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沉默了一会儿。
眼前是宁秋秋明媚的笑容,欢喜地和他说着如何‘帮助’他通过弟子大选。
“弟子大选十年才办一次，上次我年纪太小了，师尊不让我去看。”宁秋秋道：“不过也没有关系,大家资质看上去也没有很高很高的样子，想必也不会太难。”
“再说了，难也无所谓。”宁秋秋十分的自信,“反正有我帮你。”
说完,宁秋秋抿着唇，一脸期待地看向沈夜。
怎么说，是不是狠狠心动了？觉得我是天上地下独一号对你最好人？
宁秋秋得意地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但沈夜只是看了她，然后说：“我不需要你给我泄题。”
宁秋秋：“……？”
还挺嚣张？
宁秋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妙书斋
偏偏面前的沈夜十分平静,一点也没有因为宁秋秋的话而有半分的喜悦。
……这要换成旁人，估计这会儿能高兴得跳三丈高了。
难、难道是被小看了？
沈夜确实法力高强,但那可是自家师门的弟子选拔哎，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而且、而且。
宁秋秋微微抿唇，心道自己都对沈夜那么好了,肯定得让她清晰感觉到才行。
宁秋秋思忖了片刻,然后道——
“我刚刚其实是唬你的。”
她板着张小脸,表情也由欣喜稍稍变得严肃了一些。
正想告诉宁秋秋真相的沈夜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就是我前面说，大家都是资质平平的啊。”宁秋秋道：“那是我唬你的。”
“我天临宗是第一仙门，弟子大选严之又严，能入选的那都不是普通人。”宁秋秋表情非常的郑重，“我刚刚那样说是因为担心你觉得考试太过严苛而丧失信心。”
沈夜：“……”
沈夜“嗯”了一声,然后问道：“那现在这样说呢？”
“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好啊。”宁秋秋脱口而出。
下一秒——
她猛地一下捂住了嘴,惊恐地看向沈夜,掩耳盗铃道：“我、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小心思被自己戳破,宁秋秋脸上都有点发热。
沈夜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总之、总之就是很难啦。”宁秋秋咽了咽嗓子，道：“有我帮你，肯定……肯定会比较容易的。”
“宁秋秋。”沈夜忽然开口。
他的嗓音淡淡，“这张告示是尹檀的。”
“啊？”宁秋秋震惊，问道：“他也想参加？”
宁秋秋显然没有明白沈夜的意思，只道：“没事的，他根本没办法通过，你和他不一样。”
沈夜：“……”
沈夜顿了下，想要说自己并不打算参加天临宗的弟子大选。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开口——
“那我就先走了了哦。”宁秋秋今天忙碌了一天，这会儿也觉得有些累了。
她打了个哈欠，“我还得想一想怎么混去弟子大选，你明日卯时记得来找我。”
沈夜：“……”
沈夜目光微凝，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半晌，竟鬼使神差应了句“好。”
-
卯时。
宁秋秋站在邹家门口，听着谢临月对她交代的话，但目光却频频向里望去。
她的动作明显得让一旁的连溯都发现了。
等到谢临月交代完之后，连溯看了下宁秋秋，还是好奇地向她靠近。
“啾啾。”连溯顺着宁秋秋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宁秋秋看到连溯，眉头一紧，自动往旁边挪动了两步。
刚刚自己被大师兄训的时候，二师兄正开心地和林若晴说话，现在宁秋秋也不想理他。
她抬眼看了下林若晴的方向，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想了想，宁秋秋又往旁边挪了一步。
连溯：“？？？”
连溯：“啾啾，你？？”
“我没有在干什么啊，你过来干什么。”宁秋秋说得含含糊糊的，“有人还在等你呢。”
有人？
连溯愣了一下，刚想问问宁秋秋这句话是什么，却发现宁秋秋目光扫了一眼林若晴后便快速地离开了。
啊？
不会吧。
连溯愣住了，小师妹难道这是在……
“啾啾！你听我说，我和林师妹……”
“你终于来了！”宁秋秋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缓缓走来的沈夜。
她顿时高兴地把连溯甩在了身后，小跑着朝沈夜跑了过去，“你好慢啊，我还以为你反悔了，不打算来了。”
