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与陈三爷领众多红衣军官兵,立在蟠龙寨大门前,等候陈胜前来主持授旗大典。
“这瘪犊子玩意是越来越威风了,我看再过上几日啊,连我这个做老子都要给他见礼了,他也不怕遭雷劈!”
等待许久,山路上都不见来人,陈守忍不住小声的冲陈三爷发牢骚道。
这样的牢骚,而今他也只能与陈三爷发发了。
就像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认,而今见着陈胜的时候,“老子”这两个字是越来越难吐出口了。
陈三爷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他身上骚包的虎纹将校铠,懒得搭理他。
就你也有脸说大郎?
你身上这身郡尉披挂,你睡觉都舍不得脱吧?
陈守没察觉他老人家眼神中的轻蔑之意,见他没说话,只当他也赞同自己的说法,越发的来劲了:“三叔,你说咱要不趁早再揍他几顿吧,我思忖着,再过几年,咱可就真没这机会了……”
“那的确是得趁早了!”
陈三爷实在是受不了这家伙了,捋着胡须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絮叨:“老子听小七说,他都已经开脉了,再过一两年,你都打不过他了!”
“瘪犊子开脉了?”
陈守愣了愣,心下莫名的发虚。
脑子不如那个瘪犊子玩意好使也就算了。
要是武艺再被那个瘪犊子给超过了,这个爹,就真没法儿当了……
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梗着脖子说:“他敢?他就是先天了,我也还是他老子!”
“你还知道你是他老子?”
陈三爷拿“丢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文的比不上自个儿子也就罢了,连武艺都快被自个儿子给超越了,老子要是你,都没脸说自个儿是大郎他老子。”
陈守谁都不服,就服陈三爷喷,焉头耷脑的寻思了好一阵,才吭哧吭哧的低声道:“不就是开脉么?咱回头就开个气海让他知道知道,老子永远是他老子!”
他早就不是开脉四重了。
而今他已经是开脉七重,距离气海都只剩一步之遥!
并非只有陈胜一人在进步……
自打陈胜开始接掌陈家之后,原本已有几分日薄西山之象的陈家,就像是瘦骨嶙峋的老马被人在屁股上狠狠扎了一刀,“腾”的一声就重新奔跑了起来,而且越跑越精神、越跑越昂扬、越跑越膘肥体壮!
就连陈家内的那些个被无情现实消磨掉心气儿,武艺已经进入“不进则退”阶段的叔伯们,也在一波强过一波的冲突刺激之下,跟上陈家声势扩张的速度,再度突飞猛进!
男人胸中那口气儿,虽看不见、摸不着,但真的非常重要!
人穷志便短。
财雄气自粗!
这就好比,大多数经济拮据的男生,在面对那些盘正条顺的女生时,心头往往都是十分紧张的……女生越是漂亮,越是会在男生心底影射出他的贫穷与卑微。
而大部分富家子弟,哪怕自个儿长得猪不叼狗不啃,也大都拥有将女神抱上床的底气和勇气。
陈守也是极好的例子。
他生在行商陈家,武艺乃家学,在其他小朋友还穿着包裆裤蹲在街头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在跟着家中的叔伯们似模似样的舞枪弄棒了。
早些年,他也曾勇猛精进,武艺精进速度较之如今的陈胜虽有不如,可也没逊色太多。
那时的他,自信只凭手中长矛、腰间大刀,天下大可去得!
等到他接掌行商陈家的家主之位,发现这世间上的很多事,都不是只凭一把长矛、一口大刀就能解决的这个“真相”之后,他勇猛精进的势头就慢了下来。
其后跻身开脉之后,更是一重比一重的慢、一重比赛一重难。
最后更是卡在了开脉四重,两三年都不得寸进。
如无意外,待他跨入不惑之年之后,他的武艺就会陷入“不进则退”的怪圈。
他自己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
可他并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直到陈胜接手行商陈家,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武力并非无法解决问题,只是你没用对方法,亦或者,你的武力还不够强!
而行商陈家一月一个样的起势速度,于他更无异于老旧的机械重新抹上黄油……
短短两个来月,他便势如破竹的撕开了挡住自己两三年的开脉五重大关,再趋势不绝的捅穿开脉六重,闯进开脉七重。
他并非是个例!
陈家所有正直壮年的伙计,近一两月内武艺都有大幅度的提升。
而且大多人的武艺提升速度,都还显示出一副后劲很足的模样。
甚至连气血两亏的陈虎,都有重返开脉境的趋势!
