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
“快!不枉,去叫吴大夫!”
楚易话还没说完,不枉已经离开房间了。
而此时的暮琰,被楚易和萧暝扶着再次躺下。
虽然,他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但是任谁都叫不醒,恐怕早已陷入混沌之中了.....
一刻钟不到,吴大夫便被不枉抓来了。
吴大夫几乎是叡王府的专属大夫。
他医术高明、为人谦和又不失风趣,府上的管家、下人,不管是谁找他,他都乐意得很,大家也亲切地称呼他为“吴老仙”。
其实,是吴大夫年岁大了,前半生一路漂泊,闲散生活过着腻得慌,这才来这儿附近开了一个小铺子,没事就到处与人唠嗑。
叡王府,便是他最常来的地方。
尽管暮琰不常生病,但是却时常受伤,都是吴大夫医治的。
暮琰有时候情况隐秘,还有时候是凌晨带着一身血迹来找他,他都会不厌其烦地给暮琰看。
最主要的是,嘴严!
昨夜吴大夫就已经来过了,只是当时宫里的御医也在。
当时,就连御医都说,叡王只是被瘴气所伤,只要好生休养,自然会好,让皇上和皇后放心。
然后,其他无关之人就被遣散了,说是别打扰叡王休息。
吴大夫思量着,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就欣然回家了。
果然,今日再次毒发!
吴大夫仔细看了看暮琰的面色、双目、齿间鲜血,喃喃自语着:
“不对啊...怎么时间提前了?”
“吴老仙,是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萧暝的话,吴大夫转身问道:
“他方才是不是已经醒过一次了?”
“是。”
那怎么忽然就毒发了?而且还毒发地这么快...
“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不枉向前一步说道:“王爷醒来,只喝了一杯温水。”
“温水?在哪里?拿来老夫看看。”
“在王爷左手手心呢~”萧暝指指王爷垂在外面的手。
“啊这.....怎么搞成这样?萧暝,你还真是有能耐啊!”
“吴老仙,这您可就冤枉我了!”
“吴老,就是萧暝不动脑子乱说话,才把王爷气成这样的。”
楚易依旧在一旁冷冷地补刀。
“.....”
“行了行了。”吴大夫打断了他们的“眉来眼去”,沉着地说:“茶水确实没问题,茶杯也没有,不然你们王爷的手早就废了。”
“那王爷怎么吐了一口色泽颇深的血呢?”
“确实是被气的!”
“啊?怎么办?那我...王爷会不会被气死了?”
“.....”三人无语。
“不会的。”吴大夫继续说道,“他只是中了个小小的毒,死不了。方才多半是气急了,血脉倒流,与中毒之脉相冲撞,便提前了毒发。”
萧暝放心了。
“这样,不枉,你去找些‘龟洗草’来,再吩咐下人烧些热水。”
“好。”不枉说完又消失了。
“‘归西草’,这名字听起来十分不吉利啊.....”
“.....”
吴大夫斜眼看着萧暝,心里暗暗觉得,此人蠢笨至极,必定无人心仪。
“吴老,我能做些什么?”
“楚易啊,你把萧暝的嘴捂着就好。”
“好的。”
“什么?呜呜...”
一座宅子,昏暗不明的厅房里。
“昏迷有两三日了?”
“是。”
一人坐于上方,一人站于堂下。
“她呢?”
“王爷说的可是王妃?”
“自然。虽说她中箭掉下悬崖,但搜索了两日都没找到尸首,本王实难安心。”
“王爷放心。赤异传话,她的伤势极重,就算痊愈,也只能恢复到先前的五成,不会...”
“商,你还不明白吗?我要她完完全全消失,这样曜石才会易主!”
这是王爷第一次直接说出了实情。
堂下之人略微震惊,但还是立即给出回应:
“元浩明白...”
“之前的几次,我知道你对她尚存念想,没有下狠手。但是这一次,就是最好的机会,你一定要处理得干干净净!”
“是。”
“顺便去见见赤异,想办法把‘曜石’拿回来。”堂上之人微微蹙眉,“原本是借于他验证...那么明显的事情,有什么需要验证的?现在好了,不仅曜石被他人带走,还有...咳咳...”
“大业将完成,王爷,您保重身体。”
“商,你们把事情办得更妥帖些,本王的身体自会无碍。”
“是,元浩明白。”
“夜深了,去吧。”
“元浩告辞。”
——————————
睿王府。
“桃桃!”
苏念中箭掉落悬崖的情形,让暮琰惊出一身冷汗,很快,人也清醒了。
“不会的,不可能.....”
听到动静的几人赶紧进入内室。
“王爷,您怎么样了?”
“流云?”
“是,王爷,流云在。”
流云半跪在暮琰床边,等着他的吩咐。
“王爷,可需要让吴老仙再来瞧瞧?”接着是紧随其后的萧暝。
“不必。”暮琰接过不枉端来的温水,继续说道:“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前后算起来,差不多两日半。”
“这么久了...既然你们都在,那便说说那日发生的事情。”
“王爷,那日您进入密林不久,王妃因为太过于担心您,也跟着进去了。”
“萧暝,你在何处?”
“王妃让属下在密林外接应您,还有...保护辰月小姐。”萧暝说着,也跪下了,“是属下失职!”
“不是你,是我,是我错了.....后来呢?”
“这...”
萧暝怕再说错话,犹豫着不敢继续说下去。
“流云,你来说。”
“王爷,我...”
“你先说说,这两日,你在寻谁?”
