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前排的女学生们就没有不熟悉郁蕙瑶的,见状更是惊诧不已。
郁学姐最是身份高贵气度不凡了，无论大小场合从来没人见过她如此失态。
符湘湘看到她的这样的反应,倒是不意外：“郁学姐，你怎么会如此惊慌？”
她朝她走近了一些，言语中带着深深的探究：“还是说，我应该称你为——张巧珍？”
郁蕙瑶一听见“张巧珍”三个字后，竟然比之前还要惊恐，瞬间又开始惊声尖叫,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脑袋，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所以人都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后排的职工们有些对张巧珍这个名字不熟悉,听到后也没太多反应。前排的女学生们则统统震惊了,看着郁蕙瑶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她刚才说张巧珍？”
“张巧珍不是已经休学回老家了吗？”
“郁学姐怎么可能是张巧珍？”
一旁的Miss梁早已经按捺不住了，她朝符湘湘厉声喝到：“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郁小姐身娇体贵,哪能容你这个穷丫头在这里随意编排！”
说着朝阿兰使眼色：“郁小姐身体不适，我们先带她离开这里！”
“等等！”符湘湘叫住她：“Miss梁，你还真敢啊，现在带她走？就算你自己不怕,难道张巧珍也不怕寄魂玉找上门吗？”
“你！”Miss梁气得直发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而她身旁的“郁蕙瑶”听了这话果然更加惊恐,仓惶地看向符湘湘,喉间发出嘶哑的哀鸣：“救救我！不关我的事！求……求你救救我！”
符湘湘叹了口气：“能救我自然会救。不如你先告诉大家，你是谁？”
“郁蕙瑶”绝望地闭紧了眼,将有些发颤的双手伸向自己的头顶,将帽子扯下,手指在发际线处轻轻揉搓。不多时，一张薄薄的□□从她脸上缓缓揭下，露出一张与之前不太一样的脸。
她再次睁开双眼，颤抖的双唇轻轻吐出几个字：“张巧珍，我是张巧珍！”
周围一片哗然。
“巧珍！”
“你竟然真的是张巧珍！”
“郁蕙瑶”，也就是张巧珍痛苦地捂住了脸：“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郁蕙瑶她……她原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她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所以你也参与了吗？”符湘湘紧盯着她：“郁蕙瑶被害的事情，你也参与了？”
“不！我没有！”张巧珍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惊恐之下五官都有些扭曲了：“我没有害过她！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出事了。是Miss梁把我叫去，说我跟郁小姐身形相似，样貌更是有七八分像，这才让我假扮她。我原也不敢，可是……可是……”
符湘湘微眯起眼：“可是富家女的身份诱惑太大，你入学已经两年，眼见着贵女班的女孩子们个个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你也要想过那样的生活。尤其还是顶着郁蕙瑶这样的身份。”
张巧珍机械地抹了把脸，声音里尽是哀伤：“有机会做郁蕙瑶，谁会想当张巧珍？”
“是，我进提高班已经两年了，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将来的命运会是怎样，能在毕业前嫁到大户人家当个姨太太已经算是个最好的归宿了，要是运气不够好，变成权贵们的玩物也是有的。”
一个提高班的女孩忍不住反驳：“怎么会？你还可以选择正常毕业，回家过普通的生活啊！”
张巧珍面露讥讽：“一看你就入学没多久。”
那女孩一噎：“我……”
张巧珍：“一开始谁都是这样想的。可是，人心啊，是会变的。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叫作欲望的魔鬼，它会一点点侵蚀你的心。当你看惯了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习惯了华丽衣裳和闪亮的珠宝，吃惯了精致可口的食物和美酒，你就回不去了。”
