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如此,李淮心中越是警惕,他始终想不通,李渝一个心思细如丝,谨慎非常的人,为何会铺张浪费在这节骨眼上摆宴,将一个能让父皇降罪的把柄送到他手中,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淮一下马车,冷肃的脸上便挂上了一抹浅笑,向前来迎接的武昌太守岑钰微微颔首。
知道武昌城背后藏着的各种怪异之事后,他再看岑钰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只觉这人深不可测,今日除了李渝,还要提防着他才行。
“晋王殿下有请。”岑钰脸上也带着恭敬的笑容,迎着李淮就往楼中而去。
与上一回不同,今日到此的大小官员虽少了些,可边上端盘伺候的侍女却多了一倍有余,还没上到顶楼,李淮便瞧见好几个那日跳舞助兴的胡姬已在廊中随鼓点跳起了舞,边上甚至还有杂耍艺人在吹葫耍瓶。
而李淮刚踏上五层,竟见到李渝已经端起了酒杯,脸色微红地欣赏着舞乐,没有等他来便自己开宴喝上了。
他脸色微沉,却并不是因为受到了李渝的怠慢,而是觉得李渝今日实在太过古怪,怎会如此不顾礼数,纵情声色。
“三哥!”李渝好半天才留意到伫在厅中的李淮,连忙放下酒杯上前作揖,浓重的酒气直冲进李淮鼻中。
李淮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只朝李渝点了点头,便挥起衣摆入座。
“啊呀!瞧瞧我!糊涂了!怎么三哥人还未到,就先喝了起来。”李渝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妥,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赔了个不是。
他拿过李淮桌上的酒杯亲自斟满,递到他面前继续说:“三哥莫怪,是弟弟的错。”
李淮看了眼他手中镶嵌着象牙雕花的酒杯,不慌不忙地接过,心中却惊疑万分。
这酒杯与他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也正是被这杯中的美酒灌醉,在回城的路上遭了埋伏,大意丢了性命。
清冽的美酒在杯中倒映出他黝黑的眼眸,李淮迟疑了片刻才用衣袖挡住脸,仰头做出一饮而尽的动作,却将酒水偷偷泼进了袖中。
李渝敬过了这杯酒,又回到自己的座中,继续饶有兴致地看起了厅中的歌舞,丝毫没有与李淮继续攀谈的意思。
李淮入座之后便打量起厅中的陈设布局,竟在最外侧的几张桌案旁见到了女眷的身影,其中一位还是岑太守的夫人,不由心中疑惑,若今晚真是个鸿门宴,岑钰为何还会将他夫人也带过来。
岑夫人与边上的女眷攀谈着,手中也端着酒杯,脸上泛着红晕,气色极佳。
李淮不过只瞧了一眼,便又有好几位官员上前敬酒,借着说武昌水患之事,话中却全是恭维之意,他像打发李渝一般应付了过去,几轮过后,便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再有人敬,便只挥手回绝。
场中的官员都是人精,看到晋王殿下沉了脸,也都不敢再上前触霉头,寻了别的由头与旁人推杯换盏起来。
“三哥今日可是身体不适,弟弟记得,三哥可是海量。”李渝眼神已有些涣散,醉醺醺地凑到李淮边上问,还朝厅中的胡姬招了招手。
那胡姬见此盈盈一笑,端起一尊白玉酒壶婀娜多姿地跪在李淮跟前,媚眼如丝道:“晋王殿下尝尝这西域的葡萄酒。”
李淮闻到从那胡姬身上传来的浓重脂粉味,不由侧身避了避,冷着脸瞪了她一眼,拒绝之意都写在了脸上。
“奴逾矩了。”这胡姬极其会看眼色,连忙放下酒杯跪着退了几步,磕了个头又回到舞队之中。
此番场景,李淮又想起了元思蓁,若她在边上瞧见,可会吃味?
可想起上一回她竟还大方地要将胡姬带回,不禁心中一沉。
她怎么吃味?只怕她巴不得能有人缠住自己,好在外头逍遥自在。
思及此,李淮也不知自己还在期待着什么,竟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只不过楼中的灯火太过耀眼,看不清楼外漆黑的山路上是不是有人跑来。
李渝瞧见了他这举动,便说道:“楼中太过吵杂,三哥可愿到廊上瞧一瞧夜景?”
“难得五弟有此雅兴。”李淮早就不想在这儿待着,不等李渝说下一句话,便起身往外廊走去。
他刚一踏上外廊,夹杂着夜晚凉意的江风便扑面而来,将他的衣袖吹得翻飞,脸上更是沾上丝丝冰凉,竟是下起了小雨。
李渝立在了他左侧,似是被凉风吹散了酒意,脸上的红晕淡了下去,神情也没有方才那般轻佻。
“这武昌城的繁华,虽远不及长安,可也别有一番风味。”李渝看着远处的武昌城感叹道,此时还未到宵禁,城中灯火通明,在夜色之中,犹如天上的银河。
李淮淡淡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道:“可惜这繁华之外,受着水患之祸。”
“天灾人祸,你我即便是皇子,也没有什么办法。”李渝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丝悲悯,直视李淮的眼睛说:“只能尽我所能,救济受灾的百姓,修缮堤坝重建家园。”
“不知五弟对凶兆一事有何看法?”李淮不避开他的目光,反问道。凶兆降世,时常被解读为对人皇之过的责罚,而这一回凶兆,还出现在了李清身上,况且溃堤之事与李渝脱不了干系,他倒要看看李渝会如何回应。
李渝脸色丝毫没有僵硬,只有些疑惑地扯了扯嘴角,说:“三哥说什么呢?凶兆?此次水患的天象是有凤来仪,还冲断了前朝龙脉,是吉兆啊!”
