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忽略了自己还有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抽一下的鸟。
比如现在。
黑凤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了,颇有些气急败坏:“到哪里你倒是说啊!”
秦宁身上缠绕的红线这才解开一半,禁言术却没解,黑凤不会解禁言术。
“嗯嗯嗯!”
玄水门!
她把脸都憋红了,最后一把抓住它的毛,往玄水门的方向扯。
说什么默契,都是骗人的!
“这边是吧。”黑凤摇摇脑袋,甩开她的手,“有话说话,别扯爷的毛。”
然而,黑凤才换了个方向,秦宁感觉到一股啦力,她还没完全挣脱的红线又重新缠绕了上来。
秦宁错愕回头,苏慬一脸阴沉地将她从黑凤背上给拽了下去。
!!!
秦宁失去平衡往后栽倒,黑凤回头,还未来得及截住她,苏慬已经先一步将她给牢牢接住,按在了巫兽上。
苏慬显然是很生气了,甚至没让秦宁坐着,秦宁被迫脸朝着地面,挂在巫兽的脖子上。
他骑巫兽的速度不亚于飞,秦宁感觉胃都要被抖出来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黑凤从天上盘旋飞下来,紧紧跟着:“你没看到她不想跟你走吗?”
苏慬冷冷看它一眼:“就是太由得你们放肆了。”
黑凤气急败坏:“苏慬,你这是以下犯上!”
苏慬沉声:“我就是要让她做做一个上该做的事,省的整日与那些渣滓混迹在一起。”【妙】 【书】 【斋】 【妙书斋】
“黑凤,你最好安静一点。”苏慬看了眼挂在巫兽身上的人,“不然,她回去可能会更惨。”
被抖得两眼昏花的秦宁:“?”
这怎么也算在她身上啊!
她抬起手想要表示自己的不满,手才抬到一半,听苏慬道:“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你最好祈祷不要更差。”
秦宁伸到一半的手,又放了下去。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一路上异常坎坷,到了紫魇宫外的时候,秦宁已经宛若一条死狗,瘫在了巫兽身上,这次是真的没有力气和精神再抬杠了。
她没想到,苏慬真的能这么绝,一路都没有让她抬起头来过。
苏慬翻身下去,抬头:“下来。”
秦宁气若游丝地摇了摇头。
苏慬以为她在闹脾气,再度黑脸:“要我请你?”
什么人啊!会不会好好说话!
秦宁抬起一点头,眼前顿时天旋地转,还未等她转完,苏慬就将她从巫兽上提溜下来。
秦宁惨白着脸,双腿发软,眼前发黑,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在了他身上。
秦宁发丝微乱,随着她的动作,有些扫在苏慬的下巴上,他怔了怔,眉头拧了一下。
下一刻,听见了一声极为刺耳的“呕”。
苏慬:“……”
他直接从愣怔中被拉回现实,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到自己胸前的脏污,顿时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秦宁实在是撑不住了,她扒拉着苏慬的手臂,一口气直接把胃都给吐干净了。
苏慬别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秦宁终于感觉好了一些,她扶着苏慬抬起头,看到他铁青的脸色,顿了顿,默默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看到他的衣服,秦宁忍不住闭上了眼,啊这……
苏慬会把她杀了的吧!
她向后扶住巫兽稳住自己的身形,艰难地抬起手,想要说话,有话大家好好说,打架是不文明的,不利于革命友谊的发展!
苏慬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影一,把宫主带去寝宫。”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现在,立刻,马上。”
嗯?不打架?
