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加望着面前的刺客,非常真心实意地发问。
“我觉得我的脑袋还算聪明的类型。”他往后一靠，没有忍住，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哼……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计划成功了吧。”
———……她实在不太明白，如此大费周章地把她带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按传统的说法，我觉得这就是诱拐,绑架犯。”
盯着对面悠哉地坐在位于偏僻位置的据点,大摇大摆地坐着的刺客，维加冷静地指摘。
“只会挑软柿子的人渣。”
“就算你这么骂也没用啦。”他摆出了一副【拿我没办法吧】的样子，“在你的同伴找到你之前，好好地听我把话讲完吧。”
啧。
维加大声地咋舌，即使如此她也知道,以她的实力也难以脱逃,更何况,这个家伙似乎只是希望和她单独说话而已。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维加坐在收拾出来的坐垫上,放空大脑，开始回忆起来。
……没错,今天本来是同伴们身体养好伤,重新开始工作的第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侦探一直用奇怪的，混杂了复杂感情的眼神盯着她，还会反复用眼睛确认她有没有受伤，甚至连今天完成普通委托也要带上前辈。
“你差不多也该有个前辈样子了,让她监督你。”侦探吐出一口烟圈,“要是她再出什么事,我就用靴子狠狠地踢你的屁股。”
———结果，维加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他突然那么及时地出现在地下核心。这个家伙真是神秘，总感觉他还在瞒着更多东西。
“为什么啊！为什么是我———！”前辈抱怨着，抗议道，“我的伤还没好全！”
嗖。
“你有意见吗。笨蛋王子。”魔女精准的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发出噼啪响声，一发火箭（迷你版）已经箭在弦上，“快点去，她少了一块肉都不行。”
“———你最近怎么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前辈嘟囔着，老实地举起手来，“我知道了，我只能尽量——”
“我也要去！”王女气鼓鼓地举起了手，“这次你们行动的时候不可以把我丢下了！”
在得知自己在重大行动中被丢下以后，她好像有点不太高兴，所幸这次晚上的情景被模糊过去，她也不必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轻快地加入了外出的行列，朝魔女和侦探招招手。
———命运的三人组再次出发。
“说起来，混混那家伙呢。”维加看着自己的手套，戒指凸出的部分并不是很明显，“那天我突然昏倒后，他怎么样了？”
“啊———”前辈好像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你的情况是在太奇怪了，一下子变得透明……所以那天魔女和侦探一瞬间还以为是他干的，直接就动手了。”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有些心有余悸：“没错，魔女使不出大型魔法，所以直接就上了拳头，侦探在给倒在地上的混混补了一脚以后，看了一下那个通讯器才冷静下来，然后重新捡起地上的戒指，给你戴了回去。”
———看来魔女的一拳已经让他的意识彻底飞走了。而且魔女的说法明明是【差点对他动手】，这不是已经完全把他揍扁了吗！
“通讯器？”王女问，“是那个给仙女教母的吗？我起来以后看到他一直在鼓捣那个。”
笨蛋前辈努力回忆起来：“唔……应该？”
“是这个吗？”维加拿出了上一次与【佣兵】对话后拿到的通讯器，“我又【借】回来了。”
———为什么会在看了通讯器以后突然就找到了帮助她的方法？
维加满怀疑惑地打开了通讯器，它仍然停留在短讯的界面，乍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知道她用手指上移，才发现侦探在上拉的部分努力地打了很多字，来伪装成上一次交流的历史记录。
如果她不看的话，也许真的会遗漏吧。
