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委屈什么?他让滚她就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永远高高在上,她就像他脚边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土……他有什么好委屈的呢?还有,什么叫“算我错了”,错与对还能胡乱算在谁头上的么?徐稚没听过这种说法。
她转过身去看他,果然,他脸色还是冷冷的,也不看她,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方才那句不带歉意的道歉,看起来只是一种权衡之下的妥协。
程晏面色僵硬,避开她的眼神,“好了,吃饭吧。”
然后他站在徐稚面前,把脱了的衣服又一件一件地穿上。
徐稚看傻了,想笑,又碍着他的冷脸不敢笑,脸绷得都酸了,然后就迷迷糊糊地就陪他吃了顿饭,虽然她早就吃过一点了。
程晏暗暗松了口气,吃着凉掉的饭菜也没说什么。
他心道,果然是死心眼又轴得很的性子,买什么都不如说句软话管用。
但谁让徐稚这么合自己心意,他才不想放手。说句软话罢了,也算不了什么。
他吃完饭,徐稚收拾了餐桌,例行洗碗。
程晏跟进厨房,看着她娴熟地清洗碗碟和厨具,像个贤惠的小主妇似的,忙得团团转,他面上的冷硬终于完全碎裂掉,不知何时,还漾起了浅淡的笑意。
这是少数让他觉得有安定感和归属感的瞬间。
“明天我让人来安个洗碗机。”
到底还是不舍得她太累,本来这丫头读书就够辛苦了。
徐稚狐疑地瞥他一眼,“没有必要吧?”
工作日她只简单地做个早餐,只有周末偶尔开火,两个人又用得到多少碗呢?更别提等她走了,厨房估计就闲置下来了。
装个洗碗机也不知道要多少钱,简直就是大写的浪费。
“这有什么?我又不需要你做这些。”
程晏想到她手上的茧,也不知道以前过得多苦,心头酸软,从身后把她圈住,“你以后陪我就好了。”
徐稚刚有点感动,听到后面又无语,说得好像她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似的。
不过心到底是软下来。
手上都是泛白的泡沫,她只得用手腕处敲了敲程晏缠上来的手臂,“松开呀,别沾你身上了。”
明显感觉到她态度上的软化,程晏更不撒手了,将头埋进她的肩窝蹭了蹭。
香香软软的,乖巧又听话,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这么想着,他语气里就带了些埋怨的意味,“你脾气也不要总是这么大,说走就走,我对你还不好吗?”
徐稚点点头。
程晏对她的好无疑远远大于屈指可数的这些坏。特别是他写过的那些信,于她而言是某种意义上的救赎,让她看到了更遥远的世界,有了挣扎的方向。
但不知何时开始,这份好渐渐成了枷锁,成了压力,成了新的她想要挣脱的东西。
她默默叹了口气。她也承认自己今天是在借题发挥,一句难听话罢了,她有自尊心,但没有那么强烈的自尊心,否则也不会上了程晏的床。
只是程晏审判的语气,加上一直以来居高临下的姿态,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低人一等”的身份,她一时不在意,可日子长了,郁闷一点一点累积下来,也实在憋屈得很,她这才产生了一走了之的想法。
说起来她还真有些理亏,好像人找到了、目的达成了,她就立马脚底抹油,总给人一种利用完就扔的感觉。
——但她分明也没承诺过要住满两个月,以及陪他两个月,是程晏自己误会了。
真是说来说去扯不清楚了。
程晏没有意识到她走神,还在说着:“……在家就算了,以后在人前,你要给我点面子。”
他说完,有点好笑,又微微发甜,像养了个女儿似的。
徐稚慢条斯理地冲掉手上的泡沫,将碗碟一个一个在架子上摆好,排列整齐。
总爱提以后,可他们哪有那么多以后?
她没说话,他也浑不在意,“我不打扰你工作,但下周春节,你总归放假吧,带你出去玩?”他语气笃定,似乎已经定下了这件事。
徐稚手上停了下来。
又开始了。
什么下周。
洗完碗她就应该走的。
当然,把两个月过完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们的关系,过年还能在一起过吗?
