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闻泰苍自始至终都不想教她,没必要跟她耗上这么久,这就是一项考验,一定有什么办法……
这天,她又一次寻找闻泰苍失败,坐在一棵大树荫凉下休息。这段时间太热了,天没亮的时候还好,太阳出来之后再在各个山头跑来跑去寻人,简直能把人热晕过去。
夜里还有风,这会接近正午连风都消失不见,霍岚一边想着该如何应对闻泰苍给她出的难题,一边用手给自己扇扇风凉快一下,然而这点风带来的凉意还不如她煽动手掌产生的热,霍岚郁郁地停下动作,忽听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不会又遇上野猪了吧?霍岚暗暗叫苦,转头一看是一头小鹿。
那头鹿看着不过几个月大,大概从前一直没见过人,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家伙。霍岚瞧着它可爱,想过去摸摸它,刚一有动作那小鹿就转身“嗖嗖”两下跑不见了。
啧,没见过人警觉性还这么高。霍岚没摸着那头小鹿有一点点遗憾,收回视线打算继续琢磨刚才的问题,忽又回过头瞧向小鹿消失的方向,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
接连五日她都没有再去缠闻泰苍,哪怕在宅中与闻泰苍撞见也再不提习武之事。闻泰苍起初挑了下眉,似乎有点意外,后面便再无反应。
银杏韩婶儿她们都只道霍岚已经放弃了,但霍岚当然不会放弃,她在等待一个时机。这个时节这一带雨水多,尤其到了晚间常有雷阵雨,下很大却下不久,一般一个时辰内就结束了。
这天傍晚,暴雨如期而至,霍岚结束了一下午的习字,回到自己房中补眠。雨还没停,她要抓紧时间养精蓄锐,能不能完成闻泰苍的考验就看这一晚!
漏壶蓄水指向子时三刻,霍岚准时醒来,换上一身深色衣服从前门偷偷溜了出去——她不能从后院走,会被闻泰苍听见。
经过前段时间的观察,她大致摸清了闻泰苍的起居习惯。闻泰苍之前还是寅时起来,自打发现她总在门外守着之后通常就会在丑时三刻起来,四刻出门。
不知道今天闻泰苍会在哪个时辰出发,保险起见霍岚还是选了个更早的时候。
她没走云宅后面的那条道,而是特意挑了另一条路,绕了老远才来到闻泰苍每日上山的必经之路旁,估摸着差不多刚好到丑时。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没有离路太近,找了一处略微高一点的山坡猫身躲在坡上树丛后面。从她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下面的路,这么远的距离,天黑风大,只要她不动,闻泰苍绝无发现她的可能。
夏日晚间山林里并不算安静,一会儿各种虫子叫得热火朝天,一会儿又有鸟儿来回扑腾,还有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声音,那是夜间出行的动物们,这其中说不准还有毒蛇,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要是换了个胆子小点的多半就待不住了,但霍岚不怕,她之前在山上住过一个月,多少有点习惯了,况且她今天志在必得,什么都不可能阻挠她。
树叶和草地上的雨水尚未干,霍岚趴在其中,衣服几乎被渗了个透,冷冰冰地裹在身上很不舒服,却也让她不至于发困,就是非常无聊,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一个姿势保持久了,手脚僵得发酸,浑身都不自在。
即便是这样她也尽力保持着不动,她现在已经对时间失去了准确的判断,说不好什么时候闻泰苍就会出现。
