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地开口:“云公子,那个面具是……难道,你就是那天晚上……”
云斐铭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落落大方地起身,将柱子上挂着的狼面具摘下,递给苏盈盈。
只是,当苏盈盈正要接过时,却听他说:“一个小玩意儿罢了,苏大小姐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听闻苏大小姐与朔王的亲事已定,这个小玩意儿,全当是在下的贺礼罢,小小心意。”
一听这话,苏盈盈伸出去的手,立刻僵在了空中。
想了想,缩了回来。
“不、不用了。”
她听出了云斐铭话中的含义。
谁会只用一个小小的面具,就拿去当作祝贺别人定亲的礼物呢?
而且还特意提到了她与朔王的亲事,显然是在提醒她,此时再提起当初他的搭救,难免会节外生枝。
他并非是真的要将面具送给她的。
甚至,都不提半分他对她的救命之恩。
苏盈盈心中沉甸甸的,满满都是对云斐铭的敬重。
一个人的心胸能开阔至此,能对朋友真诚至此,怎能不是一个好人呢?
又怎能……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呢?
泠妘喜欢云斐铭,还真的是眼光极好。
于是,苏盈盈也没有再提救命之恩,而是郑重地向云斐铭施了一个礼,再次保证道:“云公子对我的恩情,恩重如山。我日后必定会好生报答!”
云斐铭笑,摇头:“言重了。”
由于当务之急是要给佟奶奶和佟家兴安置妥当,所以苏盈盈就没有与云斐铭多有话聊。
离开云斐铭家中,心情复杂地回到安国公府,开始忙前忙后地为佟家祖孙张罗。
不管之前,佟家人在安国公府中过得如何,给下人们的印象如何,反正如今,这可怜兮兮的祖孙俩个归来,是谁看,谁都会觉得可怜。
安国公夫人还特意亲自挑选了两个婆子,能在照顾佟奶奶的时候更用心。
“娘,我明天就去外面找宅院,可能会没有时间找奴仆,还得劳烦娘亲您帮我留意几个奴仆暂用,等过几日,我找下了新的奴仆,再作替换。”
“这都是小事,家里的下人,你且随便用着。新的奴仆,慢慢找,不急。”
安国公夫人点点头,对于苏盈盈提出的要求,基本没有拒绝的,令苏盈盈十分感激。
虽说安国公府多的是下人,可以替她到外面去找寻院子,但是一来,苏盈盈不愿意再耗费安国公府的人力和物力,二来,下人去找后,终究还是要让她拍板做决定,所以倒不如她亲自去跑一跑事情。
于是,翌日一大早,苏盈盈就带着小慧出门,到各处牙行去打听哪里有合适的空院子。
她想先在距离安国公府近一些的地方,找一处宅院。但她手上又没有太多的银钱,所以只能是租用的。
光是这两个要求,就十分难找。
毕竟首先,安国公府的附近,都是达官贵人聚集,很少有空院子。
其次,就算有,也都是很大院子,如果只拿来给佟家祖孙居住,实在太过浪费。
于是,苏盈盈早出晚归,整天忙着寻看院子,无法在安国公府中时时刻刻地看顾着佟家祖孙。
见女儿如此辛苦,安国公夫人也想为女儿分担一些。于是同样出门去,到外面挑挑有没有手脚麻利的奴仆能带回家。
因此,当这个时候,佟奶奶突然发疯要见安国公夫人时,下人们无法安抚,只能把事情报到了苏泠妘那里。
苏泠妘听到下人来禀,下意识地皱眉:“那老妪要见我母亲?见我母亲做什么?她不是傻了吗,说些傻言傻语的,何必理会?”
禀报的下人苦恼地说:“这会儿看起来不像是傻了,好像是突然清醒了。她明明白白地发现自己回到安国公府了,然后就大吵大嚷着要见夫人。
“奴婢们管制她吧,她就撒泼地乱扔东西,闹腾得不行,还要下地呢,可是吓坏我们了。
”您说,这要是等大小姐回来,看到这老婆子出了个好歹,奴婢们可怎么能承担得起?
“二小姐,现在夫人和大小姐都不在家,也就您能当家做主了。否则……奴婢们总不能去禀报给老夫人吧?”
