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端着碗过去做好垃圾分类。
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要回自己的手机。
沈延手上没了文件袋,此时空空如也，他换了只手,将手机握进另一片掌心里，离江闻岸更远的那一边。
江闻岸：“？”
沈延睨了他伸出来的手掌一眼，无动于衷道：“我先替你收着。”
末了还咕哝着补充了一句：“省得一会儿又有什么学弟给你传信。”
江闻岸一边失笑一边纠正他：“那叫发信息。”
沈延：“哦。”
江闻岸站定，看了他一会儿，破案一般捋着时间线，耐心剖析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他发信息给我是因为有正事,你也看到了，我替人拿东西给他而已,而且并未瞒着你。他说请我吃饭,我也拒绝了呀。至于那个表情包……”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就是那个小人抱着小心心的,我当着你的面删掉了，而且刚刚也跟他说了你是男朋友。”
他说着一边观察着沈延的神色，发觉他眼睛里头潭水无波，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他顿时有些无奈,舌尖抵了下上齿的牙尖，他没忍住上手挠了下眼前人的下巴,“你还不满意呢？”
沈延酷酷地站在门口,看着少数留校的学生经由此处走进食堂，都会抬眼看他们俩一眼露出惊艳的神情,而先生就是在这个时候碰他的。路过的脸上又多了几分了然。
沈延当即有点小雀跃,唇角上扬又被他压了下去。
“没有。”
他说着捏着手机绕了个弯,就像是随手一般，将它收进口袋里。
得，刚刚的话都白讲了。
江闻岸：“你不讲理。”
“嗯。”他伸手在隐秘的角度虚虚握了一下江闻岸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让他怔了一下。
沈延照单全收，毫不反驳：“我不讲理。”
他还记得先生的嘱咐，只是轻握了一下便松了手，镇定自若地下了一级台阶。
一直到跟着他走出了十几步江闻岸才反应过来，这是又被他蛊惑了？
妖精么？
此时再想特意要回手机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江闻岸摇了摇头，干脆纵着他。
学校里有间刚开的古玩店，江闻岸昨晚睡前刷了一下公众号，在里头看到了推文。说来也奇怪，这家古玩店从他大一入学那会儿就开始装修了，却是到了今年才彻底完工，还挑在了人最少的暑假开张，实在是奇特。
听说是为了推广传统文化开的，江闻岸对这些东西还蛮有兴趣的，因而打算趁着人少带沈延去探探店。
从外头来看，这家店倒不像是店，反而更像是一户掩映在竹林中的人家，要不是外头挂着“燕南归古玩店”的牌子，他们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
顺着指引进内才发现里头确实古色古香，只是比想象中更加清幽一点，空气中仿佛飘浮着丝丝缕缕的竹香，让人晃神以为曾在梦境中来过此处。
“有人吗？”
江闻岸看了一圈没找到店主，于是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沈延却已经朝着里头进去了，正站在一处小摊子前低头认真看着什么。
江闻岸走过去，当即一愣。
沈延拿起来的正是一颗小葫芦形状的挂坠，和从前江闻岸送他的那颗有点相似，只不过不是金色的，只是普通的银。
“你喜欢？”
指腹捻了一下小小的葫芦，沈延“嗯”了一声，似乎有些遗憾。
“先生送的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想要全都带过来，可惜好像失败了。”
他摸了下锁骨下方，有一块凸起的玉佩。
沈延的情况和江闻岸当初有点不同。
江闻岸是直接穿到“江闻岸”身上去的，浑身上下留下来的东西只剩下一枚玉佩，如今正在沈延脖子上，跟着一起回来了。而沈延他是整个人过来的，当时仅剩那枚玉佩和贴身的衣物，其余东西都不见了。
江闻岸站在他身旁，低声道：“没事，扇子我再给你画，鞭子再给你买。”
他指着小银葫芦：“这个也买了。”
“好。”沈延握着葫芦笑了一下，转身就见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妇人站在他们身后。
“老奶……”江闻岸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觉这个老妇人很是面熟，倒像是在哪儿见过。
沈延亦是微微皱起眉头。
“老太太？！”江闻岸想起来了。
眼前这个老人跟他们在金玉山庄见到的老太太长得很像，只是这一个看着身子骨更加硬朗，目光慈祥地看着他们。
但她显然不是从前那个老太太，并不认识他们。
“你们要买这个？”
她说着也不等他们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走到小摊边整理着那些小玩意儿，嘴里一直喃喃着：“好，好啊……”
江闻岸这才发现小摊里的小玩意儿种类不少，但每样东西都只有六七个，倒是沈延手上的小葫芦只看到了一个。
刚刚他们进来时店里没人，此时倒是有三三两两的同学结伴进来，嘻嘻哈哈地看着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儿。
江闻岸收起思绪，握着沈延的手腕往前送了一点，“奶奶，这个多少钱？”
“拿走吧。”
“？”江闻岸愣了一下，“这怎么能行？”