终于,一个高壮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霍岚屏住呼吸,目光追随那人逐渐走近,再又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她才自己的藏身之处出来。
那天那头消失的小鹿让她想起了曾经跟吴山的一段对话,当时吴山跟他爹从山上猎了好些东西回来,霍岚瞧着吃惊,白鹿山她也不算少去,可像狐狸、山猫一类她光知道有,却从来没见过。
“这些家伙狡猾又谨慎,等你察觉动静它们早就躲起来了,除了极少数运气特别好的时候,想抓它们一般你得仔细观察周围,从地上的脚印、粪便、毛发推测它们大概会在这一带活动,然后提前蹲守,或者干脆追踪到它们的老巢,就能将它们一网打尽。”
狡猾又谨慎,可不就像闻泰苍这样?霍岚自问没本事尾随闻泰苍而不被他发觉,只能用这种猎户狩猎的办法来找人。
她轻手轻脚来到最后见到闻泰苍的地方,蹲下身检查这附近的脚印。傍晚的雨水软化了泥土,使得一切后来的痕迹都变得格外清晰,霍岚没过多久便找到了一串足迹。
天黑之后宋庄的人不会上山,这脚印只有可能是闻泰苍的。霍岚精神一震,随即发觉脚印的方向并不是去闻泰苍从前练武的地方,也就是说闻泰苍仍对她抱有警觉。
还以为她松了这些日子,闻泰苍也能当她放弃了呢……霍岚稍感可惜,接下来她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她不敢走太快,往往要先躲在隐蔽处确定前方没人才好出来继续顺着脚印前行,万一被闻泰苍提前察觉动了甩开她的心思,她是追不上人家的。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过了些许时候,霍岚总算追到了头。前方人影停了下脚步,坐到一处石头上面,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走了。
一瞬间的激动过后,霍岚很快冷静下来。
还没到可以说胜利的时候,她不清楚现在的具体时辰,如果她出去后闻泰苍告诉她还没到寅时,那这一晚上全部的努力就都功亏一篑了!
再等等……霍岚伏在隐蔽处藏好自己,静静等待。闻泰苍对她的要求是在寅时之中,没有具体到某一刻,而这个时节卯时不到天就会亮,天亮的那一刻一定在寅时内!
四周的虫鸣不知何时停歇了,天空慢慢揭下自己最后一层面纱,露出一点昼的颜色。晨光驱散了朦胧夜幕,闻泰苍的身影在越来越明亮的山崖上逐渐变得清晰。
“出来吧。”粗哑低沉的男声打破寂静。霍岚一愣,她这是被发现了?
她担心闻泰苍使诈,继续猫在原地不吱声。闻泰苍随手撇下身旁矮树上的一小节树枝,朝霍岚藏身的地方扔去,霍岚没敢动,那节树枝便正好落在她的头上。
“行了,再不出来我走了。”
听闻泰苍这么说,霍岚只得从藏身之处走出去。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上山没多久,留意到后面多了个尾巴。”
霍岚听后有点郁闷,她以为自己已经离得足够远了,这样小心也逃不过闻泰苍的眼睛么?
大约是霍岚这失落过于明显,闻泰苍摆了下手,总是严肃着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容:“不用在意,如果这都不能察觉说明你已经不需要我教了。你这次做得不错,有耐心也有毅力,沉得住气,算你过关。”
“所以你是愿意教我了?!”霍岚惊喜道,被闻泰苍叫破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又失败了呢。
闻泰苍没有马上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她:“你这一个月觉得累么?每天起这样早,最后又无功而返。”
“还好……”霍岚不明白闻泰苍为什么会在意这个,老实说道:“累是当然累,但这是应该的不是么?想要获得什么,总要付出代价,再说这才刚开始,这都坚持不了,哪还有脸说自己要变强呢?”
