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陆盛景是坐在轮椅上的,两人的姿势就变成了女高男矮。
从沈姝宁的角度去看,陆盛景面容较之前几日有些清瘦,眼底还有稍许暗青。
她简直不敢想象,陆盛景是如何单枪匹马救了她。
两人对视着,陆盛景不甚明白,这妖精盯着他看作甚。
那日小竹林的事,她是全都记得么?
她竟一点不觉得难为情?
她到底是太爱自己,还是过于奔放不羁?
若是日后让她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得知她自己终究是错付了,会不会相想不开……
陆盛景剑眉紧蹙,他这人素来不关系旁人之事,但倘若真有一日这小妖精想不开就香消玉殒,他又该如何自处?
无情无义的陆世子犯难了。
然而,下一刻,沈姝宁笑盈盈的看着他,道:“世子爷,您真是太厉害了。”
美人神色认真,一看就是发自内心。
陆盛景整张俊脸都绷住了,亏得他一惯面无他色,勉强稳住了场面。
宁儿这样直白的夸赞他那方面厉害,真的好么?真的好么?他也是初次,没甚经验,宝.刀初试,难免也有不足之处的。
做人还是需得谦虚一些的,他闷声道:“尚可。”
沈姝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比方说,她此刻就瞧见暴君耳垂上有淡淡的粉色。
她猜暴君估计是个内敛谦虚的男子,“总之,我的命是世子爷所救,从今往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暴君非但没有介意她被人掳走,反而不顾性命去救了她,这无疑让沈姝宁受宠若惊。
陆盛景一噎。
其实,妖精大可不必如此,那日小竹林的事,本就是他应该做的,是他分内之事。
一思及小竹林,那日的疯狂失控又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陆盛景不是一个柳下惠,他多年深受梦境困扰,对风月之事早就有所了解,只不过实在是不喜寻常女子,故此这才从未尝试。可一旦开了.荤,就没有继续当和尚的忍劲了。
可恨的是,考虑到康王年轻时候欠下了风流债,陆盛景再不敢僭越雷池半步。
其实,那日在清风寨的小竹林,他起初也是意识不清,否则……也断不会就那么草率就完成了他与沈姝宁的第一次。
这件事,他暂时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尤其是陆长云。
然而,那日小竹林,美人在怀,香腮微湿……这些画面在脑中一直挥之不去。
突然之间,胸口一股热流往上翻涌,陆盛景没有忍住,当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
这可吓坏了沈姝宁,她以为暴君是因为救了她才受了重伤,当即上前抱住了暴君猛咳的身子。
一瞬间,正在崩溃边缘的陆世子被.软.玉.温.香.所包围,他脑中一阵空白,被他强行压制的记忆又如潮.水般翻涌而上。
“咳咳咳……”
陆盛景臂力甚大,一把推开了沈姝宁,再被她碰触一下,他只怕就要暴毙而亡。
沈姝宁被推开两步远,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陆盛景,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错了,“世子爷?你这是怎么了?”
陆盛景一侧脸就看见她受伤的表情,想要安慰佳人,但又担心他会靠近自己。
陆盛景头一次犯难了。
严石见势不对,立刻上前,一把推着扶手,将陆盛景往屋内推,“少夫人,世子爷交给属下就好了。”
沈姝宁呆愣住。
很想跟上去看看,但又担心会耽搁了陆盛景歇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当然半点不想叨扰了他。
***
房门被合上,陆盛景的猛咳缓解了不少。严石给他把了脉,叹道:“世子爷,您眼下这身子,不仅得.禁.色,还得禁.欲.念.啊!世子爷需得摒弃一起杂念,否则实在难以尽早恢复。”
陆盛景的拇指指腹擦过唇角,眼神中透着不甘与隐忍,“就无其他法子抑制了?”
严石唇角一抽。
难不成世子爷就真的再也把持不住了?
世子爷以前明明看见女子.脱.光.了站在他面前,都无动于衷的呀。
现在就连念想都抑制不住了?
