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话之前,她自己甚至都有朝着这个方向去想。
既然她这被璃火珠蕴养的身子能自解百毒,那她身上的血……是不是也能用来炼药,做药引?
不过是一直没有机会静下心来琢磨罢了。
不曾想如今竟被顾秋离提了一嘴。
他看向沈清辞,笑道:“你知道,要用多少的血,要加哪几味药,要用多大的火候炼制才行吗?”
“这血是药亦是毒,稍有不慎,可会直接将他害死了。”
而若是一点点的去摸索去实验,莫说她身上的血来不及再生的,盛庭烨那边也等不及。
虽然知道他危险,说出来的话也未必能全信,但沈清辞决定铤而走险。
她抬了抬手,转身扶起听兰吩咐道:“你们带月七先走。”
至于盛庭烨那里……
“同他说……”
说到这里,沈清辞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志在必得的顾秋离,缓缓道:“叫他不必跟来,等我。”
盛庭烨本就身负重伤,沈清辞不想让他一起冒险。
而且,她也不是全然被顾秋离牵着鼻子走。
她原本也想走一趟楚国。
为盛庭烨的蛊毒,为她外祖父的身世,为了她阿爹的下落。
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
即使跟在顾秋离身边危险重重,但沈清辞从一开始就断定,他不是为了要她的命而来。
虽然也不知道他要掳了她去做什么,只要有命在,总能叫她想到办法应付。
而且,眼下月七和王宝琴却是拖不得了。Μ.miaoshuzhai.net
可沈清辞的话音才落,听兰却不肯应。
“王妃!”
沈清辞心意已决:“我有分寸的。”
哪怕知道前方深渊,她也要跳进去看看,顾秋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除非杀了他,否则的话,她一辈子都要活在被他纠缠的噩梦和阴影里。
见沈清辞已经做了决定,对面顾秋离一抬手朝她抛来一个小瓷瓶。
沈清辞顺势接过。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粒黑色的药丸子。
对上她略带困惑的目光,顾秋离笑言:“沈姑娘功夫深不可测,若不加以压制,我可不敢贸然带在身边。”
瞧他的神色,大有沈清辞不肯吃下就不让开的架势。
时间紧迫,沈清辞没有迟疑,直接打开当着顾秋离的面咽了下去。
反正死不了,而且一般的毒物奈何不了她,再厉害的毒,她身体自行解毒恢复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顾秋离亲眼看着她吃下,又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的王宝琴:“若想她活命,就把她带上。”
王宝琴身上被下的蛊毒未解,沈清辞没有异议。
顾秋离这才让开了身子,他抱臂站在一旁,逗着在他身上窜来跳去的雪貂玩儿。
沈清辞已经转头吩咐听兰:“去吧。”
再耽搁下去,月七熬不到千窟岭了。
听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清辞的眼神制止。
她抬手从脖子上勾出了长命锁递给听兰。
“交给他,叫他安心等我。”
她就怕盛庭烨随后就追了过来。
莫说他重伤的身子不成,就现在云州的情况和京中的局势,他也走不得。
沈清辞给他长命锁,是为了叫他安心。
她自有分寸,盛庭烨看到的话,应该能明白她的心思。
“是。”
见劝说不动,听兰只好应下。
她攥紧了长命锁,翻身上了马车,然后带着一众护卫离去。
等马蹄声渐远,顾秋离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沈清辞含笑道:“走吧,沈姑娘。”
沈清辞才稍稍一动,就感觉内息不稳,四肢乏力。
是刚刚顾秋离给她吃的药丸子作祟。
她也没有强撑,任由身子一个趔趄,然后如顾秋离所愿,跌坐在了王宝琴身侧。
“王妃!”
