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跟着我来祈福,都没到赤象寺,就睡着了。”
蔺云婉抱着齐载钧,摇了摇头。
儿子从宫里出来,就闹着要到处去玩儿,却在马车里睡了一路。
抱下马车了,都叫不醒。
吕妈妈笑道:“夫人,给奴婢抱吧!”
蔺云婉点头,把孩子给了吕妈妈,翠沁给她戴上帷帽。
她和吕妈妈说:“我带翠沁去祈福,你带着均儿去厢房休息会儿。”
“是。”
到了赤象寺,吕妈妈就去了厢房,蔺云婉祈了福,又去看那幅字。
云逸说长弓的隶书写的和她很像。
一到赤象寺,她就忍不住想看看长弓小时候写的字。
刚到门口,就看到一对崭新的门联,很是眼熟。
蔺云婉拦下一位小沙弥,蹙眉问道:“这里的对联怎么换了?”
沙弥双手合十,十分茫然:“这位施主,这……贫僧得去问问住持。”
蔺云婉点头。
沙弥刚进去,就看到屋子里出来一个少年人,他跨过门槛,平静地说:“是晚辈换的。”
蔺云婉侧头,看向那少年。
少年眉眼十分清秀,轮廓却很分明,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丝毫都不腼腆了!
长弓,眼前这少年,是长弓!
蔺云婉心中激荡着汹涌的波涛,幸好戴着帷帽,旁边的人根本看不见她的脸色。
她又转头看了墙壁上的新对联,是用隶书写的。
何止是像她的字啊,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难怪眼熟。
就是她教出来的学生,能不眼熟吗?
蔺云婉几度开口,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点头称赞:“新换的对联,写的极好。”
“谢……夫人夸赞。”
蔺云婉攥紧帕子,邀请他:“我也习过隶书,不知有没有机会向小公子请教一番?”
“荣幸之至。”
陆长弓深深作揖,声音很是低沉。
他道:“赤象寺有一片清净的竹林,这位……夫人,请随我来。”
蔺云婉戴着帷帽跟了上去。
翠沁见了外人,是有提防之心的,蔺云婉却让她退下,低声说:“这位小公子书法不俗,我跟他论几句书法,你去外面守着。”
“是。”
翠沁带着人退下。
蔺云婉跟着陆长弓走到了竹林附近,她才取下帷帽,声音轻而温柔:“长弓,马上就要科考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句:“你长高了,也长大了。”
一别几年,要不是在那幅对联面前,她根本就不敢认这孩子。
陆长弓负手而立,眼眶发酸发红,他微微哽咽:“您……您没怎么变。”
日思夜想着母亲,他应该高兴啊。
但是他却很想哭。
陆长弓依旧哽咽:“您还和以前一样的年轻。”
蔺云婉微微一笑:“我都过而立了,还年轻呢?”
陆长弓低着头,终于有了一丝小时候的腼腆,他抿着薄唇,脸色绯红:“儿子没哄您,您一点都没有变老。”
忽然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她儿子了。
他羞愧地抬头看着蔺云婉,看她有没有责备自己。
没有。
她的目光,还是那么的温柔,还是原来做他母亲的样子。
“长弓,怎么了?”
蔺云婉看他表情几度变化,十分好奇。
陆长弓不能平息自己的心情。
他张开嘴,半天没有说话。
他看到了,她又梳了妇人的发髻,说明她已经成亲了,有丈夫,应该也有孩子了。
而他,不过是她曾经照顾过一段时间的养子罢了!
还是她厌恶的前夫的养子……
母亲会不会连同他一起厌恶,或者……心里早就没有他了。
陆长轻轻喘着气,问道:“我……我还能叫您母亲吗?”
他心口一紧,生怕母亲拒绝。
蔺云婉和他开玩笑:“我这个年纪,你不叫我母亲,还想叫我姐姐不成?”