被陆盛景一个冷眼扫过来,严石只好应承,“世子爷,属下给您开一些去邪火的汤药,但治标不治本,起不到稍许作用。关键还是要看世子爷自己抑制.欲.念。”
陆盛景沉吟了一声。
不碰女色尚可,禁邪念?他如何能控制自己的脑子?此前也就罢了,如今已经尝过小妖精的甜美,比梦中真实美妙数倍,他又不是真和尚,做不到无欲无求。
更重要的是,他与妖精还极有可能是……兄妹关系。
陆盛景非但没有打消对她的念头,反而更是控制不住想入非非,即便陆长云所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想放手,哪怕将那妖精圈起来,关上一辈子也无妨。
陆盛景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惊吓到了,“……”
***
西南王府正院,魏屹正亲手打理着几盆名贵花种,他最喜欢的花莫过于花中之王---魏紫。
“王爷,属下刚才所说皆是属实,那陆世子当场吐血,据说是因着邪火过盛,精.血翻涌之故,但别苑那边不好打探消息,属下得知地并不多。”
魏屹将修剪好的魏紫递给了身侧婢女,吩咐道:“去给月儿姑娘送过去。”
那婢女领命,抱着一碰牡丹花就低头退了下去。
顿了顿,魏屹有些不太情愿道:“不能让陆盛景死在西南王府,尽力医治吧。”
他倒是盼着陆盛景早日归西,但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
这次剿匪得来的宝藏,他已与陆盛景同流合污了,若是陆盛景突然诈死,他不敢保证陆家其他人会在炎帝面前出卖他。
“真是头疼……”
魏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掏出怀中小西洋镜照了照。
他现在最为忌惮的并非是陆盛景的容貌……
此刻在他看来,陆家兄弟两都是魔鬼!
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魏屹觉得少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
通往冀州的官道上,赵胤终于被松绑。
眼看队伍就要抵达冀州,木先生放松了对他的禁锢,好生相劝,“二公子,你这次实在是唐突了,也让我失望了,你此前根本不是这样鲁莽的人,这次就为了一个女子,岂能如此不顾全大局?!”
赵胤已经知道木先生让山贼余孽掳走了沈姝宁,这件事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他也是第一次对木先生不敬,“先生,亏得宁儿已获救,否则……我当真不会原谅你!”
“你……”木先生噎住。
他原本的计划,既是除了沈姝宁这个红颜祸水,以防赵胤为情所困,日后铸成大错。
二来,他也想要借刀杀人,让山贼余孽杀了陆盛景。
谁知,陆盛景一个废人,不仅自己毫发无损,还将沈姝宁给救走了。
看来,陆盛景此人当真不可小觑。
木先生见赵胤情绪有些不对劲,暂时没有与他争执,而是飞鸽传书一封去了京城。
“二殿下是该提前准备了。”木先生仰面望着郎朗苍穹,兀自低叹了一句。
***
沈姝宁得了一盆开得甚好的牡丹花。
她担心着陆盛景的身子,在屋外守了半天也没见陆盛景让她进去.伺.候。
日落黄昏之时,沈姝宁借花献佛,抱着那盆魏紫敲响了陆盛景的房门。
严石在屋内给陆盛景针灸疗伤,知道少夫人在外面,严石提醒道:“世子爷,您眼下万不可动.情.欲.啊,否则只怕又会像前阵子那样,身子无法动弹。”
陆盛景上身.赤.裸.着,刚刚施完针,他身上挂着一层薄汗,随手拿了外衫搭在了肩头,露出结实白皙的胸膛。
男人眉头紧锁,似有无穷无尽的心事。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世子爷,我能进来么?”
陆盛景即便看不见外头的人,也能想象得出美人俏生生的站在外面的模样。
他上午推了她一下,也不知有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心理创伤。
陆盛景很懊恼,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如今密切关注着沈姝宁的一切言行举止。
终于,陆盛景没忍住,“你出去,让她进来。”
小妖精被拒之门外,一定会伤心的。
严石无言以对,敢情他说了这样多都是白费了唇.舌。
“世子爷,那、那您定要把持住啊!”严石身心疲惫。
少夫人是个美人,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是担心。
陆盛景斜睨他,“多嘴!”