每条消息都至少相隔了十分钟以上，而这过程中，对面也只发了个【？】，估计也是从这样的打字速度里看出了什么。
在时间与那天晚上逐渐靠近时，三人凑近屏幕，而通讯器的记录也发生了变化。
【她的状态不对劲是因为戒指从她的身上脱离了。找到它，戴回去。】
“这是……”
毫无疑问，在她突然陷入昏迷的同时，侦探准确地收到了来自他的建议。听上去很荒谬，但却意外地有效。
“他怎么会知道……好可疑。”前辈皱起了眉毛，显然在他那里，【格兰瓦尔的恶魔】风评也不是太好。
———连她都不知道存在着这样的副作用，显然交给他通讯器的【佣兵】对她的了解肯定还要甚于她本人。
那她在昏迷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怎么看都像是未来相遇的情景……难不成她还有个姐姐或者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但是，我真的可能长到这么大吗？”
关闭通讯器，维加更加疑惑了，她稍微用手在胸口比了一下，就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比较。
“那被打昏的混混先生怎么样了呢……”王女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悄声问道。
“毕竟把他打昏过去以后才发现不是他干的嘛。”前辈有些心虚地擦了擦汗，“所以，应该隔天早上就会在路边的水沟里醒过来了吧，老头子给他的衣服里塞了点钱，算是报酬。”
———总觉得这家伙已经惨到让人有点同情了。是因为和笨蛋前辈待的太久，所以被传染到了吗？
“你不许骂我！”
“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
维加棒读着把前辈模糊过去，看来他已经进化到只靠心电感应也能体会到被骂的程度了。
………【佣兵】，难道认识失忆以前的她吗？但是自从来到箱庭后，他一直否认这件事的反应来看，莫非是在说谎？
可是，各位玩家难道不是都各自来自不同的世界吗？
维加实在是想不通，但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那个青年一定知道关于她的更深秘密。
王女举起手，问道：“那么，今天的工作是什么呢！”
没错，在考虑自己的问题之前，果然还是要先把自己的工作完成。维加从腰包中拿出委托书，认真地念了起来。
“调查珍惜道具【隐者的披风】的情报。”
在为游人所设置的长凳上坐下，三人看着纸上的内容，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王女歪过头，扒拉着委托书，“完全没听说过。”
第一次看见道具前面加上珍惜的形容词……等等，之前魔女好像说过她的戒指似乎是【珍惜道具】———
“前辈，你怎么看……前辈？”
维加正想寻求一下笨蛋前辈的意见，却见他眉头紧锁，短时间内就开始流下冷汗。
———看样子多半是不太好的事。魔女也说过，要通关【未明领域】才能得到珍惜道具。
“这个委托的派生该不会、该不会是要真的去那种鬼地方吧？”他心虚地问道，“毕竟，那种地方都是只有强大的集团组成队伍才能去挑战的地方，死亡率比挑战那个城市之塔还要高，还不一定能拿回来。”
维加把委托书折好放回去，对面的彩色灯光变换着颜色，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配合着表情做出了很生动的效果。
“这只是调查委托而已，”王女安慰道，“说不定不是我们干，不要那么紧张。”
“……不，你不懂，”笨蛋前辈小声说道，“和我一起去小弹珠店里的熟人告诉我，不会有人把珍惜道具的调查交给他人去做的，要给出这种方向，最后必然会变成一起去远征【未名领域】。”
………
“只有在这种事上，你的脑袋才会转的那么快。”维加由衷感叹道，“你是不是为了规避危险才总是赖在城市不走啊？”
———哎呀，好像说中了。
“………”他露骨地转过头去，开始坐在长椅上偷懒，“怕死有什么错，活到最后才是正义。”
这家伙好没出息啊。
维加指正道：“———但这不是你不愿意工作的理由。快点起来。”
“我才不要———”
“你怎么和小孩子一样！”
“你们俩别这样啦……”
维加试着努力把他扯起来，但力量差距让她稍微努力了一下就有点累，就算这样也没能把笨蛋前辈拽起来。
他们在市中心拉拉扯扯，还没开始行动就耗费了很多体力。
“……阿尔菲卡，帮我忙。”
