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的时候,好戏正好上演。
林家在西河村的位置虽然算不上顶好,但几间房子却建得十分不错,四平八方的几间阔房,占地就很大,与村里其他人家用篱笆围起来不同,林家是用灰色的石砖砌成高围墙的,里面的房子也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坚固、大气,这但凡有个不知情的人过来,恐怕得以为这林家是什么富绅地主。
不过说句富绅其实也不为过。
罗妈妈在徐家地位不低,每个月的月钱足有十几两,还不算平日云葭和徐冲赏给她的,她对林大河没情意,对两个孩子的感情也一般,但既为人母,感情上亏待了他们,就只能尽量从金钱上弥补他们,所以每个月发月钱,罗妈妈几乎有大半都送到了林大河这边。
林大河贪图享乐,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前些年把老房子推倒重建,又把旁边的地也给扩了进来,还在家里种了不少果树,要不是怕旁人说道,恐怕就连伺候人的丫鬟都得请几个。
但其实在跟罗妈妈成亲之前,林大河是西河村最穷最没用的男人了。
要不然也不会二十八岁都没人肯嫁给他。
村子里的人都说林大河命好,娶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媳妇,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在家里享福了。
前些日子听说林大河跟罗氏和离的时候,村子里还闹起了不小的动静,谁也没想到这两人一大把年纪竟然会和离,可罗氏并未露面,众人无法从她那边知晓什么,只好来跟林大河打探情况,偏偏以前成日在村子里晃悠的林大河这阵子也一直待在家里不肯见人。
众人打探不到消息,这心里就跟被爪子挠着似的,更痒了。
时不时就转到林家这边过来瞧瞧,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个蛛丝马迹,万万没想到今天一群人吃完饭溜达过来的时候,林家的门竟然开了!
——看样子是被人踹开的。
里面噼里啪啦传来一堆声响,就跟强盗来洗劫了似的,村子里的人又是震惊又是害怕,显然没想到这天还没暗,这群贼人竟这么大胆!
偏偏他们这边又不是城里,就连想报官都没法子。
看着那被踢踹在地上的木门,也不知道踢门的人到底是什么力气,这门被踹了个四分五裂,这会还在地上微微颤动着。
再听里面传来的哭求声。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要是不进去帮忙,林大河恐怕会被人打死,到底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也不好见死不救,有人跑去喊人,也有胆大的人拿着地上随手捡的大石头往林家那边靠近的,想先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林大河已经被揍得见了血了。
“小张子,什么情况啊,大河他、他咋样了?”有人在身后悄悄问道。
那名叫小张子的年轻人是他们之中身材最强壮最魁梧的人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里面的人一把抓住胳膊,手里握着的石头连用都没用上就被人夺走了,吓得他当即脸色煞白,嘴里也直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边说边往后退。
他身后的那些村人一看到这个阵仗,也纷纷吓得白了脸,想逃,却腿脚发软,连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高得跟山一样的男人提着小张子一步一个脚印出来。
小张子也有八尺高,可在那个男人的手中却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人拎着,毫无反击之力。
村人瞧见这个阵仗,更是吓得两股颤颤。
“你们是林大河什么人?”高大的男人走到外面后随手把小张子一扔就睨着一双眼把眼前的村人都看了一通。
村人此时哪里敢回答?纷纷低着头当起鹌鹑。
恰在此时,刚才去村子里喊人的那些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不少操着家伙什的年轻人,一个个威武雄壮的,顿时让人安心不少,刚刚还不敢说话的那些村人立刻往那边跑。
小张子也扶着屁股疼得龇牙咧嘴地往那边跑。
“你、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的,天都还没暗,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有个年轻人抓着一把铁锹冲着高大男人说道,边说边又看了一眼林家,隔得远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叫求饶声,让人听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年轻人心里还是有些惧眼前这个高大男人的。
也是仗着人多,才敢吞咽着口水冲男人叫嚣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婆娘可是诚国公府明成县主的奶娘!我、我劝你们尽快走,要不然等我们告到诚国公府去,让你、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年轻人状似凶狠地把话说完。
可男人却连眉头都没挑一下,像他们这种刀口讨生活的人岂会被这样一番话威胁到?再说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情况。
来找他们的正是诚国公府的人。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年轻男人听到这么一道笑声,脸更白了,他身后其余村人也一样。
“你、你笑什么?你别不信!你既然是大燕人就应该知道诚国公有多厉害,你……”他还想说话给自己壮胆,却见男人不耐烦地抬了下手。
年轻人也不知道怎得,看到他这个手势,竟下意识住了嘴。
“老子不是强盗,也不是来洗劫的,别再来跟老子说你那套话了。”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还在泛着嘀咕,你们不是强盗那是什么啊?但这番话到底不敢直接跟男人说。
这男人一看就是沾过人血的,他们可不敢跟他硬碰硬。
可男人却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自报了家门:“老子是来跟林大河要钱的,林大河的儿子问我们借了一大笔钱,到现在还没还。”
他边说边扔出去一张纸,嘴里跟着一句:“诚国公再厉害又怎么样,难道还能让人欠钱不还吗?这可是林东亲自签字画押的!”