严石无奈之下,只好退了出去,他走出房门时,就见少夫人怀里还捧着一盆娇艳牡丹。
这……
沈姝宁一心只顾着陆盛景,进屋子时,见他身上只披着外衫,她不好意思的撇开了脸,又将怀中牡丹递到了陆盛景跟前,“世子,这花送给你。”
陆盛景面无表情的接过花盆,搁在了一侧的茶几上。
屋内的气氛瞬间尴尬,两个人似乎都无话可说。
沈姝宁先开口,“世子爷,严石懂医术么?”
陆盛景面无表情点头,甚至脸色有些冷,但内心却是开了无数朵小白花儿,没想到和小妖精待在一块,即便什么都不做,他也甚是愉快。
“嗯。”
沈姝宁又说,“我腰肢酸胀的厉害,也不知严石有没有法子医治。”
这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沈姝宁并未多想,脑子里纯洁的毫无杂念。她的确是腰肢酸胀,也的确是想知道如何才能缓解。
然而,陆世子猛然间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脑中立刻就想入非非,全部都是那把纤细小.蛮.腰。
即便那日在小竹林,很多事情不便做全面,但饶是如此,陆盛景也已经深刻领悟那把小.细.腰.的威力。
简直可以随心所欲的折叠成任何他想要的样子。
陆盛景怪不好意思的,两个人自那日小竹林之后,从未正面讨论过这件事。
他想起了从清风寨带出来的两只玉质的兔.子,就从床头取了过来,递给是沈姝宁,“小乖,这个给你。”
沈姝宁一愣,小乖……?
陆盛景也旋即意识到了什么,但话已说出口,他再怎么厉害也做不到时光倒流,将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
遂,陆世子强装镇定,“喜欢么?”
沈姝宁见陆盛景面无表情,还是如往常一样神色凝肃,便没有多想,“喜、喜欢的。”
“那就好。”
陆盛景又将沈姝宁前几日给他的玉佩拿了出来,“已经碎了,等回到京城,我找玉匠给你修复。这玉……是山贼弄碎的,抱歉。”
沈姝宁对自己的母亲印象并不深刻,她听说这块玉佩救了陆盛景一命,也算是派上用场了,“无妨的,我不介意。”
陆盛景的身子一僵,心头像是被人浇灌上了一碗糖水,他无法形容,但起码能够让他忘却一时的困苦。
不过,陆世子很快又开始懊恼。
他又不是一个无知的黄毛小子,如此沉迷男女.情.爱着实不是他的作风。
两人又陷入安静,沈姝宁见外面天色渐黑,并没有待上多久,带着两只精致的玉质小.兔.子就离开了卧房。
沈姝宁走后,陆盛景将那盆.妖.艳的牡丹花捧在掌心,只觉这俗世的花也甚是赏心悦目。
***
几日后的一天,尚未黎明,天际才刚刚擦亮,东边还泛着蟹壳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西南王府大门外的巷子。
严正从京城快马加鞭赶至西南王府,更是半点不敢耽搁,火急火燎就去见了陆盛景。
陆盛景有早起的习惯,加之近日来实在难以入眠,尤其是每日早晨,对他而言皆是煎熬,每回皆需得浇上几盆凉水方才消减.燥.意。
故此,严正归来时,他已经非但醒了,还换好了衣裳。
严正还在气喘,他日夜兼程、百里加急,就为了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世子爷。
“世子爷……”严正有些犯难。
陆盛景心头咯噔了一下,他指派了严正回去彻查沈姝宁的身世,莫不是当真查出了什么?
陆盛景对一旁的严石道:“你先出去。”
昨晚是严石守夜,他就不明白了,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够知晓的么?
严石很不情愿的离开了屋子。
这厢,严正才吐了口浊气,以防隔墙有耳,还特意压低了声音道:“世子爷,少夫人她……她或许当真是您的亲妹妹!”
