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表格里满满当当的计划,夏枝非常满足,连晚上做数学卷子的时候异常兴奋，一连做了三套,正确率高达75%。
对此，陈淑萍很满意,觉得自己的“散心疗法”奏效了。
周一放学，夏枝没有在校外的夜市逗留,一出校门就打算直奔老罗的书店。对此，卢燕还颇为意外,“你男神又出封面了？”
“没。”夏枝抓着双肩包的背带，“我换男神了。”
卢燕：？
到了书店,老罗正靠在收银台旁的藤椅里喝茶,见夏枝来，还有点意外,“小丫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我这书店了呢。”
上回骗夏枝的事情暴露后，他自己也内疚了好半天，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个小姑娘。
“那不会。”夏枝笑眯眯的走进来,往后库的方向望望，“罗叔，季言清来了吗？”
刚刚放学的时候,她是看到他骑着单车,一路往这边来了。
“没。”老罗抿了口茶,“原本说是要来的，家里临时好像又有事。你找他？”
夏枝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清透的眸子里隐着狡黠。
“罗叔？”
老罗眼皮一跳，感觉不太妙。
“罗叔，你这店里还缺不缺人手？我想趁着课余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增加一下社会经验。”担心老罗拒绝，夏枝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要钱的那种！”
不要钱？
老罗顿时精神了，“真不要钱？”
“不要。”夏枝乖巧点头。
“那正好。”老罗一拍大腿，“我这后库书多，隔三差五就要整理，言清平时一个人，经常忙不过来。”
夏枝继续乖巧点头，“就是就是，我可以来帮忙，您让我没事的时候在店里看看书就好。”
“好说好说。那同学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言清有事不来的时候，我就找你。”
夏枝：嗯……？
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季言清都不来，她来干什么？
“罗叔，这样不好吧。”夏枝打着商量，“要不季言清来的时候，我也来，这样我俩还能有个伴儿，干起活来也不累。”
老罗：呵呵。
“小丫头，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夏枝弯着眉眼，也没否认，“那您觉得行不行？”
“行行行。但是——”老罗正色，“不准偷懒，不能耽误学习！”
夏枝：“没问题。”
*
一连几天，夏枝都没在学校看到季言清，卢燕去一班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季言清又请假了。上高中还这么请假的学生，属实少见。
“夏枝，我听一班的同学说，季言清比我们高一届还是两届，好像是因为家里有事，休学了。”
夏枝这会儿全然没有听八卦的心思，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趁着即将到来的周末，去嘉景巷碰碰运气。
周六。
夏枝吃过早餐便出了门，这还是她这段时间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来嘉景巷。嘉景巷一带都是拆迁过后留下来的老房子，条件和环境都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连泥土路都坑坑洼洼。
夏枝一路走到巷子的深处，转过弯就看到一扇朱漆斑驳的铁门。
门内传来青涩稚嫩的童声，“言清哥哥，你明天还来吗？”
夏枝的脚步一顿。
片刻，大门从里面被拉开，季言清走了出来，见到门口站着的夏枝，他有些微怔。
夏枝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早啊，好……好巧。”
季言清：“……”
夏枝是真的觉得巧。
她原本只是打算来碰碰运气，或者和周围的住户打听一下季言清住在哪，却不想一来就碰到了季言清。
大门里探出个小脑袋，小姑娘扎着两个揪揪，怯生生的看向夏枝。
季言清蹲下身，抓着小姑娘的手，“小鹿先回去，哥哥过几天又来，好不好？”
他的声线温柔，全然没有平时在学校里的冷冰冰，夏枝看得有点嫉妒。
小姑娘乖乖点头，“好，小鹿听言清哥哥的。”
告别小鹿，夏枝跟着季言清从巷子走出来，见他一路往巷子外走，夏枝眨眨眼，“你还要出去？”
季言清回头看她。
“我回家。”
夏枝：？
“你……不住在这里？”
“不是。”
夏枝：“……”
老罗又骗她！