流云不觉地低下了头。
他听小明说了,前日提了一下王妃的事,王爷就被气得吐了血。
“说。”
暮琰最擅长的就是,说话时的语气和神色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却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环绕在周围。
流云只得老实交代:
“王爷,流云去找王妃了。”
“刚刚梦魇,我看见她中箭掉落悬崖。你们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王爷.....”萧暝实在不忍。
纵使万般坚韧不屈的王爷,此时,萧暝也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掩饰不了的痛苦。
“是谁,射的这一箭?又是谁,引她去的悬崖?”暮琰看向不枉,“我不是让你暗中护着她吗?”
“王爷。”不枉跪下,“进入密林后,似乎是有人善用瘴气,故意将属下与王妃隔开。”
“谁的人,这般厉害?”
“楚易还在查。”
“啊,哦是。”忽然被萧暝点到的楚易,“属下怀疑,将不枉支开的人,就是引诱王妃去悬崖边上的人。”
“确实有可能。西北边上的密林范围不大,若是人多,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暮琰捂着微凉的心口,抬眼看着众人,问:
“那,射箭也是那人所为?”
几人十分默契地一言不发。
“既然流云没找到尸首,就说明还有可能。说吧,我承受得住。”
最后,还是流云年龄小胆子大,挺直腰杆说:
“王爷,是您自己!”
什么?
“你.....”王爷的声音微微颤抖,“流云,可是你亲眼所见?”
“我.....”
流云不忍再说下去。
暮琰索性闭上眼:“说吧。”
“王爷,那日流云发现您时,您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张弓,没有箭。就说明,箭已经射出去了。”
流云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
“这两日以来,并未听说其他人受伤,或是失踪,只有王妃.....再加上你刚刚说的梦魇时的情形.....”
话未说完,王爷已经起身跑了出去。
“王爷!”
“流云,快!”
流云抬头一看,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可是,向来以腿脚快自傲的流云,此刻也追不上王爷。
等他跑到王府门口时,已经只能看到王爷翻身上马,以极快的速度离去的背影了。
跟上来的几人,只看见流云傻傻的站在门口。
萧暝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想什么呢?还不快追!”
“哦哦~”
除了楚易,其他几人于马厩中找了最快的马,试图追上王爷。
“驾!”
“驾!快让开!”
.......
“苏念桃,我不相信你离开了!”
“你一定还在密林里等我,对不对?”
“桃桃,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
“你等等,我马上就到了。”
末笙的速度极快,暮琰的心跳也极快。
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众多,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有人在埋怨,有人在感叹,甚至有人在咒骂。
但是,没有人能阻止他、告诉他,他到底在干什么?
飞驰的末笙,刹那间便突破了临安围猎场的守卫,直直地向着西北部的密林而去!
“桃桃!”
“桃桃!你在哪儿?”
密林里晃了许久的暮琰,得到的回应却只有各类鸟鸣。
今日天气阴沉,瘴气弥漫,停顿下来的暮琰,没一会儿便在密林里迷失了。
此时的他,衣衫不整、面容惨白、嘴唇发青、绾发凌乱,宛若一具行尸走肉,在密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末笙,好像也不见了...
“桃桃,桃桃...”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王爷,你怎么来了?”
“桃桃?”妙书斋
暮琰眼前一亮,然后逐渐变得湿润。
“你...你回来了?”
“是你对不对?”
“我...是我错了...”
暮琰嘴中念叨着,惴惴不安的慢慢走向“苏念桃”。
“王爷,我回来了。”
眼前的“苏念桃”,一颦一笑皆是情谊,她就这么温柔的看着暮琰,没有多说其他的话。
暮琰颤抖着抬起了右手。
他那么小心翼翼,将手掌悬在半空,指尖尽可能地温柔。
他想靠近“苏念桃”的脸,却又不敢,他怕她生气。
可是,他情愿她生气!
就像以前那样,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原本笑颜明媚的她,能瞬间噘嘴赌气。
最后,他鼓起勇气,用指尖轻轻地触碰了“苏念桃”的脸。
“桃桃!!”
“苏念桃”,一瞬间消失了。
化成了宣纸烧烬的灰尘一般,挥挥洒洒飘向了虚无的空中。
暮琰舍不得。
他急急忙忙、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苏念桃,你不能走!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呢!”
.....
“桃桃,等等我,我同你一起走!”
.....
“王爷!”
“不————”
流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将冲向悬崖的暮琰拉了回来!
“桃桃...”
最后一次喊她的名字,他终于再次闭上了眼。
由于苏念身体极差,马车不敢太颠簸。
再加上要谨防那些人的追查,他们只能绕远路。
原本只需三四天的行程,他们却在车上颠簸了整整十日,才终于到了闲暇山!
苏念感觉,这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十日,痛苦程度甚至超过了高考那一年。
每日每夜,她都不能安稳入睡。
是的,心口太疼了,疼得实在睡不着!
刚开始几日,有时还能睡着一会儿。
后来,只要一闭上眼,便是暮琰拿着弓箭,箭尖对准她的情形。
一次又一次的惊醒,早已让她身心支撑不住。
索性,后面路上,她都不睡了!
现在的她,是人是鬼,谁还分得清?
“怎么弄成了这样?”
在苏念逐渐失去意识之际,虚秀抱着她找到了忨祈师叔。
“是她所愿。”
“唉——”忨祈师叔微微摇头,“到底是我的疏忽。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去顺应天命。”
“您千方百计护她,就不曾后悔?”
“虚秀,那你呢?”
时隔六年再见面,虚秀很不习惯。
她眼神闪烁,避开了忨祈师叔的凝视,望向“呑(tian)玑门”外的白雪皑皑,说道:
“他会自己长大。而我,注定护她。”
谁人不是命运多舛?
倒是,何必去浪费没甚用处的同理心!
“先看看她的伤势吧。”
“嗯。”
虚秀抱起苏念,跟着忨祈师叔,一步一步走向“寒清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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