那纸轻飘飘地落在村人的面前,有人捡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字迹,有人认了出来,跟身边人小声道:“是东子的字迹。”
“是他的是他的,东子写字跟狗爬一样,还喜欢写完在旁边蘸一点。”还有人小声补充道。
一群人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你们要钱就要钱,干嘛打人啊?”有人听着林大河的哭求声,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又因为知晓男人不是山贼强盗,胆子也大了不少,此刻便看着男人小声嘀咕道。
“笑话,他要能还钱,我会揍他?等他儿子等了半个月,到现在都没等到,来问他老子要钱,他老子还不肯认账……子不教父之过,既然儿子不肯还钱,老子又不肯认账,那老子就打到他认!”
“就算官老爷来了,也说不出我们的过错。”
“我看你刚刚东子东子叫得挺熟络的,看来跟林东的关系不错,要不——”男人看着那刚才说话的年轻人眯了眯眼,突然几个大步上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一把抓住了那个年轻人的手腕,“你替林东还钱?”
那年轻人吓得当场挣扎起来,脸色苍白,脸往后扭着,嘴里也喊着:“大伯救我!”
可这个时候谁敢上前救他?村人在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直直后退了,年轻人口中的大伯刚想替自己的侄子求饶,就又见那个高大的男人看向他们,“还有你们,我看你们跟林家的关系也不错,要不然你们替他还了?老子收到钱,绝对不多留!”
村人哪有钱?!
即便有钱,那也都是他们的血汗钱,怎么可能给林家填窟窿?
刚才还觉得林大河可怜,觉得心有不忍的一群人此刻纷纷摇头:“这位壮士,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我们没钱。”
“而且我们跟林家的关系也不好,我们就是、我们就是路过。”
“对对对,路过路过,壮士不知道,这林大河父子的品性不好,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们。”
……
一时众说纷纭,谁都担心被这个男人看上,要他们替林大河父子还钱,嘴里都在说道林家父子的不好,着急撩火地与他们撇清关系。
男人神色沉沉地打量着他们,也不说话。
直到林家有人走了出来:“大哥,那姓林的还是不肯还钱,怎么办?”
男人这才开口:“今天就算了,下次再来。”他边说边把手里那个已经吓得快晕过去的年轻人朝众人扔去,嘴里跟着一句,“你们最好说的是真的,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骗我……”
众人一听这话,都未等男人说完就连忙摇头道:“不会不会!”
“我们不敢不敢!”
他们说着见男人没有别的反应,便扶着快晕过去的年轻人立刻往村子里跑,谁也顾不得再去管林大河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了。
男人身边的年轻小子看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噗嗤,也亏得孙哥想出这么个损人的法子。”
“现在这群人知道林大河父子欠钱,以后谁还敢跟他们再沾边?”
男人笑笑,并未说什么。
看着村人从视野中跑开,他方才往身后看了一眼:“没弄死吧?”