“有缘啊。”老妇人推了一下沈延，让他们让了下路，继续整理摊位，只是口中喃喃着：“有缘啊……不用钱，拿走吧，有缘啊……”
她这边絮絮叨叨的，旁边的学生也被吸引了过来，看向沈延手上精致的小葫芦时眼睛一亮，说着修长的手指往上，更是两眼冒光。Μ.miaoshuzhai.net
“奶奶，我也想要这个小葫芦。”
老奶奶这才抬起头来，眼周的褶皱一叠，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没有咯。”
“奶奶这儿的小玩意儿不是每样都有七个吗？我看外面的宣传海报写着，不是刚开张吗？这小葫芦就买完啦？”
“只有一个，这个只有一个。”老奶奶又埋下头不理人了。
沈延下意识收拢了手指，将小葫芦攥在手心了，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
“好可惜，不能买帅哥同款了。”旁边地女孩子遗憾地走开了。
江闻岸隐隐觉得有些特殊，就好像本来就在等着他们进来取走这个小葫芦一样。
他没再坚持要给钱，目光逡巡了一圈，落在摊子上，他随手拿了一块香薰蜡烛。
这次老奶奶没再让他们免费拿走了，江闻岸付了钱。
他解了沈延脖子上的玉佩，把小葫芦和玉佩串在一起，重新给他戴上。
临出门前还听到了里头人的窃窃私语：“这不是计算机系那个靳言吗？另一个是数学系的江闻岸吧？”
“你怎么认识？”
“一个是系草，冰山男神，另一个是我室友曾经的校友，长得也挺帅的，就是也撩不到，听说还当众跟靳言表白过。”
“可是靳言不是出国留学了吗？”
出国留学了？
江闻岸顿了一下，继续往外走。
古玩店的对面是个咖啡屋，江闻岸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拉着沈延进入里边。
咖啡屋里不算安静，有人低语交谈的声音。
江闻岸随手点了杯陨石拿铁，拉着沈延到旁边坐下。
沈延这会儿终于肯把手机还给他了。
江闻岸很有目的性，直接戳开了那个绿色的小说阅读器，找到了那本《燕京宝鉴》。
这一看却发现里头的内容完全不一样了，沈延没有死，作者也没有封笔，评论区一片宁静。
小说的简介改了，很简单的一句话：“白切黑皇子和他的娇软先生。”
沈延似乎也很好奇，凑过来一起看，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江闻岸的。
他们粗略浏览了一下，发现里面的情节很熟悉，跟他们发生过的事情有重合之处，但又不完全一样。
江闻岸跳到最后一章，发现应该是发生在他们回到现代之后的事情，只是事件的缘由完全不一样了。
上头写着沈延带着江闻岸远离尘世喧嚣，到宁静祥和之地过起了二人世界，而把皇位给了沈彦昭。
江闻岸偏头看沈延，“你是这样想的吗？”
“嗯。”他最后确实留了遗诏。
江闻岸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沈彦昭虽然胸中经世谋略有限，但胜在有悲悯之心和善意，沈延相信他即便不是一个功绩多么杰出的皇帝，也能成为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况且身边还有那么多忠臣的辅佐。
在最后一章他们看到了很多人的结局，梁子卿和索亚、霍擎、梁子慈，所有江闻岸希望能够过得好的人似乎都在另一个世界里过着圆满的生活。
最后，小说中提到了一个和前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人猜测他是沈时南和一个北方女子生下的孩子。因而沈彦昭将他的名字归于宗祠，在名谱里沈时南的下方，沈延的旁边。
连带着对绯言有养育之恩的一家人一起进京过上了好日子。
“有人替我向父亲母亲尽孝了。”
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
江闻岸本该高兴，可却有点闷闷不乐。
回寝室的路上，他一直在发呆。
“先生，怎么了？”
江闻岸看了下四处没人，忍不住握了下沈延的手，抬头看他：“我只是在想小黑，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小说里说了很多人的结局，唯独没有小黑的。
“临走前我把它托付给了影尘，先生放心。”
“嗯。”江闻岸点了点头，释然了一点，“影尘是个靠谱的人。”
“那边的两个男同学，别在宿舍楼下拉拉扯扯的，影响不好。”
江闻岸吓了一跳，下意识松了手，先前的一点难过也被驱散了。
他这才发现楼下的舍管阿姨已经换了一个人。
他拉着沈延上前，笑道：“阿姨，我是住在这栋的学生，这是我表弟，高考刚结束。这阵子校园不是开放参观吗？我带他来逛逛，将来也进来咱们学校。”
“是吗？”舍管阿姨翻着记录文件，“这儿怎么没有记录呢？”
“刚来。阿姨，登记暂住，311寝室。”
阿姨给沈延发了临时入住的卡，这下他可以自由进出了。
刷卡过闸，二人走上楼梯。
沈延迫不及待勾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
“玩上瘾了？”
江闻岸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警惕着拐角会不会突然有个同学窜出来，这样的牵手像是随时有可能被人发现的偷/情，不知为何，竟让他有种奇异的感觉。
一打开寝室门，他被沈延轻轻推了一下，身后的人挤进来压上门，把他禁锢在身前。
灼热的气息贴近，沈延说：“现在可以拉拉扯扯了吗？会不会影响不好？”
话音刚落，气息往下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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