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青清楚地知道,是自己对不住她，她此番决绝,却并非难以理解。
“是。”姜姜声音轻柔，神态却十分坚定。
霍青已经看出来了,毫无转圜之地。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他坦然接受这件事情，姜姜知道并不是那么容易。
但霍青没有一口拒绝,已然让她见到了希望。
此事必定瞒不过太后娘娘，姜姜没有瞒着她,将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
太后虽然身体不好,但这些年在皇宫内院被好好养着，也已经好了许久,不会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了。Μ.miaoshuzhai.net
但这也的确匪夷所思,霍母当即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眸。
半晌她才大笑出声：“好好好,我真是养出了个情种儿子。”
若是霍青一开始娶的就是陈琳，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霍母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那时候他已经娶妻,却还依旧和陈琳定下此等诺言,实在是糊涂至极。
霍母还有何脸面见姜姜？不给她孩子,让她孤苦一生，真是好狠的心肠啊。
尤其是后来宫中又进了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年轻小姑娘,哪怕她们有所图，但这般作践也太过阴损了。
霍母不是个狠心人，她还有些信佛,总觉得这样会遭报应的。
如今后宫陈琳一家独大的局面已经被打破了，但霍青也没有要宠幸她人的意思。
霍母紧紧握住姜姜的手，她的唇瓣轻轻动了动。
她想说霍青会改，如今还来得及，以后他们两和和美美的。
但看着姜姜脸上的决然，还有她先前不流眼泪却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霍母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同是女人，她更懂得女子心中的苦。
若是当年霍青他爹敢这么对她，或许为了孩子她会隐忍下来，但姜姜了无牵挂，何不离去？
自己儿媳妇是什么性子，相处多年霍母最清楚不过了。
若不是她，不是霍青，她根本就不想进来这深宫大院。
或许这是天底下最为富贵权势的地方，多的是人想进来，却也有真的不慕名利的女人。
霍母的眼眸泪光闪动，既是对慧芳的不舍也是对她的歉疚。
“好，你想怎么做，娘都依你。”霍母哽咽着说出这句话来。
她和慧芳相依为命多年，彼此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比不上霍母对自己的儿子，但这种时候她也还是愿意为慧芳考虑一下。
哪怕和离伤了霍青的颜面，但也仅此而已，这毕竟是慧芳的一生差点都被他给毁了。
霍青到底是个帝王，要考虑的问题有很多。
他心中也有些不舍自己妻子的离去，也担心帝王的脸面，但他更深知，这件事情若是被姜姜捅了出去，会在朝堂上造成多大的动荡。
再加上对她的愧疚，种种因素权衡之下，霍青还是艰难地同意了。
当然姜姜知道，这背后卓成也没少使力，不然的话，她没有这么顺利。
作为历史上第一个和离的皇后，慧芳可以以此名留青史了，而这毕竟也是霍青皇帝生涯里挥之不去的一笔。
许多人面上不说，但实则在心中嘲笑他，霍青心知肚明。
姜姜用的是成全霍青和陈琳这对有情人的名义，这朝堂上世家占据的人不少，他们都嫌弃这出身乡野的皇后，认为堂堂陈氏嫡女屈居之下太过委屈了。
陈琳跟随在霍青身边这么多年，有的是人像是先前的临齐那般见证了他们两之间的情意，为他们惋惜不已。
这些闲言碎语不会闹到明面上，但姜姜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如此她正好顺势借用了这个名义，这口锅砸下来，可将整个世家都压得不轻。
慧芳是皇后时，霍青需要安抚世家，她得到皇后之位，在外人看来就是最大的赢家和补偿了。
毕竟糟糠之妻没有下堂，霍青和陈琳都称得上对她有情有义。
但如今却是这些世家硬生生将陛下的原配发妻给逼走了，陈琳哪怕再是完美无瑕，经此一事，她的名声也有了瑕疵。
慧芳再不好，也是原配，陈琳做妾委屈但直接将人逼走自己上位却也是不光彩的。
慧芳在时她才是委曲求全退让的一面，她一离开，陈琳就由受害者成为了加害者。
明明皇后之位是慧芳应得的，但在许多人心里她却是德不配位。
如今这名义一下来，明明是许多人心里悄悄期盼着的，但真的喜欢的却没有多少人。
他们想归在心里想，如今这般成真了，谁真的会那么傻表露在明面上呢？