季言清停下步子，“是罗叔和你说的吧。”Μ.miaoshuzhai.net
夏枝抓着胸前的包包带，“啊？”
“是罗叔告诉你，我住在嘉景巷？”似是想到什么，季言清笑了下，“他和每个来打听的人，都这么说。”
夏枝缓缓眨了一下眼，有点不太明白季言清这话的意思。
“知道我住在嘉景巷，会少去我很多困扰。”季言清看着面前怔怔的女孩子，唇角微牵了一下，“你还是第一个找过来的。”
夏枝有点听懂了。
住在嘉景巷这样的地方，家庭条件必然不会太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这也就势必会劝退一部分人。
这是个很现实的东西，无关于好坏对错。
“你既然不住在这里，那……”夏枝转头往巷子里看了眼，刚才那个小女孩呢？明显和季言清就很熟。
“小鹿和她妈妈住在这里，她妈妈，从前是我妈妈的学生。”季言清简单的解释道。
“那之前呢？”夏枝突然有了个更大胆的猜想，“你在这里遇上那帮小混混，也是因为小鹿？”
问完，她又觉得有点逾矩，毕竟这是季言清的私事。
但季言清似乎并没有很介意，点了下头，“嗯。”
“你呢，你今天过来做什么？”
夏枝：额。
来之前勇气满满，真找到人，她却发现自己有点点怂。
“路过？”
夏枝：“……”
“好好学习。”
夏枝：诶？
季言清唇角牵了一下，转身径直往巷子外走去。
*
“你说，季言清让你好好学习？”卢燕一脸的意外，压低声音问。
夏枝翻着手里新买的练习册，点点头，“嗯。”
“不是，夏小枝，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我有这么密切的交集了？”
夏枝：“……”
“你小点声。”夏枝看着前排同学正回过头来看她们。
卢燕瞥了眼，又重新放低声音，“所以，你就买了这么多练习册？”
“对啊。”夏枝笑眯眯的点头，“我打算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
“……”卢燕有些痛心疾首，“这季……季某人的话果然有用啊，陈阿姨都说你好几年了，也没见你这么有上进心。”
“那不一样。”夏枝愉快的翻开练习册，将第一道选择题通读了一遍。
额，不会做。
一中每天下午两节课后，有一个小时的课外活动时间，之后才是晚自习。通常这个时候，大部分同学都是在操场上运动、打球或者围在一起聊天，也有学习狂，分分秒秒都钉在自己的座位上刷题。
新晋学习狂夏枝正抱着一本数学练习册走出教室，练习册里被她红红绿绿标了不少错题和不会做的题。
卢燕跟在她身边，想再劝劝她。
“你想好了，真要去问季言清？”
“不然呢？”
“不是，夏小枝。”卢燕拉住她，“这是不是也太不矜持了……”
“矜持？”夏枝转头看她，“我为了学习不耻下问，怎么就还不矜持了？”
卢燕：“……”
“那你需要从九班到一班，跨越八个班级去问？”
夏枝下巴一昂，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谁说我要去一班问了。”
卢燕：？
嘴角的弧度愈大，夏枝抱着练习册，往老马的办公室走去。
今天周一，季言清是英语课代表，要给他们班的英语老师收作业，然后在大课间的时候送到办公室。
而一班的英语老师和老马在同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老马正在备明天的课，听到有人敲门，应了声。
夏枝推门进来，“马老师，我有几道题不太会做，您现在忙吗，我想问问您。”
“好啊好啊。”老马收起桌上的教案，学生勤学好问，他这个做老师的也倍感欣慰。
夏枝走上前，翻开练习册，“这个题，我不太会。”
老马看了一遍题目，很耐心的给夏枝讲了解题步骤，末了，还又确认了一下，“听懂了吗？”
夏枝皱着眉，勉强的点点头。
老马：没懂？
于是，他十分耐心的又讲了第二遍。讲完，见夏枝还是一脸茫然，老马自觉的拿出一张新的草稿纸，开始演算第三遍。
三遍过后，夏枝指着其中一个步骤，“马老师，这个地方，还是不太懂。”
额。
老马说得有点嘴巴干。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第二次被敲响。夏枝转头，盯着门口。
听到老马的应声，门被推开，季言清走了进来。
“马老师。”
老马笑呵呵的点头，看季言清的目光充满了父亲般的慈爱。见季言清将一叠英语试卷放在隔壁办公桌上，老马笑着冲他招手，“季言清，你来，这道题你给夏枝讲讲。”
这一瞬间，夏枝看着老马，只觉得他无比可爱、无比亲切、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师！
老马喝了口水，“我看看你们同龄人之间是怎么讲题的，我都讲三遍了，夏枝还是没懂。”
夏枝：“……”
这个就不用说了吧。
季言清走过来，看了眼夏枝，视线落在练习册上。他拿起一旁的笔，在草稿纸上又重新演算了一遍。
