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特助张依轻叹口气,终是没敢伸手帮时雨抚平额头上的褶皱。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傍晚时分,暖红的夕阳从窗外洒入病房中。
“阿翎……!”昏迷的时雨忽然猛地从病床上坐起,声音沙哑,漂亮的桃花眼眼角泛起红。
她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垂在身侧的双手也微微颤抖着。
时雨记得,刚才自己和叶清翎在车上,忽然有一辆大货车呼啸着朝她们撞来,叶清翎将她护在身后。然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两辆车碰撞时的剧烈轰鸣声,以及……
叶清翎心口里传来的怦怦声。
急促、有力,让时雨本能地感觉安心。
再然后,剧烈的碰撞感传来,时雨晕在了叶清翎怀中。
所以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在哪儿?叶清翎呢?
时雨抬头环顾四周,洁白的墙壁、老式的挂机电视、周围摆满的各种仪器,她在医院的病房中。
床头柜上,放着两张被捏出指印的结婚证,还有时雨的包。
时雨看着那两张红色小本子,心里忽然漫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颤抖着手指将结婚证收进包里,僵硬地转头,看向另一边。
病房的另一头有一个半透的屏风遮挡,后边应该布置着沙发、茶几,还有陪护的小床。暖红的阳光透过屏风,洒落在洁白的地面上。
时雨看见,屏风后有人影走过来。
“叶……”她刚张嘴,声音就止住了。
张依端着一杯温水走来,关切道:“时总,您醒啦?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张依一边把水递给时雨,一边摁响床头边的通知铃。
时雨却没有伸手接那杯水,她怔怔地睁着眼,身侧的手撑在床上,颤抖得更厉害了些。
好一会儿。
时雨终于微微张开嘴唇,嗓子哑得厉害:“叶清翎……呢?”
“小叶她……”张依欲言又止。
今天的车祸完全是场意外,货车司机开车时不小心走神了,径直撞向时雨那辆车的后座。不过好在出事时是在城里,车速没快到哪儿去,前排的司机、保镖都只受了些小伤,至于后排……
时雨被牢牢护在叶清翎怀中,身上甚至连擦伤都没有。
而叶清翎,却直接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张依记得,她赶到医院时,医生们正要给叶清翎做抢救,那时昏迷中的叶清翎,还死死拽着手中的两本结婚证。
医生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结婚证扯出来,递给了她。
张依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时雨眼眶却倏地红了,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连声音都是抖的:“叶清翎在哪儿?我先去看看她。”
张依连忙拦住她:“时总,您还输着液呢!小叶秘书她刚才在抢救……现在应该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她应该不会……不会有事的。”
时雨这才看见,自己左手手背上插着钢针输液管,她抬手就要拔掉针管,张依慌张地拦住了。
病房门打开,医生护士也从外边走进来。
“时总,和您一起进医院那姑娘在重症监护室里睡着呢,您别担心!”医生刚才走到门口,听见病房里的声音,就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赶忙跟着劝道,“您要去看她也成,我们先简单检查一下,然后打着吊瓶去,好不好?”
时雨呼出一口气,垂眸,大脑里一阵烦躁的疼。
医生这么一说,她心里慌乱的感觉才一点点褪去,但仍然有点察觉不到的疼,并且……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叶清翎。
时雨从未这么急切地想要关心过一个人,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叶清翎对她而言……只是一只随手捡到的宠物啊。
……
时雨恢复冷静,呼吸变得平缓起来,眼神却异常冰凉:“先带我去看看她,回来再检查。”
语调也是无比坚定,不容置疑的。
医生苦笑一声,带着时雨往重症监护室外走,张依在后面推着吊瓶架。
“家属不能入内。”医生停在监护室外的玻璃探视门处,解释道,“时总您放心,里边随时都有医护看着在,不会有问题的。”
时雨看过去。
玻璃探视窗内,叶清翎躺在床上,被各种说不出名字的仪器包围着,脸上带着呼吸管,身上也贴着电极片,而脑袋上缠着绷带……
叶清翎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医院的冷光下,更显惨白,她闭着眼,似是毫无生机地躺在那儿。
狼狈,却又有种苍白的美感。
时雨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给紧紧捏住,一瞬间,疼得厉害。不仅是心脏,喉咙也泛起一丝苦涩感,不受控制地痉挛,几乎疼到窒息。
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一遍又一遍车祸时叶清翎扑上来护住她的画面。
叶清翎是为了保护她,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直到此时此刻,看见病床上的叶清翎,时雨才终于意识到——
或许叶清翎在她心中的分量,远比她想的要重。
时雨颤抖地伸出手,五指摊开,平放在玻璃窗面上,仿佛这样,就能触到窗那边的叶清翎了。
“时总,叶小姐她皮外伤不重,只是头部有轻度擦伤出血,但左尺骨、臂骨……有多处骨折。”医生的话将时雨的注意力唤回来,“最重的伤是头部撞击所致,CT扫描显示她脑内有少量淤血,可能会影响到海马体……”
时雨手掌颓然地从玻璃窗上落下,垂在身侧。
“医生,”她的声音也是喑哑的,“您直接说,她会不会有事。”
“这……”医生犹豫片刻,“这我不敢保证,但目前为止,她的生命体征正趋于稳定,如果情况好的话,明天就可以搬离ICU。”
可是,如果情况不好呢?
