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心不由都提了起来,两只小动物更是炸起了毛。
那小贩的表情也越来越阴森,脸上黑气如有实质。
“老板!你这鱼怎么卖!”旁边有人突兀吆喝道。
众人下意识朝声源看去,只见一年轻男子站在木盆旁边,正指着盆里的一条鱼。
然而小贩并不看他,只依旧恶狠狠盯着庄尤一行人。
“问你话呢!怎么做生意的!你到底卖不卖!”男子见小贩不搭理他,提高声音骂道。
小贩被骂了一通脸上表情依旧木然,只是僵硬干涩的眼珠子一丝一丝转向男子的方向,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破碎句子:“卖……鱼……”
男子眉毛一竖瞪着他,粗声粗气道:“对!鱼到底卖不卖!不卖我去别家了!”
“卖……卖鱼。”小贩木木重复一句,顿了顿,漆黑眼珠子里突然显出了神采。
“——卖!这鱼我卖!”
这句话仿佛是什么勘破迷障的咒语。
刹那间,只见本来数百个向他们转过来的脑袋,竟同时转了回去。
街道突然活了过来。
路人们像是同时失去了刚刚那一分钟之内的记忆,恍若无事地走动起来,继续他们之前做的事情。
气氛陡然一松。
薛羽神经仍然紧绷,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打透了,其他人亦是有些呆愣。
那年轻男子接过小贩递来的鱼,转过身隐晦对他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定了定神,默契跟着男子来到附近一条僻静小巷。
薛羽冲人不伦不类抱了个拳:“多谢壮士相救!”
“没事没事!”那男子连忙摆摆手。
薛羽这才发现,男子虽然穿着磨了边的袍子,显得整个人灰扑扑的,但看脸其实非常年轻,可能只有二十出头,长相也十分憨厚,两条眉毛又粗又浓,笑起来有些傻气。
“你们是新进来的吧,以后和这里人说话可要小心些,其他问题都能问,独独不能问他们时间!”他两条粗黑的眉毛拧在一起,煞有其事叮嘱道,“以前也有人问过,当场就被他们活生生撕碎了!”
薛羽一脸菜色点了点头,想到刚刚那骇人场景,他毫不怀疑男子这话的真实性。
庄尤道:“阁下说我等是新进来的,莫非已经在此地呆了许久了?”
“哎。”男子不好意思点点头,“可能已经有三年五年了,这边时辰太乱,日子过着过着就过糊涂了。”
“是怎么一个乱法?”庄尤顿了一下,又温厚笑了笑,“我等是昨天才进来,此地种种还没弄明白,不知阁下可否告知一二?”
那男子倒也没藏着掖着,很爽快便说了。
这人名叫杨俊郎,是名城镇间走货的货郎,与薛羽他们主动入死地不同,他纯粹是误入此地。
杨俊郎最开始并不知道这里是大能造出的幻境,甚至还在村子里流连一阵贩了些货品,直到他发现怎么都走不出秘境边界的迷雾后,才觉得事情不对。
而他也渐渐发现这里时间流动非常奇怪,明明还是午后,突然一下就跳到黄昏了,而且每次时间突然跳转时,自己的年龄也会跟着变化。
这种时间变幻毫无规律,有时一个时辰能跳好几次,有时安稳经过了月余时间都不带跳转的。
更加恐怖的是,杨俊郎发现这样的时间跳转,并不是从月初到月底这样顺着跳转,甚至还会从今天突然跳到上个月。
而当地的居民对这种时间跳转毫不知情,时间回溯时他们也不会保留之前的任何记忆。
“在这地方你找不到一张历表,但大家都推算,年岁主要在十七八年内来回跳转。”
薛羽:“大家?”
庄尤:“十七八年?”
杨俊郎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耿直说道:“这些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大家都出不去,偶尔也会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他们当中有不少会法术的仙人,很是厉害。刚刚和你们说的大部分也是仙人们发现的。”杨俊郎继续道,“他们还说,这地方应该是叫个什么……‘秘境’的,定然是有人在操控,只要把那操控的人找出来,我们就能出去了。”
薛羽好奇问:“那你们找到了吗?”
