍屁股走人,而公主离不开梁地,昔日大言不惭的三月,便是今后朝堂之上任人信手拈来,暗唾一口的话柄。可公主若是在意落人口实,便不是今日的公主了。她一路走来,见惯了唾沫星子和带刺讥讽。勋贵少年沿袭爵位,寒门士子科考入仕,皆有前路可行,而她当年待嫁,玉衣轻纱凭窗而坐,眼前仅此一条千百年来女子共通的出路,别无他选。如此一条无踪之路,没有前人指引,有如水中捉月,甚至不知方向为何,亦正是如此一条无踪之路,被她一步一迹踏出来,逐一将世人世俗之言踩实在尘埃里。

  若说有秘诀,那便是赌了。

  一无所有,唯有一搏。

  「先生可信得过本宫?」

  张子娥见她学自己说话,辗然笑道:「在下别无选择。」

  两人相距不远,眼中深意,唇边笑意,与晨间雾气互相掩映,脱了壳似的魂不着体,言说不来,恍惚置身于烟波浩渺的湖面,水汽氤氲,霎时噬尽周遭一切,一抬眼,唯有笑意仍在。

  那是最好的欣然依允。

  没有将士扼腕刻意磨洗的豪情,没有摔碗割血大马金刀的壮烈。这般言行过于粗犷,非二位纤瘦柔雅的女子演绎得来的,然此不碍白衣之下欲九天揽月的挺拔决绝,与轻绸之中愿长风破浪的夙心意气。

  内敛,也张扬。

  微风一过,张子娥颔首,她亦有些震惊于时光凝滞,仿佛就在一呼一吸之间度过了半生。

  二人随后迤逦相伴,步到花边,行至府门。高门之下,小缘陪着龙珥已在此久侯多时。小龙肉乎乎的小手抱着一袋行李,正坐在小凳上踢着腿,见张子娥来了,从小凳上一蹦而下,抓着行李立正站好。她当着宝贝拽在手中的,是她的口粮。出行前,张子娥特意到集市上备至了些许,战事往往会吃苦头,但苦了谁都不能苦了爱吃蜜糖的小龙。妙书斋

  张子娥快步上前,牵起龙珥的手,再次告辞。苏青舟立于深门之中,更显肤白若雪。忽而晨风拂动,翩跹轻绸落入翠绿柳色中,她轻拢衣袖,微笑道:「祝先生此行顺遂。」

  风中柳叶凝烟,明眸美玉,对上资质瑶石,一时无话。

  连风,都比她们更为惊动。

  称不上难舍,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她们,共同企盼着这一步。

  她们,是对方登高的阶梯。

  张子娥牵着龙珥的手,回道:「在下去去就回。」

  门被侍从关上,苏青舟倚栏而笑,用洁白细腻的手指半掩着唇,对小缘说道:「小缘,你可听见了?她竟然说去去就回。」

  此人倒是极擅风度斯文地说着笑话,雅澹得紧,罕俪得很,竟毫无浮浪少年诳语般的放荡轻狂。

  小缘瞪着眼,扶着自家公主,嘀咕道:「不晓得的,还以为她去菜市场买个菜呢。」

  「或许,此事对她来说,就是这般。」

  苏青舟施施然往屋内走,不觉回身看了一眼,门既已合上。

  她好生羡慕,张子娥能这般。

  分明是一般的年纪,她既有龙,又有自由。

  先是王宫,再是公主府。先是身份,再是这不中用的身子。变的是名字,变的是形式,不变的,是她挣脱不得的樊笼。

  幼时她在深宫里,自以为心同姐妹们不一样。而又当如何呢?身是一般的不由自主。当命数之力不带怜惜地压下来,特别,只会凭添更多顾影自怜的伤痕。她带着伤,每日穿着绫罗绸缎,喝着一壶清茶,一遍遍看时光淘洗所剩无几的心灵,不知不觉中,连心都快要是一样的了。

  有回宫人为她梳妆,称这次是何处进贡的画眉墨,她因太过无聊,忽然问起了这画眉墨可有名字,宫人告诉她,叫远山黛。

  她坐在菱花镜前,看着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雨打梨花一般砸在手心。

  砸痛了她。

  远山黛?扫着远山黛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远山到底是什么样子。

  真的可笑。

  可她什么都没有,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甚至是从小到大听到的故事里的人,都放弃了同命运斗争的能力。她日复一日嫌恶地看着镜中的远山黛,又快要忘记,这种嫌恶到底源于何处。

  最后一次,她不畏责难,不顾一切地想去看曾经给予她幻想的人,然而那人没来。她万念俱灰,跌坐在山中哭泣,泪水盈满了眼眶,尽是梦幻泡影,尽是空花阳焰。她在那场不知有多漫长的哭泣中,看到无法改变的将来,除了数不尽的哭眼抹泪,什么都没有。当她站起来,准备做回随风而靡的乖乖公主之时,目光穿过朦胧的泪花,看到了在青山碧水间,抬手获得龙石的女子。那个身影恍如一汪皎洁月华,渗过寒窗,点亮心底隐秘的念想与企望。

  她其实只是想来看李明珏,她其实根本没有奢望过要拿龙。

  是张子娥,让她敢站到与降龙台那么近的地方,那是龙翎,可以看到她的地方。

  ***

  张子娥走时轻轻的,比云儿淡,比风儿轻,像携了一壶酒,牵着小龙,塞着蜜糖,在蝉鸣声中举杯对月。

  而在国都,为公主留下了一地纷争。

  梁王给兵不假,除原驻守军,额外三千老弱病残而已。张子娥坐阵军中,两军冲突如常,攻伐之道中规中矩,无甚新意。至于那三千人,则被她派到了山上种地。说来好笑,平原城非平原,梁占高地,宋得平原,也正是这块高地,让张先生有了异想天开般的因地制宜之策。

  山中?种地?

  这事,笑掉大牙。

  朝中上书如流水,公主的处境愈发难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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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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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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