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川笑了一下:“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而且,方才在城楼下要不是你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本宫也不会料理那些刁民料理的如此顺利啊。”
裴简听到这话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就算他的父亲爱好诗书,可是最后还是没能走出蜀地。裴简知道他父亲平生之志,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他岂有拒绝的道理?
想到这里时,裴简回过神来又向秦雪川叩了一个头:“草民叩谢太子殿下!”
***
秋后一场甘霖并不足以解决楚国今年所带来的大旱问题,尤其是朝廷征收的军粮比去年少了十倍不止,楚国唯一能够夸的上来的也就是仗打得好,萧荣戍守边关数十年来,外敌不曾来犯。
但在这其中,有不少敌国奸细混入楚国打探消息。
那些将士们征战沙场,终年受边关风沙之苦,若是军粮短缺肯定会引起众将士不满,到时军中人心不定,也会影响朝堂。
可是……今年确实有不少百姓都饿死在荒野,更别说拿出粮食送往边关了。
按理来说,军粮的问题应该是皇帝忧心才对,可是此刻秦渊久病在床,朝堂政事他已经不过问很久了。这些年南灵王没了皇帝的打压,日子倒是过得松泛了不少。
襄禄知道秦雪川在为边关军粮的事发愁,他此刻正好上门拜访。秦雪川也许久没有见到襄禄了,他见到襄禄后连忙起身上前迎接道:“舅舅来怎么不提前派人告诉本宫一声,本宫也好让人去备好舅舅喜欢的茶点。”
襄禄以前倒是经常到东宫来,他与秦雪川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他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笑了一下:“这次来,我可不是为了吃你这里的点心,阿雪舅舅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秦雪川听他这样说后又道:“舅舅有何重要的事情,不妨先坐下来说来听听吧?”
襄禄听到这话后点了一下头,随后他便坐到了秦雪川的对面:“阿雪,你父皇这几年来身子不好,朝政之事也越来越不上心,这些你可都知道?”
秦雪川听他提到了朝政之事,于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道:“父皇这几年的身子不好嘛,所以才会将朝中之事撒手放给众臣处理,自然这也无可厚非。舅舅对此可有什么看法吗?”
“也不是,我只是担心一旦有人起了谋反的念头,到时候不好收场了可怎么办啊?阿雪你要知道,一个人如果拥有了权力,那么他会失去自己原来的本心。”
秦雪川听到这一番话之后忽然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舅舅今日怎么说起这话,本宫记得你平时从不这样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了,阿雪。”他看着秦雪川继续道:“你是我们大楚的太子,可是大楚的朝政却由外臣把持,这实在是不合规矩。”
秦雪川笑了一下:“我当舅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来找本宫,原来只是为了这个呀。舅舅,让外臣把持朝政的是本宫的父皇,舅舅如果这样说的话,是对父皇的旨意不满吗?”
襄禄听到秦雪川这话后有些惊异地愣了一下:“阿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身为大楚的臣子,我怎么会对陛下的旨意不满?只是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会不好,朝中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议论你能不能登上那个皇位?”
秦雪川忽然笑了一声,他忽然像小孩子似的托着腮看着襄禄:“本宫能否顺利继承皇位,这得要看舅舅的了。舅舅知道现在的朝政由外臣把持,所以你就私下结交了不少外臣对不对?”
襄禄听到秦雪川这话之后忽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阿……阿雪……”
秦雪川从来都是足不出户,深居简出,为何他对朝中局势如此清楚?
秦雪川此刻又笑道:“幸好舅舅对本宫忠心耿耿,既然舅舅已经为本宫打算好了一切,那么本宫又何必担心自己能不能登上皇位呢?一切只要仰仗于舅舅就好了,朝堂之事落在谁手里都不重要,我大楚最重视的就是正统,而本宫就是那个正统,只要父皇还没废了本宫,本宫仍然会得到百姓拥戴登上皇位。如此一来,总比那些乱臣贼子谋权篡位的好。”
襄禄听到他这一番话之后呆了许久……他没想到自己一向温顺的外甥忽然之间也能说出如此厉害的话。
此刻,襄禄忽然笑了:“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您绸缪得当,对朝堂之事洞若观火,想必朝中之事自然不必由我来费心。可是,阿雪你知道吗?除了名正言顺以外,你还需要一个东西。”
秦雪川听懂了他说的话:“兵权。”
襄禄赞同地点了一下头:“不错,如今手中有兵权的就是在外面的临川王,而调动我大楚四十万大军的兵符在陛下手里,纵使萧家一时权倾朝野,若有谋反之心也必定人人得而诛之。”
“舅舅今日来本宫这里是来跟本宫商量怎么料理萧家吗?”
