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将花鳞从床底下拽出半个身子,举起她的手细看,见那伤口再耽搁不得,连忙祭出莲花灯,引出一簇小小的火焰,直接在伤口上灼烧。
一向冷静的花鳞竟也疼得咬紧了牙关,嘴唇抿得发白。
那火焰沿着伤口灼烧深入皮肉的尸毒,没一会儿,便冒起了一阵黑烟还夹杂着浓烈的尸臭味。
元思蓁见此也不由冒了冷汗,皱眉问道:“被僵尸咬伤的?”
花鳞艰难地点了点头,侧头看着火焰不答话。
“宫里的?宫里居然能有这么厉害的僵尸?”元思蓁想起今日遇到的白僵,心道难不成是长安城风水大变或是出了什么诱发尸变的阴煞之物。
花鳞深吸了一口气,才忍着痛说:“一时大意,他在百翎宫的井里头。”
“跳井而亡的妃子或宫女?”百翎宫中时常有耐不住蹉跎的后妃寻死,也常有受尽折磨而亡的宫人。
“不是,是个男子,还有玉冠。”
元思蓁闻言微怔,能别玉冠的男子定不可能是宫中的太监,如此想来更是奇怪,怎会有男子死在百翎宫的井水中,还异变成了凶悍的毒僵尸。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控着真火,一边思索这其中的缘由,耳房忽然传来了水声,听着像是李淮从浴桶中出来。
可花鳞伤口上的尸毒还未全部拔除,元思蓁赶忙又引了一簇真火,两火聚成一团,烧得花鳞的伤口劈啪作响。
“慢点啊......”花鳞脸色变了变,极其痛苦地说。
耳房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元思蓁眼见还差一点,只好先苦了花鳞,又催旺了真火,一时间真火烧得尸毒冒出浓浓黑烟,尸臭味散便了房中。
“嗡——”
李淮挂在床边的诛邪宝剑竟发出一阵嗡鸣,吓得元思蓁差点失了力道将火烧偏,她来不及多想,又一脚将花鳞踢进了床底,飞快地躺回床上。
此时,李淮正有些匆忙地系好衣带,一脸冷峻地走进卧房内,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却见屋中只有元思蓁如方才那般躺在床上,并无其他的异常。
“王爷,你这把剑怎么无缘无故又响了?”元思蓁故作不解地问,她自是知道宝剑是感应到黑烟中的邪气,才会嗡鸣作响。
李淮走到床边将宝剑拔出,黑烟已散去,而他又闻不到尸臭味,见元思蓁也未察觉什么,便以为这时灵时不灵的宝剑是一时出了差错。
元思蓁见他面露狐疑地将宝剑插回剑鞘,又连忙说道:“王爷不用担心又遇到先前的白僵,王府之中有我的法阵,定不会让僵尸进的来的,定是宝剑出了毛病。”
“嗯”李淮低头闷声答道,刻意躲着她的目光,有些沉重地坐到了床上。
两人这会儿离得近,元思蓁能感受到他周身寒气,想不到李淮竟是泡了个凉水澡。
而此刻他耳根的淡红还若隐若现,发丝还有水珠滴落,中衣上的带子也未系好,与他平日里从容淡定的模样全然不同,元思蓁看在眼中,忽然油然而生一种负疚感,却又很快被戏弄李淮的快意压下。
她想将李淮的中衣带子系好,手刚伸到他腰间,却见他身子顿了顿,竟是有些想躲。
元思蓁朝他笑了笑,将衣带绑好,“王爷躲我不成?”
李淮这才看了她一眼,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慌乱,他轻轻摇了摇头,却不接她的话。
“那王爷是怪我?”元思蓁拉下嘴角,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我并无此意。”李淮连忙低声说道。
元思蓁又拉着他的手臂往床上躺,自己却睡在了床外侧,打了个哈欠道:“那便好,时候也不早了,王爷快睡吧。”
往常都是元思蓁睡里侧,今夜忽然换了位置,李淮却并未多想,他躺好后又瞄了一眼元思蓁,见她已闭目入睡,才堪堪放松了身子,想起自己方才的慌乱情态,竟觉有些好笑,在心中责备了自己一番后,便在这复杂的心情中入睡。
而他未察觉到的是,已睡过去的元思蓁又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朝他额头上拍了个黄符。
元思蓁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见人没反应,这才立刻翻身下床,将花鳞又从床底拖出。
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一边盯着床上的李淮,一边架着花鳞朝卧房外走。
方才那把真火已将尸毒拔除了九成,花鳞也能忍痛站立,随着元思蓁一点一点挪出卧房。
“我真的跟偷人似的!”两人合上卧房门后鬼鬼祟祟地躲到了后院的竹林后,元思蓁又引了一簇火,清除剩下的尸毒,“要是让李淮的影卫瞧见,我可完了!”
花鳞面露不解,低声道:“我是太监,即便被瞧见,又怎会是偷人。”
元思蓁用手肘轻轻戳了她一下,“太监怎么不行,不还有妃子瞧上你了吗?”