秦宁感觉自己又活了,这时候也是很懂事地不再去触苏慬的霉头,立刻乖乖跟在影一后面回去。
她脚步虚浮,走了两步就贴过去靠在了影一身上。
“嗤。”黑凤飞过苏慬时,嗤笑了一声,“自作自受,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在为她好,还是打着这个幌子在折磨她。”
它说完就追着秦宁去了。
苏慬捏了捏拳,先是施了一个净身术,又感觉那味道持久不散,又寒着脸回了自己的宫里。
秦宁一进自己的寝宫,倒了杯水漱口后就倒在了床上,怎么都起不来,她真的没了力气,这比上次还严重。
至少上次苏慬还没这么对她,他就是在报复吧。
她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个蜜饯出来缓了缓嘴巴里的涩味。
想了想,她也吐了他一身,算扯平了。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苏慬今天并没有过来,多半是不想见到她。
这样也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的禁言术还是没有解。
但秦宁实在是没有精神了,在床上躺了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
秦宁还在昏昏沉沉之中,被子就被人直接掀开,她缩成一团,哼唧着滚回了床内。
下一刻,又被卷了回来。
影一面无表情地将她拉起来:“宫主,该起来了。”
秦宁不情不愿地睁眼,又闭上,只要她装得够像,谁也叫不醒她。
但影一显然不吃她这套,直接将秦宁从床上抱了起来。
秦宁身子猝不及防腾空,睡意也没了,她忙搂住影一的脖子,瞪大眼睛:“嗯嗯嗯?”
这是要做什么?
影一将她放在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苏先生说,给您一柱香的时间,他跟影二在书房等您。”
不给她解了禁言术就算了!还要逼着她学习!
秦宁干脆装死。
影一又道:“苏先生说若是一柱香没等到您,那今晚什么时候学完,什么时候休息。”
秦宁:“……”
等秦宁到了书房时,苏慬坐在桌案前,影二站在他身边,苏慬的大桌案旁还摆了张小的桌子,不用猜就知道是给谁准备的。
两人宛如她上学时那会儿办公室里的班主任和教导主任。
影二是一直跟在苏慬身边的,他身边的人多半都是男傀儡,穿着一身黑衣,不怒自威。
秦宁停在书房外,一时竟然没敢进去。
见到秦宁,影二行礼:“宫主。”
苏慬抬起眼:“进来。”
秦宁慢慢挪了进去,苏慬指了自己桌旁的位置:“坐这。”
秦宁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能不能先把禁言术给我解开?
苏慬冷冷一笑:“你这张嘴,也不会说话,还是安静些好。”
秦宁:“!”
她啪的一巴掌拍在苏慬的桌上,欺人太甚了!真当她好欺负呢!
苏慬手里的笔指着她桌上那一堆文书和案卷:“提醒你,你多耗一点时间,你今天就要在这儿多待多久。”
秦宁扭过头,看到那些东西,头又开始疼了。
影二好心道:“宫主,我会尽快讲完。”
秦宁不想学,砰的一声,书房门被关上,秦宁回过头,依稀能看到门外站着的一排整整齐齐的傀儡。
这是怕她跑了。
只要进了紫魇宫,哪哪都是苏慬的人。
苏慬依旧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半点没有心软的意思。
秦宁憋憋屈屈地坐下了,屁股刚沾上椅子,一支笔和一个卷宗就递了过来,影二倒是积极得很。
“宫主,先看这一卷,影二先教教您怎么理账。”
………
两个时辰过去,影二丝毫没有疲惫的意思,秦宁却已经废了。
她拿笔的手微微颤抖,影二丝毫不心软地指出了她的错:“宫主,这里,这里,这里的账目都是错的。”
“还有这里,这家铺子应该是负责消息渠道,而不是银钱。”
秦宁咬着笔杆,在纸上写下:我能不能休息一会儿,我记不住了。
她把字给影二看,影二停下来,看了眼苏慬:“苏先生。”
苏慬抬起头。
影二:“宫主说想休息会儿。”
苏慬目光落在秦宁身上,见她眼神巴巴的,终于松了口:“一柱香。”
一柱香!她睡个午觉都不够!