“嗯……具体是谁,还不晓得。”杨俊郎的脸都憋红了,年轻的脸上显出一种羞赧的表情,“我没有仙人们那般厉害,他们商讨事情,不会特意跟我这样的小人物讲一讲。”
“但我偶尔听仙人们说过,这地方围着凤凰集建出来,那一定是凤凰台的哪位。”
嚯,薛羽讶异,果然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虽然这地方不能显示确切时间,但也可以根据当地人的成长,亦或是草木山川的变化,来推断秘境内的时间变动。
就算没有重明真眼这样的bug利器,大家凭逻辑推测,也是能推导出要查一查凤凰台的。
而这群被困在幻境里的人并没有利益冲突,彼此之间消息互通、通力合作并不奇怪。
可薛羽他们这些后来为了传承进入幻境的人,肯定就不会如此了。
庄尤道:“杨兄可否为我们说一说这凤凰台?”
杨俊郎说对于凤凰台他亦了解得不深,只知凤凰台管辖庇护着幻境范围内的村镇,村民需要向凤凰台交税,差不多是个土皇帝。
凤凰台由凤家执掌,凤家子嗣不旺,本家旁支一起,都住在山中那座宫殿群里。
讲到此,杨俊郎是再不知道什么了。
庄尤谢过,又问道:“杨兄既然一直待在凤凰集,昨天有没有见到一道白光坠地?”
“见到了。”杨俊郎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薛羽没想到线索来的如此之快,喜出望外道:“在哪儿?!”
杨俊郎:“应该是落进山里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欣喜,只听杨俊郎又道:“怪不得我觉得最近镇上陌生面孔多了,原来你们都是跟着那白光进来的。”
他道:“但是你们现在去,怕是有点早了。”
薛羽满脑袋问号:“早?”
难道不该说他们去的晚了,东西已经被其他人拿走了吗?
“对啊。”杨俊郎无辜道,“死物跟活物不一样,那光是下旬落进这儿的——哦,大家为了区分时间,把跳转的这十七八年粗粗分为了上旬、中旬、下旬。在这儿待久些的人都能分清大致跳到了什么时间段。昨天已经是下旬很末尾的时候,今日便又回到上旬了。”
简单来说就是幻境里的时间刷地回到了近二十年前。
薛羽默了一默,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因此你们想去找那东西,等到得十七八年后它再落进来呢!”
众人:“……”
……怎么是四维副本啊!可缺了大德了!
几人说得差不多,杨俊郎从小巷角落拎出一个挑着货物的扁担。
原来刚刚他是走货路过,看到薛羽几人有难,才匆匆放下货物过去帮忙的。
看见他们不解的神情,杨俊郎把扁担往肩上一担,憨厚笑了笑:“就算这里时辰再乱,也是需要吃饭的啊。”
说罢,他向众人告辞。
刚走了两步,只见杨俊郎猛地回过头直勾勾看向他们,本来憨厚的面孔变得陌生而阴沉:“记住,不要惊扰死者!”
这一瞬间,杨俊郎的神态与刚刚看向他们的数百路人有种诡异的相似。
薛羽头皮又是一炸,再看时,却发现那种阴冷好似只是镜花水月,杨俊郎脸上依旧挂着傻兮兮的笑容,向他们挥了挥手后挑着扁担走远了。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
薛羽张了张嘴巴,小心翼翼说:“刚刚不是我看错了吧?”
“他跟咱们不一样。”崇山峻岭道,“但跟那些山里人也不一样。”
“好像在咱们和那些人之间。”
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
落入死地的人会逐渐向幻境内的人靠拢,简而言之,会被同化。
同化的契机是什么?同化的后果又是什么?
大家都不是很想细想。
不能惊扰死者。
便是不能让这幻境里的当地人发觉自己已经死了。
那么杨俊郎呢?
他是不是也已经死了?
“果然还是应该把凤嘉木抓起来严刑逼供啊……”薛羽唏嘘。
“走吧。”庄尤倒是还算淡然,“先跟着凤嘉木看看。”
-
一路上崇山峻岭两只眼珠子到处乱看,告诉他们这里除了当地居民和那些跟杨俊郎相似的人以外,也有零星像他们这样的正常人,被幻境乱过年龄,老老少少都有,其中肯定有为了传承而来的人。
他们这只小队有鸡有豹配置奇怪,少不了吸引眼球,但有金丹期坐镇,看起来明显不好惹,倒是一路相安无事。
两个小孩边走边玩,走得不快,发现他们时,两人正好走进一家书坊。
众人在外面等了好大一会儿,见他们没有出来,便也跟了进去。
这书坊里面空间竟还挺大,好几大排架子,上面整齐放着供人翻阅的书。
豹豹目标太大只好被留在店外,三人掩护一只鸡进了店里。
书坊不同于现代图书馆,在坊中阅读也是需要交钱的。
他们没有铜板,好在碎银是通用的,交了钱后三人进入书坊,在排排书架间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寻到两个红衣小童的身影。
正疑惑时,薛羽发现这书坊原来还有二楼,是专门给贵客准备的,凤家两个公子铁定是上了二楼。
简而言之,人家是贵客,但薛羽他们上不去。
薛羽:……妈的钱白花了。
他正捂着钱包心痛,忽然被庄尤拍了拍肩膀。
薛羽扭头一看,只见庄尤抱着套精装古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灰都落了一层,连封皮上的标题字迹都已经看不太清。
“崇山说,这本书有古怪。”
“古怪?”薛羽瞅了半天并没有瞅出来。
他看向岑殊,只见他师父一张俊俏的小脸上露出一种凝重的表情,轻轻点了下头。
行吧,主要还是他比较迟钝。
薛羽闷闷地想,手指搭上古籍封面,下意识输了股灵力进去。
突然,拿着书的两人同时觉得一股巨大吸力从手上传来!