反观以陈刀为首的那十四名的幽州军老卒,他们抵达陈家时是什么样,至今仍是什么样。
这其实很正常。
武艺迈入开脉后期阶段,在没有外力相助的情况下,任何一次细小的精进都往往是以年为单位的。
也这不是他们融入不了陈家。
而是他们没有经历过陈家的衰落,自然也就对陈家如今的崛起,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
陈胜就曾经研究过这种变化,并将其归结为陈家气运上涨的一种表现形式……
……
“那你可得努把力了!”
陈三爷看了他一眼,“呵呵”的笑道:“大郎武道天资绝高、又有恒,自打习武以来,每日寅时起身练功不辍,半岁便从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少年郎,跻身开脉,想必气海境,也拦不住他几载……说起来,你多久未曾晨练了?好似自打你接掌咱家后,就失了这份恒心了罢?如今还捡的起来吗?”
陈守缩着脖子,讷讷的辩解道:“咱这不是得顾着咱家的营生么,那么多的事务,哪里得空日日早起练功……”
陈三爷笑得更和蔼了:“咱家的营生,难不成比陈郡还大?”
言下之意:你这个陈家家主操心的事务,难不成比陈胜这个陈郡郡守还多?陈胜都坚持,你这个当爹的不能坚持?
陈守不吭声了,心头又是警醒,又是懊悔:吃饱了撑的提这一茬儿作甚?
不一会儿。
两行兵甲整齐的郡兵就出现在了山道的尽头。
陈守见状,紧了紧腰间革带,按刀挺胸抬头,末了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扭头冲着身后的诸多红衣军军官低喝道:“郡守来了,都打起精神来!”
然而那还需要他吩咐。
诸多红衣军军官,都早已将腰板挺得如同标枪一般,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山道尽头,一张张黝黑的面容上,尽是令陈守这个统领红衣军的校尉都感到十分陌生的狂热!
陈守扫视了一圈,脸更黑了,刚刚才挺起来的胸膛,又塌陷了下去。
先帝奋发未半,而中道崩殂……
……
新任陈郡兵曹掾陈刀,亲率三百甲士,护卫身披士卒甲的陈胜登山。
陈胜遥遥的见了等候山寨大门前的陈守与陈三爷等人,就勒住胯下骏马,翻身而下。
他随手将缰绳丢给身旁的甲士,快步上前,正要见礼。
陈三爷已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一把扶住他捏掌的双手,低声道:“今日你身份不一样,只论尊卑、不讲长幼。”
陈胜笑了笑,脚下后退一步,执拗的一揖到底:“莫说孙儿这个郡守还名不正言不顺,便是孙儿某日登顶兖州王,也依然还是您的孙儿!”
“胡闹!”
陈三爷连忙扶起他,口中低声呵斥道。
但笑纹儿,却从嘴角一直爬到了眼角。
他把着陈胜的手臂,落后于陈胜半个身位,将其推到陈守面前。
“父亲大……”
陈胜捏掌正要再向陈守见礼,陈守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没好气儿的说:“免了,咱区区一家之长,可当不起你这一郡之长见礼!”
陈胜一头雾水的扬起脸瞅了他一眼,见他黑着一张国字脸,纳闷的偏过头看向陈三爷:三爷,我爹这是又吃错什么药了?
陈三爷瞪了陈守一眼,陈守偏过脸,不去看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陈三爷也无可奈何,只能转过脸,笑容满面的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老子回头再收拾他……先做正事!”
陈胜点了点头,贱兮兮的朝陈守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然后收起笑容,挺胸抬头缓步踏入蟠龙寨。
就在他越过山寨大门,踏足蟠龙寨内的瞬间。
四声雄浑的牛皮大鼓声,自校场四方齐声响起。
伫立于校场之上的四千赤甲红衣军,在数十名屯长、百将、二五百主的率领下,应声单膝点地,齐声高呼:“拜见将军!”
整齐而雄壮的高呼声,冲天而起,于山林之间惊起无数飞鸟!
陈胜停住脚步,目光徐徐扫过前方的四千兵马,一股电流自脚底顺着脊椎一溜儿窜上头顶,令他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往外冒。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中豪气万丈!
这是老子的兵马!
老子一声令下,就能一齐冲出去砍人的兵马!
那家男儿汉,未曾幻想过横刀立马、百战穿金甲?
