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再度引起景梵的怀疑,这时候还是尽量少说些话,不要节外生枝了。
再者,除了这个,他应当不会在课本里留下别的奇奇怪怪的字迹了吧?
眼前的少年兀自陷入思索当中,表情变幻莫测、精彩纷呈。拿着宣纸的男人见他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眸色一冷。
“徒儿这是听不懂为师说的话?”
本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隐隐含着几分威慑之意。
“不是的,师尊,”云殊华连忙抬眸解释道,“……这些都是弟子家乡的特产食物,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特产食物?
景梵垂眸,看着纸张上面那些潦草的、字迹遒劲的笔划,依稀想起些什么,遂不再问。
室内又重新恢复寂静,云殊华不敢抬头看景梵的表情,只听见耳边不断响起的书页翻弄声。
翻着翻着,一页薄软的纸张忽地出现在景梵面前。
这页纸干干净净、边角整齐,无丝毫赘余的墨迹涂抹,上勾有几幅小巧的星宿图,黑线勾勒处能闻到淡淡的冰片香,可见主人画工有多么虔诚认真。
景梵的眸光一顿,随即看向面前的少年,凝眉不语。
为何他也对这星宿感兴趣?
将纸张夹回书本远处,景梵合上书,轻声道:“不必怕我,看着我说话。”
他用的是一个“我”字,语调不紧不慢,听不出喜怒。
云殊华不禁挺直身子,清澈的眼睛与景梵幽若寒夜的目光对上。
“……”
“告诉我,你家乡在何处?”景梵眯着眸子,不知为何,周身冷峻的气场竟收敛了几分。
云殊华拿出准备好的说辞:“弟子家住南域澧城,算来已有十七年。”
听到这句回答,景梵勾唇一笑,抬手化出问月,随即轻缓地擦拭起来。
“乖徒儿,为师问你家乡是何处,并非家住何处。”
语毕,尖利的剑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响起微弱的剑鸣声。
“说。”
“……”云殊华背后浸出冷汗,心跳漏了一拍,脸色愈加苍白。
这要怎么说才好?总不能说家在华北平原吧,《仙魔大战》游戏里的世界地图可没这块地方,到时候要是被景梵发现了,小命还能保得住?
他思忖了一小会,悄悄攥紧手指,又说:“师尊,弟子自小便在澧城长大,仅年幼时回过几次家乡,便依稀有了印象,况且那地方处于极南,想去还得翻山越海,困难非常。”
“哦?”景梵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一般,拖长声调,“不打紧,你说便是。”
云殊华赶紧翻出脑海里的高中地理知识胡诌了几句,但观景梵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识破他的伎俩,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说什么。
“方才听徒儿说,你十七年来一直住在澧城,可有去过别处?”
“未曾,”云殊华答道,“弟子自小便是在南域长大,从没有出过城门。”
景梵未应,气氛又一次冷滞下来。
云殊华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只见景梵冷峻的侧脸在殿内烛火的照耀下映出晦暗不明的阴影,问月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手中。
他转过身,拂袖越过云殊华向殿门外走去。
“收拾一番,明日启程回清坞。”
恭敬地道了声是,云殊华小心翼翼地看着景梵那如谪仙一般的挺拔背影,心中纳罕。
为什么师尊听到他没有离开过南域以后,似乎有些不悦?
