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一直觉得市中心太吵,所以选择住在了别墅区。但当他来到萧斯也家中,才发现站在顶楼落地窗的感觉也不错,尤其是四周都没有比这里还高的建筑时。
“喝点什么?”萧斯也走到了开放式厨房旁边的吧台,拿起了一个倒扣的透明玻璃杯。
江昭坐在了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抱起妹妹,道:“冰水,谢了。”
他以前一直觉得萧斯也能有这么好的厨艺是个意外,但来到他家里后,才发现萧斯也是个挺会生活的人。
房子里的设计偏暖色调,每一处物件的挑选和拜访都能看出经过了精心考究。窗边和电视机旁摆放了很多绿色植物,落地窗边有两层窗帘,一层遮光的收起,另一层则是洁白的轻纱。
妹妹的猫爬架和小吊篮挂在客厅另一端,那里还放了两个可以直接坐在那儿晒太阳的懒人沙发和一张小矮桌,上面散落着几本书。
江昭的脑海里几乎能浮现出萧斯也在这个房子里生活的模样——慵懒的,惬意的,抱着猫翻开一两页书,沐浴在暖洋洋的午后阳光下。
“给。”
萧斯也拿着冰水来到沙发旁边,江昭停下手里陪妹妹玩的逗猫棒,接过喝了半杯。
喝完他才注意到什么:“你放柠檬了?”
“嗯,”萧斯也道,“喜欢么?”
江昭愉快地往沙发靠背上一倚:“还行。”
他口中的还行,意思就是很喜欢。
萧斯也勾了勾唇,在他身旁坐下,又听见他问:“对了,为什么你一个人住,在那边摆两个小沙发?”
萧斯也看向猫爬架旁边,有些意味深长地答:“大概,是觉得以后会有人跟我一起坐在那儿吧。”
江昭顿时一愣。
他发现他忘记了一件事——萧斯也,可是有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的。
那这两张沙发的另一个位置,自然就是给那位白月光留的。
“我说,”江昭摩挲了一下手里的逗猫棒,“你喜欢的那个人……男的女的啊?”
萧斯也:“男的。”
江昭一噎:“那他要是看到你跟我在一起?”
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总觉得,肯定是个跟他们这行有接触的人,说不定就会在哪天看见他和萧斯也在一起。
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如果真被撞见,萧斯也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萧斯也笑了笑:“没事,他不会介意。”
江昭顿时从他这话里品出了几分落寞的味道。为什么不介意?当然是因为对方对萧斯也没意思,所以才不会介意这些事情,想来萧斯也这些年,就是在无穷无尽的单恋中度过的吧。
啧,真惨啊。
作为金主,江昭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有时候也要看开点,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萧斯也但笑不语:“嗯,你说的对。”
江昭知道三言两语肯定改变不了他的心意,摇摇头,继续坐在地毯上逗猫。
妹妹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了,活泼地扑起了羽毛铃铛,看起来应该是食物都消化了,没有太大的问题。
等她玩累了,就跑到了江昭的腿上,舒舒服服地扒了个窝,睡大觉。
江昭低头给她耐心地梳着毛,布偶猫太容易掉毛,一梳下来就是一大把,还容易粘得浑身都是猫毛,但江昭丝毫不介意,还一副挺得趣的样子。
萧斯也随口问:“这么喜欢,为什么不自己养?”
江昭没立即回答。
但想了想,刚刚萧斯也都谈了点他喜欢的人的秘密,那他似乎也应该说点什么。
他又喝了一口冰水,才开口:“小时候养过一只,后来……死掉了。”
“被虐猫的人杀掉的。”
萧斯也愣了一下,道:“抱歉。”
江昭垂轻描淡写道:“没事,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虽然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心里很清楚,当年在仓库里看见那血淋淋的一片时,究竟给他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冲击。
前一天还蹭着他的裤腿,亲昵地趴在他怀里的小奶猫,转瞬就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当时他才九岁,回去就被吓到发烧,好几天都没缓过来。后来许女士他们也问过要不要再给他领养一只猫,但被他拒绝了。
他再没养过猫。
“虐猫的人被抓住了吗?”萧斯也问。
江昭点头,眼神有些冷:“是我们家的花匠。本来以为是个老实人,没想到背地里会干出这种事情。后来我妈找了最好的律师,让他坐了三年牢。”
当年的罪魁祸首已经得到了惩罚,然而他所带来的阴影,他所曾经伤害过的生命,却永远都无法回来,也不能弥补。
沉默片刻,萧斯也接过江昭手里的冰水:“再给你倒一杯?”
江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行啊。”
等萧斯也拿着冰水回来,也就一分钟的功夫,江昭就在沙发上打起了盹。
他的眼睛困得几乎睁不开了,看得出来在努力跟睡意做斗争,然而下巴一点一点,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萧斯也失笑,他轻轻一拍江昭的手臂:“要不要去床上睡?”