他头也不回的向后伸出一只手。
后方的陈刀见状一挥手,立刻就有一队甲士将一杆裹起来的红色大旗,叫到陈胜的手中。
陈胜接过手臂粗的旗杆,抖手一挥、迎风一展。
一杆通体鲜红、没有任何花纹的大旗,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单手高举着三丈的大旗,头也不回的一步一步往校场前方的点将台走去。
所有的红衣军官兵,都保持着单膝点地的姿势,满脸狂热的移动目光,跟随着那杆大旗移动。
在攻打郡衙之前。
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只是听说陈胜的名字。
在攻打郡衙之后。
他们之中,再无人不知道陈胜其人与其貌。
再加上李仲这个陈胜的头号信徒,在暗地里疯狂的宣传着陈胜那番惊世骇俗的信念!
他们都早已心悦诚服的拜倒于陈胜的阔腿裤下!
那一句句“凭什么”。
都是他们祖祖辈辈习以为常的东西。
无论生活再苦、再累,再黑暗、再没有希望。
他们都从未觉得,那些东西有什么不对。
亦或者说,即便有人曾产生质疑的念头……
也都在产生的瞬间,就被他自己掐灭。
甚至将产生这种念头的原罪,归咎于自己。
你看……
为什么别的人没有这种疑问。
就你有呢?
肯定是你还不够努力!
肯定是你还不够幸运!
直到。
有个人正大光明的喊出来。
有个人带着一群人正大光明的喊出来。
他们才猛然惊觉……
是啊!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生来就能钟鸣鼎食?
凭什么我们生来就该做牛做马?
凭什么他们祖祖辈辈都视我们为牛马?
凭什么我们祖祖辈辈都习惯做他们的牛马?
从来如此,那便对吗?
这一句句凭什么……
他们只是听听。
就已经觉得热血沸腾、情难自已!
更遑论。
喊的这个人。
他不单单喊了!
他还去做了!
并且还做成了!
他抢了那些分给狗大户的粮食!
分给他们这些就要饿死的流民!
带着他们!
打下了郡衙!
砍下了那个踩着他们的头颅高高在上上的一郡之首的头颅,于掷阶下!
这种胆大包天的反抗行径,于他们而言,无异于黑暗之中的那一点光!
而人之所以习惯于黑暗。
只因他们不曾见过过光。
……
越来越激昂、越来越雄壮的鼓点中。
所有人都静静的目送着陈胜一步一步走上点将台。【妙】 【书】 【斋】 【妙书斋】
四千红衣军。
三百甲士。
众陈家人。
千百寨民。
都在看着他。
看着他用至今仍不算高、不算壮的身躯,举着鲜红色的大旗,一步步登上点将台!
单薄的身形,与他过往的那些胆大包天、惊世骇俗的作所作为,形成鲜明的对比!
越发衬托出思想与人格的伟大!
这个时候。
哪怕是最难以正视他的陈守,都觉得那道又矮又瘦的人影,晃得他睁不开眼。
……
“笃。”
陈胜登上点将台,行至中心,轻轻的放下手中的鲜红大旗。
他一手扶着大旗,一手伸手虚按。
鼓点声迅速停歇。
“起来吧!”
他大声道。
脸上带着笑意。
四千红衣军整齐起身,仰着头,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笑脸。
如此庄重肃穆的场合,他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的违和。
只令他们感到平和与宁静。
“我想你们应该都认识我。”
陈胜的开场白永远都是这么接地气:“但我还是要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陈胜,但你们应该称呼我为张楚,张楚将军,你们的将军!”
“一个月前,州府划拨了一批济荒粮,分给郡中诸世家大族。”
“我不太同意他们的分法儿,所以我就带着李仲他们,去劫了那批粮食,分了一半儿给县里边的流民们,再用剩下的一半儿,招募了你们。”
“那时候,我们还只有百十人。”
“当时,面对押运粮食的几百人,我问过李仲他们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有的人生来高高在上。”
“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做牛做马。”
“李仲他们给不出答案。”
“我也给不出答案。”
“我觉得,这个答案可能该问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讨。”
他用低沉而有力的嗓音,一句一顿的缓缓说道。
“六天前,陈郡郡守熊完,做郡守做腻味了,想要勾结北方作乱的太平逆贼,让他熊氏世世代代做陈郡王。”
“我也不太同意他的想法,然后就带着你们,打进了陈县,攻占了郡衙,去问了他一句:凭什么?”
“他回答我说,甿隶之民,就该使其仰卧于淤泥之内,商贾之子,就该使其奔波于市井之中。”
“意思就是,商人就该在市井里做买卖,农夫就该在田地里耕田,流民就该饿死在街上。”
“我觉得他的说法没什么问题,但是该由谁来决定,谁该做商人、谁该做农夫、谁该做流民。”
“他说他是颛顼帝之后裔,楚侯之四十世孙,对于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屁民而言,他就像天上的太阳,自然该由他来定,他说谁该是商人、谁就祖祖辈辈就是商人,他说谁该是农夫、谁祖祖辈辈就该是农夫,他说谁是流民、谁就祖祖辈辈都是流民……哦不对,流民都饿死了,就没有下一代了。”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慢慢扫过台下聚集的四千红衣军以及诸多郡兵甲士、陈家伙计、蟠龙寨寨民。
他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火苗。
他看到了波涛汹涌的浪潮。
他们……就是失去了田地的农夫,该饿死的流民!