襄禄此刻又道:“并不,要想料理完萧家还早着呢。臣这次来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殿下讲,臣知道殿下一直为边关军粮而发愁。”
秦雪川听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紧锁起了眉头:“舅舅可有何良策?”
襄禄答道:“今年我大楚闹旱灾,百姓民不聊生,更别说交出军粮了。边关大军乃我楚国重中之重,大军在边关戍守受尽风沙苦寒,若是朝廷连军粮都供不上,只怕到时候会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而臣想出了两个办法可以解决眼下危机。”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后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他连忙问:“是什么办法?”
襄禄道:“第一就是向周边各国借军粮,自然了……今年并非只有我楚国大旱,恐怕周边各国的军粮也不多了,要想借到粮食,恐怕要给他们很多好处才行。金银财宝的从来都不是帝王追求的东西。”
秦雪川此刻有些惊讶道:“舅舅是说要割城池?”Μ.miaoshuzhai.net
襄禄道:“这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秦雪川听完他这番话之后,低头紧锁眉头沉思了许久,最后他又说道:“为了区区粮食,而去割掉楚国百年来都未曾丢失过的疆域,想必战士们吃着那些粮食也会寒心吧?舅舅,还是讲第二个方法吧。”
襄禄听到秦雪川这样说后又接着说道:“我大楚每年都会有流兵匪寇在各个地方安营扎寨,自立为王,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土匪。据臣所知,他们屯的粮食可供我们大军半年之久,若有这半年的时间百姓们休养生息,来年便可有足够的粮食充盈国库。”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后,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舅舅不会是想将我们大楚里的那些匪寇全部一网拿下吧?”
襄禄道:“殿下不觉得这个主意极好吗?这样既能清除各地方的流兵匪患,又能得到军粮,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秦雪川其实也曾经想过这个办法,但他也曾听说过有一些土匪并非是一些残杀百姓,烧杀掳掠的恶人,甚至在一些百姓背井离乡出逃的时候,有些土匪还曾经施以援手。
其实仔细想想,若不是逼不得已,又有谁愿意入草为寇呢?
土匪纵然是楚国的一大祸患,但也不乏有一些道义之辈,若是全部一网打尽的话,恐怕也是不妥。
可是……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秦雪川思量了许久,最后他抬起头来问:“既然要清剿匪患,舅舅可否愿意领兵?”
襄禄听到秦雪川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他连忙笑道:“阿雪,舅舅就在等你这句话。陛下一直防着世家,所以不许世家的人领兵,阿雪可否愿意在陛下面前劝解几句,这样一来也是为了解决楚国眼下之难。”
秦雪川从听到襄禄提议要清剿土匪获取军粮这件事就觉得他有些不对,襄禄若真的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做这些令君王忌惮之事。而且世家领兵确实很麻烦,俗话说的好——纵虎容易,擒虎难。
如果南灵世家一旦拥有了兵权,那跟现在权倾朝野的萧家有什么区别?到时候恐怕连皇室一族的立足之地都没了,现在秦渊手中好歹还握着一个兵符,楚国人心还未到涣散之时,秦雪川这个太子也许还能当到秦渊驾崩之时。到时候,他登上帝位,那岂不是成了南灵世家的傀儡?
***
襄禄见秦雪川神情凝重,愣了半天不说话,于是连忙道:“阿雪?阿雪……你可有想好了?”
