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华瞪大眼睛,双手攀住师炝的衣袖,牢牢拽紧,质问道:“你为什么会认识他?”
师炝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怎么,我认识大名鼎鼎的玉逍宫一宫之主,这有何奇怪?”
他抖了抖衣袖,手掌抚上云殊华的后颈,顺着衣领向下扯,两指抵住脖颈处的动脉,沉声道:“我就知道你会心生怀疑,故而早就在此等候,果不其然,我等到了你。”
冷凉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在皮肤上点着,不知在打算些什么。
“行刺一事果然是你的障眼法,你想对玉令下手,”云殊华极厌恶地躲避着他的触碰,扬声说,“若有胆量,你大可以在这里和我耗,现在裉荒山上下都知道是你在搞鬼,沈域主马上便能带兵赶来捉你,届时你和玉令人赃并获,还有命活到大比结束?”
师炝眯着眼,凑到他面前细细打量着他的脸,随即舔了舔唇角:“你真可爱,难不成以为我窃了玉令后还会专程在这里等你?”
那语气活似偷走玉令的并不是他一般。
云殊华余光瞟向透着天光的窗子,心知自己目前能做的只有尽力拖延时间,便道:“若是你不想对玉令做手脚,又为何要设计将我和斋青禾引开?”
“玉令我要,人我也要,”师炝狂妄地笑起来,“不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的处境,嗯?”
说着,他勾住云殊华的腰带,充满暗示性意味地扯了扯。
云殊华一心不能二用,注意力全部放在师炝那只作恶的手上,当下使力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过是一介无名弟子,你为何非要纠缠着我不放?!”
“要怪就怪你长了张漂亮的脸,恰好又是景梵的小宠物,”师炝狠力将腰带扯断,少年的身体被那股蛮力带入他怀中,“我同你那救世主师尊有些过节,看他生气,我就开心。”
一股奇妙的香气涌入云殊华鼻间,这种感觉分外熟悉,令他有片刻的失神,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师炝的手指掐着云殊华的脖子,眸光像一条阴冷冰凉的蛇钻入他松散的衣襟,令人顿生一阵恶寒。
云殊华并没有躲开,他迅速攀着师炝的手臂于胸膛处胡乱探了一番,却不知这样的行径无异于煽风点火,在师炝心火上添了一把干柴。
“让我猜猜,小野猫是不是在找那几份玉令?”
“别找了,我只身前来见你,没有携带任何重要之物。要是不信,一会到了床上任你搜寻。”
云殊华屈膝用力向上方狠狠一顶,趁着师炝吃痛闷哼的功夫一个踢腿将他踹开,道:“你身上没有玉令,莫不是还有什么同伙带着赃物逃了?”
“同伙……呵,”师炝面色阴冷,瞧上去已处在盛怒的边缘,“没错,裉荒山内有人与我里应外合,五域之中早就有众多门生叛逃,过不了多久,天下便会分崩离析,处于战乱之中!”【妙】 【书】 【斋】 【妙书斋】
“本来今晨你完全有机会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只需你和斋青禾调换位置,由你去追回玉令,由他来阻拦我。”
云殊华警惕道:“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难道不对?”师炝双眉微挑,恍惚间他的脸竟显出一种失调扭曲的虚假感,“那日我被你的好姘头打伤,修为尚未恢复,若是与斋青禾正面交锋,倒也能被他拖上一拖,可是遇到了你……以你那点三岁小孩的伎俩,能拖我到几时?”
“斋青禾就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通天浮塔,也夺不回那几道玉令,不过我猜若是你出马,兴许能挽回这种损失呢。”
师炝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边说边向云殊华走来。
趁少年挣脱不得,师炝捏住他后颈某个穴位发力,毫不留情地对着云殊华的肚子击了一拳。
少年浑身卸了力,吃痛地皱着眉,半蹲在地上蜷缩起来。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偏偏因为你想躲着我、不想见我,最后只得满盘皆输。我虽不是你的师尊,但今日可教了你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课,你说你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我呸!像你这种背叛正道的无耻之徒,勾结反贼,其心可诛!”
“背叛正道?言下之意……”师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笑道,“便是说魔修乃是邪门歪道?你说我是叛徒,那你这个叛逃亲舅的离经背道之徒又算什么?”
“你……”
没想到此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云殊华怔了怔,后颈与胸腹的疼痛还未散去,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淌下来:“你不是五域清修道者,你是魔界中人。”
师炝连连鼓掌,称赞道:“不错!”