陈胜轻笑了一声,平和的声音就像是清澈见底的泉水,安抚着他们心头的怒火:“可我还是觉得他不配,不配来决定我们该死什么人,然后我就拿着我的剑去试了试,试试他的头颅和我们的头颅有什么不一样,结果令我有点疑惑,我一剑下去,他的头颅就掉了,跟个烂柿子一样,顺着台阶滚了一地,血糊糊的!”
“我愣了好久好反应过来……嗷,原来高贵的颛顼帝之后裔,楚侯之四十世孙,和我们也没什么不一样啊,一剑砍下去,一样会死啊!”
“那您跟我装您奶奶个腿呢?”
他笑着说道。
但他笑吟吟的话音落下之后,台下数千双眼眸中燃烧的火焰,却“腾”的一声,疯狂的窜了起来,炽烈的温度,烤得他们面红耳赤,连头发都立起来了。
原来,清澈见底也有可能不是清泉,还有可能是汽油!
“再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陈胜没再作停顿,而是加快了语速说道:“我们打开了陈郡的粮仓,把里边的粮仓拖出来,发给那些快要饿死的人!”
“我们处死了那些坐在官位上,却不为百姓办事,只想着欺压百姓的官吏,换了能做事、不欺压百姓的人上去,给咱们跑腿!”
“我们铲平了那些欺行霸市、鱼肉乡里的世家、大族,将他们粮仓里多得发芽、多得生霉的粮食,拖出来,发给那些快要饿死的人!”
“我们让陈郡变得更好了!”
“所有像咱们这样的人,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所有像咱们这样的人,活着的时候像个人,死的时候也像个人。”
“而不是活得没个人样,死也不得好死。”
“但这还只是最简单的……”
他再次扫视了一眼全场,放慢了语速说道:“我还想让咱们的后人,以后想做官却做不了,只是因为他没有做官的才能,而不是因为他是商人的儿子、农夫的儿子、流民的儿子!”
“想让咱们的后人,无论是官宦之子、商人之子、农夫之子还是流民之子,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无论是健康还是病残,他都能做个人,而不是猪狗牛马!”
“这很难!”
他很认真的一字一顿说道:“真的很难,会有很多很多人想让咱们的后人,继续和咱们一样活着,继续去供养他们的后人,服侍他们的后人。”
“但不论多难,我都想去试试。”
“你们,会帮我的吧?”
场下一面寂静。
所有人都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似乎是觉得他所描绘的梦,太美好了!
根本就没可能做到!
又像是他们都没这个勇气!
没有勇气与他一起去做这个梦!
就在陈三爷和陈守等人为陈胜捏一把汗,心道他摸把授旗大典给玩砸了的时候。
点将台上的陈胜突然笑了,清清淡淡的说:“哦,原来你们连想都不敢想吗?”
并不如何激烈的言辞。
却像是最锋利的刀子。
狠狠戳进了所有前一秒都还在迟疑,还在怀疑的人心窝子里。
李仲自人群中冲出,单膝跪地,高高的抬起头颅仰视着上方的陈胜,声嘶力竭的咆哮道:“但有所命,百死不回!”
撕裂的破锣嗓子,一下子便将所有红衣军官兵都唤醒。
是啊?
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吗?
他们再一次单膝跪地,用和李仲一般无二、近乎疯狂的狂热眼神望着点将台上的陈胜,声嘶力竭的齐声咆哮道:“但有所命,百死不回!”
连带着后方的三百郡兵甲士,周围的众多蟠龙寨寨民,都单膝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呐喊声。
山呼海啸的回荡在山林间。
所有人都咬着牙。
强忍着身上一波又一波的鸡皮疙瘩。
许久之后,声音才徐徐落下。
“这杆大旗上的图案,我想了许久都没想好该绘制上去。”
陈胜再度开口道:“后来觉得,你们是一支全新的军队,一支有理想的军队,你们的未来,就该由你们自己来决定!”
“你们若人人似虎,以后这杆红旗上,就会绘制虎纹!”
“你们若人人如龙,以后这杆红旗上,就会绘制龙纹!”
“李仲,接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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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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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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