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平日脾性很好,这类人一旦发起怒来却也可怕。
王二被惊住,往地上一坐,扶着大腿唉道:“哥哥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是忍不下心中这口气!”
见他平静,刘氏走上前来推了推张三,张三哼了一声,蹲下身子,道:“你我同为男人,我自然知道你心中的苦楚,只是现在事情不清不楚,若是不弄个明白,岂能了结?”
“那大哥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吧,反正我王二如今再难挺直腰板做人了!”
王二低声啜泣,看的张三和刘氏心痛不已,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能受得了父母之逝,却是无法容妻子犯淫乱之罪,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兄弟可千万不要这么想,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这点事情自暴自弃?”刘氏开口安慰,也蹲下身子语重心长道:“嫂嫂有句话定是要对你说的,若蓉蓉妹子是被人所骗,并非无心之举,你可想开些,不要将事情闹大,你兄长和嫂嫂看的明白,蓉妹子是个过日子的人啊!”
“啊,你们说来道去,怎么都是这一句话?”王二低吼,双目通红,盯着两人道:“她能被谁骗了?还不是早有相好的了!”
说到这里,刘氏和张三心中一惊,王二这话何意?难不成他知道什么?还未发问,便听王二疯笑起来,道:“如今也不怕什么啦,都说与哥哥嫂嫂听,好看清那贱人是个什么东西!”
半柱香过去,王二失落讲完一切,张三和刘氏两人目瞪口呆,皆是无语了!
“兄弟你说得对可是真的?”刘氏提高声音,眉目里尽是怒气,喝道:“要真是这样,那李氏可太过分了!”
此时,刘氏称王二妻子为李氏,她之前和张三可都一直称之蓉妹子。
“句句属实,我可与那贱人对质!”
王二顿首捶胸,此时也不要脸了,将夫妻二人之间的秘事说了出来。
“丢人丢人,实在是太过丢人,这个李氏真是能装,白瞎了我这几年待她如亲妹妹,她也太能装了!”
刘氏破口大骂,模样略显凶悍,可见将她逼到了什么地步。
张三张了张嘴,虽有心问话,但是他作为一个兄长,一个男人却有心问不出口!
“兄弟,这种事儿可不是随便说的!”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一听他这话,王二跳了起来,道:“这事儿我怎么能乱说?给自己戴绿帽子?洞房花烛那晚之后,我便知道李氏嫁给我前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事儿,为何不早早说了出来,拖到几年之后,却是解释不请了!”
刘氏唉声叹息气,张三也是唉声叹气,夫妻二人相识一眼,又是唉声叹气。
大齐民间,未出阁的女子必是完璧之身,如若不是,定然是与人偷吃了禁果,这可是大罪,如若当时检举,可直接写下休书,将三书撕毁,六聘追回,男方不会丢人。
王二闻言哭道:“我如何不知这些?新婚之夜我也曾问过那贱人,她梨花带雨,声称不知是何原因,在我之前从未与任何一个男子如此,我初得妻子,又念及家境,心道父母双亡,能娶上一个女子已是不错,怎么还能有挑剔之心?”
“再者这李氏模样不错,对我关怀体贴备至,不像是那种浪荡之人,我便将此事深埋心底,从未对人说过!”
“现在想来,以她的模样,家庭,怎会轻易与我成婚,只怕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啊!”
待王二讲完,张三夫妇二人心中很不好受,虽王二并无埋怨他们之意,但是这桩婚事毕竟是因他们而起,瞬时二人觉得对不住王二。
“兄弟,无论如何,都是哥哥对不住你!”张三懊悔,他就说当年为何李家匆匆答应这门婚事,还以为是天作之合,现在想想,应该是李老爷子知道了自家女儿的愁事,怕越陷越深,于是就找个人赶紧将她嫁了。
“我曾去邻镇打听过,李氏父女为人一向端正,唉,怎么偏偏是这个样子!”
刘氏后悔,张三道:“这也怪不得娘子,谁家发生这事儿,也不会到处去说,能打听出什么来?”
王二道出一则隐情,打乱了张三的计划,他原本心中还是相信蓉妹子,现在听了王二的话也变得不坚定起来。
蓉妹子那奸夫定是见王二常年不在家中,俩人又勾搭到了一起。
“相公,你刚才计划的事情还要不要……”
刘氏推了推张三,看了一眼王二,等张三回话。
张三道:“自然要的,我始终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隐情,先抛去王二兄弟刚才所说,今日势必要将那些去过送子观的人全都请来,问个明白!”
刘氏点头,将王二从地上搀扶起来,一番劝说之后三人坐在饭桌前,算是吃了一顿早饭。
早饭过后,王二怂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望着院中发呆,张三拉着刘氏走到一旁,小声道:“你等下忙完之后,去蓉妹子那里看一看便直接去镇上,先到钱庄帮我告假,再去叫上一桌酒席,到时请他们的人手送来,我今天哪也不去了,就在此好好收着王二兄弟!”