李淮低头一笑,心道李渝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厚,只轻声道:“是我记错了。”
可他抬头之时,却见孟游在窗边朝自己打了个手势,那意思正是说,回城的路上果然发现了伏兵。
至此,李淮也不得不相信梦中所见,他看着这位同父异母的胞弟,眼中的狠辣一闪而过,既然弟弟有此心,他又怎能坐以待毙。
“五弟,自来武昌后,你的酒量倒是见涨不少”李淮神色泰然地说道,左手却不自觉地背在了身后。
李渝朝厅中的侍女看了一眼,那侍女便端着盘子递上了酒杯,他无奈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李淮,无奈道:“借酒消愁罢了。”
“赈灾大小事务繁重,确实该愁。”李淮淡淡接到。
李渝一杯酒下肚,眼神又迷离了起来,他听了这话轻笑一声,“三哥来替我分忧,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四个字说得又重又缓,李渝看着远处流淌的大江,意味深长地继续说:“有时候真的羡慕三哥,能得父皇如此赏识,又有秦国公鼎力相助,许多事弟弟做起来是难上加难,三哥却得心应手。”
李淮瞧他神色有些不对,这话又说的不好接腔,只短短接了句:“你醉了。”
“没醉。”李渝扯了扯嘴角,眼中跃动着奇异的光彩,“你说,我要是能有三哥这样的出生,有吕贵妃这样的母亲,也没有净扯后腿的胞弟,那东宫之位,是否就如探囊取物。”
李淮微微挑眉,此时李渝的母亲与胞弟都是阶下之囚,还连累本就是将功补过的李渝不受信任,他能有此怨言是人之常情,但当着李淮的面说出来,可就非明智之举。
不知他是醉酒昏了头,还是另有所图套什么话,李淮只冷冷看着他不答话。
“没意思。”李渝见他久不答话,侧过脸打了个酒嗝,又端过另一只酒杯,问他道:“你我兄弟,再喝一杯?”
李淮这一回倒是接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端酒作揖,原本还想倒进衣袖之中,却见李渝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神态萧索,竟带上了几分决绝之意。
不知为何,李淮看着这杯美酒,竟也仰头喝下,杯中酒尽之时,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将酒杯放到了婢女端着的托盘之上。
谁知那婢女手一抖,竟连着托盘酒杯打翻在地,盖在托盘上的绒布垂落,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妙书斋
李淮心中一震,难不成李渝竟是要在这里动手?
他抬眸飞快地看了眼李渝,却见他眼中也闪过一瞬的震惊,却又飞快被狠厉所掩盖。
李淮直觉不对,可他这一犹豫,李渝已伸手握住了匕首,毫不留情地朝李淮刺去。
好在李淮自幼习武,在军中又养成了极快的反应速度,这一下堪堪躲过,人却倒向了栏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楼外。
他要借着腰力起身之时,李渝又攻了上来,匕首直扎他命门。李淮伸手一挡,匕首便深深扎进了手肘之中,趁着李渝拔刀之际,李淮另一只手用力扣住他脉门,想将人往后推去。
李渝此时已整个人压到了李淮身上,咬着牙关发力,竟是想将他推下楼去。
两人脸贴得极近,李淮甚至还能看到他眼底的血丝,手臂上的匕首越扎越深,疼痛却激起了李淮的狠劲,就在他快要被推出楼的千钧一发间,李淮猛一用力,屈膝朝李渝腰腹一顶,将人从自己身上顶开。
因着醉酒有些恍惚,李渝这一下没有站稳,下雨沾湿的栏杆也有些打滑,待李淮再掐着他手腕将人扭过身去时,李渝竟在对抗之间失了重心,双脚离地向后栽去。
这一番变故不过一瞬之间,等在窗边护卫的孟游冲过来,李渝人已从五层高楼直直坠了下去。
即便楼中鼓乐声吵杂,也能听到坠地之时的一声闷响。
李淮看着楼下一动不动的黑影,仿佛李渝狰狞的表情还在眼前。他哪里还有时间愣着不动,事已至此,只能飞快压下心中的慌乱,毫不犹豫地将插在手臂上的匕首按得更深。
“嘶——”李淮倒吸一口冷气,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孟游。
孟游立刻心领神会,在其他人还来不及赶过来之时,立刻大声喊道:“有刺客!王爷遇刺了!”
一时之间,黄鹤楼中乱成一团,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叫,岑钰脸色煞白地冲到李淮面前问道:“王爷可有受伤!”
孟游护着李淮不让他近身,岑钰退后一步,命人将四周围起,又朝楼下看了一眼,惊呼道:“蜀王殿下!”
李淮靠坐在栏杆上,仔细观察着众人的慌乱神情,那端着托盘的侍女已没有了身影,而眼前的岑钰,方才居然问也没问就往楼下看,明明早就知道李渝坠楼,想必方才便一直留意着他两人的动静,现下却不知还装什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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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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