维加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你作弊！”前辈在哀嚎中被王女提起，在地上拖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场外援助no！太狡猾了！”
无视了他的噪音，维加一指娱乐街的方向：“往那里走。”
既然他说是从那边听说的，那再去那边打听消息也是理所当然。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又调转方向，在大街上行走。
“只要是我们三人的组合，不管你愿不愿意，最后还是会朝着目标的方向去的。”维加沿着人行道走入搭起金属脚手架建筑的阴影下，“为什么你要这么抗拒战斗呢。”
前辈干脆放弃了挣扎，被王女拖着，小声说道：“……你不会懂的。”
玩这套是吧。
“……”维加捏紧拳头，但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们三个出门这么长时间，现在好像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
“………”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看向了上方正在搭建的大楼。
“……我觉得这里有点危险。”前辈骨碌一下站了起来，主动道，“我们走远一点吧。”
于是大家默契地暂时放弃了斗嘴，开始朝安全地带转移。王女率先踏出一步，却不知为何平地摔倒，滑到了地上。
“没事吧？”
维加正要蹲下，却感觉后颈一紧，一股强大的拽力传来，下一个瞬间，身体就腾空而起。
而此刻的前辈正蹲下身，想要扶起地上的王女，这里完全变成了视线死角。
———是谁？
“放开我！”
余音尚未传达到，维加就感觉到抓她的人稳稳地蹬在了脚手架上，提着她换了个姿势，改提为扛。
是瞄准了视线死角动手的吗？但怎么看刚才的位置都很像是想要抓王女……啊。
是吗，这就来了吗。
稍微有点意识到可能的结果，但维加仍然想要努力一下。她弄断了线，崭新而坚固的脚手架在劫持者的脚下崩开了一小块结构。
“什么……？”前辈抬起头来，他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这次的灾难是人为的，在他们视线短暂相交的刹那，劫持者便开始在上一层平台上奔跑。
“喂！”
她的两个同伴也开始在下方追逐起来，维加试着死死把住经过的栏杆，但这微不足道的努力只坚持了一秒便失败了。借由奋力一蹬而产生的力量，第一个钢柱脱钩。
然后是第二，第三个。越是奔跑，踩过的部分也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脱离，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只要劫持者一脚踩空，这个莫名其妙的事件就能结束———
“你是……刺客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快点把她放下！不然我就要用我的能力诅咒你了……！”
难得可靠了起来的笨蛋前辈，难得地做出了点像样的举动，就在放完狠话的下一秒，就被滚动的金属管绊倒，像蠢透了的儿童卡通剧一样，像个保龄球一样撞翻了后面的几个底部支撑柱。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
托他的福，现在崩塌的部分不止是变成这一层，整个楼面外的脚手架也抵不过因果律的力量，开始连番崩塌，从上方的金属块和钢管如同崩落的山峦，密密麻麻地持续降落。
前辈也扛起了跑的不够快的王女，开始拼死跟着前面跑了起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啊！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他大声吐槽，“要抓就去抓那个老头子啊！”
原来抓侦探就可以？
“你们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刺客也不禁气急败坏起来，“为什么我和侦探在事务所见面的时候不是倒霉就是变得超倒霉，要不是这样我才不会来找你们———”
———不，因果关系错了吧！就是因为来找我们，所以才会更倒霉啊！www.miaoshuzhai.net
金属的浪潮不断堆栈、崩塌，转瞬间吞没了他们的声音，在高层作业的无人机还没拍下罪魁祸首的影像便被压在脚手架下，被钢管刺穿。
