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过去八年,祁嘉述都在这里度过,萨爽眼眶有点发热,赶紧环顾四周,找学校的大门。
然而,周围仿佛只是城市的一部分,没看到有什么大学校门。
萨爽只好拦住一位路人,指着天桥上如同广告牌一样的学校大名,询问校门朝哪边开。
路人告诉她,科隆大学没有校门,校区是开放式的,再往前能看到一栋很大的建筑,那便是学校主楼,楼前有个雕像,周围这一片全都是科隆大学的校区。
萨爽心说真是开了眼了,还有学校是没有校门的。
到了主楼前,萨爽围着门口的思考者雕像转了一圈,一时间有点茫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先去吃饭,还是进里面转一转。
遇到祁嘉述的可能性不高,毕竟这么大的学校。
而且还没有校门。
在主楼前站了一会儿,萨爽决定先去吃饭。
离主楼不远的地方,有个黄色建筑非常直白地写着“餐厅”俩字,不知道是学校食堂,还是街边的普通餐厅。
萨爽走了进去,扫了一眼正在吃饭的人,大多数人看起来都二十岁左右,一楼有个大的电子屏,上面写着供应的食物,萨爽心想这应该是食堂没错了。
也不知道对不对外开放……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萨爽随便选了一个窗口,要了一份炸薯条套餐,发现不用刷学生卡,可以直接现金支付,套餐里有一份芝士猪排和一杯苹果酱。
萨爽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高中没毕业就进了嘉慧俱乐部,她从未真正体验过大学生活,看着周围这些青春洋溢的面孔,突然有点底气不足,仿佛自己是偷偷混进来的文盲。
明明周围都是人,萨爽却突然感到一阵孤单。
要是祁嘉述在就好了……
餐盘里的食物原本就不合她的中国胃,再佐以漂泊异乡的孤独感,一顿饭吃得萨爽泫然欲泣。
有一口没一口地吃完饭后,萨爽离开餐厅,本打算原路返回,却在一栋奇形怪状仿佛小方格垒起来的大楼前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这里的亚洲面孔不多,但凡出现一个,她就会下意识注意到。
女孩刚刚从眼前这栋奇奇怪怪的建筑中走出来,个子高挑,一头黑发披在身后,上身穿牛仔衬衣,背一个卡其色的休闲包。
萨爽看着女孩的侧脸,开始在脑海里搜索对应的人名。
是叫什么来着……
以前她在视频电话里见过,后来也在申城当面见过一次。
叫米……米雅!
萨爽在心里喊了一声这个名字。
她怎么会在这里。
萨爽重新看了一眼面前造型奇特的建筑。
这也是,科隆大学的建筑之一吗。
米雅已经走出十多米远,萨爽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心里仿佛打鼓一样,越往前走,鼓声越响。
米雅走的这条路,是她来时的路。
萨爽就这样跟着米雅,一路来到临湖的二层小楼。
眼看着米雅熟练地摁下密码锁,推门进去,萨爽手上有点发抖,摸出手机重新看了一遍周文韬给她的地址。
确实是这里没错。
过了一会儿,二楼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淡蓝色的窗帘在微风吹拂下轻轻飘动。
萨爽看到米雅的身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门口草坪上的野兔不知道去哪了,小鸟也不见了。
萨爽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无所适从,视线逐一略过这栋二层小楼周围的风景。
湖上来了一阵风,将她全身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明还没到秋天,空气里却仿佛带了几分萧索。
方才吃进去的食物似乎突然开始在肚子里闹革命,萨爽有点胃疼,捂着肚子慢慢走到一颗大树下,扶着树干缓缓坐下。
这会儿应该下午两三点了吧,她应该立马动身去火车站,回慕尼黑要五个小时车程,现在出发都未必能在天黑前赶回去。
心里这样想着,腿却始终提不起劲儿来。
萨爽在树下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周围的小草,表情有些茫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不动,可就是无法离开。
树冠拢出来的阴影一点点拉长,湖上吹来的风慢慢变凉。
不远处,二层小楼亮起灯光。
天黑了。
树冠的阴影和暮色融为一体,萨爽靠坐在树下,湖面泛着粼粼波光,岸边的水草似乎在夜色中变成了妖怪,狰狞着想要冲上岸来,抓住她的脚将她拖进黑沉沉的湖里。
脚步声响起时,萨爽没敢回头。
直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萨爽转头看向那栋二层小楼。
夜色中,祁嘉述拎着一个长方形的包,瘦长的身影被二楼的灯光拉长,他站在一楼门口,输入密码锁的密码,屋内的暖黄色灯光像是伸出的一双手,将他裹进屋内。
门口重新变得漆黑一片,草坪上的两盏地灯发出莹莹光亮。
小楼里似乎传出轻轻的说话声,仔细听,又仿佛没有声音。
萨爽伸手撑住地面,慢慢站起身来。
回到公寓时,已是半夜。
萨爽快速冲了个热水澡,头重脚轻地栽进被窝。
——
欧冠开赛后,萨爽成了社交媒体体育版块的焦点。
从十六分之一决赛首回合开始,便有无数目光盯在她身上,她在场上的所有表现都被无限放大,相关话题的讨论量居高不下。
比赛开始后,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萨爽积极拼抢,为队友送上一记精彩助攻,帮助球队在淘汰赛中抢获先机,最终FCB以4比1的成绩获胜。
这场欧冠首秀,萨爽没有让众人的期望落空。
赛后,无数国内媒体给她打电话,想要第一时间得到她的亲身感受,萨爽吓得一连两天没敢开机。
直到第三天,萨爽怕老萨担心,开机后给老萨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看到争鸣的微信留言,便给争鸣拨了回去。
相较于比赛成绩,争鸣显然更关心她和祁嘉述的进展,一上来就问:“怎么样,见到祁嘉述了吗?”
