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竹转过身继续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一首也是不错。”
“绾绾说的是。”
楚颀看着言笑晏晏的女孩，抬手抚落了掉在她肩上的花瓣儿。
“去瞧瞧吧，这么大的梅园，不去看看是可惜了。”
楚颀挑了下眉，“若喜欢，到时在七竹苑种些给你。”
戚云竹凝神想了想那副画面，立即摇头道：“还是不用了，它们该生活在广阔天地间才是。”
楚颀听着她说出这句话，只觉得这句话好似有深意。但是还未等他多想一会儿，见戚云竹已经推开他的手向前去了，便立即抬脚跟了上去。
“绾绾看着可入迷了？”
戚云竹抬手刚抚上了花瓣儿，听见楚颀的话便转头过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两颗亮如耀月的黑眸，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明亮。
他的眼眸自然不似苏尘清一般的清亮，也不似往常的凌厉，此刻是带着柔情的。
“入了迷。”
说的是花还是人，他们都知道。
“去前方看看吧。”
“好。”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在梅园缓步走着。
鼻间的清香，眼前的美景，身边的人。戚云竹仿佛觉得这一刻便是最美的时候，但时间不可停止，不然她真想将此刻留住。
“阿颀。”
“嗯？”
“这里好美。”
楚颀看着眼前的一切，侧过头点了一下，应道：“是美。”
“真想找画师将它留住。”
“找画师做什么？绾绾若喜欢，本王去为你画。”
戚云竹双眸微缩，她竟不知道宸王善画，看来他们二人有更长的路要走。
她面上一喜，脸上散不尽的笑意。
“那便多谢王爷了。”m.miaoshuzhai.net
不知逛了多久，戚云竹向上望了望天上的月。
侧身道：“王爷，该回去了，不然赶不上进宫了。”
“好。”一声过后，戚云竹又被裹进了斗篷里边而去。
回到国公府也已经很晚了，戚云竹本想前去给戚盛拜年，进了念清院才知道老哥儿俩喝醉了已经呼呼大睡起来。
戚云竹笑了笑，转身正欲走。戚盛身边的小厮留斐在她身后喊道：“小姐。”
自戚漫萍出嫁之后，这戚国公府便当没了她这个女儿，戚云竹也便是这唯一的小姐。
“何事？”
“这是老爷事先准备好的，让奴才交给小姐。”
戚云竹宛然一笑，接过红包。她爹倒是真怕自己喝醉了，所以早早备着了。
“我爹那里已经睡了，你不用陪侍在旁，待明天早上记得端去醒酒茶让我爹与怀叔醒醒酒就好。”
“是，小姐。”
回到竹韵院，已将至子夜。
一进院，丫鬟小厮站了几排，“小姐新岁快乐。”
“新岁快乐。”
“听风，来。”
“是，小姐。”听风小跑着上前。
“去将房里那些红包取出来，分给他们。”
丫鬟小厮一听，人人脸上都是笑，齐齐的谢道：“谢小姐。”
听霜拿着红包给每人发了下去，戚云竹揉了揉太阳穴，朝下边说道：“今个儿除夕，想玩就玩吧，我累了，你去都去别处玩吧。银汀，听风，你们同去。”
“是，小姐。”
一群人搭伙结伴离开戚云竹眼前，戚云竹回到屋里。
“该添火才是，小姐若这样睡了想必会着凉才是。”
在梅园逛了许久，又吹了凉风，她现在可是又冷又困，正想躺在床上之时就听见了外边传来的声音。
戚云竹向外一望，“听雪，怎么不去与她们玩耍。”
“属下不去了。”
戚云竹见着听雪脸上没有细意，想着定是有事情。便道：“去生了火，拿些干果蜜饯来我我坐一坐吧。”
“是，小姐。”
戚云竹看着听雪离开的背影，唇角一弯，说起这个她倒是跑的快。
毕竟是到了晚上，戚云竹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才等到听雪回来。
“坐吧。”
戚云竹指着罗汉床。
两人坐在罗汉床上，桌上摆着干果蜜饯，此时没有什么主子下属。
想到听雪刚才的神色，戚云竹问道：“你不与她们玩耍，可是心中有事。”
听雪垂下了头，双手放在席上交织着。
她们几人虽大多数都是神色淡漠，不苟言笑的，但听雪更甚。她的人如其名一般，对人对事都是冷的，她从未忘掉定亲宴那日，她感受到听雪与楚颀之间的那种气息。