“母亲。母亲……”
陆长弓热泪滚滚。
他若真是她亲生的儿子多好,他就可以不管不顾地扑进母亲的怀里。
但他不是。
他从九岁入府,就不能正大光明在母亲怀里放肆。
陆长弓低着头,拽着蔺云婉的袖子,抽泣了半天。
“母亲。儿子很想您……”
蔺云婉心里也难过,摸了摸他的额角。
陆长弓毕竟长大了,哭过一阵,很快就好了。【妙】 【书】 【斋】 【妙书斋】
他又像刚才在外面的样子,擦干净眼泪,很有分寸地退开,羞涩作揖:“夫人,我太失态了。”
他心里清楚,即便再想念母亲,还是不能暴露母亲的身份。
蔺云婉摁了摁眼角,温声道:“陪我上山走走吧。”
陆长弓问蔺云婉:“夫人想不想去祭拜太傅?”
“记得有一年,您还带着我和舅舅一起去祭拜过太傅。”
蔺云婉记得这事,点点头答应了。
出了赤象寺,一起往山上去,一路上两人说了很多话。
陆长弓先是问蔺云婉,在外面过的怎么样,为什么又决定回来了。
蔺云婉自然不会说自己过的不好,她简单地说:“京城是我的家,亲人都在京城,天涯海角,总是要在这里落叶归根的。”
她还道:“云逸在鸣山书院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也放心不下。”
陆长弓还有点愧疚。
“是我无用,没有帮上逸舅舅。”
蔺云婉就道:“这怎么能怪你?”
她是知道养子的性格,眼看着这几年性格还跟从前一样,没怎么变,就开解他:“你是你,陆家是陆家。他们害云逸,你别责怪到往自己头上。”
陆长弓说好,顺便说了说陆家的事情。
母亲知道的清楚,以后他也好和母亲里应外合对付陆家。
蔺云婉一边听一边问。
“慕儿?竹青姨娘自己的取的名字?取的不错。”
陆长弓就道:“姨娘说,为您取的。她最仰慕的人,就是您。”
但小辈取名,要避讳开长辈的名字,就只取了一个仰慕的“慕”字。
“夫人和侯爷都搬出去了?”
陆长弓点头:“葛姨娘当家之后,他们都搬出去好几年了。”
蔺云婉笑了笑,卫氏那个脾气,恐怕容不下葛宝儿,但是也忤逆不了陆争流吧。
“老夫人现在怎么样?”
蔺云婉语气淡淡的,其实她是想问,老太太死了没有。
陆长弓也很厌恶老夫人,漠然道:“中风瘫痪了,生不如死。”
蔺云婉不意外。
当年陆老夫人给葛宝儿下毒,葛宝儿怎么会放过她呢。
陆长弓淡淡地说:“您走之后,陆家一直没有主母,无人肯嫁进来。大小事都是管事妈妈管着,实际上是葛姨娘把持。他……后来又纳了几个妾室,不过只作生育之用,不曾给过体面。”
“竹青姨娘还是很受宠,也帮忙管理内宅。”
“陆家的族学也散了,您刚走,陆家几乎分崩离析。”
听起来就一团糟。
但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蔺云婉也没兴趣事无巨细听下去。
“葛姨娘不是个好相处的人。长弓,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陆长弓却是笑道:“您别担心,我过的很好。”
蔺云婉愿闻其详。
陆长弓便道:“竹青姨娘很聪明,很照顾我。他……也很偏爱我和慕儿。我又住在前院,葛姨娘毕竟只是个妾室,实在不能拿我怎么办。陆长宗也已经被养废了,没什么威胁。”
“侯爷夫人走了,老夫人不管事。现在陆家没有人可以为难我。”
“只是……”
蔺云婉问:“只是什么?”
陆长弓抿了抿唇,小声说:“您不在,这不像个家。”
蔺云婉目光越发柔和。
她叮嘱陆长弓:“听起来你在陆家过的还不错,但葛姨娘心思歹毒,你和竹青要小心。日常饮食不要过别人的手。”
其实以竹青的心细,她这些话都是多余的。
陆长弓却听出了端倪,皱眉问:“您是说……”
蔺云婉直接说的更明白:“我走之前,老夫人曾给葛姨娘下毒,这事葛姨娘她自己也是知道的。”
陆长弓确实有点意外。
他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难怪老夫人突然就瘫了,葛姨娘后来和老夫人身边的严妈妈走得那么近。”
怕不是被葛姨娘毒的吧!
他今天真是知道了好了不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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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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