时雨没有问。
“好,谢谢医生了。”她转身,颓然地往自己的病房走。
医生护士替她检查了一遍,她身体无碍,输完液就能直接出院。
几小时后,一组液输完,时雨起身走向病房的走廊。
张依刚要跟上去,就听见时雨淡漠的声音:“张依,你给外婆打个电话,说我和阿翎在外边出差,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家。打完了,你直接去给我办出院。我去阳台上抽根烟。”
……
时雨一步步走到阳台上,关了门,强撑着站立的身体立刻变得虚浮起来,整个人都靠在门板上。
弯腰,大口地喘气、呼吸,眼前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
时雨伸手捂住眼睛,眼泪从里面涌出,渗出指缝,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如山间突然爆发的洪水,来势汹汹,怎么也止不住。
……
第二天,叶清翎从ICU转移到vip病房,却仍然没有醒来。
“时总,叶小姐她没有生命危险……”医生站在病床边,看着脸色青黑的时雨,弱弱地把即将说出口的“恭喜”二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时雨昨晚一夜未睡,现在眼下青黑一片,她垂眸,看向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叶清翎,又轻笑着看向医生:“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她什么时候醒?”
“这……”医生苦笑,“可能明天,可能下个月,也可能……”
再也醒不过来了。
眼看时雨表情越来越冷,医生立刻补充道:“毕竟叶小姐受伤的部位是在大脑,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就算请最好的专家来,也没法和您保证她什么时候能醒……”
时雨安静听完,挥了挥手,示意医生出去。
医生被时雨恐怖的气场吓得呼出口气,如获大赦般离开病房。
“张依,”时雨又看向一旁的张依,“你回公司,把我的电脑拿到医院来,这段时间,我都在医院办公。”
张依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问“这段时间”是多长?可看见时雨的脸色,又不敢问出口,点头离开了。
房门关上,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时雨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叶清翎,冷冽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显露出一丝疲惫……和憔悴。
她伸手,触到叶清翎的脸颊,沿着细腻的皮肤往下,停在下巴处。
以前,时雨每次轻轻抚摸叶清翎的下颚,她都会乖乖扬起脑袋,像小猫似的呼噜呼噜,眯起眼睛乖乖地笑。
可是这次,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翎……”时雨的声音很低。
她缓缓弯腰趴在病床上,脸颊埋在臂弯中,肩膀微弱地抖动,又有泪水无声地浸了出来,打湿床单。
……
时雨趴在病床边睡了会儿,再醒来时,张依正好把电脑和资料给送过来。
张依本来劝她去沙发那边办公,她却拒绝了,就坐在床边,把电脑放在病床桌上工作。
时雨昨天意外车祸,张依处理得很好,公司里知道的人并不多,因此公司里运转一切正常。就算时雨一段时间不回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时雨很快进入工作状态,点开一份文件,浏览过后,刚要敲下第一个字时,手指停在键盘上,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大脑里忽的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她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工作,为什么要……活着。
只有叶清翎,能给她活着的感觉,可是现在叶清翎为了救她,正毫无生机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时雨麻木地张开双手,捂住脸。
差点又有泪水滴落。m.miaoshuzhai.net
喉咙又一次痉挛,呼吸都变得困难,大脑缺氧,思绪一片混乱。
时雨紧紧捂着脸,眼睛无神地张大,没有焦距地盯着指缝外。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
叶清翎出现之前,她已经没了“活着”的实感。
她早已死在了二十一岁那年夏天,亲手将父亲送进监狱的那一天。不,或许还要更早一些,十六岁时,亲眼看见父亲害死母亲的那一刻……
总之,她早已死了。
活着,不过是为了让外婆安心地度过晚年。
叶清翎的出现,对她而言是惊喜,但也仅此而已。不过是无趣的生活中,可有可无的消遣品罢了。
所以,她为什么会因为叶清翎的伤,这么心痛,甚至彻夜未眠?
时雨透过指缝,看着沉睡的叶清翎,眼眸低垂,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沉默地低头许久,在对自己癫狂的催眠之下,一点点冷静下来。
对,之前是她太感性了。
叶清翎不过是她生活的调节剂而已,有没有都没差。
只有金丝雀、宠物犬离不开主人的,哪儿有主人离不开自己的宠物?