薛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另一只手腕霎时被人握住,却没抵得住吸力,一起向前跌去!
也只是下个瞬间,薛羽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书架逼仄的书坊里,而是来到了阳光明媚的室外。
庄尤怀里塞着崇山峻岭站在他对面,两人举着胳膊大眼瞪小眼,薛羽另一只手腕上还挂着一个岑殊。
他们一个不落地集体换了个地方——哦还落了个豹豹。
豹豹?
薛羽悚然一惊,却发现自己人形跟雪豹的联系并未切断。
也就是说他两个号的距离还在可控制范围内,他们并未传远。
众人向旁边看去,惊讶发现他们似乎在一座宽敞庭院中,院外青山环绕,院内殿宇红墙金瓦,檐上飞凤,样式十分眼熟。
“怎么来凤凰台了!”薛羽大惊。
岑殊还握着他的手腕,闻言轻轻捏了他一下,镇定道:“不是真的。”
一旁崇山峻岭也几乎同时开口:“咱们是在刚刚那书里!”
薛羽芥子须弥脑洞都已经开了,却听岑殊又道:“是附在其上的一段影像。”
薛羽:“……”
他刚想问书坊里的的书怎么会有凤凰台的影像,一回头,却看见岑殊脸色很差。
他师父没了戾气困扰,那张小脸一向是白里透红的。
刚刚书坊里光线稍暗,此时转到阳光下,才发现岑殊双颊似乎又恢复那种带着些病态的苍白。
可能是年龄太小,还不没到八百年后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岑殊眉心轻轻皱着,看起来似乎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薛羽伸手在人鬓角抹了一下,指尖一片湿漉漉的汗珠。
他紧张问道:“师父怎么了?是戾气又出来了?”
岑殊顿了一会儿,后才轻轻摇了下头。
薛羽刚想再问,却见有两道人影从屋里拐了出来。
两人皆是一身红衣,为首的赫然是凤嘉木,看着比结丹大典时要小一些,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唇红齿白,稚气未脱。
后面跟着的那个并不是大公子,而是个陌生少年。
薛羽他们几人正正站在院子中央,可两人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说着话。
凤嘉木问道:“下个月就是我哥生辰,让你准备的贺礼你准备好了吗?”
后面那少年看起来比凤嘉木还要大上一些,穿着也不似下人,可凤嘉木跟人说起话来丝毫不客气,而那人也隐隐有些讨好凤嘉木的意思。
“嘉木少爷让准备,那我哪敢不准备啊。”那少年故意恭维着,语气一转又隐隐不屑道,“凤灵疏不过是个养子,还至于——”
凤嘉木表情猛然一变,毫不客气地抬手扇了那人一巴掌。
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劲,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少年脸上已显出一个清晰的通红巴掌印。
他错愕捂着脸颊,只听凤嘉木面色阴沉,冷冷说道:“我叫他一声哥,他就是我哥哥,是凤凰台的大公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看不起他?”Μ.miaoshuzhai.net
那被打的少年瞪着眼睛嘴唇蠕动几下,脸色煞白道:“不、不敢。”
凤嘉木冷哼一声,撇下他走了。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后才将愤怒神色悉数藏起,面色如常地跟了上去。
院中只剩薛羽三人站着,大家面色都有些古怪。
凤凰台大公子竟然是养子,四舍五入,这也算豪门秘辛了吧?