“哪能啊,您和孙哥都发了话,我们可不敢真的把人给玩死了。”年轻小子笑笑,“留着气呢,死不了。”
男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走吧。”
他说完径直策马离开。
年轻小子则去里面招呼其他兄弟,而后一伙人便趁着还未彻底黑下来的天跨马离去。
马蹄扬起一片沙尘,而此刻距离林家不远的一处小山包后还有三个年轻人的踪影,正是裴郁三人。
他们从好戏上演就已经在这待着了。
目睹了黑市带来的那些人是怎么揍林大河的,又是怎么颠倒黑白拿着林东已经还清赌债的欠条骗人的,此刻看着林家两块木门还倒在地上,而村人却早已跑远,谁也没去理会挨打的林大河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恐怕今日之后,这林家父子就彻底成了西河村的瘟神,谁都不敢跟他们沾边了,而林大河但凡还想好好活着,就必定不会再来惹徐家的嫌,免得死得更快。
“痛快!”
终于,小山包这响起徐琅的声音。
他右手握拳往自己左掌心中重重擂了一拳,双眼亮晶晶的,只觉得自己此刻心中的这种痛快比自己亲手揍林大河还要甚!他往旁边看,裴郁依旧面色无波地坐在马上,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照在他的身上,紫红色绮丽的晚霞衬得他清冷的眉眼也添了几分绮丽。
“真有你的!”
他朝裴郁的肩膀上也擂了一拳。
赵长幸也看戏看得十分痛快,此刻同样看着裴郁说道:“阿郁,你行啊!”
这一拳不重,裴郁身形也未动,闻二人言,也只是说:“好了,戏看完了,该走了。”
二人自然不会有别的话,正欲跟着裴郁离开,徐琅眼尖,瞧见山下有个人正在往林家那边去,他忽然勒马,低声:“你们看,那是谁?”
裴郁和赵长幸循声看去。
便瞧见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往林家那边跑,边走边还小心往四周打量着,显然是怕有人过来。
起初那人背对着他们,三人也未看清他的脸,只能瞧出他的身形和衣着,是个年轻男子,直到那人走到林家那边要进去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三人方才认出来——
“是林东!”
说话的是徐琅。
“看他这个样子,估计刚才林大河挨揍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赵长幸摸着自己的下巴忽然沉吟了这么一句。
裴郁虽然没说话,但显然也是赞同赵长幸这个想法的。
“要不——”
徐琅忽然跃跃欲试提议道:“我们蒙上脸,再去把林东揍一顿?”
他对林东也挺不爽的。
裴郁冷冷瞥他一眼,无言。
他虽然一言不发,但徐琅却被他看得歇了心思,嘴里嘟囔道:“……不去就不去。”
赵长幸少见自己好友有如此认怂的时候,他这发小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对着徐叔叔都能直接连名带姓喊,也就只有在徐姐姐的面前才乖顺些……没想到现在对着裴郁也这样。
他忍不住压着嗓子笑话他。
徐琅听他笑话,直接瞪眼,手肘还往人肋骨处撞了下。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现在裴郁跟他姐越来越像了,总是无形之间让他觉得威严,忍不住只能听话。
他瞥了瞥身边的裴郁,心里咕哝着真是邪了门了,还想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裴郁说道:“出来了。”
“谁?”
他下意识接了一句,心里却想到什么往底下看去,便见林东竟然背着一个包袱,抱着一个罐子从家里走了出来。他出来的时候还往外面张看几眼,待未瞧见人,立刻一股脑地往前跑,生怕会被人抓到。
位于小山包后的三人,又或者说徐琅和赵长幸看到这个画面纷纷有些无言。
好一会,赵长幸才皱着眉头说:“林东他……这是跑了?”