秦雪川这时笑着看向他:“舅舅的这个提议甚好,只是……你也是知道的,父皇一向不喜欢世家领兵,所以本宫这个太子自然也是插不上话的,而且你还是本宫的舅舅,所以本宫还是得要避一下嫌。”
襄禄听到这种回答之后微眯了一下眼睛:“那……阿雪心中可有属意的领兵人选了吗?”
秦雪川听到他这样问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个就不用舅舅费心了,本宫心中已经有数了。”
襄禄听到这话之后,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阿雪既然已经心中有数,那么舅舅也不在这儿叨扰你了,还有舅舅听说你前几天发了高热,担忧得不得了,舅舅这次在外域带回来了不少名贵的补药,待会儿就差人送到你宫里。”
秦雪川这时连忙起身道:“有劳舅舅费心了。”
说完,襄禄便转身离开了东宫。
秦雪川在他走的时候,忽然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一丝不甘的表情。这就说明,他刚才的推断果然没错,襄禄想要借匪患之事让南灵世家再次领兵,可惜这次的算盘他是打错了。
原来襄禄也是喜欢权力的人啊。
也对,凡是生在这凤都城中的人有哪个不喜欢权力的呢?
就当襄禄走后没多久,秦雪川的脑中也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自己一个人坐了很久,一直到傍晚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对了……方才襄禄跟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处不妥的地方。
到底是哪里呢?
秦雪川想了又想,最后他忽然想到了襄禄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他说在外域又带来了一些补药……
外域?
凡是楚国周围以外的地方,除却楚国四边的吴,越,燕,江四国再往外,所有的地方都可以称为“外域”……而裴醒曾经说过他体内的蛊虫是从小就种下来的,而且是南疆特产的一种蛊虫。
南疆也算是外域吧……
秦雪川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寒……给他下蛊虫的会是他的亲舅舅吗?裴醒曾经说过,他小的时候肯定得过一场大病,这场病足以要了那时他的性命,所以才会有人出此下策将蛊虫种在她的体内,让他得以续命。
在秦雪川的印象中,整个凤都除了那个脸皮厚的要死的人之外,就只有他这个舅舅待他最好。说不定在他体内种蛊之事真的是襄禄做的。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襄禄曾经跟他说过襄沐灵是因病逝世的,不过秦雪川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从皇帝的表现还有那些宫人们闭口不谈襄妃的事情,秦雪川总觉得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真的是襄禄在他的体内种下的蛊虫,那么襄沐灵的死大多也与此是脱不了干系。因为裴醒曾经说他被种下蛊虫的时间大概也就在他孩提前后,而襄沐灵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是薨世的,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窍呢?
皇帝虽然表面上不许让人提起襄沐灵,可是在他的寝宫里却放着一张襄沐灵的画像,这实在是太矛盾了,他与襄禄再与襄沐灵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
青鱼曾经告诉他,他小时候得了一场很重的病,醒来的时候就痴痴呆呆的,之后便久病缠身,也说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如果襄沐灵不是因病而逝,那么幼时的秦雪川又曾经看到了些什么呢?
秦雪川坐在正殿的椅子上一直想,而这时差不多已经深夜了。
就在此刻,秦雪川忽然闻到了一股十分好闻的梅花香气,就当他要回过神来抬头看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东西蒙住了他的眼睛。
秦雪川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又在玩儿什么把戏?”
那人不说话,他缓缓走到了秦雪川身边在他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秦雪川的耳朵很敏感,此刻他的耳廓泛起了薄薄的绯色。
“你闹够了没有?”秦雪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刚要把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条扯下来,萧誉此刻抓住了他的手,“殿下这么心急干什么?”
“少在本宫面前玩花样,本宫最讨厌别人在本宫面前卖弄乖张的样子。”
萧誉此刻将他一下抱了起来,秦雪川因为看不见东西,差点以为自己要摔倒了。萧誉顺势坐到了他那把太子的宝座上,随后他将秦雪川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秦雪川此刻也感觉出来了,他觉得这种姿势甚为羞耻,早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喜欢别人用这种姿势抱他了。没想到这个萧誉……
秦雪川此刻举起手来想要给他一巴掌,谁知道他刚抬起手来就被那人抓住了手腕:“殿下竟然还想打我,在下现在十分伤心啊。”
“要是不想让本宫打你,就快点放本宫下来。”
萧誉听到这话的时候,语气忽然一转:“哦?殿下现在蒙着眼睛不方便,要是站起来磕着碰着了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再说了,殿下这样坐着不舒服吗?”