“但你现在把我抓走只会让这种事扩大到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
回望着一整栋大楼外侧的脚手架结构沦为他们两人运势博弈下的牺牲品，维加继续用力挣扎起来，“明明直接到事务所去找我们不就好了……”
———侦探说他只要几天后就会老老实实地自己过来，难道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还是说根据定律，他们想要的东西只会通过扭曲的艰苦路径才能抵达他们的手上。
他们不断逼近下一个街区，只需要几步，就可以脱离这场莫名其妙的事故，而只需要在那个瞬间找到机会，这场乱七八糟的突发事件就可以完美结束。
“………”维加回忆起了来自于这位的委托书，特地多次拜访事务所后所留下的内容相当简单。
【及时准确地报告【佣兵】的出现地点，不带有任何主观情感和隐瞒。】
———也许是一次机会呢。
她把那瞬间的机会用在调整金属管落下的概率上，前辈和王女没能及时离开那个范围，但有她的调整，安全应该并没有问题。
脑海中划过这样的想法，其结果就是她现在被带到了刺客的据点，对方还摆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我观察了一下，你真的好弱啊。所以想要逃跑是根本没用的。”
他一下坐到了空间中唯一的座椅上，立刻开始了正题：“我说你，小助手，既然那个侦探只会敷衍我，你有没有兴趣接点私活？”
———看来他的认知是建立在侦探不会理会他的委托上。
“接私活是写在合同条约上的禁止事项。”维加瞥了一眼窗外———这里是隐藏在钢铁森林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幢高层公寓楼，“如果我做了就相当于违反条约，侦探可以立刻解除我的雇员身份。抱歉，我还不想失去工作。”
就在这一瞥的工夫里，坐垫上的刺客已经失去了踪影。又来了，这种把戏，维加不由得叹气。
“……不过，如果不含任何物质上的回报，交付的也不是实体报酬，我想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自己走到唯一的坐垫那里，稍微踢了两下，确认上面没有人以后，自己坐了上去。
“那是我的位置！”
空气里传出一声有点恼怒的责怪。
“谁叫你不坐呢。”维加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拿出了笔记，“都被你抓到这里来了，不管我答不答应，我觉得都可以先听你讲讲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管他期望什么，有求于事务所或者她本人的刺客肯定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当然，如果仅仅是想要她接私活的这个理由，未免也太假了一点。
刺客骂骂咧咧地现身，一脸不高兴地盘腿坐在了她对面的地板上。
“要是那个老狐狸正经地干点实事，我也不至于要做这种事。”他烦躁地调整了一下护目镜，“听好了，我认识那家伙，在原来的世界里他就是个危险人物，而来到箱庭以后，他直接破灭了一个小镇也证明了他的本性并没有改变。”
“———我必须像在原来的世界一样阻止他。”
啪。
维加的笔尖折断了。
“………抱歉。”维加换了支笔，“我有很多问题，但请让我一个个问过来。比如说，同一个世界？”
刺客愣了一下：“老狐狸没和你们说吗？就算是在箱庭，偶尔也会存在着来自同一个世界而且相互认识的玩家。这已经算少数人了解的隐藏规则了。”
———侦探先生……回去一定要让你好好解释。
“也就是说。”维加问道，“你们对对方的本名和过去都相当清楚。比我们这样相互毫无了解的其他玩家要有利不少吧。”
他点了点头。
而且从他的言谈来看，多少对方应该是站在对立面的“坏人”。
“做出绑架这种事来，也好意思说是要阻止对方，你说这话的时候不会心虚吗。”维加指摘道，“这样也能算是正义的伙伴吗！”
“这种虚名怎样都无所谓。”刺客毫不在意，“抵达目标总会有所牺牲，如果连那种东西都接受不了怎么能成功。”
呜哇，现实主义者。连心虚都不心虚一下，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你别想着逃走，反正他们也找不到这里，耍小花招对我没什么用处。”
他自信地说道，似乎是笃定不可能一个人对付不了她一样。