王宝琴的眼睛又红又肿,就连声音都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
见沈清辞这般,她急急上前来搀扶沈清辞,可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最后两人齐齐又跌坐回了雪地上。
“别白费力气了。”
顾秋离身形犹如鬼魅,转眼就到了两人跟前,他拎小鸡似得,将她们两人一左一右,一手提一个。
看起来温润儒雅,但实际上手头上力气大得惊人不说,提着她们,竟然脚下生风,轻功半点儿没落下。
穿过层层雪松林,翻了不知道几个小山坡,才终于到了一处山脚下。
那里已经有一辆马车在候着了。
这马车看似平常,但却相当于一个玄铁打造的笼子。
顾秋离气不喘,体不虚的停下了步子,又一手一个,将两人丢进了马车。
哐当!
一声脆响,他直接从外面将车门都落了锁。
他手下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沈清辞和王宝琴被摔了个屁股墩儿,疼得倒吸凉气。
但眼下却也顾不得疼了。
因为上了马车之后,顾秋离片刻没有耽搁,直驾着马车一路飞奔出去。
沈清辞和王宝琴都被颠得头脑发胀。
沈清辞琢磨着路线,他要回楚国的话,必得去淼川。
可渡口被封,必得绕道,算时间,这一行至少也要半个月了。
已经打定了主意同他去楚国走一遭,沈清辞也没想着要逃。
见王宝琴依然不住落泪的模样,她从一旁的暗格里找出了两块靠枕垫上,劝道:“既来之,则安之,会好起来的。”
才从张家走了一遭,现在还得同去楚国。
说起来,她和王宝琴可真算得上是一对难姐难妹了。
王宝琴点了点头,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对……对不起……”
她心如死灰,现在唯一让她流泪的,是因为对沈清辞的愧疚。
沈清辞换了一个舒服一点儿的姿势靠着,摆了摆手道:“事已至此,想那么多做什么,好好活着才是对我的感谢。”
“谁还没有眼瞎识人不清的时候呢。”
想当初,她也不是被姜玉致和小王氏蒙蔽欺瞒,最后连被人下了药推进莲池淹死了都还没回过味儿来吗?
“放宽心,这一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与其在这里绞尽脑汁,倒不如养足精神,才能同顾秋离斗智斗勇。
在她的安慰下,王宝琴终于不哭了。
两人依偎在一起取暖,渐渐的在马车晃晃悠悠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沈清辞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等再睁眼,四周一片漆黑,马车还在继续往前跑。
应是为了防止她逃跑而特意打造的马车。
这马车不仅连车门是玄铁打造且上了锁,就连车窗都是焊死了的,唯一的通风口还是在顶端,不过也才巴掌大的小窗口,只能让新鲜的空气和光线透进来,让她们不至于憋死。
至于沿途的景物,在马车疾驰中,根本就分辨不清。
沈清辞动了动身子,身边的王宝琴猛地被惊醒。
沈清辞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凑到一侧,猛地拍打车门,并嚷嚷道:“都不给人吃饭的吗?是要饿死谁啊!”
马车未停,但顾秋离的声音却从前面传了过来。
“再等等,饿不死。”
沈清辞:“……”
她赌气似得猛地拍了两下,但对方并没有要再搭理她的意思,反倒拍得她手疼,沈清辞只得作罢。
左右无事,她探了一下自己的内息。
有些让她意外,她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算短了,可内息还是乱的,而且刚刚拍打车门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手脚还是使不上多大力气。
顾秋离给她服用的那个药丸子,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厉害。
闲来无事的时候,沈清辞的思绪就跟着飘得远了。
也不知道现在盛庭烨在做什么。
算时间,他早该收到消息了。
有了她那一番叮嘱再加上长命锁,他该能理解她的意思,可别再动怒、别气急牵扯了情绪才好。
念及此,沈清辞忍不住叹息。
“王妃……”
伸手不见五指,听到沈清辞的叹息,王宝琴靠了过来,关切道:“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沈清辞摇了摇头,但一想到她看不见,便又补了一句:“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我那夫君。”
以前莫说提起“夫君”这个词儿了,光是想想沈清辞就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两日不知道是不是同盛庭烨笑闹惯了,她随口就能自然而然的唤了出来。
提及盛庭烨,王宝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那一夜,盛庭烨只一记淡淡的眼神,就将她吓得不轻,一想到是她害了沈清辞落到这种田地,王宝琴估摸着那位冷面王爷把自己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王宝琴忐忑不安,但也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
她感慨道:“王爷对王妃是真好。”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看向另外一人的时候,是那样胶着深情的模样。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他对沈清辞的样子,才让她开始怀疑当初的萧公子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切。
今日一见,果真是她犯蠢了。
沈清辞听出了她话里的唏嘘,她叹息道:“是呢,他很好。”
再没有什么话,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就这样,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马车才渐渐停了下来。
沈清辞透过上面那巴掌大的小天窗看去,天色隐约透着几分鱼肚白,是要亮天了?