徐琅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来还以为林东刚才关门是去救他那个畜生爹了,没想到是打算跑路。
“他手里拿着的那个罐子是什么?”赵长幸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
裴郁神色无波道:“应该是林大河藏起来的钱。”他看到那罐子上面还带着土。
不过他会这么想,更多的还是从人性出发。
只是无论是钱还是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看看能不能今晚还能再见到她一会,视线毫不犹豫地从林东的身上收回:“走了。”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率先策马离开。
徐琅此刻也歇了心思再去揍林东一顿,见裴郁离开,也跟赵长幸一左一右策马追去。
……
三人回到城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别说再看见什么落日余晖了,就连街上那些小贩也都已经准备挑着担子回家了。
这么晚,三个人怕回家再让下人做菜太麻烦,于是就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还开着的食店就进去了,叫了三碗面条并着几盘小菜。
赵长幸和徐琅虽然出身士族,从小过得就是锦衣荣华的日子,但因出自将门,自小就被父亲带着磋磨,于饮食上面倒是并不怎么挑剔。
至于裴郁,更是对吃喝一块并无所谓。
这会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趁着等东西上来的间隙,赵长幸还是对裴郁发出了叹服的声音:“阿郁,以前我一直觉得你就读书好,没想到……今天如果不是你,就我跟阿琅,肯定没办法完成得这么漂亮。”
“来,兄弟我敬你一杯!”
赵长幸说着便朝裴郁端起了手里的酒盅。
这酒是刚才赵长幸朝老板要的,要的时候还挨了徐琅一记白眼。此刻看见赵长幸要敬裴郁喝酒,他啧一声,不等裴郁拒绝,他就吃着花生米率先开口说道:“你可别害他。”
“嗯?”
赵长幸不明所以,奇道:“我怎么就害阿郁了?”
“他……”
徐琅本想说那日裴郁喝醉,翌日被他姐训斥的事,但又觉得这毕竟是裴郁的私事,虽然他们三关系挺好的,但徐琅也不喜欢拿朋友的私事寻开心,便咕哝一句:“反正他不会喝的,你就别敬他了。”
说完便继续低头吃起了花生米。
赵长幸觉得他奇奇怪怪的,知晓从他这里问不出,索性便看向当事人。
裴郁见他看过来,倒是没有隐瞒,与他说了原因:“我之前答应过他姐,以后不会再喝酒了。”
“诶?徐姐姐?”赵长幸听到这话更为怔愣了,“这是为何?我记得徐姐姐平日也会小酌几杯,她应该不会拘着你才是。”
“之前跟杜院长去参加宴会那次,我多喝了些,醉了,正好被他姐姐看见……”
后面的话,裴郁没说,但赵长幸已然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出门在外,倒的确不能多喝,容易误事。”赵长幸边说边点头,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尤其见裴郁说话的时候,面上挂着温和的笑,这股子怪异便更深刻了,偏偏他又说不上来。
只能兀自端着酒盅发呆。
“我以茶敬你吧。”裴郁跟赵长幸说道。
他手里握着一盏粗茶。
赵长幸看见之后也就把心里那些没有头绪的想法抛到脑后,笑着跟裴郁敬了一盏。
两人一个喝茶一个喝酒,闲说几句之后,吃的也就上来了。
“闻着还挺香的。”
三个大少年晚上没吃,又忙活了这么久,到现在都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赵长幸刚分完筷子想开吃忽然被徐琅拿手肘狠狠撞了下胳膊,手里的牛肉一时没握稳,赵长幸气道:“姓徐的,你做什么!”
徐琅一把抓住他,压着嗓音道:“你轻点!”
“你做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赵长幸看他这副样子不禁挑眉。
三人正好坐在窗口的这张桌子,沿着窗口往街对面瞧,赵长幸恰好看见一个眼熟的女子走在街上,顿时明白徐琅刚才这副模样是因为什么了,他嘴里忽然长哦一声,笑眯眯道:“我说我们徐小爷这是怎么了,原来是碰到自己的欢喜冤家了啊。”
“哟,许久未见,沈姑娘是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他乐得看自己发小笑话,看着沈杳的方向,故意用一双眼睛睨着自己的发小,嘴里继续慢条斯理说道:“不如我请沈姑娘过来叙叙话?毕竟也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想来沈小姐这份脸面还是肯给的。”
徐琅看赵长幸这副嚣张样就忍不住想啐他,但想到什么,他突然也扬眉笑了起来。
“行啊。”【妙】 【书】 【斋】 【妙书斋】
赵长幸一怔,显然没想到徐琅答应得会这么痛快,“你……”
正欲询问他是哪根筋搭错了,忽然瞧见徐琅同样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与他说道:“你要不要看看站在沈杳旁边的是谁啊。”
嗯?