“你们啊……”闻泰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中是难以掩饰的伤感,又夹着一点别的什么情绪,似乎是恨,又不止恨这么简单,霍岚有点说不上来。
霍岚注意到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难道从前也有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么?如果还有“恨”在里面,那这人多半不会是云妙晴了。
不等她发问,一向不喜言谈的闻泰苍这次竟主动跟她聊了起来:“曾经我有一个手下,跟你的情况有点类似,她也是个姑娘,女扮男装瞒过了征兵的官员,在当地军营表现良好,被送到戍北军来……”
那姑娘到闻泰苍手底下没多久闻泰苍就发现了她的秘密,当时他想要将那姑娘遣送回去,那姑娘却求他说自己不能回去,说她是从一个恶霸家里跑出来的,那恶霸强占了她的身子,杀了她的父母,把她关在柴房里。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害怕被那人抓回去,所以才想出冒充男子进到军营里的主意。
“……我告诉她军营不是儿戏之所,她可以不回原籍所在地,但要赶紧离开。她不肯走,说在军营的这段日子学了很多本领,发现自己原来还可以有另一种活法,她想要变强,想要博取军功,好有朝一日荣归故里,抓了那恶霸替她和她父母报仇。
她说她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女子,在武力上跟男人相比天生就有弱势,但她不怕难,别人的训练量她一丝一毫不会落下,而别人在休息的时候她还可以继续练,她一定会练到跟其他人同等水平甚至超出其他人的水平。”
“她这样说,也这样做了,那一批新兵里,她确实是最出色的一个,很快升了职,手下带了二三十个兵。”
闻泰苍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脸色变得阴沉了许多。
霍岚忍不住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在一次与敌人的交战中,因为指挥之人的一个错误判断,她和她那支小队并另外几支队伍深入追击残军,中了敌人的埋伏。她的手下悉数被杀,我在漫山遍野的尸体堆里翻了好久都没找到她,她被敌人掳走了,三日后尸体被敌人穿在木杆上高高立在戍北军大营对面的山头。”
“啊……”霍岚掩嘴轻呼。
闻泰苍没有明说,可那姑娘被敌人掳走,她的女儿身哪里还瞒得住,死前遭遇了什么痛苦简直不敢想,而死掉之后她的尸身还要被敌人拿来当做羞辱她同袍的工具,即便霍岚上辈子见识过乱世里的各种暴行,像这样的惨事也不常有。
明明那姑娘已经那么努力了……
闻泰苍语气淡淡,但之前眼中那点若有似无的恨意现在已是无法掩饰。霍岚直觉闻泰苍落到现在这境地应该是与这件事有关,她不知道闻泰苍后来做了什么,闻泰苍对这件事里的一切细节全都一带而过,比如指挥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失误,当时有人提出过异议吗,出事之后有没有尝试过营救或者反击?
这些闻泰苍都没有提及,明显不想详谈,因此霍岚也不好再问。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远方天际的白云被染上了一层金边,朝阳正从层层云海中缓缓升起,向大地投来暖黄色的光芒。
霍岚沐浴在阳光下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温暖,闻泰苍的话让她又想起了那个寒冷的雪夜,在云宅住着的这段日子太过安逸,她差点忘了死神一直徘徊在她身边从未离去。妙书斋
“我这些天一直在犹豫,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教你。”闻泰苍望着天边出神了一阵子再次开了口道。
“我听妙晴说你想学武不只是要打几个毛贼,还想要将来能带兵打仗,可你想过没有,战场或许本来就不适合女子?跟很多男人比起来,你天生就不如他们强壮有力量,即便你付出比他们多几倍的努力,可敌人并不会因为你的努力就优待你,相反,一旦他们发现你是女人,他们会更加疯狂地利用你的劣势你的弱点,不光要击败你的□□,还要摧毁你的精神。
一旦落入敌手,你所要面对的折磨跟侮辱会远甚于一般俘虏,而你的同袍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你,他们会觉得这完全是你自找的,是你隐瞒身份所必然面临的代价。”
说到最后,闻泰苍终于保持不住前面的那份平静,言语之间流露出一丝疯狂,霍岚现在可以确定闻泰苍后来一定是干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替那位姑娘狠狠报复了回去,或许不只是敌人,还有己方的人,所以才会落得如此……
就算报了仇,闻泰苍的那股怨恨也不会平息吧,毕竟人都已经死了,无论他为那位姑娘做了多少事,那位姑娘都不会活过来。
但——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位姑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没有后悔,但我想即便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霍岚认真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很多时候形势根本由不得人,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那位姑娘被你劝说后坚持不肯离开军营,想必知道就算她不回家乡,没有家乡当地那个恶霸还会有别的恶霸。她曾经遭受过欺凌,又靠自己找到了再也不受人欺压的希望,让她放弃这个希望回去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老天安排,每日祈求老天不要让她再碰到恶人,这比死亡更让她难以接受。”
闻泰苍一怔。
霍岚继续道:“也许现在在你看来我想学武艺纯属没事找事,可我希望如果有朝一日危险来临,起码我能有能力保护我自己,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不是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上,奢求老天怜悯。”
祈祷这事她上辈子已经干够了,要是有用云妙晴怎么会染上病,又怎么会跑了那么多地方始终找不到需要的药材,最后一日日消瘦下去,再也不堪奔波之苦,只能在茅西村等死?