殿门敞开,润凉的堂风吹着少年的衣袂,檐下水汽氤氲,殿中繁灯明灭,云殊华不再多想,拾起自己的东西,快步拐向殿外一侧的长廊。
自穿越以来,他在这个高自由度仙侠游戏里已经待了三个多月了,不仅没有成功找到回家的方法,还稀里糊涂的混入五域做了游戏里一位大boss的徒弟。
所幸目前的发展还算合乎他的设想,只要能离开原NPC所在的玉逍宫,四处游历,总有一天能探索到关于游戏机制问题的新发现。
起码现在,自己除了云殊华这个身份之外并不是一无所得:在每天不厌其烦地找GM客服聊了两个月后,云殊华顺利地从GM那套走了一份bug补偿。ωWW.miaoshuzhai.net
五次读档改变过去的机会。
严格来说这算不上什么金手指,顶多只是给了云殊华在危急时刻能做出某些反抗的可能,但这也足够保命了。
今日泰极殿前,若不是景梵及时搭救,差点就要浪费一次读档机会。
想到景梵,云殊华悠悠叹了口气,走到廊檐处的红木雕长凳坐下,情不自禁地紧紧捏住书本。
为什么这个男人像忽然开了窍一般打算收徒,还恰好在那么多人之中一眼相中他?该不会是还记恨着仙魔大战那天扯掉玉带的事情吧……
“唉。”开局不顺,以后的日子应当不会好过。
云殊华靠在浮雕红柱上,盯着不远处滴着雨水的芭蕉叶,思绪不知为何渐渐清晰了些许。
那日仙魔大战,景梵定是对他有了印象,假若当时不知其身份,战后也必定知道他是魔界中人,这种情况下还主动收他为徒,绝不会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几滴遗存的细雨落在一册南华卷上,纸张逐渐晕染。
云殊华立刻将南华卷宝贝似的捧在怀里,用白玉云纹的袖角细致地抹去落雨,神情有些紧张。
他对着书页吹了几口气,随后温柔地翻开,取出几页夹在不同地方的宣纸。
这几页纸上画着不同形状的星宿,每一颗星星的名字,云殊华都详细地在上面做好标记,其中一颗天枢星恰好被雨水浸透,字迹变得模糊起来。
他爱惜地抚了抚,随后将那页纸叠好放在前襟口袋里,又重新摸出一只铅椠,在空白的纸上画了一幅更为清晰的北斗七星图。
天枢、天权、天机、天璇……一一写好。
铅椠不同于现代那么成熟的铅笔,手上这一支也是云殊华进了中域洛圻山后想方设法偷偷做出来的,制笔工艺略有粗糙,却是比那些狼毫笔好用不少。
这幅图画完后,云殊华又将其夹在南华卷内叠好,浅浅呼出一口气,一跃从长廊上跳下来。
天色已晚,暮霭沉沉,极目远眺,渺远苍茫的尽出是一片连缀的紫霞,傍晚乌云散去,天空中现出几点疏星。
云殊华扶着游廊抬头向天上看,将这几颗星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从小到大他都对天文这方面很感兴趣,上了大学后不知逛了多少遍各个城市的天文馆,又收藏了多少支稀奇古怪的望远镜。
所幸,在这个世界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天一黑,他便能在天幕之中寻到熟悉的、明亮的星星。
云殊华静默半晌,待到一片游弋的乌云遮住廖亮的几点微光,这才松活了下筋骨,向点了灯的隽宸殿走去。
于此同时,洛圻后山的青槐树林里,沈棠离端着一案笔墨纸砚走到一处凉亭中。
“仙尊大人,今日检查你那小徒弟的功课,可有收获?”
他将用具放在石桌之上,缓缓坐下。
“他的身世还需再探,真实身份恐怕并不简单。”景梵立于凉亭口,抬眸望了眼低沉的天。
沈棠离思索道:“除了玉逍宫,难不成他还有第二层身份?”
景梵不置可否,垂眸另起话题:“与云殊华走得极近的那名少年,可有结果?”
“那人我已派出两路查验过,他的身世再清白不过,只是与云殊华一同长大的玩伴罢了。其余的……确实有几分天资,但还远远不及玉逍宫门徒的水平,应当与玉逍宫关系不大。”
一同长大的玩伴。
景梵摊开右手,其上掌心躺着一枚冰花芙蓉玉璧,这玉璧成色中等,镂刻水平也并无什么精细的水准,经过一次摔落,已出现淡淡的裂痕。
既是一同长大,那云殊华所言应当不假,他从未出过南域。
掌心几道法诀初显,玉璧乍开白色的冷光,于天际映射出一幅繁星图。
一条绚烂的星河投射于眼前,柔和的光芒一闪一闪地亮着。
景梵极专注地凝视,心绪在这静谧的夜中逐渐归于平静。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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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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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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