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腾腾,刚进王府的二门,曾严就迎了出来。

  夏婧见到他,调侃道:“哟,今日又有什么大事,竟然劳烦大管家来门口迎接?”

  曾严上前亲自扶夏婧下了马车,微笑道:“王妃言重了,能侍候王妃是老奴的福分。”

  在炎热的岭南虽然有丫鬟为她撑伞,但紫外线还是很强烈,夏婧用手上的团扇遮挡在额前,“你在这儿等我,可是王爷有事找?”

  “王妃神机妙算,小的还没有开口,您便知小的来此的目的了。”曾严恭维道。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夏婧迈开步子,率先往谦王在前院的书房走去,心里好奇谦王今日找她所为何事?

  曾严回头看了眼夏婧刚坐的双头马车,“王妃,五爷不是跟着您一起出了门,他没有回来?”

  夏婧:“小五去找我的管事有点事情要办,怎么了?王爷要见小五?”

  李承睦进城后被夏婧派去找丁大强,让他暂时兼顾糖厂的事务。

  曾严落后夏婧两步,听了问话,忙不迭地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奴才随口一问。”

  夏婧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王爷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曾严看了下周围,除了夏婧的大丫鬟红梅,其他的小厮丫鬟都离这儿有一定距离,不用担心让无关紧要的人听到。

  夏婧被他的动作神情弄得一愣,心里更加好奇谦王找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正想着,就听曾严说道:“是荆州刺史袁大人派了旁支的一位兄长过来,说是想和我们谦王府结秦晋之好,王爷正为这事头疼呢,想请王妃去一起帮忙拿个主意。”

  “联姻?”

  这会儿听了曾严的话,夏婧脑海里便自动浮现这两个字,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曾严,“两位先生可在书房?”

  曾严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在。”

  夏婧点了点头,随即又迈开步子往书房而去。

  书房里,谦王看着纸上记录的关于荆州刺史袁如江的家庭情况,以及适婚儿子的信息。

  怎么看怎么不满意,觉得自家的姑娘嫁到他家亏大发了。

  “王爷,王妃过来了。”门外响起了小厮的声音。

  谦王放下手中的纸张,看了眼阿奴。

  阿奴领会其意,走到门口亲自打开门迎接夏婧,“王妃请进。”

  夏婧越过他走进书房,两位先生起身向她见礼,“微臣见过王妃。”

  “不用多礼,都起来吧。”夏婧走到案桌前坐下,对坐在对面的谦王,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让曾严火急火燎的找我过来有事?”

  谦王轻笑着执起茶壶,破天荒地为她倒了杯茶,轻轻推到她的面前,“王妃请喝茶。”

  呵!所图不小啊!

  夏婧朝他挑了下眉头,能让老纨绔放下身段为她倒茶的事,肯定不是小事。

  夏婧什么也没有说,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喝了口润润嗓子。

  一路过来,马车上虽然放了冰盆,但是,天太炎热,还是出了不少汗。

  她正口渴!

  谦王见夏婧真的沉得住气,坐下来喝茶,不再开口问叫她过来的原因,便抬头看向曾严,是这老奴才透露了消息?

  曾严心虚地低下头,在干净的大理石地板上找蚂蚁,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地板光鉴照人,嗯,负责书房卫生的婆子该赏。

  谦王见他的表情,还能不知道这老奴才又多嘴了。

  “呯”

  一声轻响,夏婧放下了茶盏。

  这声轻响让谦王回过神,他定了定神开口道:“王妃这么热的天也有勇气往外跑,没得晒黑了或中暑了。”

  夏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没有你那富贵命,我从生下来就是个劳碌命。”

  谦王:“.”

  他求救地看向坐在下首的两位先生。

  张先生轻咳一声,“王妃,荆州刺史遣族兄来岭南,道明来意,想和王府结秦晋之好,对此事您怎么看?”

  夏婧转头看向他,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谦王,“这事你们商量这么久,商量出结果来了吗?”