姜姜一离开，陈琳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皇后。
她先前想得其实也不错，她不是皇后时，霍青才会觉得欠她补偿她。
她成为皇后了，霍青就认为她得到了对她不再歉疚。
甚至是，在他心里，或许还会记得世家的跋扈，逼走了自己的发妻。
有慧芳挡在前面，世家作为外戚的威胁才不会显露出来。
没有了慧芳这个皇后的遮掩，霍青对世家的打压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霍青和陈家的关系大不如前，陈琳这个夹在中间的人自然是苦不堪言。
当初她主动嫁给霍青为妾，家族里就有许多人反对，不少人有微词。
后来她的处境才渐渐改善，如今一下子就将她打进了深渊，甚至是对她有了很大的怨念。
以前陈琳的确不稀罕成为皇后，她不需要身份的象征，她要的是男人独一无二的宠爱。
她之前多畅快啊，直到被姜姜用皇后的身份打击地体无完肤。
她以为自己成为皇后就会好了，所以她对付那些后宫自己看不顺眼的女人肆无忌惮，将后宫搅地乌烟瘴气，和霍青的关系越发疏远。
他甚至是毫无顾忌她的脸面，多次在人前训斥她。
从前恩爱的两个人，如今几乎是形同陌路了，直到霍青对陈琳的耐心耗尽，将她废了。
陈琳几乎成为了一个笑话，她这短短的一生，倒当真是什么都经历过了。
姜姜堂堂正正地从皇宫内院走了出去，瞩目得很，这个皇后的身上总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敬畏气息。
明明出身村野，却让人在她面前不敢放肆。
她竟然就这么离开了，有人笑她傻，若是她们的话，不敢怎么样也要死守着皇后之位，不可能让别的女人得逞的。
但其中也有不少通透的世家小姐感觉微妙，这个村妇在时陈琳只能是妾。
皇后之位也是她的，当初陛下登基，册封她是多么盛大的场面。
相比之下，陈琳这个继后就敷衍多了，只有一纸诏书一场宫宴。
然后她突然自请下堂，主动离去，不要了自己的夫君和皇后之位，才轮得上陈琳当皇后。
她们有些感同身受的憋屈，陈琳原先是世家小姐之首，却只能捡一个村妇不要的，实在是太丢份了。
若是陈琳还沾沾自喜，那简直是将世家的脸面都丢到地下踩。
这次陈琳的上位实则整个世家鸦雀无声，无人欣喜。
姜姜才离开不久，就被临齐追上了。
她诧异地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男人：“你追上来做什么？”
姜姜觉得霍青放自己离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觉得不会有人那么大胆，敢娶皇帝的女人，更别说姜姜原先还是皇后。
哪怕临齐有这个胆子，他的家族也不会让的。
别说什么脱离家族，根植于血脉之中的东西，怎么可能丢弃得了呢？
临齐紧抿着唇瓣不说话，他当真没有想到，姜姜会这么做。
“你早就想好了的，是不是？”
临齐看了姜姜好半晌，才问出这句话。
在来的路上，临齐已经想清楚了，姜姜绝对是故意的。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霍青长相厮守，却不愿意就这么便宜了别人。
这皇后之位，得由她说了算。
她自己的东西，她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陈琳要也只能是捡她剩下的。
姜姜弯弯唇没有说话，这在临齐看来就是默认。
“你，”临齐唇瓣动了动，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就算是他一开始就知道了又怎么办？他能改变什么？
“你回去吧，谢谢你来送我。”
姜姜难得地对临齐这般和颜悦色，她还巧妙地将他和自己之间的暧昧淡化了。
临齐久久地凝视着姜姜不动，满心的无力和酸楚，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姜姜朝他笑了笑，算是道别，然后转身离开。
临齐就那么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他多想将人留下来，但是他办不到。
姜姜离开没多久，卓成也跟着递上了辞呈。
说实话，皇后离开的影响，远比不上卓成的离去对霍青的影响大。
“先生，是孤哪里做得不好吗？”
霍青连连挽留，甚至将自己的姿态摆地很低，问地很诚恳。
卓成摇了摇头，在他面前一如既往地从容淡然，丝毫看不出背后是如何和人家的妻子快活的。
“非也。”卓成平静道：“陛下做得很好，只是成乃一山野村夫，如今也该功成身退了。”
霍青长叹了一口气，他看出卓成去意已决，他挽留不了。
他心头遗憾，却也无可奈可。
像是卓成这种大才之人，他肯出山相助就不错了，聪明人自是会急流勇退。
霍青万万不会想到，卓成这般急于归隐山林是为了什么，他还厚厚赏赐了人家，卓成也没有推辞。