秦宁想要再讨点,笔还没落在纸上,苏慬又道:“若是不满,就半柱香。”
秦宁:“……”
行,一柱香就一柱香。
学了一上午,还没吃早饭,在云谷印长生都会让她先把早饭吃完再带她去晨修堂的。
秦宁突然有点想回去了,虽然有可能还会被云泽抓到,可是大家对她还是不错的。
秦宁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些零嘴放在桌上,化悲愤为食欲,吃完点心吃干果,一柱香的时间被充分运用。
她吃干果的声音太过于响脆,苏慬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到她磕得津津有味。
嘴巴鼓鼓的。
以前从未发觉,她好像很喜欢吃。
秦宁吃到一半,发现他在看自己,想了想,推了一些果脯过去。
苏慬瞧了一眼果脯:“辟谷,不吃。”
秦宁又收了回来,她才不是要讨好他的意思。
但眼看着一柱香时间要到了,秦宁有些着急,她摸不准为何苏慬会突然让她学这些东西,这不应该啊。
所以沉思了会儿,秦宁拿起笔来,刷刷刷写下来几个字扔了过去。
苏慬展开纸条,上面字迹潦草,语气卑微。
“我知道你辛苦,我体会到了,我一定会体谅你,我以后不乱跑,不乱花钱行不行?”
他看了半晌,把纸条收了回来:“让你学不是为了让你体谅我。”
秦宁茫然。
苏慬道:“你是宫主,迟早要接手紫魇宫。”
秦宁恐惧摇头,不!她不会的!苏慬一定是在试探她!
她赶紧写字:“不,我没有要接手紫魇宫!”
你才是以后的紫魇宫宫主!你清醒一点!
苏慬皱眉:“为何?”
“我比不上你。”秦宁写道,“我不学无术,管不好的!你管着我很放心。”
她生怕苏慬哪里怀疑自己,又匆忙补充:“我就适合混吃等死!”
秦宁以为苏慬看了这些,会放下心来,却没想到,他直接把纸条都一把火烧了。
“影二。”苏慬睨了她一眼,毫无感情,“一柱香到了,继续。”
秦宁一头磕在桌上,呜咽出声,没被仙门围剿死,她一定会被苏慬给折磨死在这儿。
秦宁宛若行尸走肉,在紫魇宫里被苏慬惨无人道地按着学了七日,整个人都仿佛被笼上了一层灰,毫无生气。
苏慬根本不听她的,不让她说话,后来甚至也不让她传纸条了。
七日后,再一次被影一从被子里揪起来,秦宁甚至都没反抗了。
黑凤落在她面前:“跟他打一架吧,真的,爷拼死也会带你出去的。”
秦宁耸拉着肩膀,她也想啊,可是真打了以后可怎么办啊,为什么苏慬还不出去找景心亦呢?!
她套了件衣服,披头散发就去了书房。
影二和苏慬依旧在等她,看到秦宁这副模样,苏慬微微顿了顿,随后皱眉:“怎么回事?”
秦宁摆手,不要管她,她已经废了。
马上凛云洲的剧情就要开始了,她到底要怎么才能出去,苏慬整日让这么多傀儡盯着她,这次是铁了心了。
秦宁坐下,影二照例把她今日的功课放在了她面前,秦宁提起笔,其实这七日,她根本什么都没学进去,只是每日在这儿坐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像往日一样,刚开始放空,却突然鼻尖一酸,太委屈了。
苏慬听了半天,没察觉到她今日有其他小动作,稍稍抬起了头。
只见她肩膀微微抖动,手紧紧捏着笔。
苏慬顿了顿,起身站了起来。
这人垂着头,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纸上。
苏慬愣了,他没想到,秦宁竟然会排斥到这种地步。
“你哭什么?”
秦宁抹了把眼睛,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眼泪依旧往下掉。
苏慬示意影二停下来,抬起她的下巴。
她哭的久,眼睛都有些肿了,眼眶发红,苏慬心里突然揪了一下。
秦宁扭开头,不让他碰自己,这人真是太讨厌了。
苏慬不理解,问:“就这么不愿意学?”
秦宁点头。
苏慬沉默了会儿,又问:“那你想做什么?”
想走剧情。
这话要怎么说?