她脸上浮上一点自嘲的笑：“我入学时认识了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比我早半年入学，也早半年毕业。她毕业前就顶住了巨大的压力，没有给人当小老婆，而是回了家。然后……”
她眼里涌出更多的泪水，几乎泣不成声：“她毕业两个月后当了一个富商的情妇……”
“我去看她时，她几乎过着自暴自弃的生活。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适应过去的生活，哪怕需要每天生火做饭倒夜壶，可是她某一天下午忽然想喝下午茶时发现自己家里连块方糖和新鲜牛奶都找不到时，她就忽然崩溃了。”
“她拉着我的手说，凭什么，凭什么我们提高班的姑娘比贵女班的漂亮那么多，却只能过这样的生活……”
张巧珍吸吸鼻子：“所以，我不想像她那样。Miss梁给了我一个更好的机会，让我可以不用给有钱人当小老婆就能享有郁蕙瑶的一切，我怎么可能拒绝？”
周围的女孩们俱是沉默，符湘湘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所谓的魔鬼，无非是给自己心底欲望找的借口。当你想要通过走捷径的方式来满足欲望时，总会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
“诚然，悦苼学堂里有太多的不公平，能轻易戳破每个人的防备，让你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们的价值观同化和洗脑，但你们仍然可以有属于自己的选择。”
“悦苼学堂虽然不干人事，但好歹也教了一些技能，你毕业之后可以去小学当□□，或者给贵妇们当秘书和私人助理，虽然肯定无法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可至少也能自给自足，过过自在的小日子。”
她轻轻嗤了一声：“起码请自己喝一杯加了牛奶和方糖的下午茶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你能扛得住不劳而获的诱惑，挨得住点滴积攒的琐碎。可付出虽多，收获也是自己的。毕竟，你当豪门姨太太的日子真那么好过？”
张巧珍只呆呆看着她，前排提高班的女孩们更是瞪大了双眼，似乎在仔细思考着自己未来的人生。
符湘湘顿了顿，轻咳一声：“价值观的问题咱们先放一放，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理清楚。”
“喔！”众人经她提醒，纷纷醒悟过来：还有个寄魂玉的事儿没交代清楚呢。
符湘湘抬抬下颌，看向Miss梁：“事到如今，你可以谈谈郁蕙瑶的事儿了吧。”
一贯趾高气昂的Miss梁此刻面色灰败，肩膀向下耸搭着，像一只battle失败了的公鸡，毫无斗志，只剩颓然。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几下，艰难开口：“没错。郁蕙瑶的事，的确和我有关，也是我说服张巧珍假扮成郁蕙瑶的样子，试图瞒天过海……”
在听完张巧珍的叙述之后，众人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可眼下听到Miss梁亲口承认，还是令人大为震惊。
“什么！Miss梁竟然做出这种事？”
“郁学姐究竟出了什么事？”
Miss梁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又似乎难以启齿。
符湘湘轻嗤一声：“说不出口？那些丧尽天良的丑事你们当初敢做现在不敢认了吗？”
“不如我来替你说说看。一个多月前，你带着几个女孩子去参加冯女士在城南山庄的社交晚宴对不对？当时跟着你出席的不仅有郁蕙瑶，还有汪玲玲和张巧珍。”
那场晚宴不少女学生们都有印象，经她提醒，大家也想了起来。
符湘湘：“晚宴前，郁蕙瑶跟汪玲玲因为撞衫产生了争执，她依仗着自己的身份高贵，要求汪玲玲立刻换掉衣服，汪玲玲因此怀恨在心，想要找机会报复。”
几个女孩点头：“是这样没错，我们都听说了。”
符湘湘继续：“那天的晚宴之后还有舞会，我猜，在舞会上有某个达官贵人看上了一个提高班的姑娘，但是那个女孩不是太乐意。”
Miss梁倏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没料到她竟然把细节都猜中了，只得点了点头，声音艰涩无比：“没错。沈副司令看中了一个丫头，当晚就想要收了她。但是那丫头就是不乐意。其实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小姑娘嘛，一时过不了心里那关，也是有的，只要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们私下再劝劝，就没有不从的。”