沈夜没有吭身。
他确实是打算不来的。
但是……
算了。
沈夜什么也没有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敷衍宁秋秋，“有点事。”
“什么事啊？”宁秋秋立马问。
连溯：“？”
这是什么意思？
“啾啾。”连溯眉心拧起，“他也要离开关石镇了吗？”
“对啊。”宁秋秋现在心情很好，忘记了连溯和林若晴说话的事情，“他今天也一起离开。”
连溯“哦”了一声，“那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啾啾你别缠着人家了。”
连溯道：“耽误别人赶路不太好。”
宁秋秋：“？”
沈夜扯了下嘴角。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宁秋秋一转头，对连溯说：“他跟我一起走的啊？”
“一起走？”连溯的声音提高了一度，下意识往谢临月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临月的动作果然也停了下来，侧头看向这边。
连溯定了定神，想到一种可能性，“啾啾，是不是你又胡闹缠着人家了。”
宁秋秋：“？”
宁秋秋：“干嘛这么说我？”
连溯愣了一下，“那好端端的，他为什么……”
“他要去参加弟子大选。”宁秋秋回答道：“所以和我一起走咯，你有什么意见吗？”
宁秋秋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三人皆是一愣。
就连站在一旁的林若晴，都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放在了沈夜的身上。
“他要参加弟子大选?!”连溯傻眼了。
“对啊，你这是什么表情嘛。”宁秋秋不满，“他不仅会去参加弟子大选，还会成为内门弟子呢。”
亲传弟子就算了。
宁秋秋怕哪天他的师父知道他是魔之后，能当场气死。
毕竟自己师叔师伯年纪都大了，也经不起折腾。
勉勉强强凑合一个内门弟子吧。
“内门弟子？”连溯震惊，偏偏宁秋秋表情还特别的得意。
大有一副连溯说一句，她能说十句的模样。
连溯无奈，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谢临月。
“参加弟子大选？”谢临月在此刻开了。
他没有问宁秋秋，而是将视线投向沈夜。
沈夜“嗯”了一声。
谢临月沉默了起来。
“干嘛，你们这都是什么反应？”宁秋秋不太理解。
弟子大选面对所有凡人开放，他们又不知道沈夜是是魔，怎会是这种反应？
难道大师兄看出了端倪？
宁秋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戳了戳意识里面的镜灵。
镜灵：“？”
“我师兄们是不是知道了沈夜不是人啊？”宁秋秋语气担忧。
“……应该不可能吧？”镜灵道：“沈夜他有玄霄剑压制体内的魔气，就算是你师尊也不一定能看出来，你师兄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真的？”宁秋秋有些怀疑。
“当然是真的啊。”镜灵说话铿锵有力，“玄霄剑可是天底下至灵至圣之物，现在在沈夜的手中只是压制区区魔气简直是绰绰有余，只要沈夜不用玄霄剑杀人，污染了剑的剑的灵气，你师尊肯定都看不出来他是魔！”
“那就奇了怪了。”宁秋秋疑惑不解，“那我两个师兄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们看上去好不喜欢沈夜的样子哦。”
镜灵：“……”
镜灵：“或许他们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
宁秋秋：“？”
这倒是给了宁秋秋一个新思路。
思考了一会儿，她忽然道：“对哦！”
宁秋秋看上去像是恍然大悟一样，“这样说起来的话，沈夜一天到晚冷着张脸确实不讨人喜欢就是了。”
镜灵：“……”
镜灵决定还是随宁秋秋去吧。
“抱歉，只是比较惊讶罢了。”良久，谢临月才又开口：“这位小兄弟法力高强，还以为早已拜了师门。”
“自学罢了。”沈夜语气也冷淡。
谢临月笑了一声。
两人平静地看着对方。
半晌。
“走吧。”谢临月道。
-
宁秋秋对让沈夜拜入天临宗的事情十分上心，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筹备弟子大选。
这一路上不吵也不闹，两天后便已到达了天临宗山脚下的户江城。
宁秋秋和沈夜也要暂时在这里分开。
想了想，宁秋秋挪到了沈夜的身旁，趁两位师兄没有注意到她，和沈夜说起了悄悄话。
“你先暂时在城内待一天，我明天再带你去天临宗。”宁秋秋说话小小声。