“也是。”花鳞一想是这个理,又道:“那我下回找你不翻墙了,寻个御药房的由头过来便好。”
元思蓁原本想说,不来是最好不过的,可见花鳞受了伤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好将这重话说出,好像她不顾同门之宜似的。
待花鳞的伤口的尸毒被拔除干净,已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元思蓁还没有丝毫困倦,便起了翻进宫中查探一番的心思,她问道:“百翎宫的戒备可森严?”
花鳞摇摇头,已听出了元思蓁的意图,“冷宫本就没人气,我只让一个小宫女将井盖盖上等我回去。”
“那我同你去一趟,怕是个厉害的,也好联手对付。”元思蓁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打着能去积攒功德的算盘。
谁知花鳞却淡淡地说:“可以,但这僵尸归我。”
元思蓁撇了撇嘴,“我可冒着极大的风险替你拔除尸毒,你就这么报答我的?连个小僵尸也不让。”
花鳞眼神有些闪烁,想了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这尸毒可不是小僵尸......”
“那你再被咬了,可别找我。”元思蓁说罢,提着莲花灯起身就要走。
花鳞这才一声不吭地拉住她的衣角,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好师妹,等等我!”元思蓁连忙将她扶起,一扫先前的斤斤计较的姿态,飞快去西厢换了身便捷的衣服,与花鳞一块翻出晋王府的高墙。
元思蓁跟在花鳞身后翻过几座宫墙,见她轻车熟路地避开巡视的守卫,一路顺畅无阻地进到后宫,终是忍不住问:“你在这待多久了?”
花鳞走在前头,淡淡答道:“没多久,记不清了。”
元思蓁顿时感受到了危机,凌霄虽来了长安,却只能进到国公府这样的地方,而花鳞却能深入皇宫禁地,甚至比她熟悉这里的布局。她摸了摸莲花灯的灯柱,暗暗嘱咐自己切不可掉以轻心,让他两人超了去。
花鳞带着她翻到百翎宫的屋檐上,才低声说了句:“到了。”
元思蓁虽来过皇宫许多次,却从未进过冷宫,只见这院落破败,墙角的荒草透露着院中的寂寥。
一个小宫女呆呆坐在井盖上,手中不停摆弄着几根枯草。
花鳞一个利落的翻身落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才人怎么样了。”
小宫女扭头看了她一眼,丝毫没被这突兀的举动吓到,似找到救星般对她说:“我都听你的话把盖子盖上了,还坐在上边不让里头的东西出来,哪有空去看才人。”妙书斋
花鳞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穆才人的屋中,从腰间抽出折扇,慢慢朝房中走去。
“我还要不要坐着啊?”小宫女着急地问,可她话刚说完,就觉肩头一痛,晕了过去。
元思蓁在井盖上贴了张符,将小宫女从井盖上拖到廊上,也连忙祭出莲花灯跟上花鳞的步子,刚一跨进漆黑的屋中,她便问道一股浓重的尸臭味。
简陋的木床上挂着老旧的纱帐,一个莫约三十出头的女子双手放在胸前,安然地沉睡着。
花鳞用折扇探了探的脉搏,低声道:“活着。”
“那僵尸进来过?”元思蓁也上前翻看她的身体,并未发现任何伤口,脸上虽有些黑气,但却没中尸毒。
花鳞将方才这院中发生的事简单说与她听,元思蓁却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地说:“原来是她想那啥你?”
“这不是重点。”花鳞打断她探究的眼神。
“行。”元思蓁收起嘴角的调笑,认真分析道:“她说你每夜都来敲她的窗,岂不是那僵尸每夜都来?可她却一直以为是你,难道每次都像这样昏死过去,没看清过模样?”
花鳞看了看窗户的朝向,“阴煞的尸毒让她昏死,日光照进来后,便能驱散尸毒让她醒来。”
“这僵尸要干嘛?”元思蓁连忙翻了翻穆才人的衣物,未见凌乱,才舒了口气,“也不知她知晓每夜与自己幽会的并不是俊俏的花公公,而是具毒僵尸,会是何反应。”
她与花鳞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口水井。
花鳞凑到井盖上听了听,才一手撕下元思蓁贴的符纸,一手握着折扇如临大敌。
元思蓁也在灯芯上一按,燃起莲花灯的紫红火焰,朝花鳞点了点头。
那井盖被花鳞一脚踢开,师姐妹的法宝都朝井中攻去,井口被随风摇曳的火焰吞没,却不过一瞬,便风停火灭。
元思蓁挑了挑眉,小心翼翼地靠近,凝神朝井中看去,只见一轮明月倒映在水面,并未见有异常之处。
她又将火焰燃起,火舌沿着石壁飞快潜进水中,将井底照得通红一片。
待那火舌湮灭在水中,元思蓁不由又与花鳞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惊疑。
水中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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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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