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一手撑着脸侧,窄袖被用金色的镂空护腕束起,指节上带着一枚祖母绿的戒指。
魏子恒一眼就认出,那正是父皇日日戴在手上的戒指,听闻前些日子,刚赏给了昭华宫的妖妃。
霎那间,他遍体生寒,一股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愤怒令他把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他的视线过于强烈,少年总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冷静漠然,什么感情也没有。
魏子恒的心就像是一腔热油,被猛地盖了一张湿抹布,“呲啦”一下哑火了,只留下白烟萦绕。
他没资格生气,毕竟对方确实没有骗过他。
是他,一厢情愿,以为终于在这偌大的后宫中找到了一个真心的玩伴。
而实际上,他只是一个笑柄罢了。
魏子恒在短短时间内平复好心情,继续面带笑容地观礼,企图给自己的父皇和太子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大抵是皇宫的风水有问题,凡是喜事,就永远不会顺顺当当走到头。
当太子捧了玉册,跪谢圣恩时,异变横生——
太子头顶上方的横梁突然发出吱呀的声响,正当所有人抬头张望之际,太极殿中央摆放的巨大玉璧突然从墙体上脱落,轰然倒塌!
哪怕太子反应极快,也被砸到了半侧手臂,他捂着碎裂的右臂,额头上满是冷汗:“有刺客!保护父皇!”
魏子恒有些焦急地往宫妃的方向看了一眼,随着保护他们的禁卫军向外移动。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那个少年的身侧。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哪怕是在这么兵荒马乱的时候,魏子恒居然也闻到了。妙书斋
他装作不经意间低头一看,差点骇得叫出声——
慌乱之中,对方的护腕脱落了,顺着袖子的缝隙里,只见他手臂上赫然是一条条深而长的血痕,像是被人用尖利的指甲狠狠挖出来的。
这是怎么搞的?他的母后不是最受宠的妃子吗?
魏子恒心烦意乱,一众人磕磕绊绊地跑出大殿,见到黑压压的禁卫军才有了安全感。
他正想寻找自己的母妃,却突然感到耳侧风声一响,随即,手臂被人狠狠拉了一把。
锐利的剑锋削掉了他的一缕鬓发,魏子恒惊魂未定地看着突然叛乱的禁卫军,耳畔传来少年沉重有力的呼声:“跑!”
背后设计之人不仅仅是针对太子,而是要针对所有有可能上位的皇子们!要趁机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身后是皇兄皇姐们惊慌失措的呐喊声,身前是少年飞奔的身影。
魏子恒紧紧盯着那抹如猎豹般矫捷的背影,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跑。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他们跑到御花园中,借着假山和草木跟对方兜圈子。
魏子恒到底是个小孩子,不出一个时辰就跑得气喘吁吁,可身后时不时劈来的寒刃又逼得他不得不加快脚步。
大概是他的喘息声太过明显,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当机立断:“上假山!”
他们手脚并用爬上假山,少年不知何时折了两根树枝,三下五除二将一头剥得锋利,递给他一支,脸色玩味:“剑术如何?”
魏子恒看着他,伸手接了过来,努力平定着呼吸:“尚可。”
于是乎,两人背靠背,将试图攀爬上来的禁卫军全都戳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升起了滚滚浓烟,这是叛军伏诛的标志。
魏子恒心底一松:太极殿那边结束了,估计援军很快就能找到御花园,他们再坚持片刻,就能得救了。
可就在他思绪放空的一瞬间,余光中却突然注意到身侧的假山上攀上了一只手,随即,一个禁卫军一跃跳了上来,剑身折射着日光,几乎要刺破他的眼!
下意识的,魏子恒抬腿往那人身上踹去!
两道蛮力叠加,魏子恒一脚将那人踹下假山,自己也站立不稳,向后仰去。
世界在他面前颠倒,视线中,少年急切地向他伸出手,却有亮光一闪,在他背后割开一条血线,血滴顺着指尖往下淌,落到他的眉心,湿漉漉的。
剧痛传来,魏子恒躺在地上,瓦蓝明亮的天空中浮着几朵丝绒一般蓬松的白云,太阳那么刺眼,金色的光晕像是他的眼睛。
腿好痛,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是下雨了吗?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最终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被太医告知,他的腿骨碎了,他彻底站不起来了。
母妃在细细追问事情的经过后,出乎意料地没有责备他的鲁莽,只因父皇的赏赐源源不断地流入宫中,并连着三天宿在了这儿。
魏子恒独自在房里失意痛苦时,曾听见门外的婢女们聊天,说是母妃又让太医院给她调理身体,争取趁此机会再怀个龙胎。
好像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废了,没用了,他是母妃的儿子,可母妃也放弃他了。
宫内惯会捧高踩低,当他陷入颓势时,敌人就会像蚂蚁一般蜂拥而至,撕扯他的血肉。
短短半个月,魏子恒明面上没受什么影响,可下人越发使唤不动,所用的药品规格也一降再降。
他的伤口反复化脓发炎,整日高烧不退,迷迷糊糊间,他听到门外母妃殷勤和蔼的声音:
“劳烦子君惦记,听说你为了救行之也受了伤,本宫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你走时拿去。”
“不必了。”
魏子君冷淡孤傲地回道,随即房门被推开,微凉的手落到额头上,语气一厉,“他都高烧了,为何没人照看?”
“许是下人疏忽了,本宫定会好好紧紧他们的皮......”
交谈声渐渐远去,待魏子恒再醒来时,下人们个个恭恭敬敬、俯首帖耳。
纯嫔告诉他,魏子君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让他们兄弟俩好好相处,彼此扶持。
——全然没有当初咬牙切齿骂他娘的模样了。
魏子恒静静看着眼前的女人,心底失望不已,恭恭敬敬地应道:“是,母妃。”
自此以后,他严格按照纯嫔的指令和魏子君打好关系,借着这股东风,她成了纯妃,他也成了才动京城、陌上人如玉的九王爷。
魏子君造反那日,他亲手递上长剑,笑吟吟地看着他斩下父皇的头颅。
魏子君甩干剑上的血,负手而立,脸上居然浮现出快意兴奋的笑容:“九弟,永远不会背叛朕,对吗?”
从不知何时起,他就不再是那个会解救他的面冷心热的皇兄,而是越发深不可测,可以笑着取下敌人的首级。
而魏子恒,亦从一开始对他的亲近、好奇、敬佩变成了恨。
他们两个,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魏子恒回以一如既往的,宽和而温润的笑容,轻声道:“是,皇兄。”
天家父子兄弟,从无恩情可言。
子弹贯穿了魏子恒的心口,剧烈的疼痛顺着每一根神经蔓延开来,他唇角溢出一缕鲜血,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头顶,是雕刻着盘龙的华丽顶格,龙首口中玄珠,威严狰狞地向下探。
不是儿时无忧无虑玩耍、放纸鸢、射长日的万里晴空;
亦不是他初遇朱珠时,香粉四溢、雕着莲花座的倚红楼楼阁——
它金碧辉煌,却又无比森凉,见证着一代代帝王的盛途与陌路,看着野心家们前仆后继地爬上这宝座,最后,死在这里。
魏子恒慢慢闭上眼睛。
“皇兄——”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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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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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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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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