  谦王将案桌上的纸张递给了她,“袁如江的幼子,年纪和玉珠相差不了几岁,家世和我们王府也算门当户对,若是真能成倒是能成就一段佳话。”

  虽然谦王的心里觉得袁家小子配不上自己的孙女,但站在家族利益上,他承认这一桩婚事双方都能获益。

  夏婧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袁如江之嫡幼子,年方十七,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很得袁如江的宠爱。

  家世,相貌人才,从这张纸上的信息来看,这位小公子的确是不错,是所有丈母娘眼中的好女婿人选。

  但夏婧从来不相信纸面上的东西,这种大众能得到的消息没什么含金量。

  想要了解这位小公子的品性,只有派亲信去了解才有可信度。

  谦王见夏婧盯着纸上一直不开口,便有点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夏婧放下纸张,心里叹了口气,感慨这古代为了家族利益往往以牺牲女子幸福为代价。妙书斋

  这姻亲关系有时很牢靠,有时却弱的不堪一击。

  “这种婚姻大事,你应该叫老二夫妻过来商量,而不是我,毕竟老二他们才是玉珠的父母,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不越俎代庖了,我持保留意见。”

  “这”谦王想过千万种可能,就没有想到夏婧会是这种反应。

  “王妃,我们只想听听你的意见,和袁家的亲事我们肯定会征求老二他们的意见。”

  “姑娘家的婚姻大事,你最初就该找老二他们,找我完全是没必要。”

  夏婧沉着脸,心里很不高兴,这种事她最反感掺和进来。

  她的身份特殊,是老二他们的继母,不管是在哪个时代,继母都是难为的。

  这种事若老二不满意这桩婚事,他们就有可能会认为是她在中间掺和。

  若他们正好满意这桩亲事还好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夏婧一般是避之唯恐不及。

  “王妃,你.”谦王觉得夏婧完全当自己是外人,这种感觉让他不爽。

  夏婧抬手打断他的话,“我相信以你和两位先生的智商,已经商量出结果了,怎么决定是你们的事,如果你们真为玉珠考虑就应该问问老二夫妻和她的意见,而不是来问我。”

  说着,不等他们反应,她站了起来,“好了,在外跑了一上午出了一身的臭汗,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忙。”

  夏婧带着红梅出了书房,望着远去的背影,谦王指着门口,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个女人就是成心来气我的!”

  他想她出点主意的时候不发言,他不想她管的事,她却非要插一脚,就比如扩充小五的私兵一样,他的私兵都快赶上他手下的兵马了。

  “王爷息怒!”

  张先生站了起来,“既然王妃不愿掺和进来,那我们便不勉强。其实王妃也说的对,事情好坏我们都分析了一遍,既然如此那不如传二爷过来,我们将这事和他商量一下?”

  “就这样吧。”谦王摆了摆手,示意阿奴去传话。

  想起和夏婧的相处,谦王就叹气,说到底还是他对她有依赖,什么事总想听听她的意见。

  回到颐桂院,夏婧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这天真是热死个人。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天是不是有雨?这天也太闷热了,感觉都有点喘不过气。”

  白梅从内室走出来,“王妃,洗漱间我已经放好的水,您先去冲个凉。这两天天太热,可能真会下雨。”

  夏婧点头,她也觉得午后说不定有暴雨。

  等她洗漱完出来,白梅已经摆好了饭菜。

  夏婧看着精心准备的午膳,坐在桌边笑道:“你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能干了。”

  白梅抿唇一笑:“这是奴婢份内之事,如果连份内之事都做不好,王妃也不会留奴婢这个无用之人。”

  夏婧看了眼桌上的菜色,摇头轻笑:“看来,你很了解我。”

  白梅轻笑着伸手帮夏婧盛了一碗绿豆粥放在她面前。

  夏婧到了炎热的夏天,中午这一餐真吃不下饭,喝粥还好,胃口还不错。

  红梅洗漱过后,回到主屋,这时夏婧已经用过午膳了。

  看着白梅在收拾桌子,红梅便帮夏婧倒了杯白开水,“王妃请喝水。”

  “嗯。”吃饱喝足,夏婧就靠在软榻上不想动了,红梅进来她只是瞄了一眼,“到了中午屋里加了两个冰盆还是舒服,这屋里温度正好,不冷不热。”

  红梅看了眼外面耀眼的日光,便想起刚才在书房里发生的事。

  “王妃,玉珠小姐和袁家小公子联姻,正是天配良缘,您为什么不答应?”

