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白清妍和顾云湘来约敏嘉去跑马,敏嘉想起碧水山庄,那个庄子宋世谨当初硬要送给她,她去看过一回,似乎有一个小马场,想着宋世谨不在,不如去庄子上住两日。
白清妍和顾云湘两个听了岂有不乐意的,马上准备了换洗的衣物,穿上马装,随敏嘉去了碧水山庄。
路上顾云湘笑说:“碧水山庄可是魏国公府最大的一个庄子,当年老国公爷作为嫁妆给了淑妃娘娘,不过淑妃娘娘久居深宫,几年难得来一回,白空着,如今倒好,咱们跟着舅母沾光,也能进去逛逛!”
白清妍笑道:“不过一个庄子,你外祖父也是王爷,难道还没见过庄子!”
顾云湘一副你不懂的表情,“白姐姐可见檀香山脚下有几个庄子,我家的那个云朵山庄别看地方小,那也是难得的,我外祖父给我娘的,碧水山庄比个皇家花园也不差了,总之你进去看看就知道。”
敏嘉心说,顾云湘说得一点没错,那里面的东西实在金贵,唬地她当初没敢要,次日就还给了宋世谨,要让她两个知道,绝对以为自己是全天下第一大傻瓜,亏得宋世谨当初睁着眼睛说瞎话,哄骗她钱没有,只有庄子,她以为不值钱呢!
几人到了碧水山庄,早有门房到门口来牵马,管事忙躬身行礼,“给王妃请安!”
敏嘉点点头,“这是白家大姑娘和顾家四姑娘,挑两间屋子收拾下。”
管家忙点头去了。
顾云湘笑着走进来,搓着小胖手,“没想到我能在这里住上两天!”
白清妍叹了口气,“可惜高姐姐不能出门,要是她也来多热闹!”
敏嘉笑道:“这不快了,等她入了门,你们姑嫂一起来做客!”
白清妍笑眯眯的,“那我替我嫂子谢谢王妃了!”
几人是傍晚到的,吃了晚饭,说了几句闲话就歇息了,次日一早,几人收拾好,去小马场挑马,成婚后,敏嘉的飞雪一直养在王府,这里大概有四十多匹,专人伺候喂养着。
白清妍很是羡慕,“谁能知道王爷养了这么些好马,我瞧着比我爹养的也不差。”
敏嘉有些好笑,“你家里光送高家的聘礼就几十匹的好马,还眼馋这个!”
顾云湘笑说:“舅母,那些是给高家的,白姐姐八成还惦记着大婚,齐王舅舅可是答应送她马呢!”
白清妍红着脸,“我家里那些好马,谁稀罕了?”
顾云湘笑说:“齐王舅舅的马可是外藩的品种,千里宝驹,白姐姐,你还是赶紧找个如意郎君吧!”
白清妍戳了戳她的脑袋,“顾小胖,你说你个小孩子,整天拿我打趣,害不害臊!”
顾云湘无所谓,“白姐姐是个豁达人,别人听了不好意思,你不会!”
白清妍撩起袖子,“哎,你这个小胖子,找揍是不是!”
顾云湘生怕白清妍揪她耳朵,两只小胖手捂着耳朵,赶紧躲到敏嘉身后,“你们家老太太如今忙着操持白大哥的婚事,等过了这茬,看你还怎么躲!”
白清妍:“行啊,顾小胖,你就可劲地笑我,明儿等你议亲,我等着看!”
敏嘉笑道:“行了,过来挑马吧!”
顾云湘道:“我就用自己的矮脚马。”
白清妍笑得龇牙咧嘴的,“啊呀,顾小胖这是怎么了,腿不够长啊!”
顾云湘冷哼了一声,别过脸。
白清妍笑着进去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她拍着马屁股,膘肥身健,腿部紧绷有力,翻身上去试了试,“这马的毛色水光好,我就选这个!”
几人骑着马从后门出了庄子,往檀香山去,正值春季,莺飞草长,漫山的野杜鹃,红灿灿地一大片。
白清妍用力呼吸了一口山里的空气,“真舒服!”
敏嘉笑道:“瞧瞧这样子,好像多久没出门似的。”
白清妍苦着脸,“姐姐不知道,今年以来,我还没出门跑过马,这是你约的我,换了旁人,我是出不去的。”
敏嘉问她,“你是背不出书了,还是在家闯祸了?”
白清妍沮丧地摇摇头,“都不是,还不是为了我的婚事,我家老太太说,今年年底要定下来,我是真不想嫁人。”
顾云湘笑嘻嘻的,“我安王舅舅被皇上催婚,你被你家老太太催婚,你们还真是同命相连!”