赵长幸闻言,略呆了一下。
他刚才就注意沈杳了,并未瞧见旁人,此刻被徐琅一提醒,下意识地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瞧,便瞧见沈杳身边还站着一个绿衣姑娘。
绿衣姑娘梳着双螺髻,头上并未着珠钗步摇,而是用和衣裳同样的丝绦绑成蝴蝶结的样子,走起路来,两根绿色的丝绦一晃一晃的。
她的手里拿着一小包吃的,腮帮子永远鼓鼓的,不知道正在跟沈杳说着什么。
许是察觉到赵长幸的注视,她忽然转过头。
赵长幸原本还怔着神看着她的方向,忽然瞧见她转头,立刻低骂一声,下意识就蹲下了身子。
徐琅看他这样本来还想笑话他,就瞥见原本好好走着路的沈杳也忽然跟着转过头,才扬起的笑就这么僵在了脸上,然后他也跟赵长幸一样蹲了下去。
桌子底下一对好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剩下裴郁还端坐着。
“怎么了?”
外头街上,沈杳正在问表妹阮裳。
阮裳嘴里还塞着一嘴吃的,闻言,摇了摇头:“唔,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沈杳闻言也就没说什么。
往对面的食店看了一眼,本只是随意一瞥,却忽然扫见一个眼熟的男子。
她不由睁大了眼睛。
“是他……”
她下意识呢喃道。
“谁啊?”阮裳边问边也跟着往那边又看了一眼,这一看,她也睁大了眼睛,“咦,这不是那个写信先生吗?”
因为不知道裴郁的名字,阮裳一直是这样称呼裴郁的。
沈杳嗯了一声,见裴郁往她这边看着,大抵是察觉到了她们的注视,便朝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牵着阮裳走了。
“阿郁?她们走了没啊?”桌子底下,徐琅和赵长幸压着嗓音问道。
目送已经走远了的两人,裴郁继续吃着桌上的狮子头。
这狮子头还不错,吃着味道挺好的,裴郁寻思着下次带云葭过来尝尝看,嘴里却说:“还没。”
“怎么还没走,外面又没什么好逛的。”
底下又传来一声吐槽。
裴郁继续老神在在吃着东西,每次跟徐琅和赵长幸一起出去,两人就跟风卷残云似的,只要下手慢点就一定吃不着什么好东西,裴郁虽然不挑食,但也不想每次都吃两人的剩菜。于是把桌上的小菜都吃了一遍,他方才开口:“走了。”
徐琅和赵长幸显然不知道裴郁那点心思。
听他说走了,当即长吁短叹扶着已经蹲得发麻的腿站了起来:“累死我了。”
这一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又变得颇为尴尬起来,好在两个尴尬的人谁也没有在这个当口说什么,裴郁也不是那种会多嘴闲问的人,之后这一餐饭,倒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等吃完晚膳。
裴郁自发去结账,徐琅和赵长幸也没跟他推辞,走的时候,裴郁又打包了一份桂花甜藕。
提着东西出去的时候。
赵长幸眼尖瞧见他手里的东西,奇道:“阿郁,你还没吃饱?”
裴郁也未曾多解释,只说:“夜里还要看书。”
赵长幸一听这话果然没再询问。
夜深了,再耽搁下去,就要到宵禁的时间了,三人一道骑了一会于长安大街上分开,又骑了一刻多钟的时间,裴郁与徐琅便到家里了。
看着门前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矗立着,而屋檐之下两盏等待人归的灯笼依旧明亮。
“怎么了?”