夏枝看着他低垂的眼睫，修长分明的指骨，一个个数学符号在纸上落下，工整又有力。
解题步骤写完，仅从篇幅来看，比老马的短了三分之一。
老马：这就有点尴尬。
季言清瞥向夏枝，温声开口：“你自己先看一遍，哪里不懂，我再给你讲。”
夏枝弯着笑点头，“嗯，好，谢谢。”
“得，你俩出去讲吧。”老马重新翻开教案本，“老师还有工作没做完。”
夏枝觉得马老师今天绝对是全一中最帅的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夏枝跟着季言清走到办公室对面的窗台上。
她看着窄窄的窗台，“在这儿讲？”
季言清微微挑眉，意思很明确——不然你还想在哪讲？
在这儿讲就在这儿讲，反正她也不是真的为了讲题。
夏枝认真的看着草稿纸上的演算步骤，看到倒数第二步的时候，有点懵。之前她自己做的时候，也只卡在了这里。
但是，纤白的指尖却落在演算的开头，指着第一步，“这个，我不是太明白。”
季言清：“……”
夏枝弯着唇角，笑得无比乖巧。
好不容易让季言清给她讲一次题，她肯定要最大限度霸占他的时间呀。
季言清定定看了她三秒，看得夏枝心里有些发毛。
夏枝：不会被发现了吧？
“这是几何课本第二章第一节讲的公式。”季言清修长的手指指着解题步骤的第一步，耐心的开始讲解。
夏枝深深呼了一口气，唔，是她多虑了，没被发现。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夏枝又拖着季言清连续讲了四道选择题和两道大题。一开始她的确是别有居心，到后来却真的是听进去了。
季言清讲题的步骤清晰简捷，也没老马啰嗦，夏枝接受起来也很快。
直到晚自习的上课铃打响——
“今天谢谢你哦。”夏枝一边收练习册，一边弯起笑和季言清道谢。
“不客气。”
季言清没有表现出不耐，但也并不热情，这就让夏枝有些摸不准。
“那个，季同学，我下次有不会的题可以再来问你吗？”
季言清微顿，看着女孩子小心翼翼试探的目光。
见他好半天不回应，夏枝以为他是要拒绝自己了，连忙挽尊，“你要是不方便……”
“真的有不会的题可以来问，其他的——”季言清顿了一下，“现在不可以。”
夏枝：？
其他的是什么？什么叫现在不可以？那现在不可以，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了？
夏枝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儿，阅读理解天才。
“嗯嗯，我知道。”她点头，“现在不可以，以后就可以……”
触上季言清的视线，夏枝连忙郑重的加了两个字：“考虑。”
季言清：“……”
“夏枝。”
“嗯？”
“几何的第一道大题，做的不错。”
“？”
一开始，夏枝还每台明白季言清最后这句话的意思。等回到自己班上，翻开练习册，看着几何部分的第一道大题，瞬间自闭了。
这道题和刚才那道她拖着季言清从第一步开始讲的选择题是一个类型，连套用的公式都一模一样，而这道大题，她写了详细的解题步骤，用的就是几何课本第二章第一节的公式。
亏她还装模作样的在季言清面前说自己不会做，真是丢死人了。
尴尬过后，夏枝对季言清也有点迁怒。这人分明就是个白切黑嘛，明明都已经看出她的破绽来了，为什么还要故意假装不知道？
太过分了。
以为季言清这个“过分”的举动，夏枝连续一星期没有去偶遇他，直到期末考试过后，高一的学生轻松愉快的进入了寒假。
这次期末考，夏枝的成绩比上一次提高了三十多名，陈淑萍为此很开心，奖励她了两百块零用钱。对于一个高一学生来说，这着实是一笔巨款。
拿着这笔巨款，夏枝喊卢燕出来，非常大方的请她去吃开封菜。
卢燕一边啃着汉堡，一边追问夏枝最近的进度，“这段时间忙着复习考试，你追人追的怎么样了？”
夏枝喝可乐的动作一顿，原本明媚的心情瞬间覆上一层阴霾。
卢燕：“不顺利？”
何止是不顺利，简直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夏枝叹了口气，“学霸的世界我等普通人不配。”
卢燕不解，“怎么了？”
夏枝把前段时间的讲题事件原原本本的给卢燕说了一遍，末了还低着头丧丧道，“真的太丢人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再去和他搭话了。”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卢燕嚼着炸鸡，“你白都表了，还在意这个？再说了，季言清明明知道你对他有意思，还纵容你，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并不介意你那点故意骗他的小心思。”
夏枝：诶？
一语点醒梦中人！
“你是说，他其实并没有觉得我烦？”
“烦你还给你讲题？夏小枝，你的智商是喂狗了吗？”
夏枝：“……”
