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珠难得有了闲暇,想去探望荷卓,寻到苏泰帐下留守的仆婢打问时,好几人都是惶然摆手。
郑海珠疑云更炽,回到帐中,正想着如何上山时,满桂和常仲莘,从王城逛完集市归来。
常仲莘虽年轻,却已是颇能来事的老江湖,张口就把满桂夸得花一样,言道若不是满大将军的蒙古话流利如滔滔江水,自己肯定完不成夫人交办的考察此地汗权与风物的任务。妙书斋
“哦?”郑海珠在铺着兽皮的桦木榻上坐下来,对满桂道,“说说,这几天打听到什么了。”
满桂大剌剌地捧起奶茶碗,牛饮几口,抹一把胡子,开腔道:“蒙古人缺啥、稀罕啥、喜欢买啥、分别是些什么价码,我都与常公子说了,他能写会算的,回头让他像戏文里上奏似的,给夫人你呈个囫囵周至的本子。我呢,就和夫人禀报一下,蒙古人,他们的远景。”
郑海珠觉得有趣,要论学她的新词汇,学得最快的,还是这个粗中有细的满桂。
“远景可喜,还是堪忧?”郑海珠递块点心给满桂,温言问道。
“堪了大忧,”满桂摇头,“夫人不是特别嘱咐我,多问他们信喇嘛教的事嘛。我这几日自然于此事上,打听得特别细一些,这才晓得,原来自打蒙古各部信了乌思藏的黄教,几任大汗都规定,每户人家,得出个儿子,去出家。若仅止于此,也就算了,毕竟还有其他儿子传宗接代。但做了喇嘛,吃喝都有人供着,不必放牧吃苦,不必承担徭役,更不必打仗送命,就有越来越多牧民家的男丁,去做喇嘛。长此以往,蒙古哪里还能有啥勇士?都在庙里念经呢。”
郑海珠闻言,不吝赞许道:“满将军见微知著。”
满桂咧着嘴:“这词,就是夸咱说得对的意思吧?”
“是。满将军所言,其实道出了一个缘由,想那乌思藏的前身,土蕃人,唐宋时何其悍勇,但有明一带战力衰竭,应与乌思藏的子民开始笃信黄教有关。此教教义温和,倡导禁欲修行,和草原行国以往奉行的萨满教全然不同。蒙古的俺答汗,当年只是为了借用黄教的转世之说,来美化自己的身份,达到继承汗位的目的,想不了这么远。”
满桂听着表扬,面上得色更浓,越发侃侃而谈起来:“夫人,咱还从所见所闻里,琢磨出更著的来。你道那林丹汗,为何又舍了黄教,去推什么红教?”
郑海珠佯作回忆道:“路上听荷卓说过一嘴,好像是,林丹汗少年就开始征战,性子粗豪,不爱文辞,红教没有黄教那么艰深,还多有幻术的戏法儿,更令林丹汗觉得有趣。”
满桂抿嘴:“哎,那荷卓,到底是个没嫁人的姑娘,看事儿,眼力不深。”
他旋即意识到,对面和颜悦色盯着自己的郑夫人,也是个没嫁人的,而且一辈子都不打算嫁人了。
满桂忙将那副欠揍的嬉笑鄙薄之态收了,挠挠头,一时语噎。
郑海珠不以为意:“简略地说来,莫扯些旁的。”
满桂才又续上:“夫人,那个红教的喇嘛,就像咱中原的道士似的,可以娶媳妇儿。据说,据说是因为他们的教义,提倡啥双修,就是,就是男女一块儿修行。既然不禁娶妻生子,可不就不会减少丁口嘛。我又听市肆里的那些买卖人和伙计说,双修还有各种密法,林丹汗那样儿的,定然喜欢。自古君王,哪有不好色的。”
满桂内心,实则既不把郑海珠当朝廷的人,也不把她当妇人,所以嘴上不把门,语气却也不猥琐。
郑海珠则陷入沉思。
宁玛派与格鲁派,教义的确不同。但满桂提到的“双修”,是密宗之法,绝不能简单地视作教派的差异。只是,如今身处这距离后世数百年的时空里,的确不应基于对宗教理论的尊重,而排斥满桂的躬行“调研”。
林丹汗改推红教,或许真的不是出于什么开悟皈依之心,而就是因为担心黄教会越来越对他的枭雄之志产生负面影响,并且在君王的个人旨趣上,他也更倾向于红教。
只听满桂又道:“夫人,所以我才觉着,林丹汗这么搞,不行。莫说右翼蒙古,就是左翼这里听命于林丹汗的大部落,也是信黄教信了几十年了,忽然逼着他们改,不得惹毛了他们?”
郑海珠往红茶碗里添了羊奶,看白色的液态回旋出复杂的花纹,又很快与茶色融在一处,不由带着几分讥诮之意道:“是啊,我要是努尔哈赤,巴不得林丹汗这样做,而我,但凡带着儿子们从明国抢到了东西,必要多少分出些资财来,给左右翼蒙古信黄教的部落,造个庙、请个神啥的,获取他们的欢心,撺掇着他们,与林丹汗对着干。”
正说着,马祥麟掀了帘子进帐来。
满桂诧异道:“马将军,你不是被那个昂格尔拉去,和一帮台吉喝酒去了嘛?”
马祥麟对被郑海珠分派了公关蒙古上层领主的任务,本就觉得勉力为之,此刻更是现了嗤之以鼻之色,冷冷道:“喝了没几口酒,就见他们打了起来。问了通译,才知是几个信黄教的,不忿一个信红教的出言不逊。说来一个个的阿爸,都是领兵打仗的,子弟们却不论兵法,不研弓矢,为了哪个菩萨说得对,自己人之间大打出手,可笑至极。”
满桂闻言,对着郑海珠露出一个“瞧咱说得多准”的神色,继而向马祥麟笑道:“马少主好歹喝上了几口好酒,满桂我办了一天的差,也想去喝点儿酒,解解乏……”
马祥麟没反应过来,瓮声瓮气道:“苏泰不是送了马奶酒过来,你自去取了便是。”
郑海珠却明白了。满桂想去王城的酒肉歌舞场子,但身边没钱。
她于是掏出褡裢,挑了个大些的元宝递给满桂:“乐呵乐呵无妨,但别惹事,莫和蒙古人争风吃醋。”
满桂不假客套地接过:“夫人放心,去去就回,去去就回,顺便儿再给夫人多打探些消息来。”
察汗浩特虽不及当年的元大都繁华绮丽,到底也是林丹汗倾注整个察哈尔的财力营建的王城,即便这苦寒的十冬腊月,城中到了夜间也并未一片死寂。
无论帐篷穹庐还是夯土排屋,都有伴随着笙歌之音的喧哗人声。
给明国使者居住的客帐,地势较高,郑海珠站在燃着的火堆前,俯瞰了一会儿城中景象,正要回帐中歇息,忽见被一长排火把照耀的雪地上,有人缓缓走来。
瞧着吃力,原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
“满桂?可是你么?”郑海珠辨出些情形后,迎上几步唤道。
“可不就是老子这个倒霉蛋么。”满桂应一声,趋近郑海珠时才压着声音补上一句,“荷卓姑娘祖坟冒烟了,要不是遇上老子,她得冻死在野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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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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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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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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