徐稚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不回家过年吗?”
“除夕回去一晚。”程晏皱眉。他想见父母每天都能见,只是相看两相厌,待久了矛盾更多,过年他也没打算回去多住几天。
这是原本就计划好的,但她的问句让他陡然犹疑起来,“你不留下?”难不成还回山里去?
徐稚犹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
往常春节她是去徐凡家过的,徐凡工作后把张寡妇接到A市,她叫徐稚过去,徐稚肯定是要去的。
她还计划这段时间准备一下答辩的报告。
而且程晏说的出去玩,肯定是她消费不起的地方,要花他的钱,她心里别扭,总觉得又欠了他什么似的。
徐稚真不是矫情到非要分那么清楚,其他的就算了,但这种可以避免、没有必要,还浪费她时间的消费,她就不是很愿意了。
最后,她轻轻点了下头,程晏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谁不回家过年呢?”徐稚若无其事地说道。
程晏咬牙切齿。但刚和好,他不想再冲动毁掉这尚且平和的气氛,更要尊重她的想法。
忍几天就是了。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
接下去几天,程晏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心情极度郁闷,具体就表现在床上弄得有点狠。
徐稚开始有点后悔那天态度不够坚决没走成,再想开口已经找不到理由了。
她还想着好聚好散,便尽量配合着他。程晏买的情趣内衣她是一件一件穿了,他看了之后眼神就有点吓人,要吃人似的,后面动作格外凶,说了好多露骨的话,还逼着哄着她也说,徐稚总被逼得头皮发麻、声音发颤。
程晏又买了奇奇怪怪的玩具,徐稚一开始是抗拒的,但拗不过他硬要教她用。后来她享受到了才觉得挺有意思,自己也会主动提要求,结果程晏又生气了,第二天就把所有东西都给扔了。
徐稚有点遗憾,偷偷记下了几个款式,等她和程晏分开后就自己去买。
满足生理需求不可耻。
从这个角度看,程晏虽然偶尔奇怪,但确实教会她不少东西。
到节前那天,徐稚终于放假,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两人从晚饭后缠腻到了深夜。
程晏重重喘了一声,过了会儿,半撑起身子,背对着她把最后一个套打结扔进了垃圾桶。
徐稚腰酸背痛,撑着发软的身子爬起来去浴室,隐约听见他叹了口气,兴致缺缺的样子。
她终于松了口气。
轮到程晏去洗澡时,徐稚清清爽爽地坐在窗边,盘着腿往外望着。
过了十二点,已经是旧年的最后一天,她既有惆怅,也有数不清的期待。
总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想。
对面别墅的灯终于熄灭。
这家主人总是休息得很晚,徐稚有时会担心他会不会太累。
但又要怎样开口呢,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东西。那些遥远的相依为命的日子似乎永远停留在了记忆里。
徐稚接着往远处望去,长夜的灯火似璀璨河流,蔓延至天际。
对于繁华的A市,她是格格不入的异乡人。
但她还是笃定了要在这座城市驻扎下去,因为这里有朋友,有亲人,还有程晏信里说过的远方。
片刻后,程晏从浴室走出来。
他只穿了条短裤,发丝微湿,水珠顺着上半身的肌理往下淌,腰腹间一丝赘肉也没有。他身上还冒着热气,就那么贴在徐稚身后。
徐稚回头,看见他脖子上挂了条卡通图案的毛巾,随意地垂在结实的胸膛前,画面有些不忍直视。
那是她擦脸用的。
她把毛巾扯下来,“别拿我的毛巾擦头发。”
她心道,这是她超市促销时随手买的,他用了到时候又要嫌弃。
程晏不以为意:“不止擦头发,过几天你走了,我还用来做别的。”
徐稚茫然。
她眼睛睁大了,有几分傻气,软软的。
程晏心情莫名好了点,忍不住就想逗她。
“你上次穿得那条真丝睡裙放哪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徐稚回想起那条又薄又滑的吊带裙子,程晏不知道哪买的,穿那个睡觉时他总抱着她蹭来蹭去,说是摸起来很舒服。但她觉得凉飕飕的不太习惯,只穿了一周就搁置起来了。Μ.miaoshuzhai.net
她到衣柜里翻出来给他。
程晏摩挲了几下裙子,却觉得触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了,又放在鼻子下方嗅了一下,“没味道了。”
“当然啊,我洗过了。”
程晏失望,“没有味道,弄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有的时候做完一次徐稚就睡了,他趴在她身上闻着那股香软的气味自己弄,也能很快弄出来。
他又开始喉咙发干,“那你再穿一个晚上吧。”说着就要去脱她的裤子。
徐稚恍恍惚惚地明白过来,耳朵发烫渐红,慌忙避开程晏的手,“我身上哪有什么味道?只有汗味,你不嫌脏啊?”