时雨再抬眸时,表情已经恢复一片淡漠,她将目光转移到笔记本屏幕上,很快沉浸在工作中。
再等一个月。
她默默地想,如果叶清翎一个月内没有醒来。
那就……
算了吧。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不过当天晚上,叶清翎竟然就醒了过来。
……
……
……
六年前,初夏。
川城,某座不知名的偏僻深山里。
“汪,汪!汪汪!”一阵狗吠惊扰了山间的宁静,随即是一声焦躁嘶哑的女声:“儿啊——!你回屋去看看!死丫头她好像偷东西溜走了!”
“啥?明天白水村的人就要来接她走了,她能溜哪儿去?妈,你别大惊小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死丫头性子野,就喜欢出去玩,今晚肯定回来。”破烂的院子外,男人不在意的拍拍手。
“儿啊——!这回不一样!”院子里冲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眼神凶恶,拉着男人的手臂就往屋里跑。
一进门,男人也怔住了。
本就乱糟糟的破败房屋里,一片狼藉,尤其是藏钱的地方,木床、床下装衣服的柜子、旁边的木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刚才我看都翻过了,钱都没了,没了啊!”老太婆叫声凄厉,“那死丫头拿着钱跑了。”
“跑,她能跑哪儿去?”男人逐渐从呆愕中恢复过来,眼神变得狠戾,狠狠捏起拳头往墙壁上一砸,“操!老子这就去山里把那个死丫头抓回来,明天就要结婚了,她给老子跑?老子抓到人,腿都给她打断!”
这边,破烂的小院里一阵鸡飞狗跳。
另一边深山中,一个矫健的身影灵活地跃过层层树藤,在树林茂密的山野中飞奔。
十六岁的叶清翎穿着一身灰色运动卫衣,一路上被枝桠刮得脏兮兮的,脚下已经裂开的板鞋也好不到哪儿去,及肩的头发乱糟糟披散着,脸上也沾了不少泥渍。
偏偏她那双眼睛,却清亮澄澈得厉害,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
这时的叶清翎,明明浑身上下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儿一般脏,泥渍盖住了本身的冷白皮肤,却不仅一点也不显狼狈,反而肆意自信,潇洒得如同在山林中自由生活的狼。
她身后,也的确有一匹黑狗紧紧跟着,陪她一起在无边山野中狂奔。
黑狗体型巨大,毛皮发亮,耳廓是厚重的立耳,棕色眸子中似乎藏着万千毒针,唇角下狼牙若隐若现。比起狗,反而更像是狼一些,也不知道叶清翎在哪儿遇见的。
叶清翎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尤其是外婆和母亲相继过世后,奶奶、父亲对她几乎称得上虐待,她回家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
她宁愿在深山中与狗群——亦或是狼群为伴,也不想要回到那个鸟笼一般的家里。
叶清翎去年考上了高中,她本来想一边读书一边攒下补助金,一考上大学就离开深山。
山那头的学校,深山的狼群,还有那个不愿意回去的家,就是她每天的生活轨迹。
叶清翎却在前几天无意间听见,父亲和奶奶想让她嫁人,隔壁村的有钱人,四十多一老头呢,彩礼都拿到手了。
父亲、奶奶数钱数到手软,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却没想到,叶清翎早一步拿着钱,从家里溜了出去。
叶清翎在茂密丛林中,不知奔跑了多久,最后她轻巧地抓住一颗榕树树藤,往上边一跃,站在宽阔树枝勾起的小平台上,瞭望远方。
那匹紧跟在她后面的大黑犬也停下脚步,在树下面不安地打圈儿。
前面近千米,肉眼可及处,是山里唯一的火车站。
叶清翎站在高高的树干上,眼神如鹰一般锐利,可以看见那边人头攒动,背着旅行包的乘客们从绿皮火车上走上,走下。
叶清翎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唇。
逃离那个鸟笼一般的家后,她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逃进深山,永远与飞禽走兽为伴,享受山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第二个,逃进城里,就像她原本规划的那样——考大学,去老师口中的大城市闯荡,去看海,去看看更加广阔的世界是什么样!
该怎么选?
一边是肉眼可及的山林,一边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城里世界。
叶清翎闭上眼,感受着胸腔中心跳怦怦,手指紧紧握成拳,却仍然不止地轻轻颤抖着。
再睁眼时,正好有一只苍鹰飞过她的视线,清啼破云。
叶清翎不再犹豫,跳下树枝,潇洒地朝黑狼挥了挥手,随即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奔去。
身后传来一声悠扬的狼嗥。
像是送别,像是不舍,更像是为她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她正奔向自由。
无边无际,广阔无垠的自由!