听雪垂着头，在全家和乐充满喜气的日子里，在她身上却添上了几分悲凉。
听雪在诉说自己的故事。
“属下生在冬日，属下有一位好娘亲。家中虽穷，娘亲却待我很好。娘生我时难产大出血，虽然已经救治及时，但也只能是抱住命，从此以后不能生育。”
“在乡下人家，生不出儿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我爹伙同村中的人一起害死我娘，就为让她死了另娶一个。我娘临死之前让我逃出去，我逃了，但没有人在意我，或许他们本就是想我让我死的。山中多豺狼，我险些被吃掉，幸好玉姨带我回到猎鹰，才使我不用死。我勤奋刻苦的练习，只为让我爹知道女儿也是有本事的，但我回几年后回家时见到的，却是他另娶了一个人，那女人给他生了个胖小子。”
听雪停下吸了下鼻子后继续道：“他们一家人温馨的吃着饭，几年过去我已经变了样子，没人能认出我还是当年那个瘦小胆怯的小姑娘。我问了许多人，才知在我走后他们将我娘扔到了山上，被豺狼吃掉，连骨头也没留下一块。”
“我生气了，闯进家中便杀了他们全家。我娘死在除夕，那他们必须也死在除夕。”
听雪神色淡然的讲着故事，似乎这故事与她无关一样。但在提起她娘时，神色中露出凄然。
戚云竹舒了口气，感到万分庆幸她娘能创下这猎鹰。猎鹰是鹰，该翱翔于天地间，不会为深宅大院所困。
她娘为她们创造了一片蓝天，或许当时林伯所说的很难。便是让她掌了猎鹰，便要为她们负责。
她经受过这些，那么在除夕夜她又如何会欢愉。
听雪眼中氲着水汽，她问道：“小姐，属下是都太过于残忍，我不该……”
戚云竹伸手握住听雪有些冰凉的指尖，“听雪，所有的过错不该由你一人担着。你若不欢愉，那娘亲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她费劲所以力气才生下了你，又宠爱你多年。”
“娘她真的会这样想吗？”
原先睿智冷静的女子，此时眼中透出茫然。
戚云竹点了下头，肯定道：“你娘一定这般想的，你若不能安好，你娘又如何安息。”
听雪垂着头，许久之后才点了点。
戚云竹舒了口气，“我也与你讲一个故事吧。”
听雪瞬间抬起头，听着她说。
戚云竹缓缓开口，将一件悲惨的事情编成一个故事，只是故事的主角是她。
她未想过第一次讲出的对象是听雪，直到她讲完了最后一个字是，心口的痛压的她差一点无法呼吸。
听雪开口道：“那位小姐想必是后悔的很吧。”
“那若是她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听雪神色一怔，似乎没有想过会有这般奇妙的事情。但思索片刻后，说道：“那自然是复仇，将那些全部杀掉，一个不剩。”
戚云竹会心一笑，果然与她想的一样。
不知说了多久，戚云竹向外望了望，夜已经深了。
一股困意涌上心头，只觉着鼻子眼睛都是酸的。戚云竹抬手打了个哈欠，“过了子夜，也算的守岁了。睡吧，明早起来还有事情要忙。”
“小姐睡吧。”
戚云竹也管不了许多，下了罗汉床，一边走一遍将头上的发饰摘下，也懒得去将它们放起来，随便扔在地上。
外衣也未脱，拉开被子趴在床上就睡。
第二日戚云竹是被银汀拽起来的，直到已经梳洗完了，她还觉着她的眼睛是肿的。
前去念清院吃过饭，便是该招待客人了。
戚盛的同僚下属，在这一日都带着妻儿上门贺喜。如今没了柳氏，这府中大小的事情都得戚云竹一个人做。她早早就让人预备好了一切，但一日忙下来腰都要差点废了。
待忙完之后，戚云竹扶着腰回去竹韵院。哀叹道：“这可真是受罪啊。”
听雨见着连忙上前扶着她，“小姐快些躺下，属下给你按一按，按一按就舒服了。”
“快来吧。”
戚云竹趴在床上，听雨去暖了暖手。
待听雨的手放在戚云竹腰上时，她舒服的哼唧了一声。
听雨的手似乎带着什么魔力一般，不过按了一会儿，戚云竹就觉着腰上舒服了许多。
她抻着脖子转过去头，“将这教与我吧。”
听雨一怔，疑惑问道：“小姐学这些干什么，有属下会不就好了。”
戚云竹转身头抱着胳膊，将脸贴在胳膊上躺着，“自是有你不太方便。”
听雨立即懂了，立即道：“属下一定好好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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