这话,陆盛景不止听过一遍了。
然而,此时此刻,又闻严正提及,陆盛景突然猛咳,他极力压制,胸腔因为闷咳而轻颤,俊脸忽红忽白。
“世子爷……您、您要挺住啊!”严正简直不知如何安慰陆盛景。ωWW.miaoshuzhai.net
好端端的妻子,突然变成了妹妹,这叫人如何承受得住?
陆盛景抬手,制止了严正靠近的动作。
他可能需要缓一缓。
他与自己的亲妹妹在小树林……
做成了真夫妻?!
“此事还有谁知晓?”陆盛景咳了稍许,抬起头来,一双鹰眸阴骘萧冷。
严正可能产生了错觉,他总觉得世子爷要杀他灭口,“……回世子爷!属下调查过程中,不曾告知任何人!”
陆盛景难以平复内心,也没让严正离开。
临窗长案上的沙漏沙沙作响,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严正浑身僵硬,后背一层薄汗。
是他的错觉么?
世子爷真要灭口?!
又过了许久,陆盛景终于开口,但嗓音沙哑不成词,“说,都查到了些什么?”
他只从陆长云那边听到了一些细枝末节,但并不能笃定宁儿一定就是他的亲妹妹。
陆盛景拒绝去承认这桩事。
严正半句不敢隐瞒,看得出来,世子爷有些失控之态,他如实回禀,道:“世子爷,事情是这样的。沈夫人嫁入沈家后,才半年就生下了少夫人,而且是足月的。可见沈夫人在成婚之前就怀上了孩子,而那之前,沈夫人与王爷……好过一段。”
“另外,属下还查到,这些年沈重山之所以一直关着少夫人,就是因着觉得少夫人丢了他的颜面。”
听到这里,陆盛景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可疑之处。
陆长云前阵子也是如此说的。
但……
这些所谓的证据都太过牵强。
宁儿即便不是沈重山的女儿,也未必就一定是康王所生!
对!就是这样!
或许岳母是个性情女子,情郎无数也说不定!
陆盛景自我安慰着……
外面天光大亮,严正才被放了出去。
他从屋里出来时,已浑身是汗。
严力与严石忙过来七嘴八舌,严正半个字不敢多言,“我什么亦不知!问了不会说!”
严力、严石,“……”
***
陆长云过来查看沈姝宁,得知她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过妹妹之后,他又来到隔壁看二弟。
见陆盛景面沉如水,一副全天下都亏欠了他的样子,陆长云也没多想,毕竟他二弟一惯摆着一张臭脸,“二弟,这次剿匪十分顺利,远超乎了你我的预计,接下来你先回京,我暂且留下将余孽彻底铲除,另外那些宝藏也该清理出来了,总要给朝廷一个清单。”
陆盛景眸光幽暗,就像是蛰伏在暗中的野兽,“大哥,宝藏一事,你已经告知了朝廷?”
陆长云狐疑,答道:“暂未,怎么了?”
陆盛景眯了眯眼,并未搭话。
陆长云更是狐疑了,他太熟悉陆盛景这种幽暗的眼神。
果然,就在下一刻,陆长云突然抬手扶住了自己的头颅,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盛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二弟会对自己下手。
“二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盛景神色寡淡,“大哥,父王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让你来盯着我。那些宝藏,不能上交朝廷,我都已安排好了,我需要那批宝藏。”
陆长云没有料到陆盛景的野心这样大,“二弟你疯了!此事西南王也知晓,你一人无法独吞!”
陆盛景推着轮椅上前,轻拍了几下陆长云的肩头,“谁说我要独吞?这么一大笔宝藏,我无法带走,只能先留在西南。”
原来他是这样打算的?!
陆长云震惊,“你要与西南王同流合污?”
陆盛景默了默,又是一阵轻微的闷咳,“咳咳咳……大哥,我想要的东西,除非是我哪日死了,否则势在必得。”
他到底是指宝藏?还是指人?
陆长云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了陆盛景跟前,“二弟!你不能胡来!”
陆盛景笑了笑。
他为何不能胡来?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啊,疯子做事情不需要任何理由。
“大哥放心,只要你不干涉我的事,我定会保你无虞。”
陆长云,“……你到底要做什么?!”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了陆长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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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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