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给他的!谁让你给他的啊!弘树哥会被组织灭口的!他一定会被组织灭口的!你等着吧!泽田哥一定会上门来找你算账的!一定会的!”】
灰原哀凄厉的声音还在江户川柯南的耳边回荡。
但是这三天风平浪静,什么状况外的事都没有发生。
至少,对江户川柯南来说是这样。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嘛!我说灰原,这件事是不是你杞人忧天了?那群黑衣人完全没有什么反应嘛!”
江户川柯南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用遥控器给电视换了个台,顺便还打了个哈欠。
亏他一开始还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结果完全是浪费感情嘛!
…………
与此同时,东京郊外,某座森林深处
一个男人喘着粗气,极速奔跑着,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但是突然,一颗子彈穿过了男人的心脏。
被剥夺了生机的男人随之倒地,唯有那双因为恐惧和不甘心而瞪大的眼睛,可以证明他曾经有过徒劳无功的挣扎。
自此,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具无名尸体,以及一个死有余辜的冤魂。
贝尔摩德面无表情地收起装了muffler的M1911A1,抹掉了自己到过这里的所有痕迹。
这是最后一个。
除了她和富特尼之外,这是最后一个。
知道那个现在已经被基安蒂杀掉的泽田景略,之所以会有boss的手机号并且深入调查,全是因为她的Silverbullet拜托他的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富特尼到底是怎么在短短一个晚上,而且还是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整理出一份这么详细的名单的?
就像满月之夜那次一样,富特尼只是因为boss的命令临时加入她的计划作为保险,也在对她的行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不仅在极短的时间里打探到了所有他想要的情报,而且还真正地起到了保险的作用。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
路边,一辆有着流畅的线条外形的阿斯顿马丁DB11向贝尔摩德降下了车窗。
一个有着暗琥珀色眼瞳的男人在驾驶座上等着她。
“您的目的达到了吗?”男人十分随意地问道。
贝尔摩德只是淡淡地看了男人一眼,就坐上了副驾驶座,完全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看样子是达到了。”
男人见状也不恼,只是轻笑了一声,其中含义如何,便仅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了。
“富特尼,我劝你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意识到了什么的贝尔摩德冷了脸,上膛的M1911A1也在同时怼到了男人头部右上方的后面。
“真是的,美丽的女士总是很有闲情逸致,这实在太让人伤脑筋了,您说呢?”不为所动的男人笑着轻叹,眉眼和嘴角浮现出像是真的一样的无奈与纵容。
这句话在不明其意的人的眼中耳中,大约会以为,这不过是一位男士在高级宴会上优雅地举着高脚杯与人对谈而已——他看起来像是在跟人抱怨女伴的娇纵任性,实际上却是在向他们炫耀那朵玫瑰无与伦比的风采与活力。
但是,这里不是宴会,听到这句话的人也不是别人。
有时也会用这种风格与人说话的贝尔摩德,毫无障碍地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要太过分了。
这是警告。
贝尔摩德不悦地蹙了蹙眉,刚要张口,就看到富特尼微微转了转头,男人那双暗琥珀色的眼睛正好对上了她碧绿色的双眸——那其中的虚假笑意,就像是被蜜糖包裹着的水银,温柔而致命。
“有道是'再一再二不再三',可不可以请您不要再这么随心所欲了呢?您这样做,可是会让我很为难的啊。”
男人低语着,眼中的笑意愈加明朗,犹如盘绕于肩颈的毒蛇,在耳畔“嘶嘶”地吞吐着红色的蛇信,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寒意在一瞬间从脊背蔓延至全身,像是附骨之疽(ju.一声),无从防御。
快逃,快逃!
贝尔摩德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这样叫嚣着。
富特尼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回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白痴招惹这个疯子了!
上次看到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与杀意的富特尼,还是在一年以前她从纽约回来之后。
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组织里就有超过百名知其名或不知其名的无代号的成员,或直接或间接地死在了富特尼的手上。
但是,这不过是他准备的开胃菜而已。
接下来的三个月,才是真正的噩梦。
组织里也是从那时起,有了“恶魔在人间”的传言。
这个“恶魔”指的是谁,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而跟没代号的中低级成员相比,有代号的高级成员并没有得到特殊照顾,最多只是将将保住了一条命而已。
不论是自己主动凑上去的、还是倒霉被波及的,几乎都被富特尼揭了一层皮下来。
她便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心有余悸的贝尔摩德一边警惕着富特尼的下一步动作,一边缓缓地收回了手槍。
一年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再故意刺激眼前这个疯子了。
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别看富特尼长得斯斯文文的,而实际上,这个疯子发起疯来根本不管谁是什么人,无论谁撞到他的槍口上,差不多都是一个“死”字。
若不是富特尼还记得要顾忌boss的命令和组织的运转,否则就连他们这些有代号的成员,也几乎不可能从他的手上活下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富特尼手上到底掌握了多少你自认为无人知晓的绝密情报。
你也永远不会知道,现在在你眼前、笑眯眯地跟你聊天的富特尼,是不是已经在你身后挖好了坑,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无意识地后退一步,从此万劫不复。
“我很高兴,您没有对我的看法提出异议。”
富特尼微微点头,把视线转回前方。
脑海中的警报声消失了。
在贝尔摩德防备的目光中,富特尼发动了车子,沿着山间公路离开了这座森林。
过了不到十秒钟,一个白发黑衣戴着眼罩的男人突兀地出现在他们停留过的地方。
“奇怪了,刚刚这里明明有特级咒胎的咒力波动,现在居然一点也没有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视线回到米花町2丁目22番地,阿笠博士家。
在江户川柯南还在因抱怨灰原哀杞人忧天而被灰原哀严厉说教的时候,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人登门了。
不是灰原哀预想中的、火冒三丈的泽田景略,而是她预料之外的、一脸愁容的泽田弘树。
虽然在来之前,青年已经打理过自己,但他脸上的疲态和黑眼圈,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弘树哥,怎么是你……”灰原哀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如果弘树哥会以这副憔悴的样子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就代表泽田哥已经……
看到大惊失色的灰原哀,泽田弘树惨笑了一下:“什么啊,原来小哀你也想到了那个可能吗?”