一听下人们发愁至此,苏泠妘无奈地叹口气,起身:“多大点事呀,也值得禀报给祖母?行了,我去看看。如果这老妪真的能清醒了,总归是件好事。”
“是是是。”
苏泠妘简单收整了一下,便带着侍女婆子,气势师十足地去探望佟家祖孙。
还没有进入客院,远远就能听到佟奶奶在大吵大闹地喊道:“我要见安国公!我要见国公夫人!我要见我的孙女啊!我的亲孙女!”
苏泠妘下意识地撇撇嘴。
说:“这不还是傻的吗?她哪里有亲孙女,还把我姐姐当成她的亲孙女吗?”
下人们回道:“这老婆子疯了,在乱喊呢。刚才还喊着要见您呢,怕是把您和大小姐搞混了。”
苏泠妘本没放在心上,可是继续前行两步后,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脚步也立刻停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意识到了什么事,但没有及时抓住。
不多想,加快脚步来到佟奶奶所在的屋子。
因为有安国公府下人的细心照顾,屋子里的味道,倒不算太难闻。只是由于佟奶奶的撒泼,各种物件丢的满屋子都是。下人们正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抚佟奶奶。
见苏泠妘前来,下人们赶忙朝佟奶奶叫喊道:“别喊了,你看,二小姐来看望你了!”【妙】 【书】 【斋】 【妙书斋】
很快,佟奶奶停下了撒泼,眼巴巴望着出现在视野中的苏泠妘。
伸出手:“孙女、我的亲孙女……”
苏泠妘的侍女阿箬,忍不住说道:“佟老夫人,您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安国公府的二小姐,不是大小姐!”
苏泠妘正想对侍女说,无妨,老人糊涂了随便喊喊而已,就见佟奶奶突然拉下了脸,凶巴巴地说。
“这就是我的亲孙女!亲生的孙女!”
“哎呀,老夫人,您真是糊涂了……”
苏泠妘忍不住皱紧眉头,出手拦住还想再和佟奶奶争辩的阿箬:“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佟老夫人说说话。”
“啊?小姐,您……您要一个人留在这里?那怎么行,万一……”
“有什么万一的。佟老夫人不过是过于思念孙女罢了,我就代替姐姐和她说说话,能有什么万一?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别这么多人在屋子里,闹得慌,老人家能不心烦吗?”
见二小姐态度强硬,下人们互相看看后,只好缓缓退出屋子去。
但是没有关门,能随时看到屋子里的情况,以防二小姐被佟奶奶伤害到。
佟奶奶在之前被山匪的袭击中,腿脚也受了些伤,走路下地不方便。见到苏泠妘来,只能颤颤巍巍地下了床,扶着周围的用具,艰难靠近苏泠妘。
“泠妘啊……你可算是来看奶奶了。奶奶跟你说,我是你的亲奶奶!你是我佟家亲生的血脉啊!”
瞬间,苏泠妘心中一个激灵,急忙扭头查看屋外的下人。
见下人们都没有听到这事,才赶忙上前,也不嫌弃了,搀扶住佟奶奶,将人往里屋引。
“佟奶奶,你说什么?屋里坐下说,慢慢说。”
一见苏泠妘靠近,佟奶奶激动地抓紧苏泠妘的胳膊,手指尖像是荆棘一般,死死地抓住她。
而不多时,苏泠妘终于从佟奶奶断断续续地讲述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也就是——她的真实身世!
“安国公夫人根本不是一胎两女,就是她和你娘各生了一个女儿,结果抱错了!泠妘,你才是我们佟家的的孩子!”
看着满脸沉斑的佟奶奶,苏泠妘懵了。
下意识地问道:“那当初为什么要谎称是双生女?”
佟奶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不都是安国公夫妇俩,说你要嫁给朔王,如果身世暴露,就嫁不得了,还会犯了欺君之罪,所以才不让我们和你相认!”
“那你们怎么不私下认我?”
“怕你接受不了啊。可是现在……我可怜的泠妘啊,你都没有和你亲爹亲娘相认,你亲爹亲娘就死了啊!而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了。所以必须要告诉你啊!泠妘,你是我佟家的孩子,你应该姓佟!你知道吗!?啊——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残忍!”