秦宁抿着嘴,在纸上写字:“反正我不想学。”
她的字写在被哭湿的纸上有些晕开,苏慬看了会儿,突然道:“你可以不学。”
秦宁一愣,挂着眼泪珠子的脸抬起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慬把她的笔放下:“可以不学。”
秦宁瞬间眼睛一亮,要知道哭这么管用,她说什么也要哭个十天八天的。
苏慬看着她突然亮起来的眼睛,突然不说话了。
秦宁歪了歪头,立刻就站了起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推开,生怕他反悔。
苏慬见状也没有阻止,而是道:“但是,不能乱跑。”
秦宁动作微微一顿。
苏慬观察到她这细微的反应,眸色沉了沉,再一次强调:“除非我在,否则不准乱跑。”
秦宁扭头,张嘴无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他在。
苏慬冷笑:“你乱跑,除了去找印长生还能做什么,我说过,你不要跟云谷的人有任何牵扯。”
她是那种世界里只有印长生的人吗?她还有伟大的抱负!她可是要成为仙门百家敌人的女人!
秦宁低头刷刷刷写字:“那如果我不找印长生呢?”
看到那行字,苏慬默了默,沉默时间有些久,最后秦宁不解抬头,他才道:“短期之内我不会相信你,要去哪里都要我在,需要什么东西自有影一去采买。”
这不就是又要软禁她?!
秦宁顿时坐了回去,再也不要跟他交流了,苏慬如果真的继续这么下去,她也不要什么革命友谊了,她自己也可以去找景心亦麻烦,反正最后她也是要背叛他的。
打一架,她自己去凛云洲!
苏慬把她的纸收过去,又一把火烧了,然后道:“影二回来了,凛云洲堆积了不少事,你不是个闲得下来的性子,这段时间,就跟我去凛云洲,把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
嗯?
秦宁扭过去的头又扭了回来。
这是什么天降的馅饼。
秦宁刚熄了的小心思又一次飘了起来。
苏慬问:“你是要去,还是要留在宫里?”
秦宁立刻站起来:“嗯!”
去!瞌睡来了送枕头,不去是傻子!老天爷都要帮她做任务。
苏慬瞥了眼她的样子:“那就把自己整理好。”
秦宁猛点头,转身就要出去,刚走到门边,又折过身来,指着自己的嘴巴。
我的禁言术你该解了吧!
苏慬禁言她是为了不想从她嘴里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如今七日过去了,他竟然成了习惯。
手指微微动了动,苏慬抬手:“若是你再口不择言,或是让我听到有关于印长生的事情,你就永远都不要说话了。”
秦宁感觉自己的嘴巴一松,她呼了口气。
心想我说不说你管的着我吗?以后她在苏慬面前,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时刻注意不要被他有机可乘再施什么禁言术!
或者自己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不过此时她刚被苏慬给特赦了,还是要老实一点,所以她很恭敬地朝苏慬鞠了一个躬:“谢谢苏先生!”
苏慬:“……”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秦宁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秦宁每次进书房,黑凤都是不能跟着的,所以这次秦宁一出来,见她这么开心,黑凤问:“今天这么早?你们打起来了?”
黑凤几乎每天都在盼望着,秦宁跟苏慬好好打一架。
“没有。”秦宁摇头,“但是我可以不学了,走,回去准备准备,去凛云洲。”
对于秦宁能乖乖听话这件事,苏慬抱的希望并不大,而是随时准备好了要把人真的死死困住的心理。
所以第二日看到秦宁老老实实等着他出发的时候,他还是微微诧异的。
若是放在以前,他只是觉得秦宁找谁都可以,只要不跟正道那些人沾上边就行。
只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变了。
他觉得谁都不行。
而另一边,周子森看着身边已经低气压了好几天的人,试着道:“师弟,马上就要动身去凛云洲了,可爱师妹还未回来,这可怎么办?”
印长生闭着眼,眼睫微微动了动。
许久后,他缓缓睁眼。
“凛云洲此行,多有危险,她娇气,怕那些东西。”
周子森一愣,诧异回头,没想到师弟会说出这种话来。
“若此行归来,她还没回来……”印长生没在意师兄的惊讶,而是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我亲自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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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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