江昭勉强支起眼皮,睫毛都困得耷拉下来,颤得明显:“不用,我就是……有点困。”
萧斯也把他扶着站了起来:“睡一会儿吧,我家有客房。”
江昭走了两步,整个人的头脑都混沌得不行,被萧斯也一路领到客房,几乎是沾到床的一瞬间,就人事不省了。
他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今天又大早上去宠物医院奔波,此时的确是困极了。
萧斯也看着他还挂在床边的两条腿,轻叹了口气,揽着他的腰将他抱到了床中央。接着又帮他换下拖鞋,盖好被子,还把刚刚醒过来想蹦上床的妹妹抱出了房间。
“嘘,”他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哥哥睡着了。”
妹妹探头望了望房间里面,便扭头去猫爬架上跑酷了。萧斯也站在客房门口,望着床上睡得安详的江昭,静静地站了很久。
直到江昭皱了下眉,睫毛轻颤,然后非常不老实地一脚踹开了被子。
萧斯也:“……”
这么大的人了还蹬被子。
他有点好笑地走回江昭床边,床上的江昭正在睡梦中嘟囔着什么,还用手继续扒拉身上剩余的被子。
“什么?”萧斯也俯下身,去听江昭的梦话。
几秒后,他听见青年与平常完全不同的、还带着点黏糊鼻音的声音,甚至有一丝撒娇的慵懒意味:
“……热。”
萧斯也的身形顿住了。
他望着江昭的睡颜,沉默了很久,才伸出手给他重新盖好了被子。【妙】 【书】 【斋】 【妙书斋】
接着他用遥控器将房间的地暖温度调低了一点,拉紧窗帘,打开了加湿器。
做完这一切后,他走出房间,反手关上门,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确实……很热。
-
江昭朦朦胧胧睡醒的时候,依稀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好梦。
具体细节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就忘记了,他只记得他站在一片阳光下的花海中,鼻尖还萦绕着淡淡花香,很温暖。
不过当他坐起身,看清四周的环境,才发现这里不是他家。
江昭短暂地回忆了一下睡前的事情,大概是他差点在沙发上睡着,就被萧斯也领到了这里来。
他揉了揉眼睛,下床看见了旁边摆得整齐的拖鞋,觉得这似乎不是他自己脱的。
……不会是萧斯也帮他的吧。
江昭的这个念头只诞生了0.0001秒,就被他直接pass——怎么可能呢。
他推开门走出了房间,萧斯也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看见他时有些意外:“还以为你会一觉睡到晚上。”
江昭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三点了。
去别人家拜访,结果自己却睡着了,这事儿不论放在谁身上都有点尴尬。江昭不自在扯了扯自己有点皱了的卫衣:“今天凌晨就醒了,太困了。”
萧斯也站起身:“吃点什么吗?你还没吃午饭。”
江昭刚想说不饿,他的肚子就非常配合地叫了一声。
江昭:“……”
萧斯也及时转身,遮掩住了唇角差点露馅的笑意。
江昭本来想说他点个外卖就行,但萧斯也像是理所应当一般,直接打开了厨房的冰箱:“有什么想吃的吗?”
江昭思绪一转,毕竟他是金主,萧斯也给他做饭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也心安理得地坐在了餐桌旁边:“香菜、菠菜、鱼腥草、洋葱、黄瓜皮……”
他报菜名一样说了一长串,接着又补充道:“这些都不吃。”
萧斯也点头:“行。”
江昭不禁疑惑:“你记住了?”
萧斯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将刚刚江昭的报菜名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江昭:“……”
脑子还挺好使。
没过多久,萧斯也就端着一碗面,放到了江昭面前。
在他吊高汤的时候,江昭就已经被香味儿勾引得饿得不行,而摆在他面前的那碗面,晶莹的汤头,弹而细的小面,红润润的排骨摆了小半碗,配着切好的卤蛋与翠色的小油菜,还有一小把碎葱花铺在最上面,香气扑面而来。
江昭的喉结滚了滚,埋头就开始吃。
即使是饿极了的时候,他的吃相也依旧很好看,面条咬进嘴里却听不见分毫声响,只能看见他的腮帮子微微鼓动,唇瓣因为汤汁而红润晶莹,眨眼间,一整晚面带着汤就都吃了个干净。
江昭愉快地放下了碗,萧斯也顺手接过,转身去洗碗。
这就是当金主的滋味么?
常年吃私厨外卖的江大影帝表示非常满意,下次还来。
“对了,妹妹呢?”
吃饱喝足,江昭就开始在客厅寻觅小猫咪。
萧斯也把洗好的碗放到了碗柜里:“可能在书房,你往里走,右手第二个房间。”
江昭闻言走了过去。书房的门半开着,跟主卧一起面朝南边,阳光很好,最里面有一个小飘窗,妹妹正趴在上面眯着眼晒太阳。
但江昭的目光没有定格在小猫咪身上,他望向书房的另一侧,那里放着一台纯黑色的三角钢琴。
萧斯也问他想不想弹琴,还真没唬他啊。
江昭忍不住走上前,将琴凳从钢琴底下拖出来,然后掀开了钢琴的琴盖。
八十八个黑白分明的琴键,既熟悉又陌生地展示在眼前,修长漂亮的手搭在琴键,形成极为美丽的画面,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演奏才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指尖迟迟没有落下。
江昭失神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有一道影子笼罩下来,将大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轻轻往下一按。
“哆——”
琴音打破了寂静,江昭立即抬起头。
萧斯也侧过脸,脸颊与他靠得极近,江昭甚至能看见那双琥珀色眸子里自己的倒影。
隐隐约约的气氛在书房里流动,江昭忽而诞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萧斯也是不是想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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