刘氏点头,道:“相公放心,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办好,那你在此陪着王二兄弟吧,我去给蓉妹子送饭过去,顺便通知一下村中那几人,就以李氏即将临盆为由,说我夫妻二人心中甚是开心,便想宴请款待儿时好友,请他们务必赏光!”
张三听后,竖起拇指,道:“娘子真是聪慧!”
刘氏面上露出娇羞,提着食盒进了厨房,不多时她便出来,又进里屋拿了些银子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便匆匆忙忙走出家门,朝着不远处的王家而去。
张三望着娘子的背影,一阵感慨,刘氏贤惠淑德,虽身材略微有些发胖,长相也很一般儿,但对他对家尽职尽责,从未有半点怨言。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感叹一声,张三回到堂屋,走到王二跟前,轻声道:“你快去洗个澡吧,等下我要在家中设宴,你刚才外面回来,不能如此落魄憔悴!”
“啊,哥哥要在家中设宴?”王二听后神色大变,腾的一下坐了起来:“那我这就离去,不便参与,正好我要与那贱妇当面理论去!”
“哎呀,你听我说完!”
张三将他按住,然后把自己的计划跟王二如实说了一遍,王二听得摸不着头脑,问道:“哥哥是什么意思?你怀疑送子观里有隐情?”
“确实如此,今日你万不能离开这里,我将他们请来,主要便是将其灌醉,好从他们口中掏出一些实情,若真是跟我想的一样,那一切便都好说了!”
王二听了张三的解释,不禁苦笑,道:“这真是天方夜谭……”
张三道:“你听我的就是,快去沐浴更衣!”说罢他语气一顿,询问道:“包裹中可有换洗的衣物?若是没有,正巧你嫂嫂前阵子为你我各做了一件,原本打算等你回来再送与你的,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唉,多谢哥哥嫂嫂了!”
王二听到哥嫂一家对自己如此好,又想到家中那位,禁不住眼睛一红,就要落泪。
“哎呀,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做甚!快去沐浴更衣!”张三拍了拍王二的肩膀:“我给你拿衣服,厨房中有烧好的热水!”
王二感动的点了点头,一切听张三吩咐,心道以后他王二决计不会忘了这两人的恩情。
洗漱完毕之后,又换上了张三拿出的新衣服,倒也显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兄弟笑一笑,常言道,君子大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以后的路还很长,哪能一直消沉下去!”
张三拿来尺刀,亲自为王二修面,连日赶路,在加上心中有事儿,杂乱的胡子长的旺盛,修面之后又年轻了不少,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
等做完一切,两人便坐在椅子上闲谈,张三借着这个空隙将自己的想法和王二说了,王二听了之后连连震惊,经过张三的开导之后,王二长叹了一口气,道:“若事实真如哥哥说的那样,我倒也不是不能原谅李氏,只要她将真相说与我听,我心中这气也能消下几分!”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了巳时三刻。
张三正琢磨着刘氏为何还不回来,忽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他急忙起身前去查看,王二则是紧张的站了起来,他以为是宴请的同村朋友来了。
“是你嫂嫂来了,不要紧张!”
张三看到了来人,是满身大汗的娘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小斯,肩上扛着一个扁担,担着两个食盒。
“辛苦娘子了!”
张三赶紧迎了上去,接过刘氏提着的两坛子酒,目光中满是感激。
“家中不是有酒,娘子干嘛还要费力再买两坛!”
刘氏一边指挥小厮将食盒放在了井台的石桌上,一边擦了汗笑道:“家中那烧刀子上不了台面,相公许久不请人吃一次酒,我琢磨了下,便买了两坛上好的美酒,不论怎样都不能落了相公和王二兄弟的面子!”
张三感动不已,抱着两坛酒跟在刘氏身后想要再说什么,刘氏回头催促道:“快进屋去吧,和王二兄弟准备准备,我等下再去村中请他们一趟!”
张三闻言提着两坛子酒回了屋中,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刘氏,发现刘氏正在与那小厮讨价还价,心中不由更是感动,刘氏将他支走,便是怕他在一旁见自己与那小厮讨价还价落了面子。
“娘子真好!”
张三嘀咕一声走进了屋中,王二赶紧上前从张三手中将酒接了过来,顺势朝外看了一眼,不禁有些羡慕,道:“嫂嫂真是勤俭持家,处处都在想着哥哥!”
张三摸了摸鼻子,眼下关头,他也不敢在王二面上表露什么,只能苦笑摇头。
不多时,刘氏香汗淋漓的走进了屋中,她一进屋,王二和张三同时看向了她。
刘氏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她与那小厮讨价还价被二人嘲笑,于是道:“别这样看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并未恶意欺负那小厮,来时路上我还帮他提了两坛酒,虽说价钱少了一些,但是进行时我答应他下次进城贩卖刺绣,免费送一条给她的娘子,他便满心欢喜的走了!”