他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奇怪的癖好!她瞪着程晏,像看着一个变态似的。
“水蜜桃的味道,甜甜的。”程晏很肯定,埋头在她柔软的胸口蹭了蹭又闻了闻,“现在就有。”
“那是沐浴露的味道。”徐稚尽量让自己维持镇定,“我用沐浴露洗下这条裙子再给你就行了……”反正这裙子她是不会要了。她起身,借口要去洗衣服,想推开他的头。
程晏充耳不闻,喘息越来越重,猛地抬起头看她。
眼里氤氲着沉沉的墨色。
这次徐稚看懂了,只剩下无奈,胡乱揉了把他的头,半哄半劝:“程晏,最后一个小雨衣用完了,不能做了。”
程晏安全措施一向会做到位,她以为这样就能制止住他,但没想到他仍旧不管不顾地要脱她的衣服。
徐稚皱起眉头,手指穿过他的发间,往后轻轻拉扯着他的头发。
程晏感受到发心微微的刺痛,欲望却有增无减,这几天她一直听话配合,但他心里还是有股郁气。这会儿她突然伸出肉肉的爪子挠他一下,他反而半点也不恼,只觉得被挠得心痒。
他眼里烧着团火,压低了声音跟她保证着,“先脱了给我亲亲。不弄你。”音色沙哑,还蕴着些难言的温柔。
“我信你个……”
好半天后,程晏抱她回到床上。没做到最后,但也基本上什么都做了。他额头抵着她的下巴,没有松嘴,只含糊地问她:“明天几点的票?”
徐稚眼神迷离,手臂松松地环着他的头,没答。
直到他不满地捏了下她腰间的软肉,她才回过神来。
票?哪来的票?她去徐凡家过年,坐九站地铁就到……哦,程晏是误以为她要回G市的老家吗?难怪看她的时候,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仿佛她就要离家出走了似的,还是出远门的那种。
徐稚已经几年没回G市了,今年也没打算回去。
不过这样也好,程晏认定了她不在A市,就更不会打扰她了。她还想把报告写完,再多看几页书。
于是徐稚拉出张寡妇当挡箭牌,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明天要先去我婶婶家,跟她一起回去,看她安排吧。”
程晏没起疑心,“还是给你买个机票,我看看。”
谁知道她亲戚怎么打算的,万一为了省钱坐卧铺,得多折腾。徐稚最近多多少少都被他养娇气了点,哪里受得了。
他想到这里,就准备起身定机票,他知道徐稚是G市人,她跟自己提过一两回。他打开软件查A市飞G市的航班,心想着如果今天的票都已经没了更好,那就订明天的。
徐稚赶紧拿走他的手机,把他扯回来,“我都跟婶婶说好了的。”她在他结实光裸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似是安抚。
程晏沉默片刻,躺了回去,胸口还是堵得慌,声音也发闷,“别回去了。”
良久过去,徐稚没有吭声。他也早晓得她的答案,只是不甘心。
一想到明天她就要回哪个山沟沟,距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程晏就无法抑制地开始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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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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