苏泠妘愣着,干干看着佟奶奶哭得伤心欲绝的,她却是心头如同吹过了一阵寒风,凉得厉害。
怪不得!
怪不得当她和苏盈盈对母亲表示,要让苏盈盈嫁给朔王时,母亲答应得那般轻易!
父亲也答应得那般轻易!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父亲和母亲的亲生女儿!安国公府的嫡小姐,只有苏盈盈一个人!
而她是被抱错的!她的亲生父母……是那对她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几次的佟家夫妇!
瞬间,苏泠妘眼前一黑,差点惊晕过去。
手撑着桌子,呼吸一阵一阵地急促起来。
满脑子都是……她不是父母亲生的,她不是安国公府的嫡小姐!
佟奶奶根本没有在意苏泠妘的心情和感受,还在哭嚎道:“如果当初认了你,我们也不会再回乡下去,就铁定带着你留在皇城了!那样的话,也不会遇到山匪啊!啊——那群歹人!啊啊啊啊啊!”
回想到遇到山匪的经历,佟奶奶一时又乱了神思,控制不住地大喊大叫起来。
而苏泠妘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赶紧抓住佟奶奶的手,急色询问:“我不是苏家亲生的这件事,苏盈盈知不知道?”
然而,又糊涂了的佟奶奶,根本不知道回答她的问题,兀自大喊大叫,什么“杀人啦”“救命啊”“血、好多血”“兴儿”……
苏泠妘心急如焚,两只手抓住佟奶奶的肩膀:“你清醒一点!快告诉我,苏盈盈知不知道我的身世?苏盈盈!”
佟奶奶依旧是满嘴的胡话,肯定不管苏泠妘在问什么。
方才还在高兴自己的亲生孙女终于来看她了,这会儿就压根不认识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响起苏盈盈惊慌的问询。
“怎么样,佟奶奶怎么样?泠妘,泠妘你在里面吗?”
苏泠妘心中一个激灵,急忙松开抓住佟奶奶的手,站起来,紧张地望向快步跑进屋子里的苏盈盈。
苏盈盈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家已经是疲惫不堪。
结果连半步都来不及休息,就听下人说了佟奶奶发疯,赶忙又跑来查看情况。
一进屋,就见佟奶奶扯着周围的枕头褥子什么的,要往苏泠妘的身上扔。
而苏泠妘只愣愣地看着自己,似乎是被吓傻了,不知道躲闪。
一见这,苏盈盈急忙加快脚步,一把手将苏泠妘扯到自己的身后,自己则被佟奶奶扔出的东西,砸了个正着!
她挥手将身上的东西甩到一旁,急忙把苏泠妘往屋子外面推。
“你怎么敢一个人在屋子陪着她?她已经傻了疯了,你一个人和她相处,很危险的!怎么样,泠妘,你没事吧?”
苏泠妘一句话没说,被苏盈盈推出屋子,看望苏盈盈满是关心的眼神,心中一动。
摇头:“我没事。我只是见佟奶奶好像清醒了,就陪她说说话罢了。只是才说了两句,她就脑子又糊涂了。”
苏盈盈愁苦地点头叹气:“是啊,她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可不能掉以轻心。”
说完,就催促苏泠妘赶快回去休息,她来善后。
苏泠妘点点头,刚打算离开这里,忽然想起方才佟奶奶清醒时候对她说的话,难保不会再清醒一下,然后把她的真实身世告诉给苏盈盈!
于是,苏泠妘脚步一定,转回身:“姐姐,我还是陪着你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哎呀,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有这么多下人呢。”
不过,见苏泠妘就是不走,苏盈盈忙着伺候佟奶奶,也就不再理会苏泠妘,赶忙进屋,去安抚佟奶奶。
回想起遇到山匪经历的佟奶奶,在疯了一阵后,情绪慢慢才被安抚下来。
苏盈盈亲手喂了药,很快佟奶奶就睡了过去。
下人们总算是能得到一些清净。
然后,苏盈盈又去看望了佟家兴。
佟家兴因为断了一条腿,不方便出门,本就心情抑郁,再加上被佟奶奶的吵闹打扰到,所以十分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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