“弘树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江户川柯南插了句嘴。
出乎江户川柯南的预料,之前总是以笑容面对他的泽田弘树,这次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之后就立刻无视了他。
而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泽田弘树都没有理会他。
偶尔一次两次的还可以说是无意的,但是接连三次五次的就肯定不能这么说了。
“怎么了弘树,你今天好像对新一的意见很大啊。”刚刚从地下室上来的阿笠博士发现了这一点,试探着问道。
这视而不见把人当空气的态度,远比第一天夹枪带棒地说话要严重多了。
“是啊,没错。我今天对这个小子的意见当然很大了。而且不仅是今天,之后的每一天都会如此。”还在跟灰原哀交流分析各种可能性的发生概率的泽田弘树冷笑着说。
泽田弘树毫不掩饰地朝江户川柯南比了比,自己从看见他起就已经捏紧的拳头:“虽然有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很高,但是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想承认它会发生。所以工藤新一,你最好祈祷我哥平安无事,不然的话……”
“……现在插播一条临时新闻。”
电视上的主持人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昨天晚上,位于目黑区目黑町四丁目的一座废弃仓库突然爆炸并发生火灾。经过一夜不懈的努力,消防人员终于扑灭了大火。
经过侦查,警方在仓库的废墟中找到了一具年龄约在25到30岁之间的青年男性尸体,并且在尸体的头部不远处发现了一副几乎看不出形状的眼镜,在尸体的下方发现了一部被烧焦的手机。
另外,虽然尸体的面部已经完全被烧毁无法分辨样貌特征,但根据尸体心脏处的槍伤判断,这是一起试图用意外掩盖罪行的恶性杀人事件。警方目前正朝这个方向进行调查,希望广大市民积极提供线索……”
随着主持人的播报,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警方在现场拍摄的那副眼镜、还有那部手机各个角度的清晰照片。
“砰——”
看到这里,泽田弘树的这一拳挥了出去,直接让江户川柯南飞出去了将近半米远。
“工藤新一,我到底是倒了什么霉才会认识你这么个混蛋!我当初看到你鬼鬼祟祟地钻进我家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把你扔出去!然后立刻让我哥跟你绝交!并且马上带着他搬家!我们又不是非得住在米花町不可,为什么要天天在这里跟你抬头不见低头见!”
“弘树,你干嘛突然打新一啊,冷静一点,而且你刚才的话也说的也太重了吧?”
见势不妙,阿笠博士赶忙上前拦下了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泽田弘树。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刚才还只是对江户川柯南冷笑的泽田弘树,在看过电视上展示的照片后,直接就对江户川柯南动了手。
“博士,相信我。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现在已经非常克制、非常冷静了。”
被拦住的泽田弘树认真地看着阿笠博士,他的声音十分沙哑,还有些哽咽。
从那双已经暗淡下来的靛蓝色眼眸中,阿笠博士清晰地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憎恨和后悔。
“弘树,你……”阿笠博士下意识地觉得不好。
“抱歉失礼了,我现在要立刻去一趟警视厅。”泽田弘树僵硬地向他点了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
“啊,对了,刚才的那一拳我已经收了力气,那边的那个小子最多疼上一阵子,等一下就没事了。”
泽田弘树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直接离开这栋房子。
虽然在气头上,但是泽田弘树还是在刻意收了力气之后,才打向了江户川柯南的腹部——那是人体最不容易被打出伤痕的位置之一。
因为有些麻烦,还是不要有比较好。
比如,一个成年人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一拳把一个小孩打进了医院,之类的。
凭他接受过的训练,特别是最近被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他哥特训过之后,这种事真的有可能会发生的。
…………
哥哥,求你了,不要再吓我了。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有事的。
所以,电视上报道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你,对吧?