白清妍瞪了她一眼,“我好不容易清静些,你提他做什么,他娶不上王妃,活该他的!”
顾云湘缩了缩脖子,往旁边挪了挪。
敏嘉安慰她说:“人这辈子注定是有自己的缘分,只怕你的有缘人正来找你的路上呢!”
顾云湘听说此言又凑了上来,“白姐姐,明儿得了闲,我陪你去檀香山找檀一大师算算,他的签可灵验了。”
白清妍一听檀香寺,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来,“你是说那个薛蛮子求的那个,我可不信!”
说着打马跑了起来,敏嘉和白清妍无奈地跟在后面。
白清妍骑的是千里马,顾云湘小矮马跑不过,敏嘉为照顾她,故意放慢了脚步。
顾云湘气呼呼的,“白姐姐这是要打仗去吗,这么好看的风景,跑那么快,白糟蹋了!”
两人转个弯,已看不到白清妍的身影,想着白清妍的马术本就在她们几个之上,因此敏嘉跟顾云湘在后面边走边说话。
“你白姐姐最近是怎么了?”
顾云湘叹道:“她呀,书倒是背得顺溜了,礼仪规矩还欠缺,她家老太太请了几个嬷嬷教习她学规矩,学茶艺、花艺,到高姐姐成婚前,我看她是出不来了,舅母说,她能高兴吗?”
学茶艺、花艺?
敏嘉笑道:“封老太太是要把阿妍妹妹培养成大家闺秀!”
顾云湘叹道:“我看白姐姐自由自在惯了,压根不想学,更不想嫁人!”
正说着,突然听见有人喊救命,听着像白清妍的声音,两人慌忙打马往前跑。
拐了个弯,见白清妍歪在山路旁边的草丛里,那匹枣红的马不知跑去了哪里。
敏嘉大惊失色,跳下马跑过去,“白妹妹,你怎么样了?”
白清妍捂着小腿呻吟,“我……我脚扭了!”
敏嘉脱了她的鞋袜一看,果然脚踝处肿了老高,忙转身对顾云湘说:“阿湘,回去叫陈管事安排几个人抬个软椅子来。”
顾云湘看着白清妍的脚肿的吓人,慌慌张张地转头就跑。
很快,一行人把白清妍抬回了碧水山庄,大夫看了之后说不碍事,只是扭伤,幸好没有骨折,休养几天就好。
敏嘉有些奇怪,白清妍的马术众人皆知,她怎么会堕马,遂问她,“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
白清妍觉得自己特别倒霉,“我也奇怪,那马跑得好好的,突然发起狂来,若不是我反应快,这会儿你们可看不见我了!”
敏嘉听她如此说,意识到不对,她安抚白清妍好好休息,顾云湘陪在一边,自己马上找来陈管事。
陈管事知道出了事,心里惴惴不安的,正等着王妃问话呢。
“我记得王爷说过,马场的马都是精心喂养的,虽是外藩的品种,早已驯化了,怎么今天发起狂来。”
陈管事汗津津的,“王妃来之前,老奴就叫驯马的师父拉过来溜过,都是过了目的,温良的好马,此前从未有过的。”
敏嘉想了片刻,“你去把驯马的,喂马的,总之马场的一干人都叫来,我要问话!”
等陈管事呼呼啦啦把十几个人都叫来,一个个也是战战兢兢的,何时喂的马,吃的什么,有没有闲杂人进过马场,一一对了词,没有发现一丝可疑之处,敏嘉只得叫下去了,暗中却叫陈管事盯着马场。
谁知夜里四十多匹马,有十多匹马发狂冲了出去,不知去向。
敏嘉更加确信这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昨夜的马场没有任何不妥,马场昨夜闹了半宿,人仰马翻,众人早已疲惫不堪,陈管事马上派人去寻。
敏嘉亲自去马场查看,她来回走了几圈,又跟管事要了马场的记录册子,上面记录每匹马的品种、颜色、年纪,习性等等。
敏嘉看了册子,又看看剩下的马,突然灵光一闪,她记得有十多匹白马和枣红色的马,怎么如今马场剩下的皆是黑马,昨天白清妍骑的那匹也是枣红的马。
剩下的黑马,马场兽医也看过了,健健康康的,也就是说有人挑了白马和枣红马下手,那为什么要挑枣红和白色呢!