徐琅翻身下马之后,发现裴郁还跨坐在马背上,不由挑眉询问。
“没事。”
裴郁笑着应了一声。
他就是许久没回来了,怪想念的。
那次走的时候,他失魂落魄、痛苦万分,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还能这样轻松地回来,心里充斥着高涨的情绪,包裹着他全身,他翻身下马又提过那盒桂花甜藕。
门前下人早就瞧见他们候在一旁了。
此刻见他们过来,纷纷喊道:“少爷,二公子。”
徐琅摆摆手,让他们把马牵走,裴郁则与他们微微颔首,两人进去,路上碰到元宝,徐琅还特地问了一声:“我们今晚没回来,阿姐没说什么吧?”
今日徐琅并未带元宝出去,是由小顺子回来传话的。
不过作为徐琅的贴身小厮,他自然清楚他家少爷今日去做了什么,知道他家少爷在问什么,他十分自信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没没没,小顺子说完之后,小姐就去跟霍夫人吃饭了,两人吃完还去院子里散步了。”
徐琅听完之后长松了口气,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姐。
裴郁一样把心落了下来,他原本还担心小顺子会完不成任务,只是那个时候也只能把事情交代给小顺子了,没想到这次他完成得还挺好的。
提着桂花藕。
裴郁跟徐琅继续往前走,等到自己院子前,他便与徐琅告辞了,走前还留了一句:“今夜不用过来了,我明日再抽查你的功课。”
徐琅恨不得他日日不抽查才好。
倒也不想表现得太高兴,省得明日裴郁故意搞他,他哦一声:“那你好好休息吧。”说完见裴郁轻轻嗯了一声,提着东西离开,他立刻勾着元宝的肩膀走了。
嘴里跟元宝说着今日西河村发生的事。
裴郁这会还未走远,听到徐琅那随着风传过来的声音,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没去制止什么,他继续往屋中走。
这个点。
二虎已然睡了。
小顺子则还在屋中等着。
自打违背少爷的意思告诉明成县主之后,他这颗心就一直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坐在屋中等少爷回来,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他立刻走了出去。
“少爷!”
小顺子看着裴郁回来,眼睛都亮了,但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又有些紧张不安起来。
裴郁并未瞧见他脸上的那点情绪,看到小顺子就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你想法子把东西交给惊云去。”
他寻思着这个点云葭应该还未睡着。
小顺子知道这是要给县主的,连忙接过应了一声,但人却犹豫着未动。
裴郁站在桌边倒了一盏茶,还未喝就瞧见小顺子还站在那,不由皱眉道:“怎么还不去?”
“这、这就去。”
小顺子说着,人却还是未动。
裴郁何等聪明?见他这样,不用细想都知道出事了,他把手里的茶盏放下,看着小顺子问:“她知道了?”
见他惊得瞪大眼睛。
裴郁知晓这事八九不离十,肯定是没瞒住她。
早就知晓不该抱有期望。
裴郁倒是也并未生气,只是轻捏自己的眉心,无奈道:“她怎么说?”
小顺子忙道:“县主没说什么,只说、只说随你们去吧。”说完他又跟裴郁认起错:“少爷,是我没用,是我没办好差事,您罚我吧!”
裴郁懒得罚他。
就连他自己都没法在她面前说谎,更何况是别人了,他懒得听小顺子认错,挥了挥手:“去送东西吧。”
小顺子知道少爷这是不跟他计较,高悬的心放下,他抹着眼泪轻轻答应一声。
正要离开,忽听少爷在身后说道:“你先等下。”
然后他就听到屋中响起一阵脚步声,回头看,便见少爷正朝书桌走去。
知晓裴郁夜里回来要看书,小顺子早早就把磨研开了。
此刻裴郁一手扶着宽大的袖子,一手提笔蘸墨,临了要写却又凝眉许久,沉吟该写什么,最后满腹的话只化作三个字——
我错了。
等墨迹干,他长舒一口气,把纸张合上后交给小顺子,这才道:“去吧。”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为您提供大神惊鹊儿的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最快更新
第290章 我错了免费阅读.https://www.doucehua.xyz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