他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以后他也是要养家糊口的男人，不能让女人跟着自己受苦啊。
虽说这个女人是面前男人的前妻，他接受的钱财也是来自他，但卓成半点心虚不好意思也没有，他可是凭自己本事挣的老婆和钱。
卓成和姜姜都认为他们两的事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如今姜姜已经恢复了单身，他们又不是在偷情。
卓成和姜姜倒是并没有刻意高调宣扬，但也是光明正大地举行婚礼，邀请宾客。
如此这般，霍青又不聋，怎么可能没有收到消息呢？
据说当时这位皇帝陛下在朝堂第一次失态，差点将玉玺都给砸了。
这对霍青来说或许确实是太过刺激了，他都不知道该骂谁才好。
他先前那般尊敬卓先生，没想到人家惦记的是自己的妻子。
霍青和姜姜和离这才多久的时间，他们转头就在一起成婚了。
先前若是没有点猫腻，霍青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他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头顶上或许变成了和他的名字一个颜色，脸色难看地很。
天底下无论哪个男人，无论喜欢不喜欢，恐怕都不会想让老婆红杏出墙的，个别喜欢往头上戴帽子的除外。
尤其是霍青怎么都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一位是鼎鼎有名的大能之才，一个是乡下村妇。
这太荒唐了，以至于霍青都不太相信这个事实，接受不了。
他死死地瞪着来人，他在霍青阴沉的眸光下磕磕绊绊地说出了当时的情景。
有霍青的死忙视线威胁，探子已经修饰了许多，却依旧让他气得呼吸都不稳了。
还有一个人和霍青感同身受，那就是陈琳，他们两不愧是曾经恩爱的一对。
陈琳也一样和霍青接受不了，到底谁才是穿越的？
这个村妇是有毒吗？前夫是皇帝，后夫是大才。
卓成陈琳也是见过的，非是凡夫俗子，风姿出尘，她曾经都看楞了，彷如画中仙。
为什么这样的男人居然看得上那个村妇，他是眼瞎了吗？
陈琳接受不了，她原本以为有了皇后之位，姜姜就不算什么了。
合着原来她是不想要了，因为早就找好下一家了。
她不在皇帝后宫和众多女人共事一夫，和惊才艳绝的名臣一起归隐山林，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一个古代村妇身上呢？
陈琳对姜姜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嫉妒，她不是圣德皇后了，却依旧还有这样的男人陪伴在身边，她何德何能？
难道自己注定就比不过她吗？
她得到了霍皇又如何？他和圣德皇后恩爱一辈子，没有第三人。
她呢？她算什么？难道因为是抢过来的，所以终究得不到幸福吗？
姜姜和卓成漫步在山林之中，他拉着她的手，从不曾放开过。
他们的家就在不远处，是卓成亲自选址设计的，依山傍水，环境很好。
每日清晨，卓成有兴致就会早起采集露水，给姜姜泡花茶喝。
闲来他拉着她去野外散步野炊，带上他的宝琴，偶尔给她轻抚一曲。
姜姜依偎在卓成的身边，清灵悦耳的乐符从卓成白皙修长的手指下飘出，听得人心中宁静愉悦。
卓成间或侧头看姜姜一眼，满目宠溺和疼爱，引得姜姜抬头和他交换一个甜蜜的亲吻。
“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陪伴着卓成寿终正寝了！”龙傲天惊讶道。
卓成比其他人强在哪里了？他都做好姜姜抽身离开的准备了，没想到她这次倒是让自己看完完整的一生了。
“或许是因为他寿命短？”龙傲天琢磨着，然后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卓成只活到了差不多不惑之年，不过这对于他们两来说都没什么遗憾的，毕竟生前可是快活地很。
“好了，大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姜姜无奈地叹息。
“呵，是不是被我说中了？”龙傲天得意道。
“不要说这个了可以吗？”姜姜转移话题道：“你这次不踢我下去了吗？”
龙傲天：“.....”“你难不成还盼着不成？”
“我没有啊，我当然想大人您对我温柔一点了。”姜姜娇声道。
龙傲天打了个寒战：“别把你对男人的那一套放在我身上。”
“难道大人您不是男人吗？”
姜姜吃惊地捂住了小嘴，做作至极。
龙傲天：“......”“呵，女人，你以为这样就会激怒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下章来个特别番外感谢在2021031723:45:332021031822:2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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