  夏婧好笑地看向她,“我没说不同意,只要老二他们同意了,我没有意见。”

  红梅还是有点想不通,“您是怕玉珠小姐不乐意?”

  夏婧微眯着眼睛,轻声道:“这只是其一,做媒这种事,要我来说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婚后夫妻俩过得好,脾气相投还好。若是婚后夫妻俩过得不顺心不幸福,鸡飞狗跳的,那么做媒这个人便是第一个落埋怨的。”

  最重要的是她想王府的矛盾转移到她的身上来。

  红梅听了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夏婧:“哦,忘了问了,荆州来的客人是住在府里还是住在城里的客栈?”

  红梅看向白梅。

  白梅上前一步回道:“听说是住在客房,是由严管家亲自安排的,可见王爷对这桩亲事有多看重。”

  “呵呵!”夏婧眼里有着嘲讽,男人嘛,都是利益至上的物种。

  在末世时,哪个男人会讲感情?

  当然女人同样如此,所以说她和谦王的婚姻维持现状就好。

  两人若合离对孩子有影响之外,最主要的是离了王府这块招牌,她在外面行事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既然合离影响太大,还不如维持面状,两人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

  精诚合作,共赴白年。

  联姻这件事一拖就是几天,在夏婧糖厂筹备完毕的时候,终于传来了消息。

  “王妃,二爷和二夫人都同意了这桩婚事,双方这次已经交换了信物,只等回到荆州安排接下来的流程,合八字,下聘就算真正定了下来。”

  晚膳时分,白梅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将听到的消息告诉夏婧。

  夏婧看了她一眼:“这事并不意外,意料之中。”

  随即想到什么,夏婧放下筷子,“不管这婚事定下没有定下,总之得让去荆州的商队打听一下这位袁家小公子风评怎样!”

  红梅听了她的话,有点迟疑地开口,“这事虽然王妃是为了玉珠小姐好,但婚事都定下来了,您再打听到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到时王府绝对不会同意退婚。

  如果没有定下来前,知道一点男方的缺点还有可能毁约。

  但是定下来后,就等于玉珠小姐已经是袁家的人,区别在于成亲后是过了门的,现在是未过门的媳妇,身份上已经钉上袁家的标签。

  “尽人事,听天命。玉珠是个好姑娘,我这个做祖母的,当然也想她过得幸福。”

  夏婧有点忧心,按道理来说,能坐上荆州刺史这把交椅的人都不蠢。

  既然袁如江想和谦王府联姻,那么他就不会找个名声败坏的儿子来联姻,若是如此,那么两家就不是联姻,而结仇!

  当然这个前提是娘家要腰杆子挺得直,能为女方撑腰,要不然,袁家估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王妃,您就是太善良。”最后红梅给了她评价。

  夏婧听了笑了笑,不置一言。

  小姑娘呀,还是太稚嫩,如果她知道她在末世杀过多少人,灭过多少怪兽就知道她是不是善良了。

  夏婧接过白梅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再接过红梅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嘴唇。

  白梅不想总是提及二房的婚事,便转移话题道:“王妃,丁管事传话来了,说明日糖厂就可以正式开工了,他派了小厮过来问,您明日去不去糖厂?”

  夏婧闻言大喜,“这么快就弄好了?丁大强真是个能人!”

  这是捡到宝了啊。

  这么能干的手下多来几个,她哪还用因担心跟进,时刻跟紧进度啊。

  “谁说不是,好像什么事交到他手里,他都能轻松的为王妃解决。”红梅也肯定了丁大强是个能干的男人。

  夏婧嘴角止不住的翘了起来,“那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糖厂的第一次做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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