也许老天确实怜悯过她,起码让她有了这一次再来的机会,可这样机会哪能指望次次都有,无论如何她都要拼尽全力将自己跟云妙晴的命运把握在手。
听完霍岚的话闻泰苍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他抬起头直直看向霍岚,再度恢复到之前平静无波的模样。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明日寅时还来此处找我,训练期间我不会把你当女人看,希望你做好准备。”
他看似变得跟从前一样,仔细一看还是有些变化的。下山的时候霍岚跟在闻泰苍身后,感觉那层始终围绕在闻泰苍周遭、让人不敢靠近的阴郁似乎淡了一些。
当天晚上,为了庆祝霍岚拜师成功,云妙晴特意吩咐厨房给霍岚单独做了一顿十分丰盛的晚餐,没有跟小荷她们一道,而是让银杏去端来她房中,让霍岚跟她一起用餐。
“珍惜这顿吧。”云妙晴捡着自己面前的素菜吃了两筷子便放下了,眼睛笑眯眯,头上仿佛长着一对狐狸耳朵,“我听说闻大哥从前训练戍北军的时候那可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你多吃点,明天之后可能就再吃不下了。”
霍岚对此不以为意。怎么可能!再不讲道理不也就是训练量大嘛,训练量大不应该饿得快嘛,那饿了不应该吃更多吗?
隔日,霍岚就知道了什么叫“出了名的不讲道理”。
“看见这只野鸡了没有?一会儿我把它放了,你去把它抓回来。”闻泰苍手上的野鸡是他早上才抓的。那野鸡受了好大惊吓,闻泰苍刚一松手立刻尖着嗓子连跑带飞,三两下窜出去老远。
霍岚完全傻掉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天的训练竟然是从抓野鸡开始,还是徒手抓野鸡。
“愣着干什么,一会儿跑不见了,快去啊!”闻泰苍用路边捡的木棍戳了一下霍岚的背,霍岚“嗷”了一声,撒开腿追着野鸡跑掉的方向,正式开启了她的漫漫训练之路。
一上午,霍岚什么都没干,就追那只野鸡了。山路崎岖,比平路跑起来累多了,饶是霍岚自认为自己在村里同龄人中体力算不错的,跑了一个多时辰以后也累得气都快喘不上来。
她怀疑闻泰苍之前是不是趁她没注意喂了这只野鸡什么药,不然它怎么这么能跑!关键是这野鸡一下子飞出去好长一段路,然后就能歇上一口气,而她呢,是真跑了一整上午。
闻泰苍眼神儿好,每当她快要追丢,闻泰苍就给她指出那野鸡往哪儿跑了,然后用那根小木棍戳着她催促她继续跑不要停。
“这野鸡你要不乐意逮,下次我就给你找头野猪来追你了。”闻泰苍如是说。
霍岚被野猪追过一次,不想再被追第二次,相比于野猪,她还是选择逮野鸡。可是人家野鸡显然也想有自己的选择,也想把握自己的命运,为了小命一路飞奔,并不肯被她逮。
最后的最后,野鸡赢了。
霍岚初战告负,瘫在地上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起来,鸡都跑了!”闻泰苍用脚尖踢了踢霍岚的小腿。
“我实在、实在、跑不动了……”霍岚一句话半天说不利索。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闻泰苍蹲下身,“你看你,吃的比鸡多,跑得还没有鸡快,像话吗?”