“真会说啊，明明你已经在我们这吃了两次瘪了，你是一定要找回场子的笨蛋吗，都多大的人了，还在闹这种脾气。”维加面无表情地在笔记上写写画画，“我可以认为你对侦探的指责是觉得他刻意和你的目标【佣兵】勾结在一起，所以来欺骗你的吗？”
维加对他的威胁不置可否，让王女和笨蛋前辈这两个家伙组队，迟早也会抵达这边的吧，他们之间只不过创造了一个单独对话的环境而已。
她望向窗外，平静的城市接连发生事件，虽然只是远眺，但他们已经行动起来了吧。
“当然。很多次他调查的东西和老狐狸都有重合———他也在委托事务所，只有这种可能。”
他冷笑着瞥了一眼维加，“这次的事件就是证据，我跑回地下的那个能源核心，就发现阿、佣兵那家伙正在那里愣愣地看着那个笨蛋圣骑士的恶灵被防卫装置击碎。而我就在前不久刚刚发现你们正在调查圣骑士。”
———？这么说，他实际上是到了现场。
等等，如果侦探真的如他所说那样和佣兵勾结在一起，那他能准确找到他们的原因也就有了解释。
维加陷入了沉思，出于她的本心，她是很想再见到那个青年一次，但毫无疑问，刺客要是成为合作伙伴的话就会变得麻烦起来。
天花板上好像有什么小动物跑过去的声音。
“……能具体描述一下吗？你们会面的场景，”维加鼓励道，“说不定我会想起侦探先生和他勾结的蛛丝马迹。”
“………套话就到此为止吧。”刺客却停住话头，向后一靠，“你们套话的方式真是一脉相承，小助手，是不是差不多也该轮到你稍微想起点什么了？”
他的身上骤然爆发了与此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如同被野兽盯上，下一秒就被扭断脖子——这样的感觉。
———应该害怕吗？
虽然多少也被震慑到，但维加的心底却相当平静，不如说，她甚至觉得只要能看见对方的表情，那么迟早也能看透对方的欲望。
“也是。”维加翻过一页，合上笔记，“那我这里正好有一个你大概会很感兴趣的东西。”
她把手伸进大衣内衬，拿出了通讯器。
有点冒险，但既然他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借着这个机会试试看怎么行。
“这是什么？”
刺客的期待没有预想中那么高。
“是你的目标本人给我的通讯器。”维加打开了页面，“虽然只能发短讯，但发消息的肯定还是货真价实的本人哦。”
“嚯。”
刺客提起了一丝兴趣，他明显想到了什么，但很快这份兴趣就被疑惑压了下去。
“不……等等。你的话里好像有很多一下超出我思考范围的部分。”
他抬起手按住头，兴趣就全变成了疑惑。
“他是这种人吗！随便给小姑娘通讯器？他不是秘密组织的……咦？他会做出这种事吗……？”
握着通讯器的维加敏锐地发现公寓的通风口悄无声息地挤下了一只灰色小老鼠。跑过正在混乱之中的刺客，发出了轻声的吱吱声。
———王女的动物沟通能力已经许久没看到过了，不过现在看来，她的能力相当有实用价值。
“米〇？”
不知道王女是不是把每只老鼠取名叫米〇，她只能试探着问。
米〇吱吱地在脚边回旋了两圈，又原路返回，窸窸窣窣的响声转瞬不见。
“你看不看吧。”维加把通讯器递过去晃了晃，“我甚至可以现在就联系他。”
刺客此刻的表情似乎是恍惚到迟疑，他的理智还在提醒他这不是什么超现实剧目，他点了点头，把头凑了过来。
———这样会让对方陷入危险吗。考虑到佣兵其实连小城镇都能莫名其妙地毁灭，刺客要找他麻烦说不定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在吗，这里有个朋友说他认识你。】
“………”
刺客再一次按住了自己的头。
“……你干什么。”
维加用怪怪的眼神看着他。
“我还是不能接受。”他喃喃自语，“这种事，这种事真的会在现实中发生吗？”
“你们原来的世界没有通讯器？”维加问，“也没这样和他通过网络对话吗？好可怜……啊，回话了。”
【在(??ω<)★】
———上次的颜文字果然不是幻觉啊。
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维加对对方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习惯报以一笑。
“诶，还有这样的打法啊，要怎么才能输出这种可爱的符号呢。”
“………？？？！”
刺客不知道为什么，和当初的侦探一样受到了超大的打击。
“不，这不可能。不，这不可能————”
仅仅过了两秒，下一段文字继续输出。
【是谁认识我？】
【代号是刺客，他很想和你见一面。】
这条消息发出以后，永远都是秒回的对面也是罕见的一片死寂。
———看来确实是熟人，嗯。