“那不是……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的……”夏枝哼哼唧唧，“恋爱里的人，智商都为负。”
“……”卢燕无情戳破她，“醒醒，你还没恋呢，你现在就是纯粹的剃头挑子一头热，请保持智商在线好吗？”
“嗯嗯，在线，一定在线！”夏枝鼓着腮帮子，小鸡啄米式点头。
和卢燕奢侈了一顿87元的开封菜后，夏枝走去了老罗的书店。她最近忙着考试，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一进书店，正好碰上老罗灰头土脸的从后库走出来，“呵，你们俩是约好了？一个月不来，想忙死我？”
夏枝：……？
往后库看了一眼，夏枝才笑眯眯的和老罗打招呼，“罗叔，那不是最近在考试么。”
“哼。”老罗一屁股坐在藤椅里，“赶紧进去帮忙。”
夏枝：“好，马上就去。”
对于后库，夏枝其实还是有一点心里阴影的，她从小到大就怕各种虫子，尤其是腿多还爬的快的。
缩手缩脚的进了后库，夏枝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收拾书箱的季言清。
一月初的蓉市温度逼近零度，几乎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可季言清依旧穿着单薄的白衬衫。衬衫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是鉴于少年到成熟的样子。
见到夏枝，季言清也微微有些意外，他冲夏枝点了下头，又旁若无人的去收拾箱子。
“我和老罗说了，没事的时候就过来帮忙。”
她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
夏枝：“……”
这又是怎么了？
没想好怎么重新开始话题，夏枝便干脆真的认真收拾起后库的书，搬到一箱稍有些重的书时，她一连挪了两次，都没挪动。
季言清走过来，帮她将箱子搬起来，放到墙边。
“你一个女生，不适合在这里帮忙。而且，你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
夏枝：“……”
好像说的你不是学生一样。
夏枝不服气，哼哼唧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来……”
季言清：“……”
停下手上的动作，季言清看着夏枝，沉静的眸子异常专注。
触上他这样严肃认真的视线，夏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哎呀，我知道，你说过的，现在不可以。”夏枝直接抢白，“可你也说了，是现在不可以，又不是一直不可以。你总有一天要找女朋友的吧，你就当提前给我发个号码，到时候我排队还不行嘛……”
季言清抿抿唇，没说话。
“你不用自责，也不用觉得耽误了我，我真的不在乎这些。而且最近因为追你……”夏枝的声音变得有些弱，“我连期末考试的成绩都进步了……”
季言清：“……”
“而且我知道学校不让早恋，你又是老师们眼中的状元苗子，你放心，我不会拖你下水的。”似是担心季言清不放心，夏枝说着就准备举手发誓。
“我不是介意这个。”季言清出声，阻止了她要举起的手。
夏枝：？
“我是觉得……”
“我懂我懂。”夏枝连忙接过季言清的话，“什么年龄做什么事嘛，我保证，不耽误学习。”
说起学习，夏枝那点小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季言清，你能不能抽点时间给我补补课？”
这事虽然有私心，但也有真心，夏枝是真的觉得季言清讲题讲的很好，她理解起来很容易。
季言清再度沉默。
女孩子眼中有明显的狡黠，他也明明知道她目的不单纯，可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似乎说不出口。
或许是因为那晚在嘉景巷的偶遇，她躲在大叔背后，偷偷看过来，一双眼睛中染着惊慌，却清透明亮。
或许是她看他受伤，别扭的给他买了药酒和棉签，又手下没有分寸的给他上了药。
再或者，只是因为她的赤诚和坦荡。
脑中有无数个场景掠过。最终，季言清还是点了下头，“好。”
夏枝眸中瞬间一亮，她没想到季言清会真的同意。毕竟，他前段时间才戳穿了她的小伎俩。
“谢谢你啊，季言清。”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下学期月考，成绩要比现在进步50名以上，总分要在550以上。”
“……”
夏枝僵住，亮澄澄的眸子看向季言清：你是魔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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