白清妍选枣红马的时候,说那枣红马的水色好,的确枣红马不多见,马场里三十多匹,只有四匹是枣红的,她和顾云湘的马都是白色的,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针对她下手的,都中的姑娘不大骑黑马,多有骑白马和枣红马的。
想通了这一点,敏嘉觉得脊背发凉,有人要谋害她,这个山庄有细作,又想起去年马场的事,她的感觉没错,就是有人要杀她。www.miaoshuzhai.net
敏嘉马上问管事要了避暑山庄的名册,里面的四十多个丫头婆子小厮,大半都是魏国公府的家奴,身契还在萧淑妃那里,都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了,这些人藏了这么久,碧水山庄有细作,王府恐怕也没多干净,为什么之前没事,只怕是因为宋世谨,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要取她的命,回想有人告发豫王私造兵器的事,宋世谨当时就说豫王应该没有这个兴致。
敏嘉的心跳加快,手心都是汗,这个人会不会就在都城,他调离了宋世谨,会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不行,她要冷静,不能打草惊蛇。
敏嘉强作镇定,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照常每日探望白清妍,心中愧疚,白清妍那日应该是心血来潮,要试试顾云湘嘴里的千里宝马,幸得她马术好,有些腿脚功夫,听她那日说得惊险,如果骑上去的是她,那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白清妍躺在床上,拉着敏嘉,“别叫我家老太太知道,只怕又要埋怨我,不让我骑马了!”
敏嘉笑道:“你放心养着,不过五六日就能好的,我已差人给封老太太送信了,就说我闷了,叫陪我几天,连凌安郡主我也送信了。”
顾云湘笑道:“多谢舅母了!”
白清妍撇撇嘴,“顾小胖,你这么高兴,是贪着乔姐姐家的美食,我可警告你,你别在我面前吃,吃完漱口才能来看我,不然我不依的。”
顾云湘白了她一眼,“舅母怕你孤单,留我陪你说话,你居然这么想我!”
白清妍因为脚踝扭伤,身上擦了好几块皮,忌口,只能吃些清淡的。
敏嘉看她两个插科打诨的,总算没有吓着,自己的猜想更没对任何人说。
外面管事每日叫人寻马,王妃每日照常问话,只是那马也没见踪影,管事心里着急,那马一跑就是十来匹,那可是千金难买的上好马匹,是不是叫人偷了藏匿起来,因此委婉地提出要报官。
报官?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些马只怕早就死地透透的,尸骨都不一定找回来,哪里找去,再说找到那些马也没有用,她现在不能追根究底,这些人隐藏地这么深,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露出马脚,宋世谨不在,她不能轻举妄动,没等她查出真相,自己的小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敏嘉淡淡道:“管家的意思,咱们王府的护卫还比不上官府的衙役?”
管事忙摇头,“老奴只是舍不得那些马,王爷养了好些年。”
那得费多少银子,王妃怎么不心疼,最让人气愤的是,谁不知道碧水山庄是王爷的地盘,都城脚下,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活腻歪了!
敏嘉道:“不必报官了,这马儿不肯待在这里,走就走吧!叫咱们的人都撤回来,不必找了!”
管家愕然,也只得点头应了。
白清妍和顾云湘也不解,“十几匹马跑了就真不要了,那可是上好的千里马,有银子也没处买的,这偷马的贼也太黑心了。”
偷马贼,要真是个偷马的倒好了,只怕这人要的不止是十几匹马那么简单!
七日后,白清妍方能下地走路,怕白家担心,她执意要回去,因此敏嘉带着她两个离开了碧水山庄。
敏嘉一到王府,叫绿绮把袁通找了来,自打王爷走后,袁通一直守着王府,前几日马场的事,敏嘉虽没报官,袁通还是知道了一些。
敏嘉见着袁通问他,“你跟王爷多久了!”
袁通道:“回王妃,十来年了!”
敏嘉点点头,“王爷说你信得过,我信王爷。”
袁通马上意识到王妃有话要说,马上跪下道:“王妃有何吩咐?”
敏嘉笑道:“跪什么,我不兴这个,起来说话吧!”
袁通站起来,敏嘉想了片刻道:“咱们王府恐怕不干净!”
袁通心中一震,王妃的意思王府里有细作,不可能吧!然而敏嘉接下来的话,却叫袁通吓得魂飞魄散。
敏嘉道:“马场的事是有人做了手脚,他们想杀的是我!”
袁通瞪着眼睛。
敏嘉淡笑道:“碧水山庄是老国公爷给淑妃娘娘的,里面的花名册我看过,都是家生子,外人进不来。”
袁通立刻明白了,碧水山庄这样的老宅子都混进了细作,王府才几年,难怪王妃说不干净。
敏嘉道:“我叫你来也不是要揪出这些人,王爷不在,咱们小心些,经此一事,他们不敢贸然出手,你暗暗访查,别叫人发现,府里的吃食,尤其厨房,一定要看紧了!”
袁通拱手道:“属下明白!”
“还有!”敏嘉看了看窗外,“这件事不要告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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