【感谢你提供的帮助(>ω<)，不过回馈的机会已经用光-_-||，我们的上一笔交易已经完成了(??ω<)★。所以如果考虑再次进行情报交换的话，请事先考虑好再和我联系(????ω????)????】
……是错觉吗，颜文字好像变多了。已经变成了只看文字就觉得对面站的其实是个女高中生的程度。
“啊………！”刺客已经开始用头撞墙了，“怎么会……怎么是这样……！”
———只靠言语就能杀人吗，这就是格兰瓦尔的恶魔。好强。
【你的颜文字好可爱。】
【谢谢。我可以发个插件给你。】
不到五秒钟后，随着他的短讯，一个颜文字插件和他的讯息一起送达。维加第一时间安装了。
【再见_(:τ」∠)_】
【再见。】
“对话结束了。”维加把屏幕给跪倒在地上的刺客看。
“呼……呼……”他大口喘着气，额头的护目镜都给砸出一条裂缝，“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他清爽地站了起来，放松地说道：“我被你的小伎俩给骗了啊，小助手，真有你的。”
“———不愿意接受现实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那家伙真实性格就是这样的，真有你的，瞄准人心中的弱点……多么可怕的能力。”
“可是———”
“没有可是！”刺客背对窗口，像是要逃避现实般挥动着双手，“你和你的同伴相互勾结，拖延时间对吧，我告诉你，他们是不可能找到这里———”
有熟悉的旋律响起了，是很欢快的儿童歌曲。
刚刚还很遥远，仿佛只是哪里有个游乐园活动开始了，但就在刺客催眠自己，逃避现实的时候，那段音乐逐渐清晰可闻。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找到了，她在那里！”
从高层的窗外，传来了王女的声音。
演奏着音乐，垂直从地面沿着公寓楼外壁飞驰而上的邪典蓝色小火车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汽笛声，然后撞碎了玻璃，闯入了公寓。
“什么…？”
风灌了进来，高空的风速吹得维加的大衣下摆猎猎作响。
在对手遭受了重大精神创伤的时候正好闯入吗，看来这次命运站在他们这边。
蓝色小火车一边播放着听着瘆人的音乐，一个漂移将刺客撞到一边，而维加毫不犹豫地握住了王女伸来的手。
———原来这个是可以垂直升降的吗。
穿上mod的前辈一个神龙摆尾带着两人从撞出的大洞原路返回，把受到火车头加速撞击的刺客留在了原地。
“没事吧，维加。”王女担心地望了过来，“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不，倒不如说他受到的伤害更大一点。”
维加把通讯器塞进腰包，轻松地回答。
*
“拜托了！”前辈摆出祈求的手势，“别和老头子说你被劫走的事！不然他肯定要给我来一下的！”
难怪这么拼命……侦探到底出发前和他说什么了？
结果最后，那个打听情报的委托也是一无所获。
维加打开腰包，试图拿出委托书再次确认要求，却摸了个空。
“……不会吧。”
她又摸了摸，表情不太好。
“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笨蛋前辈发出一声哀嚎。
“说起来，好像皇子前辈在漂移的时候刮起了很大的风——”王女开始回忆，而这份回忆让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不好的想法，“会不会就在那个时候……？”
委托书留在了那边。
———他们的目标被知道了啊。
“我不觉得对方会善罢甘休。”维加打开门，“看来还是报告一下比较好。”
得到了部分情报的同时，最终总会失去什么，不知道因为这个和他人产生的联系到底是好是坏。
“没事啦皇子前辈，”王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我们会一起抗下来的，再不济也可以把错推到绑架的刺客身上去嘛。”
－－－？？？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教的？”维加拽住笨蛋前辈的衣服，“你平时都教了她什么东西啊！”
他们在门口打成一团，这样胡闹着回到了事务所。
“啊，你们回来了。”
侦探刚送走一个委托人，从里面探出头来，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放他们进去。他晃荡着空空的罐子，随手把它放在了墙边。
“来的正好，莱弗斯。咖啡粉没有了，帮我去买点。”