他半撑在云殊华的上方,单手撩开素白的衣衫,眉目间透出兴奋妖冶的光来:“你是叛徒,我也是叛徒,所以这场□□乃是上天成全。”
云殊华无力反抗,冷眼看着他将自己的外衣一件件剥开,上半身暴露在寒凉的空气之中。
“再此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屈辱地开口,仿佛接受了现实。
师炝单手抽开自己的腰带,谨慎地盯着他,唯恐他再耍什么小花招。
“你的本名是什么,”云殊华定睛道,“另外,我想看看你的脸。”
“想着事后再去找景梵告状?”师炝提起景梵二字,眼中露出的兴奋浓得快要化不开了,“你快告诉他,我上了他的小徒弟,以后……他只能守着残缺不全的爱徒苟延残喘下去。”
“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云殊华吼着,怒红的双眼盯着他。
师炝俯身在他侧颈嗅了嗅,说:“记住了,我叫卫惝。一会记得喊这个名字,小野猫。”
“卫惝……”云殊华闭眸,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旋即道,“清虚门二公子卫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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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门地处北域,若是师炝在不知不觉间被卫惝掉了包,且这么久都不被发觉,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北域反了。
师尊,既然反贼已经揪出,我便可以不用继续保护你与沈棠离的计划了。若是我做些剧情改动……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想不到你竟知道我的身份。”师炝唇角勾起,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掰过云殊华的脸,欲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可躺在地毯上的少年聚精会神地闭着眸子,不知在心中打什么鬼把戏。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云殊华睁开眼平静地问。
“我在想,”他自问自答,继续说着,“你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我有逆天改命的本事。”
“逆、天、改、命,哈哈哈哈……”师炝大笑起来,“你人现在就在我□□躺着,难道还能忽然消失不成?”
话音刚落,寂静的屋内顿时狂风四起,师炝警觉地向周围看去,却发现并没有任何人擅闯进门。
身下的少年发丝飞扬,眉间那处花瓣旁隐隐又多了一点淡绯色,他的双眸晶莹清澈,如夏夜的繁星一般透亮。
师炝跌坐在地,这才发现少年的身影正在一点点变成透明,不过瞬息之间就几近消失。他皱着眉在地上胡乱抓着,试图抓住少年的衣角,却是徒劳。
“云殊华,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这难道是玉逍宫的巫蛊之术?”
一个活人怎会在他面前逐渐消失?
屋外风云变幻,窗纸被这奇怪的气场震得碎裂不堪,云殊华淡淡地看着他,眼神高傲。
“给我读档。”
万物归于沉寂,师炝眼前一黑,顿时失去意识。
世界陷入停止,时间无限回溯。
一阵啾啾鸟鸣之声将云殊华出神的思绪唤了回来,紧接着,旁边一个持剑的侍从略有些迟疑地开口。
“那鬼影神出鬼没,将不少弟子刺伤,瞧上去并不像是有什么刺杀目标。”
云殊华余光瞟去,对着他颔首,右手轻轻抚上眉间,虚空中一点莹亮的粉光注入他额印之中。原本只有一片莲花瓣的位置,如今又多了一点出来。
“云师叔,云师叔?”
侍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云殊华眸光一转,向林中深深看了一眼,道:“斋域主稍后便至,你们兵分两路,一路进林中,另一路去通天浮塔捉叛徒。”
这个重来的关键节点选的很巧妙,一来恰好可防止最坏的情况发生,二来又可叫师炝暴露出身份。
至于那个在通天浮塔中盗窃玉令的贼……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串通了北域,敢对五域玉令下手。
在一众侍从略显疑惑的眼光中,云殊华掉转方向,足下生风,匆匆赶了回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疑惑开口问:“方才云师叔不是一脸焦急想要进去?为何又变卦了,真是奇怪。”
“别置喙了,许是云师叔又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们按吩咐去做。”
云殊华唤出佩剑,特意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快马加鞭赶往浮塔。他避开斋青禾的行动路线,唯恐让师炝料出什么不对劲来。
从浮塔后门潜入,一路上到处是被人打晕的侍从,顺着扶梯一直向上,任何细微的响动都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听得一清二楚。
云殊华踏上顶层,绕开晕在走廊里横七竖八的侍从,默默走到紧闭的屋门前,双手持剑作势要劈门而入。
恰在此时,一旁的轩窗被人顶开,师炝探头向外看了一眼,正巧同云殊华对视。
“有人在这里,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云殊华一脚踹开屋门,衣袂随风飞扬而起,像一朵转瞬即逝的昙花向房中的二人冲去。
师炝脱下外袍,蒙头向云殊华甩去,只身掩护着身后盗取玉令的窃贼,大吼一声:“从窗户逃出去,前山少有人看护。”
剑刃划破丝帛的声音响起,云殊华横空一劈,将带着法力将外袍撕碎在空中,他的长剑脱手而去,径直向师炝心口戳刺。还不待对面二人看出什么端倪,摘星就已落在他手,几道冷箭对着那将要脱窗而出的虚影射去。
那道矫健轻灵的身影逃脱地太快,完全没等到云殊华看清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惟有一道短簇冷箭将他的衣角割裂下来,轻飘飘落在窗前。
云殊华快步上前,想要将那块衣角拾起来,还没走出几步,背上便传来剧烈的刺痛感。
一柄短刃插入他脊背正中央,师炝面露凶光,将他踹翻在地,紧接着抽出另一把匕首,对准云殊华的心口便要扎下。
这已是灭口的大杀招,与一刻前那挑衅调戏的样子截然不同,云殊华心知撞见了师炝的秘密,对方自然不能留下自己这个活口。
刀尖闪着利光,师炝面无表情,眼中透着浓浓的冷漠。
“卫惝!你坏事做尽,等着被五域一同讨伐吧!”