庄尤思忖道:“一般人家总是生了大儿认养小的,这凤凰台既然是大公子为认养,二公子才是亲儿……”
“可能一开始没生出来吧。”薛羽随口接道。
庄尤:“……”
薛羽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纳闷道:“很奇怪吗?这种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子嗣多重要啊。”
什么大房二房、嫡出庶出的,电视上演过的宫斗剧可太多了。
说话间,周围景色再度变幻,这回几人来到了一座殿宇内,殿内装潢相当豪华,布置以金、红二色为主,大多是凤型。
殿内呈“冂”字型摆着三面长桌,桌后分布坐着十来位少男少女,其中赫然便有之前被凤嘉木打巴掌的那位少年。
他们皆着红色衣衫,面相也略有相似,一看就是凤凰台的那什么旁支庶系。
十五六岁的凤嘉木跟大公子凤灵疏坐在最上首,两人同坐一桌,看起来煞是亲密。
傍着清幽幽的丝竹声,池中几个貌美娇娘翩然起舞,气氛闲适又悠然。
凤嘉木看起来已喝了不少酒,脸颊飞上两抹不太自然的红晕。
他脸上再寻不见之前扇人巴掌时嚣张霸道的表情,反而神情柔软,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依恋和满足,歪在凤灵疏怀里,像抱着什么珍宝般双臂紧紧箍着自己哥哥的腰。
凤灵疏理了理凤嘉木倚歪的领口,无奈叹息道:“不过是个普通生辰,你又何必这样铺张?咱们两个人随意庆贺一下就好了。”
“不是我想办的。”凤嘉木似是有些委屈地说道,“是表哥表妹他们也想给你贺生辰。”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些什么一样,从凤灵疏怀里弹了起来,兴冲冲道:“他们还给你准备贺礼了!”
说罢,凤嘉木不顾凤灵疏的阻拦,让下首那些少男少女们把贺礼送上来。
若不是薛羽他们刚刚见过巴掌少年那副十分瞧不上凤灵疏的模样,此时光看他送贺礼、说贺词那副真诚的样子,怕是真的会认为他是十分敬重凤灵疏的。
凤凰台这群少爷小姐送礼并不时兴包装,薛羽一眼就看出来,他送的东西似乎有些眼熟。
他看了庄尤一眼,后者暗暗点了下头。
没错,这人送给凤灵疏的,正是刚刚他们在书坊找到的,那套落灰的书籍。
这少年虽然被凤嘉木逼着买了贺礼,却是挑得极其敷衍,一套角落里的书就打发了。
其他人亦是像这少年一样提着贺礼一脸喜气、满口甜言地祝凤灵疏生辰快乐。
但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那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宴会部分并不长,周围景色又是一转,已是夜晚。
宽阔的大殿里灯火通明,站着许多人,大部分人薛羽他们并不认识,但凤家两位公子和大典时那威仪的中年人都在。
他们皆是面沉如水,看着中央地面上几十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殿内气氛十分压抑,空气中能闻见一股很浓烈的,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
有几具尸体没有盖面,且烧得不囫囵,薛羽认出,其中一人赫然就是被凤嘉木打巴掌那少年,此时他的尸体正圆睁双眼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不……不可能的。”无人说话的大殿中,只听凤嘉木的声音突兀响起。
他再无之前那种小少爷的娇憨之态,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面上只剩不敢置信和浓浓惊恐。
凤灵疏轻轻拧着眉心,伸手想搭上凤嘉木肩膀,他全身都在不停颤抖,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嘉木……”
凤嘉木像条缺氧的鱼般猛地一震,躲开了凤灵疏的手。
“不对、不对……”他眼珠子在眼眶里飞快转着,抠着自己的手指,神经质般喃喃道,“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是哪里错了——”
“是我弄错了——”
“错了……”
周围场景如云雾般消散,众人又回到那间小书坊里。
影像中种种仿佛还历历在目,耳边似乎依然回荡着凤嘉木悲痛至极的低喃声,让人耳不忍闻。
“……这应该是凤嘉木的回忆。”庄尤说道,“被他藏在这里。”
薛羽却像是电影散场结束般突然回过神来。
他猛然转身看向岑殊,只见后者鬓边的细汗已经凝成了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薛羽揩了揩岑殊的汗,连珠炮般问道:“是疼吗?哪里疼?”
岑殊鸦羽般的长睫抖了抖,后才缓慢抬起眼睛看了看他,手掌在自己肋骨中线下方一些的地方按了按。
“胃疼?”薛羽疑惑,“怎么会突然胃疼,是吃坏——”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面上缓缓带上一些狐疑的神色:“……师父你不会是……饿了吧?”
岑殊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几乎是下一秒,像是应证薛羽的说法似的,只听岑殊掌下发出清晰无比的一声“咕噜噜噜”。
岑殊:“……”
薛羽:“……”
薛羽:“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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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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