“……又是我吗？”他掂掂罐子，摆出一副哭丧脸，“今天已经刺激到我不想工作的程度了———”
侦探丢给他一包小钱袋，吐出一片烟雾：“多的就给你了，快去吧。”
“好耶！”
前辈一秒变脸，欢欣鼓舞地提着钱袋再次出门，“今天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就算是没用的笨蛋，也偶尔需要温情的对待。”侦探和前辈招了招手。
“……后面那句话是多余的！”
从百叶窗口目送着他远离，侦探轻拉吊绳，霓虹灯的光线被瞬间隔绝，不符合这个古典事务所的要素被他驱逐在外。
魔女打着哈欠坐在了沙发上，看样子已经收工很久了。
“……”王女似乎察觉到气氛变化，但还是试探性地开口，“那个，今天……？”
“今天的事之后再说吧，伙计。”侦探回过身来，重新坐在了转椅上，“你们也到旁边坐好，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们说。”
维加吐出一口气，听着事务所的大门自动关上，发出砰砰的响声，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为什么要故意支开他？”
她在王女身旁落座，望向了明显心事重重的侦探。而侦探把燃尽的烟丝倾倒进烟灰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既然是这种看上去很重要的场合，把他踢开是不是不太好？”魔女也坐直起来，提出疑问，“虽然是笨蛋，但也算是事务所的笨蛋吧？”
“……不，让他脱离这场对话是保护他。根据我的观察，除了他以外，你们都已经抵达了自己的答案，所以说出来也没事。”侦探把烟斗放在桌上，发出了轻轻的咯哒声，“而他……他的经历让他知道这个事实会控制不住【情感崩溃】的吧。”
———如此严重吗。
从百叶窗漏进来的一点点光线逐渐变得梦幻起来，这是城市即将进入夜间的征兆。
“和那个【游戏】有关。所以……在你们即将抵达结局的时候，我拜托格拉菲亚把他也支走了。”他将手肘支在桌上，“维加……你应该多少也感受到一点了吧。对于你来说，失忆反而是件好事。”
“仙女教父……”
感受到王女的呼唤，侦探坐直了身体。
“嘿，差不多该回归正题了。长话短说吧，箱庭的存在之于我们的世界，是高维对低维的关系。”
光线逐渐攀越桌子的抽屉，缓慢地接近桌上的透明烟灰缸，在之上折射出了在昏暗的室内稍显刺眼的光。
“听不懂吗？那我说的简单一些。”他从座位上起身，慢慢地走到书架旁，随意地拿起一本，“《唐??吉诃德》……不错，就那这个当做例子吧。我们的世界就像是这里的一本书，或者、换句话说，就像那个【游戏】。”
他随意地翻到一页，嘟囔着：“桑丘成为了侍从吗……就像这样，我们的世界的时间，空间，对于箱庭来说就像是一本书，而我们正是里面的人物。”
他哗啦哗啦地翻动起书页，随即又停在了某一页：“就像这样，无关时间、无关地点，我们只是被翻看的一段历史，对于身处此处的我们来说……原来世界的一切可以是【没有发生，却又什么都发生了】的状态。”
“等一下，如果，如果正如你所说，那现在超越维度，身在了此处的我们又是怎么回事？！”
维加猛然惊醒，在尚未反应过来的同伴之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好问题……这也是我所不了解的，”侦探合上书，把它放回了书架，“以我的推测，我们就像是一枚书签，状态本来就不稳定，所以此处的只能算作是超自然的灵魂一类状态，一旦灵魂产生变化，就会跃进到发生质变的状态，最后身体也会产生相应的变化。”
———所以，所以才会存在【阶段变化】！
“……怎么会这样……！”
魔女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即使是长寿的千年魔女，一时之间对于自己成为低维存在也难以接受。
“那、那么，我的世界还能往回倒退吗？”
王女急切地向他寻求答案。
侦探把烟灰缸从那一线光的路径上推开，它没入了阴影。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既然已经身处此处，不管要将我们这样的书签如何闪回，抵达的过去都还是【书】的某个部分，对于创造箱庭的高维存在都是相当简单的吧。”
他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为何我要研究【阶段变化】不断测试，就是为了验证……验证一个可能性。在观察过后，我发现【阶段变化】只会朝着一种方向变化，而如果反抗这种变化，只会将自己固定在原来的状态……也许也有例外，但就我观察，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他深呼一口气。