说完,他的唇轻轻靠近秦雪川的耳边悄声说道:“那天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坐着吗?”
秦雪川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的红晕忽然一下蔓延到了耳根:“你……你到底放不放我下来?”
萧誉听到他似乎有一些生气了,于是便道:“殿下要是能蒙着眼睛亲我一下,我就放殿下下来。”
此刻正值深夜,四处无人……要是这样也无不可。
只是秦雪川最讨厌萧誉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前些日子已经被他占去不少便宜了。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萧誉笑了一声:“在下当然知道,难道殿下还要看我的头不成吗?”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遗憾地叹息道:“可惜啊……要是殿下以后没了我,可要怎么打发这漫漫长夜啊?”
“殿下,你说是不是?”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觉得羞耻度爆棚,他的双手此刻被萧誉好像有什么东西缚住了,现在他看不见东西,动也不能动一下。
萧誉又得寸进尺地笑道:“殿下,我们都三天没见了,我想你想得紧,难道想要一个吻就这么过分吗?”
秦雪川心里默默地给他算了一笔账:“好,本宫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本宫一件事。”
萧誉现在不觉得秦雪川能对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轻轻笑了一下:“别说一件事,就是殿下一辈子想要我为你做事,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毁尸灭迹,在下都在所不辞。”
秦雪川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冷笑一下:“本宫是让你去干正事,不是让你去做匪寇。”
“正事啊?”
就当萧誉正在思索秦雪川会让他干什么去的时候,他忽然看到秦雪川的脸靠近他,他微凉的双唇覆了上去。
萧誉这时蓦地瞪大了双眼,这次他有一些惊讶,一吻过后,唇间仿佛还留着两人的温存。萧誉笑道:“殿下今天好主动啊,莫不是让在下干什么脏活累活?”
秦雪川这时趁着他不注意,一下就把蒙在自己脸上的黑色布条摘了下来。
萧誉见他已经挣开了绳子的束缚,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殿下还是处处能给在下带来惊喜。”
秦雪川这时忽然拿着一把匕首抵在萧誉的喉结处:“别人用你的刀来杀你,你心里会不会觉得很委屈?”
萧誉愣了一下……
原来如此,秦雪川比他想象中的要狡猾很多,刚才秦雪川吻他就是为了顺他腰间的匕首,害他以为自己沉浸在温柔乡中,还有些沾沾自喜呢。
“殿下可要小心一点,这匕首可是很锋利的,殿下要是一不小心杀了在下,那可是要背上杀夫的罪名。”
秦雪川听到这话忽然笑了一下:“是吗?那日上巳节你不是说还要做本宫的太子妃吗?怎的今日就变了,看来世子对本宫的真心也不过如此嘛。”
萧誉此刻深吸了一口气,秦雪川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胆子,他一下就夺过了秦雪川手里的匕首,随后将那匕首扔了下去,他紧攥着秦雪川的手腕。
萧誉的力气甚大,秦雪川的手腕都被他钻出了红色的印子。
“殿下趁人之危可不好。”
秦雪川此刻一下慌了神,他忽然一个中心不稳就往后跌倒,萧誉这时一下握住了他的腰身。
秦雪川这时的脸更红了,因为他的腰也是不能摸的……
“放肆!快放开我!”
萧誉笑着捏了一下秦雪川的腰间,此刻,微微紧蹙起眉头:“怎么殿下养了这么久还是不见胖,反而抱着有些硌手了,殿下趁在下不在的时候有好好吃饭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秦雪川忽然瞪着我他。
萧誉笑了一下,随后自己起身,然后让秦雪川坐在了那上面。
“说吧,是什么事?”
秦雪川脸上的绯色稍稍褪去了一些,此刻他看着萧誉道:“边关军粮紧缺,这是你可知道。”
萧誉点了一下头:“我父王就在边关戍守,每三月会带来一封家书,此事我自然清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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