正想着,突然从上面砸下来两个又干又硬又冷的馒头。
得亏沈清辞避让及时,否则要给脑门儿砸两个疙瘩。
她借着那点儿光亮捡起落在马车一角的馒头,用手捏了捏,邦邦硬。
这一口下去怕是得啃掉两颗大门牙。
沈清辞拿了馒头哐哐砸门。
“这么硬,能吃吗?”
马车外传来顾秋离淡淡一笑,毫不留情:“那就饿着。”
他说是饿着,那就是真饿着。
得亏是被锁了车门,否则的话,沈清辞怕自己控制不住用这馒头砸扁他的狗脑袋!
她和王宝琴都是金娇玉贵长大的,何曾吃过这样的冷硬馒头。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
若不勉强吃点儿,只会饿着肚子。
两人凑一起,好磨慢磨,才终于啃了一小半。
可紧接着,新的问题又冒出来了。
嗓子发干,渴的厉害。
沈清辞继续拿着剩下的硬邦邦的半个馒头哐诓砸门:“水!”
怕是顾秋离根本都不愿意再搭理她,沈清辞嚷道:“饿不死人,但可能会噎死人,渴死人,吵死人!”
那人似是也被她吵得没有办法,不多时朝那小天窗丢进来一个水囊。
沈清辞一把接了过来,同王宝琴两人分饮。
吃饱喝足,她左右无聊,想着顾秋离那张欠揍的脸,沈清辞又嚷嚷开来。
“我要去茅厕!”
“开门!”
顾秋离待她们不好,她也不能让他清静。
“快点儿,不然我憋不住了!”
顾秋离别吵得没有办法,最后只冷笑道:“姜玉菀,你再这般,我就一把迷药洒进来。”
虽然对她身体影响不大,但解毒是需要时间的,能安静一会儿是一会儿。
而且,迷药对一旁的王宝琴身体伤害不小。
顾秋离这话果然管用,沈清辞沉默了下来。
但却不是因为他那句威胁,而是听到“姜玉菀”三个字的一瞬间,王宝琴蓦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她。
天光已经大亮,马车里已经能将人的五官分辨出来。
王宝琴一脸惊讶的看向沈清辞,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怎么会……难不成……宝珠当初说的……是真的?”
犹记得疯疯癫癫的王宝珠在看到沈清辞的第一眼就抱着她不撒手,而且口中还一直唤着是她的菀姐姐回来了。
当时所有人都没当回事。
包括王宝琴。
如今,却听到被磨来了脾气的顾秋离这样唤沈清辞,叫王宝琴如何不惊讶。
如果眼前的沈清辞是姜玉菀……那么一切……倒也能说得通了。
只是,分明姜玉菀已经死了,这听起来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王宝琴愣在了原地。
沈清辞原也没想着和盘托出的,不过既然被顾秋离曝出来,倒也没什么。
她耸了耸肩,无奈道:“是啊,我睡了一觉,就从姜玉菀变成了沈清辞。”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在回答着实惊到王宝琴了,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又沉默良久之后,她才开口道:“那安王妃她们知道吗?”
闻言,沈清辞眼神一暗。
她抬眸看向王宝琴,不答反问道:“你可知我之前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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