萨爽不想因为这事影响比赛状态,随口应付道:“见过了。”
“怎么样啊,有没有干柴烈火?”争鸣语气明显兴奋起来。
自打她结婚有了娃,跟萨爽说话的尺度像坐了火箭。
萨爽用不死不活的语气说:“没怎么样,就那样。”
争鸣立马听出不对,语气恢复平静:“怎么了,出问题了?”
“没,这事以后再说吧。”萨爽越说越低落,“我现在只想专注比赛。”
“……那好吧。”争鸣听出萨爽情绪不对,不清楚具体情况,也无从安慰,只好又跟萨爽聊了些有的没的。
原本萨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结果听说冯登和劳琳居然要结婚了,还给争鸣夫妇发了请帖,萨爽像被闪电劈了屁股一样,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俩要结婚?”
“对啊,人家俩也好了挺多年了。”
“他俩啥时候好上的啊?”
“就毕业那会儿,你忘了?散伙饭的时候,你不是还问我了吗。”
萨爽努力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
“他俩都要结婚了啊。”
“对啊,也给你下请帖了,你不是不在国内吗,就先转交给我了,让我捎给你。”
萨爽兀自出神,回想了一下当初,喃喃自语:“她是怎么做到的啊。”
“什么怎么做到的?你说冯登啊?”
萨爽没回话,思绪像被抽空一样,呆呆地看着玻璃窗外的异国灯火。
以前,劳琳不是喜欢祁嘉述吗……她是怎么做的啊。
怎么能把祁嘉述放下的。
如果这事也能一教就会,她真想好好跟劳琳请教一下。
争鸣见她半天没动静,问道:“怎么了,你想什么呢?”
萨爽思绪回笼,咬着牙愤愤说了句:“劳琳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做到什么啊?”争鸣一脸纳闷。
“我再也不喜欢祁嘉述了。”萨爽放下狠话。
——
整个欧冠赛季,萨爽凭借七场三个进球的表现,赢得了队友们的信任和国内外无数赞誉。Μ.miaoshuzhai.net
这一年春节,她一个人在公寓度过,饺子是和老萨一边视频一边吃的。
春季常规训练相较于欧冠前的赛季集训要更为轻松一些,队友们都很享受这段难得的清闲时光,萨爽却害怕这种清闲,只要一闲下来,她脑子里就开始回想那栋临湖小楼。
二月份的一天,和她同为外籍球员的法国队友塞西尔在训练结束后,邀请她周末一起去参加科隆狂欢节,萨爽这才知道德国还有这么一个节日。
想到祁嘉述,萨爽一开始婉拒了塞西尔的邀请,然而陆续又有别的队友跑来邀请她,盛情难却之下,萨爽只好应邀。
周日晚上,萨爽乘坐塞西尔的车抵达科隆。
当地的酒吧街正在进行狂欢节预热,现场有很多球迷,她们一行人刚一进去,就被人认出来了。
萨爽作为难得一见的东方面孔,自然引人注意,不少年轻小伙热情地凑过来和她举杯。
萨爽起初难以融入这种西式热闹,局促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塞西尔悄悄挤到她身边,跟她咬耳朵,说:“萨,你脸上的惆怅太明显了,在酒吧里,这可是引起男人兴趣的利器。”
萨爽被这句话说得心里一咯噔,再看周围的热情小伙,一个个眼里像长了勾子一样,为了不露怯,萨爽索性放开自己,装出一副被狂欢氛围感染的模样,举着黑啤加入其中。
第二天上午,萨爽和塞西尔来到花车游行的必经之地。
街头已经聚集了无数民众,人们盛装打扮,挤在街道两边,身着奇装异服的乐队乘坐花车在街道中央表演,一路上不断有各式各样的花车经过,往人群中抛洒各式各样的糖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萨爽和塞西尔挤在人群中,幸运地接到一颗从花车上抛下来的糖果。
其他队友已经跑没影了,萨爽和塞西尔一前一后跟着花车走,走着走着,塞西尔也不知道去哪了,萨爽一回头才发现人群中就剩自己了。
在一片欢声笑语的包围中,萨爽有点茫然无措。
花车还在继续往前。
萨爽原地愣怔了一会儿,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大家都这么开心,她也得开心起来。
她举起手中的糖果,挥动手臂,跟着花车继续向前。
走着走着,在热闹汹涌的人潮中,萨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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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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