卫惝二字一落,师炝的手腕生生错开一寸,直砍入云殊华的左肩,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满手。
云殊华痛得身体前仰,嘴唇与面色一齐变得煞白,口中充满血腥味。
还不待他喘息片刻,师炝便冷寒着一张脸掐住他的脖颈,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眸光森森宛若恶鬼。
“是谁,告诉你卫惝这个名字的。”
云殊华连中两刀,且刀刀致命,又被他这样对待,此刻勉强靠着体内的法力开口说话。
他不能死在这里,付出极大代价耗费了一次读档重来的机会,眼看着就要将两个叛贼的身份揭露了……不可以,绝不可以死。
“说,”师炝面色阴沉,“说完了,就是你的死期。”
云殊华唇角提起,喉间滚出一声淡笑:“我不仅知道你叫什么,我还知道你是清虚门的人,怎么样,有关你身世的所有秘辛,我都一清二楚。”
“是谁告诉你的?!”
师炝恨声提起他,左手扬起落下,对着那道伤口又是狠狠一扎:“你最好快点说,否则这把刀刺入心脏的时候,你就是再想说什么也晚了。”
若是今日真死在他刀下,云殊华断然无法接受。他本想届时故技重施,再读一次档重来一遍,寻个计将师炝制服。
可转念一想又没什么重来的必要,人生还有多少次重来的机会?这次差了一点,到底是没追上。
现下早已是重来一次的结果,许多事情的发展方向早就不像第一遍所经历的那般,且不说再读一次档是否真能逆转局势,倘若老天真要他今日丢命,便是重来千万次也逃不过师炝的刀尖。
不过……就算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云殊华重咳两声,道:“谁与我说的,你是当真不明白?这世上谁将你的身世掌握得一清二楚,想必不用我说吧。”
师炝怔了怔,手中的刀柄稍稍卸力,随即双眼布满血丝,颤声叱问:“你是傅徇的外甥,是傅徇那个狗贼告诉你的,是不是?”
云殊华心头一跳,旋即闭眸不语。
没想到师炝猜出的人竟是傅徇,自己歪打正着,恰好砸中了舅舅。
“那老狐狸竟敢将我伪装师炝的事告诉你,待我提着你的头去见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师炝握紧刀柄,在他左肩连砍三刀,如泄愤一般,顿时血花四溅,面前的少年有如一张脆弱的薄纸,已是进气少出气多。
浓重的血腥气息勾起他脑中愉悦的信号,大约是心情好了,师炝两手一松,正欲给云殊华一个痛快。
就在此刻,一道淬着冷刃的长剑带着巨大的剑意横空出现,将他五脏六腑骤力搅动!若不是他当即从云殊华面前滚落到墙侧,恐怕要七窍流血死在原地。
“谁!”
一道雪白的清影出现在师炝面前,还没看清楚来者何人,那道长剑就已割开他的喉,险些将他一击毙命。
混沌恍惚之间,云殊华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打横抱起来,轻轻收在怀里。
冷淡的清莲香气令人心安,让他从紧绷的状态中松懈下来。
“小华,注意集中,神识不可涣散。”熟悉低磁的嗓音萦绕耳畔,不知怎地,这声线听起来竟带着些微的颤抖。
重来一回,能让师尊早些出现,也不错。
云殊华在心中默默想着,紧闭双眼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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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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