王二和张三闻言不禁莞尔一笑,王二道:“嫂嫂误会了,兄弟我是在羡慕哥哥能娶的如此贤妻!”
刘氏脸一红,看了看张三,见相公眼中尽是笑意,她的脸更红,顾不上歇息,又开始整理桌铺,最后又将两个食盒一一打开,将酒菜摆上。
好家伙,足足十八道精致的菜肴,还有四个汤食,王二一看,都是乾列有名的菜式,不禁感动不已。
“你们先做,我去请他们来吃酒!”刘氏说罢,忙急着往院外走,走了两步,她像是忘了什么东西,又折返过来,将一个食盒带走,笑道:“我多备了两道素菜,还有一些糕点,蓉妹子即将临盆吃不了荤……”
说到这里,刘氏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闭口不言,羞愧难当转身离去了。
等刘氏走后,王二把头扭向一旁,叹息道:“我们夫妻二人真是对不住哥嫂!”
张三拍了拍了他的肩膀,安慰道:“长兄如父,我大你不少,理应照顾你!”
王二想到嫂嫂,在想起家中的李氏,心中更是难受。
“俗话说,三年媳妇儿半年家,你俩成婚才不过四年,况且蓉妹子不错,平日里从未做过什么……”
说到这里,张三戛然而止,他将王二拉到主座坐下,道:“今日是你的主场,届时可要把握机会儿,将事情问个明白!”
王二看着这一桌子酒菜,若坐针毡,他本想推脱,但深思熟虑之后便应下了,心中只想着等此间事了,定要偷偷留下一笔银子,也算是尽了孝心。
两人兀自坐着,王二心绪不宁,有些魂不守舍,一想到等会儿还有大事,他便扭转回心神,找张三聊天。
“哥哥,家中是有谁病了吗?我自昨日进家便一直闻到家中有淡淡的药味,若是需要银钱,哥哥尽管开口,兄弟我如今虽不说腰缠万贯,手里头还是有些积蓄!”
张三听了这话,眉头一挑,苦笑道:“兄弟误会了,家中只有我和你嫂嫂二人,何来重疾之人啊!实不相瞒,你也知道我和你嫂嫂成婚多年,膝下一直没有子嗣,这些年一直在吃药调理!”
王二闻言一愣,忙道:“那问题出在哪里?是嫂嫂还是……”
张三道:“是你嫂嫂,幼年时她生过一场大病,伤了元气,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条命来,别看你嫂嫂有些微胖,实则身体虚弱,好在有名医指导,给了一个药方,只不过疗养元气非一日之功,这药坚持吃了有三年之久,你嫂嫂的身子也越来越好,相信过不了几年,我们便能有孩子了!”
听了张三的解释,王二突然沉默不语了。
“怎么了兄弟?”
张三一愣,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王二抬头,露出一丝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哥哥和嫂嫂的家庭正是我羡慕的,却也有别人没有的难言之隐!”
张三闻言眼前一亮,笑道:“兄弟能想到这一点,哥哥我就开心,其实你在羡慕别人的时候,别人又何尝不在羡慕你?”
“做人要知足常乐,懂得进取!”
“只等此间事了,若一切非你所想,又或非那蓉妹子所愿,如何行事你心中应该又权衡了!”
王二点了点头,明白了表哥的意思,心中也禁不住开始动摇。
两人正聊着,互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张三和王二对视一眼,知道是村中的人来了。
“你调整情绪,我去开门!”
张三嘱咐了一句,起身去开门。
王二长出一口气,面上挤出笑意,在屋中等候。
“见过张兄!”
“见过张兄!”
“……”
院中传来嘈杂之声,听脚步声人声足有六七人之多。
“今日老早,嫂子便去家中请过一趟,方才又去请了一趟,张兄莫怪,非是我们面子大,充大爷,实则是家中事儿还未了结……”
“是呀,村中谁不知道,张兄和王二兄弟情同手足,如今王氏临盆在即,你们这做哥嫂的为王二兄弟大摆宴席,真是令人羡慕……”
“唉,这王二兄弟也真是的,娘子即将临盆,还不回家看看,银钱这种东西赚起来哪能有够,还是家和万事兴的好啊……”
“……”
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
张三在一旁陪笑,也不多说什么,领着六七人进了屋中,众人看到王二无不一愣,站在了原地。
“王二兄弟?”
有人开口,震惊不已。
“哈哈,我这兄弟早就到了,今日专门在这等你们啊!”m.miaoshuzhai.net
众人唏嘘,看向王二的神色有些不对,但也都没人说什么,各自按主次顺序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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