在不停地找借口安慰自己的同时,泽田弘树强作镇定地开着哥哥的本田思域来到了警视厅,见到了负责此事的搜查一课三组警官伊达航和松田阵平,也看到了装在证物袋里的、出现在电视上的眼镜和手机。
经过允许,泽田弘树的手颤颤巍巍伸向了那两个证物袋,将它们拉近,然后笨拙地打开,取出了只剩下基本轮廓的眼镜,还有几乎看不出外壳本来的颜色的手机。
泽田弘树仔细观察着它们,试图找出与记忆中哪怕是只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但这只是白费力气。
在意识到它们就是他记忆中的事物的那一刻,泽田弘树发现,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对面的松田哥和伊达哥张着嘴,好像是在交流,也好像是在跟他说话。
但是,他却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
他的世界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哈哈,泽田弘树,你到底还在妄想着什么呢?
泽田弘树颓然地趴在桌子上,在心里狠狠地嘲讽自己的天真。
之前,在没有切实地确认过这副眼镜和这部手机的时候,他还能勉强进行自我安慰,说什么这只是巧合,哥哥只是正好手机没电所以才会打不通电话而已。
啊,没错。
直到踏入阿笠博士家之前,有件事泽田弘树已经试过无数次了——拨通哥哥的电话,哪怕只是听到哥哥预留在语音信箱里的答复,也没有关系。
他只想听到哥哥的声音。
但是,几乎每次,他只听到了电信公司提前预留的机械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现在已经关机,或是位于没有信号的地方,请您稍后再拨。”
偶尔有那么几次,他会听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现在占线中,请您稍后再拨”的话语。
这也是为什么,泽田弘树还在努力地欺骗自己,想让自己相信,哥哥只是像之前那次那样,只是为了补眠才把手机关机而已。
但是现在想来,应该是正好有其他人跟他一样,试图联系上哥哥吧?
…………
见到泽田弘树不同寻常的反应,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弘树,如何?你是看出了什么吗?”松田阵平迟疑着问了出来。
回答他的,是泽田弘树空洞的双眼,还有世界坍塌后的万念俱灰。
之前,在听到泽田弘树要求查看死者遗物的消息的时候,他和班长的第一反应是泽田弘树之前见过这名死者,也没有多想,直接就跟鉴识科那边借了过来。
可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单纯的见过而已!
但是,能让弘树有这么大反应的人,就只有……
松田阵平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双略带戏谑的灰色眼睛。
不!不会的!妙书斋
那个混蛋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松田阵平在背后暗中捏紧了拳头。
…………
笃,笃,笃。
正当松田阵平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佐藤美和子带着风尘仆仆的浅井成实和越水七槻走进了这间会议室。
“抱歉打扰了。伊达、松田,浅井先生和越水小姐跟我说,他们看到过我们发现的眼镜和手机……”
“弘树?你怎么在这里?所以果然……”越水七槻率先注意到了情绪低落的泽田弘树。
“浅井桑、越水桑,原来你们也看到新闻了啊……”
几乎可以确定,某件他非常不想承认是真的的事是事实后,泽田弘树已经完全没有心情说话了。在简单跟进来的几人打了个招呼后,他又重新趴在桌子上自闭起来。
“那个,伊达桑,泽田君这是怎么了?”佐藤美和子拉着伊达航走到会议室的角落,用右手遮着嘴,小声地向他询问。
明明之前来办公室找他们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
“嘘。”
表情沉重的伊达航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唇前方,严肃地冲佐藤美和子摇了摇头。
“弘树刚刚发现了一件他不想承认的事,所以现在不怎么愿意说话。我们先等他缓过来吧……这件事急不得的。”
“一件他不想承认的事……”
佐藤美和子狐疑地重复了一遍,又悄悄瞥了一眼身后心灰意冷的泽田弘树。
这副大受打击欲哭无泪的样子,看起来很眼熟。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差不多的表情。
想到这里,佐藤美和子不自觉地摸了摸放在腰间的handcuffs,那是她的父亲佐藤正义的遗物。
每次有事,只要摸一摸它,佐藤美和子就会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安,就像是已经殉职的父亲就在她的身边支持她一样。
不过说起来,这件父亲的遗物,她偶尔也会在闲暇时拿出来盯着瞧,可以说是十分熟悉它的每一个细节了。
等等,熟悉的遗物?
佐藤美和子猛地看向放在桌子上的、已经被人从证物袋里拿出来的眼镜和手机——那是目黑町四丁目仓库爆炸案死者的遗物。
联想到泽田君现在的状态……
喂喂,不可能的吧?
“伊达桑,那名死者,该不会是……”佐藤美和子心中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她想起来了,泽田弘树现在的样子,就像是18年前,父亲在救护车里闭上了眼睛之后,她从玻璃窗上看到的,她自己的表情一样。
“我很想说不可能,但是……佐藤你也看到弘树的样子了。所以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是……可能性应该很高。”伊达航沉默了一下,才表情沉重地说出了这句话。
景略,如果真的是你的话……
我到底,该怎么告诉降谷和诸伏这件事呢……
他们临走之前,还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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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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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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