符湘湘忍不住嘲讽：“劝劝？呵呵，是威逼利诱吧。”
“这……”Miss梁被她噎得顿了顿，到底没好意思反驳，只接着道：“可惜碰上的是沈副司机，那哪里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事从权宜，我就只好……”
“给她的酒里下了药？”符湘湘问。
Miss梁黯然点头：“是啊，我也是不得已！”ωＷＷ.miaoshuzhai.net
符湘湘指着她的鼻子怒斥：“屁的不得已！这种药你都随身携带，分明是早有准备，还好意思说不得已！昨晚在李会长家你给我们仨的酒里也下了一样的药吧？”
Miss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是……不过那药怎么会对你们没作用？”
符湘湘伸手打断她：“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接着说那晚的事儿！”
Miss梁：“我把那姑娘喊到内间的私人休息室里，给她的酒里下了药后就离开了。谁知不知怎么的，郁蕙瑶竟也去了那间休息室，还阴差阳错地喝下了那杯掺了药的酒。”
Miss梁额角渗出一滴滴的汗珠，自己也的确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后……后来我再去那间休息室时，发现那姑娘早跟着汪玲玲她们一起离开，而郁蕙瑶已经被沈副司令给……”
“事后我才想明白，那晚汪玲玲因着之前跟郁蕙瑶的龃龉，怀恨在心，就想伺机报复。碰巧见到了我往酒里下药，她一时鬼迷心窍觉得这是个机会，便将郁蕙瑶骗去了那间休息室。”
“当时我整个儿慌了神，赶紧跟覃校长和阿兰一起把郁蕙瑶带上车离开。谁知车刚开到一半，郁蕙瑶就醒了过来。”
Miss梁满脸痛心疾首：“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又哭又闹的，扬言要告诉她父亲郁军长，让他带人过来先宰了汪玲玲，再将悦苼学堂查封，把我和覃校长都逮捕起来。当时已经快到学校了，我们怕她张扬起来给其他人听到，便拐去学校旁的树林边跟她私聊。”
“郁蕙瑶态度十分强硬，完全不打算放过我们，我和覃校长一听就急了，自然苦苦哀求她不要冲动行事，她那个大小姐脾气，又刚又烈，哪里肯听？”
“后来，争执之下，起了肢体冲突，保安老张过来拉架时一时失手……郁蕙瑶被他推到，脑袋撞到了石头上，当场就……”
Miss梁痛苦地捂住了脸：“郁蕙瑶身份太贵重，出了这样的事儿，郁军长怎么可能善了？我们无奈之下，找了张巧珍来假扮她。因着害怕学校里熟悉张巧珍的人多，她留在学校惹人怀疑，便让张巧珍以郁蕙瑶的身份提前离校，再对外宣称张巧珍因父亲生病休学。”
“幸而阿兰善于易容化妆，而张巧珍的容貌跟郁蕙瑶有七八分相似；那汪玲玲冲动之下惹了大祸，自然不敢声张；而郁家那边家大业大的，郁小姐有自己独居的小楼，平日里又骄纵惯了，不爱和人亲近，所以那边也没人看出端倪。我们这才得以瞒天过海，把这事儿给遮掩了过去。”
她从手掌中抬起面颊，满脸绝望：“唯一没想到的是，郁蕙瑶竟随身携带了寄魂玉这样的邪物。”
符湘湘冷冷点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坏事做多了难免有报应。想必也只有郁蕙瑶那样显赫的家世，才有本事搜罗到寄魂玉这样罕见的灵物。”
她声音止不住地发抖：“所以，保安老张、汪玲玲和覃校长都是她害的，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沉默了半天的张巧珍忽地抬起头来，眼里写满了真实的不解：“你们一直在说寄魂玉，可是，那晚为了假扮成郁蕙瑶，我把她身上的衣服首饰全都穿戴在了身上，我怎么从未见过那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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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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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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