“一天？”沈夜抬眼，看了宁秋秋一会儿，道：“怎么，你们天临宗还给参加弟子选拔的人准备房间？”
宁秋秋愣了一下，随即道：“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啊。参加弟子大选的都住在山下，你没发现周围都是修仙之人嘛？”
沈夜当然发现了。
“我随时都可以带你上山啦，只是……”宁秋秋表情有些尴尬地抿了下唇，“一、一天是因为……”
“嗯？”沈夜看向宁秋秋。
宁秋秋脸颊有些泛红，“就是……我私自下山一个多月，这次回去，师尊肯定会罚我的。”
虽然她在林若晴的面前说得毫不心虚，但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向师尊解释。
宁秋秋撇了撇嘴，“总之很麻烦的。”
沈夜“哦”了一声。
宁秋秋：“？”
就这反应？？？
宁秋秋表情不可置信。
但随后，沈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记得有人说，在城中的时候，她是因为遇到了坏人，现在又变成私自下山了？”
宁秋秋：“……”
啊。
沈夜：“嗯？”
宁秋秋：“呃……”
“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宁秋秋含含糊糊的。
“总之、这不是重点啦。”她道：“重点是我回去肯定要受罚的！”
沈夜：“受罚？”
“对啊对啊。”宁秋秋连忙点头，“常见的就是罚跪啊，面壁之类的，严重一点可能会被关起来！”
“师尊大概率会罚我跪一天吧。”
相对比其他犯了错的弟子，宁秋秋这个惩罚已经算是很轻了。
“可是罚跪也很痛啊。”宁秋秋垮起一张脸，“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明绥峰的小竹屋里面。”
想到这样的场景宁秋秋都觉得自己的膝盖疼，直呼自己真的很惨。
“我又不是故意下山的，那还不是因为，哎，人呢？”宁秋秋自己嚎了两声，一转头，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宁秋秋：“？”
这个狗男人对我就这么没有耐心吗？
听了两句就跑了？
宁秋秋气得攥紧了拳头，在心里骂了沈夜好几遍。
忽然，她耳侧有微风拂过。
宁秋秋随之抬眼，便见一张白色的小纸人飘落在了她的怀中。
？这是什么？
宁秋秋往纸人吹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沈夜在朝她走了过来。
而在他的身后，确实是有剪纸小摊。
干什么？用个小纸人就想哄好我吗？想都别想。
宁秋秋依旧是气鼓鼓的。
可等到沈夜走到她的身边时——
“给我这个干什么啊。”宁秋秋用指尖捏着小纸人，问沈夜。
“代替你受罚的。”沈夜答道。
“代替我……什么？！”宁秋秋震惊，“这个东西可以代替我受罚？”
沈夜“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冷淡。
但此刻听在宁秋秋的耳中，却莫名地震得她耳尖有些发痒。
“一点小邪术罢了。”沈夜没当一回事，顺口说了句这个东西怎么用。
但宁秋秋却丝毫没有动静。
不仅没有惊讶，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沈夜：“。”
沈夜垂眼看她，却发现宁秋秋正仰着脑袋，一双明亮的眼眸正一眨也不眨地看向自己。
沉默了片刻。
“你看我干什么？”沈夜问道。
“我、我没看你啊。”宁秋秋下意识地否认，匆忙移开了视线。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悄悄地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夜。
沈夜：“……”
算了。
沈夜问道：“刚刚跟你说的记住了没有？”
“记、记住了。”宁秋秋小小声地回答。
但实际上，从刚刚起沈夜说‘代替受罚’之后，她都没有再仔细听沈夜在说什么了，她只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似乎加快了许多。
好、好奇怪啊。
宁秋秋连忙拍拍自己的脸颊试图冷静一点，可脑海中全是沈夜刚刚的模样，
就——
怎么忽然觉得他顺眼了好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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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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