忽然,眼前闪过一丝梦一般虚幻的白芒,几乎遮蔽视线。
叶清翎的背影消失在光中。
……
病床上,一直闭眼不醒的叶清翎,忽然皱紧了眉头,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
叶清翎感觉,自己没入一片看不见尽头的白光中,只是一刹那,面前的火车站消失了,身后的山林也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白芒。
白光前面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叶清翎努力伸手,想要去够到她,她却越走越快,直至彻底消失在光芒里。
那一瞬间,叶清翎感觉自己全身肌肉都绷紧了,然后倏地放松下来。
下一秒。
病房中的叶清翎,忽然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生理性泪水浸出,衬得她眸光愈加清澈透亮。她懵懂迷茫地眨眨眼,像是天真的山间小兽一般。
这里……是哪儿?
她记得,她刚才明明在去火车站的路上,然后,一闭眼,一睁眼,就忽然到了这儿。
视觉、听觉还是模糊的,耳朵里像是有什么在嗡鸣,身体也有些轻微的疼。
叶清翎鼻尖嗅了嗅,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浅淡的、让她本能地感觉有些刺鼻的味道,像是药水,然后是一缕淡淡的沉香。
叶清翎目光扫过周围,朦胧地看见周围布置,自己似乎躺在一张床上,周围被一堆奇怪的设备包围着,整个房间宽大、干净,又整洁。
好像是在……医院里?
叶清翎感觉,自己明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可大脑里却第一时间,跳出了“医院”两个字。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前。
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她的身边。
直到看向那人时,叶清翎的视线才逐渐变得明朗起来,耳边的嗡鸣声,也越来越淡。
视线聚焦在面前的人影上,直到眼前模糊的虚影散尽。叶清翎看清,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皮肤白皙,下颌线纤瘦流畅,就算侧脸也美得过分,卷发披肩,气场强大,气质矜贵而又疏离。
那缕淡淡的香气,也是从女人身上传来的。
叶清翎从未见过这么漂亮,又气势灼灼、矜贵优雅的女人。
叶清翎感觉,自己本能地被面前这个女人所吸引,又本能地有些怕她。
倏地一下,在看清女人侧颜的那一瞬,叶清翎耳边的嗡鸣声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键,盘……?
叶清翎迷糊感觉,自己十六年的人生中,绝对没见过,甚至没听过这两个字,可此时它就是从自己脑子里冒了出来。
这时,叶清翎才看清,女人坐在她身边,将笔记本电脑放在病床桌上,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漂亮修长地手指正不断敲打着键盘,那股清脆的键盘跳跃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等等,笔记本电脑又是什么?
叶清翎大脑一片混乱,她想动,手臂上却传来一阵钝痛,根本使不了力。她低头往手臂处看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左手手臂被夹板固定住了。
而脑袋上好像也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像是包着什么东西。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一辆大货车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然后是漫天火花,以及“嘭”一声巨响。
叶清翎倏地意识到了什么,自己是……进城以后,不小心被车撞到了吗?
那么……
她推断,是面前这位不认识的漂亮大姐姐,好心把自己送到医院了……?
虽然不太记得自己坐火车进城的记忆了,脑子里也一片混乱,但应该是这样的吧?叶清翎这样猜想着。
叶清翎轻轻地舔了舔唇,目光再次回到女人身上,她弱弱地眨眨眼,想要出声感谢,可是又有些不敢。
女人疏离、矜贵,又冷冽的气质,让她本能地感觉害怕。
这时,脑子里忽然一阵天翻地覆般的疼。
叶清翎不受控制地“唔”了一声。
女人听到声音,几乎是下意识扔下电脑,朝她看过来:“阿翎……!”
叶清翎闻声抬头,两人对视。
女人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角和叶清翎一样,是微微上挑的,只是一瞬间,她眼眶中就浸起水雾,表情从漠然变得紧张起来,甚至有些小心翼翼,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叶清翎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可她看得出女人眼中、脸上的深切情愫,声音中也满是关切。
而且,阿翎是她的小名,除了外婆和妈妈,从来没别人这样喊过她,她也绝不会告诉一个陌生人。
叶清翎迷茫地张了张唇。
几秒后。
女人脸上的表情又逐渐恢复淡漠,眼中水雾消散,眸光犀利,仿佛刚才关切的情绪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叶清翎看着女人说变就变的冷脸,有些不解又害怕地埋下头,清澈的眼珠却始终往上盯着女人,像一只委屈的小动物一般,眨着眼。
一阵沉默。
正当时雨淡漠地启唇要说些什么时,却看见叶清翎澄澈黑眸迷惑地眨了眨,然后她张口,轻轻吐出几个字:
“……大姐,你谁?”
叶清翎咬着唇,懵懵地、弱弱地、轻轻地、又有些好奇而又警惕地问。
时雨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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