霍岚:“……”平时不爱说话的人一旦说起话来都这么气人么?
她很想纠正一下闻泰苍,告诉他这句话内在的因果关系就不对——鸡如果吃太多,它就跑不了这么快了,看看韩婶儿喂得那些鸡,一个二个长得肉乎乎的,哪个有这只这么能跑?
她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以闻泰苍这个语出惊人的程度,指不定还有什么更气人的话在后面,打嘴炮这事不是她的长项,得交给云妙晴来才行。
霍岚闭嘴休息,闻泰苍又轻轻踢了踢她:“抓不到的话就学青蛙跳一百个吧,休息好了起来跳,跳完咱们再回去。”
这会儿已经临近中午了,霍岚惦记着下午跟云妙晴约定的课,为了不迟到,她没有休息太久,气刚一喘匀就爬起来按闻泰苍的要求跳。
盛夏太阳毒辣,虽然霍岚没站在日头底下,跳了一阵子也热得呼吸不畅,到后面整个人都有点神志不清,偏偏她发现闻泰苍还老趁着她恍恍惚惚的时候故意数错数,明明都数到五十五了,下一刻又变成四十三,再一个不留神就变成了二十四。
为此霍岚不得不在昏头的边缘强行打点起精神保持清醒,否则今天一天闻泰苍怕是都数不到一百。
午饭时霍岚终于体会到了云妙晴说的那种吃不下去的感觉。韩婶儿估计是觉得她一上午肯定累着了,专门给她烧了碗肉,结果霍岚消耗过度,五脏六腑都泛着恶心,别说吃肉了,闻着油荤味儿差点没吐出来。
那碗肉后来叫小荷、阿珠、阿梁几个拿去开开心心分了,霍岚一口也没吃下。
也是,云妙晴除了捉弄她时满口胡言,剩下哪有说错的时候,霍岚捂着发虚的心口有气无力地想,待会儿去见云妙晴怕是要被云妙晴看笑话了。
比起“毫无人性”的闻泰苍,云妙晴还是厚道很多,虽然笑了她,却让人端来饭前放到冰窖里的绿豆汤。
这绿豆汤里没放多少糖,只在冰窖里镇了一会儿,不算特别凉,味道清爽可口正正好,霍岚喝了一下午,晚饭时感觉自己这条命总算是续上了。
如此折腾了两个多月,就在霍岚觉得自己差不多习惯了这个训练强度、食欲不会再受影响的时候,闻泰苍又给她多加了一项每日挥动铁锹五百下。
看着满桌子香气诱人的菜,霍岚很饿,非常饿,想吃但手抖,筷子不太能握稳,只能拿个勺子哆哆嗦嗦舀着饭菜吃,还一不注意就会洒出来。
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
“如果你求我的话,我也不介意偶尔喂你一下。”云妙晴的狐狸耳朵又动起来了。
云妙晴可以不介意,但是霍岚介意。她可是发誓要保护云妙晴照顾云妙晴的人,怎么能让云妙晴给她喂饭?
要喂也得是她喂云妙晴!
吃饭还不是最难受的,大不了就是吃慢点。更让霍岚受折磨的是她上午累得狠了,下午往云妙晴房里一坐,稍一放松便困得死去活来,云妙晴的声音就像飘在云端一样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哪怕讲得再有趣也阻挡不住她愈渐沉重的眼皮。
想睡却又不能睡,她自己要求同时学这么多的,真的勇士就要说到做到!
