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道铜锣声响,厂公府上空绽开万顷烟火,无数火焰子一跃而上,于云霄处炸裂,那一瞬迸出的光芒划破黑暗,将大地映照的恍如白昼。
江江倚着小厨窗栏,仰起头痴痴的望着头顶爆裂后散开的微光,那一颗一颗绽放后又寂灭的火点,像极了垂入四野的星子。Μ.miaoshuzhai.net
今儿个是欢喜的大日子,前头来了好些人,宾客间推杯换盏的吵杂声裹着祝寿词传入后院,江江暗暗想着,这个时候,欢喜应当换上了冠服,小太监手里的铜锣再响一声,加冠礼就要开始了。
一晃神,那个从前跟在她身后柔柔弱弱的小儿郎就要成年了,时光快的几乎来不及感知。
小的时候,总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身边的人永远都将在身边,可事到如今,阿娘不在了,皇上也不是从前的九殿下,真正还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欢喜。
好在,还有欢喜。
第二道铜锣声响,江江收回远眺的视线,余光无意捕捉到院门处那一抹笔挺的身影,神色猛的一滞。
这个时辰,那个原该站在巴罗达珍珠地毯铺就而成的高台上受礼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小厨外的门房边。
褪去了象征着权利和身份的金丝蟒衣,卸下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鸷之气,二十岁的欢喜换上端庄雅致的冠服,温润的像是谁家墨香少年。
倘能得命运善待,教他生在像周九卿一般的门第里,家族庇护下无需自寻尊严的欢喜,或许亦能成为如周九卿那样明媚的儿郎。
可惜,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他,从来都不曾被命运眷顾过。
“阿姐,”门房边站着的墨香少年举了举手中楠木托盘,笑意盈盈,“时辰到了,该替小喜行冠礼了。”
听见这句话,江江眼眶一热,欢喜说到做到,果真撂下了前头为观他冠礼而来的所有人,独自端着三重冠来寻唯一被他放在心尖儿上的阿姐。
不,大抵,被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不再只有江江一个,还有槿妃。
番子们为讨厂公欢心,献上的三重冠俱是用最好的皮毛和最好的绣娘绣制而成,但欢喜捧着的,却不是番子们精心准备的,而是……
槿妃于后院门口处拦下欢喜时,侧立在她身后的婢女手中亦捧着三重冠,那冠子虽也用的是顶好的料子,但针脚却比番子们献上的那顶逊色许多,瞧着,像是槿妃娘娘自个儿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而此刻,那顶针脚算不上出色的三重冠,正被欢喜小心翼翼的捧着。
在这样重要的日子,抛下精美绝伦的冠而选择顶略有瑕疵的冠,除了做冠的人有不同的意义外,也没有旁的解释了,江江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却又像是还糊涂着。
见倚窗而立的人迟迟未应,欢喜收起笑意,嘴角略略下弯,委屈的问,“阿姐可是不愿意?”
哪能不愿意呢,她的阿弟肯将这样大的事交付到她肩上,分明是格外瞧的起她。
江江站直身子,隔着敞开的窗口冲门房旁站着的少年招了招手,少年下弯的嘴角倏忽扬起,二十岁的儿郎如十二岁的孩子般,端着心爱的物件欢欢喜喜的奔向立于小厨窗后的那个姑娘。
为表珍重,江江将才揉过面团的手洗了又洗,直到确定无一丝不洁时,方才伸手触碰楠木托盘里放着的冠子。
诺大的东缉事厂厂公府小小厨房里,四角烛火摇摇曳曳,欢喜端坐在一张矮几前,几上摆满热气腾腾的饭菜,手边放着刚出锅不久的清汤长寿面,面里还窝了荷包蛋。
外头人声鼎沸,里头却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几上不时飘来的食物香气儿,当阿姐将第一重冠罩在他头上时,有那么一刹,欢喜觉得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除开小厨房里的人及小厨房里的人做出来的佳肴,外头的一切都与他不相干。
“阿姐,”他轻轻唤,垂下长长的眼睫如同呢喃般的低语,“擎小,咱们便被困在那座四方城里,那里头的人真真儿狠心,若要欺负谁,必是使足了力气用鞋底子把人往泥里揉搓,彼时没能耐,幸而有阿姐,回头想想,若不是阿姐庇护,小喜前半辈子活的跟在炼狱里有什么差别,这么多年,好似还从未曾跟阿姐认真说过谢谢。”
正了正已戴在欢喜头顶的淄布,江江伸手去取第二重冠。
“你我之间,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我护着你就像护着自己的亲阿弟一样,实在无需言谢。”
第二重皮弁加于头顶,欢喜微微侧头,抬睑用余光瞧着身后的姑娘,“也正因为有阿姐,小喜才攥着一口气想要出人头地,无论是在……”
话及此处,少年猛然顿住,连带着眼里那一丝微光也熄灭了。
“无论是什么?”江江温声追问。
难堪的往事一幕幕闪过脑海,而他却一丝都不能流露,片刻后,欢喜正视前方,接着道——
“在冷弧屁股后头做孙子,受冷眼遭难堪撑不下去时,我便同自己讲,欢喜,你被阿姐护了那么久,该换一换,换你护着阿姐了,于是,那些不能忍的不能受的,便又能再继续撑下去了,掌管东缉事厂这几年,从人鞋底子下面儿爬到了脖子上,有了耷着眼皮瞧人的地位,也有了挥金如土的资本,得势后一一报了无势时积的仇,行过凶做过恶,手心里头压着的人命不计其数,起初尚觉扬眉吐气,后来时日长了,也没滋没味的很,不过远远瞧着风光罢了。”
“可面上的风光算什么风光,大煜的风光才是真的风光,阿姐,”少年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咱们在这四方城里困了太久太久,目之所及不过方寸之间,大煜王朝的疆土,远比你我如今看到的更加美丽辽阔,江南烟波缭绕,同里层林尽染,大漠落日孤烟,故里叠翠流金,和整个人间比起来,禁中的人事只是天地蜉蝣沧海一粟。”
“若是有机会,卸了这一身的权势,轻车简从,沿着山路向远离盛安城的方向行去,阿姐可愿意随小喜一道儿做个伴?”
欢喜话音落下的那一瞬,迅即仰起头去看身后站着的姑娘,而这时,江江正将第三重冠稳稳罩在他头上。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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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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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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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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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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