“在我们原来的世界里，所谓的【平行空间】理论全都是狗屁，不管做出如何选择，哪怕存在着几条分支，【阶段变化】的路径也不会根据我们自己的选择而改变。”
……
什么。
维加被他的话语惊到，随之而来的猜想让她不寒而栗。
“也就是说。我们在原本世界的命运不会因为来到了箱庭而有所改变？即使进入了【隐藏房间】……也一样？就像是【游戏】一样？”
———这也太过绝望了。即使是她这样对于原来所处世界毫无记忆的人，也能体会。
“………”
此刻的客厅静得落针可闻。
“话也不能这么说。”面对陷入沉默的雇员，侦探靠在桌沿，自己用打火机点燃了烟草，“既然都被扔进了这里，作为走到最后的奖励，也许……也许会续写一本书也说不定。那些存在应该是做得到的。”
“换句话说，之所以我们会进入这里，也是因为在这里厮杀，一切皆有可能。”他这样说道，“推己及人，如果箱庭的胜负也确定了的话，大部分玩家的存在便毫无意义。箱庭也不必为了平衡而设立诸多隐藏规则。”
所以，只有在这里，他们的行动不会受到【原来世界】的限制，所以在这里，一切概率皆有可能。
线。
维加不禁这样想。在原来的世界里，即使自己能够某种程度上改变命运，其实还是只能在毫无选择的轨道上舞蹈吗？
“但是。我必须要承认一点，朋友们。”他的话语中听不出什么情感，“既然箱庭丝毫不带商量，如此直接地将我们抓进了这个空间，那么寄希望于箱庭就太蠢了。”
……那么，对于原来世界存在失去留恋，留存在此处的人，箱庭会驱逐他们吗？会让他们回归到原来的【命运】中吗？
———完全未知的选择，任何人在了解到这个事实后根本就不会想要留在这种地方。
“哈……真是笑不出来……”魔女向后一靠，“你的话就好像在说，我们就像是虚幻的东西一样。”
“那样的话，我们的到来到底还有什么意义……”王女轻声啜泣，维加为她递上了纸巾。
“……当然，我并不否认。”侦探整个人萦绕在朦胧的烟气中，“我所否认的无法否认，我所失去无从找回，我所祈求恰是我永远无法得到，我所努力如果皆为虚妄。”
“我会诘问自己，那么我的人生有何意义？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虚？”
他叹了口气，随后坚定地看向了所有人。
“我要在此处说的并不只是这个真相，而是必须要告诉你们，【因为我们就在这里】。”
———………原来如此。
“我们所做过的努力，绝不是毫无意义。我们做出的选择，永远具有其力量……”
“……即使，即使我们面对的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存在，也不要忘记我们所紧握的、真实的东西。”
啪。
侦探拉开了百叶窗的叶片，繁华、旖旎、充斥着霓虹灯的光影照射进来，让事务所的大厅染上了一层超现实的光彩。让侦探几乎只变成了窗前的一片剪影。
“诸位是我选择的伙伴，抱歉没能早点把这个情报告诉你们，但如果是更早之前的你们，应该是无法接受这样的消息的吧。”
他推开窗，来自赛博朋克城市的铁锈味风吹散了如同一谭死水的、大厅的气氛。
“我想要为现在的情况寻求一个出路，相信这么想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他回身看来，只有烟斗上一点暗红若隐若现，如同现在其他人心中的绝望之壤上正在萌芽的光。
“一定存在那样的可能性的。以及，欢迎你们，成为我的同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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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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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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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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