只是她听课尚且费劲,更别说写字了,整条胳膊都酸软无力,头一天写出来的字往往第二天自己都认不出来,用银杏的话说就是把纸往外面鱼塘里一扔,蝌蚪爬得都比这好看。
尽管有闻泰苍跟银杏轮番上阵嘲笑,霍岚还是日复一日地坚持着,一天都没休息过。她不知道日后自己的对手都是些什么人,总归不会有起步比她更晚的,她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用,好弥补自己过去碌碌无为的时光。
日子一旦忙碌起来便过得格外快,夏天在霍岚不知不觉中早已远去,而秋天仿佛也只有一瞬,待到今年的第一场雪降落时,霍岚才惊觉入冬了。
“今早收到大哥的信,杜文曜的尸身找到了。”
云妙晴房中炉火烧得正旺,闻泰苍、霍岚二人坐在火炉边,云妙晴将云书简寄来的信拿来递给闻泰苍看。
如今他二人议论朝局之事已不再避着霍岚,闻泰苍看过之后又把信给了他身边的人。
“堂堂一个三品大员失踪,居然过了五个月才找到尸体,庆京府尹头上这顶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霍岚接过信,展开迅速浏览了一遍,经过这半年废寝忘食地学习,识字对她而言已不在话下。
云书简的信上说尸体最终是在京郊一处枯井里找到的,找到时尸身已腐烂到完全无法辨认,只剩下一具骸骨,而且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所以一开始并没人往数月前轰动京城的那桩案子上联想。
京城那么大,又有众多权贵,普通人家的丢个狗跑只猫之类的事官府忙起来还可以不理,但换做这些人家来报官官府又不敢不派人去。庆京府尹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像这种没人认领的尸体,连自杀他杀还是意外坠落都懒得查,直接往义庄一扔,等什么时候有家属认了尸来报了案再说。
这一停就是小半个月,府衙一干人等都打算将这案子当做意外随便处理了,谁也没想到竟在这时候等来了杜文曜的父亲——前任尚书令杜守铭。
杜守铭十分肯定从枯井里找出来的那具尸体就是他儿子的,说他儿子幼时骑马摔折了左脚的小拇脚趾,那具骸骨左脚小拇指上有陈旧伤,年龄也跟杜文曜对的上,而且仵作证实这具骸骨的主人死了有半年左右,杜文曜失踪已有五个月,应当错不了了。
这事蹊跷之处就在于当初杜文曜失踪,皇帝大为震怒,责令庆京府尹会同刑部、大理寺一起,出动所有人马全力找人。那几日京城里里外外几乎被翻了个遍,但凡有一点嫌疑的地方都没放过,有衙役清楚记得发现骸骨的那口枯井他们曾下去过人仔细搜查过,当时绝对没有杜尚书的半点影子。
“当时没有找到人,时隔这么久却找到了骸骨,这太奇怪了。”云妙晴在霍岚身边坐下,双手伸向火炉。最近降温降得厉害,她又格外畏寒,狐裘大氅裹在身上,怀里抱着手炉都暖不过来,屋子里的炉火几乎没断过。
好好一个大官,肯定不会自己在哪里躲了这么久,自杀是不可能了,既然这口井曾经被搜查过,那么意外失足坠井的可能性也不大,况且他还被人特意换了衣服,只能是被什么人杀了然后再抛的尸。
霍岚想到这儿提出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凶手以为隔了这么久,人都化成骸骨,肯定不会有人认出来,所以才把他抛在那儿?”
云妙晴摇了摇头:“不应该。先前那么大规模的全城搜查都没找到人,说明这凶手完全有能力把他一直藏着不被人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把他从原先藏着的地方扔出来呢?”
“你觉得这次抛尸另有目的?”闻泰苍听懂了云妙晴话中之意。
云妙晴徐徐道:“不管凶手出于什么样目的想要除掉杜文曜,把人弄失踪都不是个好办法,天子脚下出了这等事必会严加搜查,即便凶手有把握不被查到也大可不必这样做,所以我更倾向于那是一场意外,是出于什么私人原因,情急之下来不及谋划导致的。
如果说杜文曜的死是一场意外,那么这次的抛尸就是早有预谋。你也说了庆京府尹这次多半乌纱帽难保,这事只怕就是冲着他去的。”
上回杜文曜刚出事的时候,负责搜寻的除了庆京府还有刑部和大理寺,所谓法不责众,人没找到,皇帝把他们狠狠训斥了一番,又是停薪又是降禄,但好歹没有罢免谁的官。
可这次不一样,有人报案发现骸骨,庆京府却没当回事,若非杜守铭亲自去认尸,这事险些被糊弄过去。
杜家几代为官,杜守铭当年为朝廷为皇帝也是出过大力气的,他才退了多久,唯一的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凶手至今还没抓着,不让庆京府尹背下这口锅,皇帝要怎么给杜守铭一个交代?
“吏部尚书换了人,庆京府尹也要换……我总觉得不是个好兆头。”云妙晴收回伸在炉前的手,缓缓摩挲着怀里的暖炉。
“陛下年事已高,自豫和九年废除平章太子,十多年了都没有再立过新太子。三皇子殿下跟五皇子殿下在咱们从京城走之前就隐隐有相争之势,这一年私底下还不知有多少纷争,我怀疑这件事与他二人脱不了干系。”
她的这番怀疑并非毫无根据。三皇子钟晋和五皇子钟路是自太子被废之后最受当今皇帝陛下宠爱的两个儿子,成年后分别封了郡王,前些年又升了亲王。无凭无据,借庆京府尹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搜这二人府上,如果杜文曜的死真与他们有关,那瞒了这么久完全有可能。
只是这样一来这件事就不仅仅只是朝臣遇刺了,背后或许还涉及到皇位之争。凶手敢在这个时候把杜文曜的骸骨抛出来,后续一定还会有更多动作。
云妙晴远在乡下,京城很多事情都关联不到她。而且自她父亲云知邈死后,云家虽没到人走茶凉的地步,但影响力确实比从前小了许多。云书简原本在户部供职,上个月“粗心马虎”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皇帝念在其父生前为国鞠躬尽瘁的份上没有重罚他,将他调去翰林院当了个闲职,俸禄还照旧领着。
这样一来云家已逐渐远离了权力斗争的漩涡,就算真到了两位皇子为争皇位逼朝中大臣站队的风口,一时半会也轮不到云书简头上。
聊这些时霍岚通常插不太上话,而闻泰苍也不常出声,基本都是云妙晴一人在说,她一个人便能将事情分析出个大概。不过这次说到后面,云妙晴实在冷得很,没什么兴致继续谈,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咱们在这瞎猜也没有用,一会儿我给大哥回个信,让他这段时间尽管‘糊涂’一些,等这案子查上一段时间再看吧。”
云妙晴这边只是猜测,霍岚上辈子却是听说过,那场波及全国的兵乱确实与皇位争夺有关。跟现在的她相比,上辈子的她可以说十分懵懂无知,既不清楚杜文曜被杀这件事在上辈子有没有发生过,也不太了解为什么一场皇位之争最后竟会演化到那样混乱的局面,甚至当年她都不知道像云家这样的前任宰相之家,一举一动也要如此小心翼翼。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我是说之前你帮我报官那个事……”
闻泰苍走后,云妙晴坐回到自己的软榻上,霍岚帮她把毯子盖好,跪趴在软榻边问。
虽然她还有很多事不太懂,但云家现在奉行一切低调、不引人瞩目这条方针她是听懂了的。云妙晴那次为了帮她何止引人注目,整个松栾县好几万人没剩几人不知道,岂不是大大违背了云家现行的处事守则?
“一个村妇而已,没什么关系,那位就算知道了,也乐得看我成日把心思放在跟这些人相斗上。”云妙晴裹紧毯子,目光扫到霍岚时顿了一下。
霍岚每次这样趴着看她都会让她想起自己母亲养的小狗松子,松子想让人摸它时就会像这样把爪子搭在人身边的什么东西上,用湿漉漉的眼睛直盯着人瞧。
天太冷了,云妙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右手飞快地摸了一下霍岚的头,然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记着。放心吧,没到要你为我担心的时候,留给你的时间还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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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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