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割回家的猪草格外多,姐妹四人外加一个郑小弟皆都肩上扛着,手上拎着,挤挤攘攘的堆了半个院子。
此时炊烟袅袅正升起,听到动静,李氏从灶房里走出来,笑眯眯的说道:“今日一天都没回家,竟是割了这么多猪草呐。”
云桃撇撇嘴角不吭声,云萝却说:“可不。家里的两头猪大了,胃口也大了许多,不多割些猪草回来不行啊。我娘在耕田,三婶在养胎,大伯娘和大姐、五妹妹倒是在家歇了一天,这些猪草剩下的事就交给大伯娘了。”
李氏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下意识的张嘴想说点好听的话来拒绝,云萝却已经扯着云萱离开。云桃更有眼力见,早就拉着云梅溜得飞快。
独留下一个郑小弟,眨巴着眼抬头看她,脆生生的问道:“大伯娘,二哥呢?”
李氏嘴角一扯,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问这么一句话的。
但再气闷,她能对这么个五岁大的侄儿发脾气吗?
“许是又跑哪儿玩去了,我也一天都没见着他人影了呢。”
“哦。”文彬颇失落的低下头,“二哥真好,都不用干活可以一直玩,我也想跟二哥一起玩呢。”
李氏:“……呵呵,你二哥也喜欢跟你玩呢,你去找他吧。”
文彬歪着脑袋眨眨眼:骗子!
转身便“哒哒哒”的找他三姐去了。
晚饭后,云萝和郑丰收悄悄的,没惊动到任何人的分别离开。而在孙氏的骂声中,云萱领着云桃收拾了桌子,又洗干净灶头;刘氏撑着疲惫的身体坐在灶房门外,帮李氏切着堆成小山的猪草,低着头闷不吭声。
李氏并没觉得刘氏与往常有什么不同,也不因为她的帮忙而有丝毫感激之情,甚至因为这是云萝甩给她的,隐隐中还涌动着一腔怒火,并毫无疑问的迁怒到了刘氏的身上。
她将铡刀切得“砰砰”响,脑中在盘算着还有几天他们就可以回去镇上。
真是受够了这乱糟糟还又脏又累的日子!
正盘算着,却忽然,坐在她对面的刘氏身子一歪,然后往旁边的猪草堆上一头栽了下去。
李氏不由得一呆,呆呆的看着倒在猪草上面的刘氏,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在一边玩耍的文彬惊叫了一声“娘”,飞扑到刘氏身上。
她终于回神,当即“嚯”的跳了起来。
“二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云萝正在虎头家的灶房里指挥着一个叔叔和一个伯伯第一次制作手工肥皂。
首先,将昨晚煮好沉淀的草木灰溶液过滤。
郑丰庆手拿着竹篾编成的漏斗,斗里垫着一块布,举在木盆上方,郑丰收则拎着木桶将里头的草木灰溶液小心的倒进漏斗里。
竹篾编得密密实实,液体从缝隙中漏下去,草木灰颗粒却全都被挡在了上头。
如此又过滤两遍,保证没有一点肉眼可见的杂质,得到了小半盆黄褐色的清液——这就是最简单而廉价的碱液。
将这半盆碱液倒进锅里,太婆已经坐在灶膛前点起了火,开始给碱液加热。
云萝让郑丰庆挖了一大碗昨天新熬出来的猪油,放入碱液中搅拌。
虎头在旁边看得抓耳挠腮,很想把人挤开他自己动手,还不住说着:“够了吗?这么点猪油就够了吗?小萝你尽管放,昨天熬出了一大盆猪油呢,还有很多还有很多!”
其实制作的步骤云萝事先都已经讲过了一遍,只是他仍忍不住的想要说话,总感觉正在干一件大事儿!
郑丰庆被他闹得头疼,一胳膊将他推了出去,“边上站着去!你以为是做菜呢,想放多少就能放多少。”
虎头甩头就又要钻过去。
郑二福在后头伸手就抓住他的后领子将他拉住,笑呵呵的说道:“行了,就在你姐姐旁边站着吧,别过去碍手碍脚的惹人嫌,小心你爹烦了捶你!”
安静的站在边上围观的小胡氏转头冲儿子笑了笑,又回头不错眼的盯着看。
胡氏也看着锅里那一碗猪肉,还是忍不住的有点儿心疼。
多少人家一整年都吃不上这么一碗猪油?
猪肉融化在碱液里,在持续的加热下“咕噜咕噜”翻滚了起来。
云萝朝灶膛前烧火的老太太说道:“太婆,火小一些,别太旺了。”
赵老太太笑眯眯的应一声,“唉。”
溶液一边加热一边搅拌,随着水气的蒸发,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半左右,锅里的溶液也变得黏糊糊。
云萝抓了一小把盐扔进去,“太婆,可以灭火了,不用再烧。”
火灭了,灶膛里却仍有余温,郑丰收一边搅拌着皂液,一边问道:“等到一会儿盐都化了,就可以舀到模子里头装起来了吧?”
这些步骤,他可记得清清楚楚,比当年读书的时候都要认真。
“对。”
虎头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跳了起来,转头将放在门边上那几个昨晚连夜做出来的木头模子捡了起来,“好了吗好了吗?我来我来!”
然后又被他爹无情的推开,还将他手上的模子给抢走了。
虎头一脸不服气,只可惜暂且没人理会他。
云萝看了那几个模子一眼。
这就是几个四四方方,巴掌大的木头盒子,里头被磨得光溜溜的摸不到一点毛刺,底部也没有固定住,可以打开拆下。
锅里的溶液在随着灶膛的降温而逐渐降温,当云萝说可以了的时候,郑丰收瞬间停下搅拌,连眼睛都更亮了好几个度。
郑丰庆适时的递上模子,和郑丰收一起将锅里那些呈糊糊状的米黄色溶液小心的舀进模子里头,一丝不漏。
“这就好了?等着它们凉了就能变成香胰子使了?”感觉还挺简单。
所有人都围在灶边的水缸板前面,看着上面那十个模子,感觉很是稀奇。
这猪油和泡过灰的水煮一煮,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云萝也看着那十个模子,看到满满的九个,还有一个模子却只盛了一半,其实心里还有点忐忑。
这手工肥皂虽然制作简单,但在她前世想要买点碱是多简单的事啊,用草木灰泡出碱液,再做肥皂,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试验。
不不,在前世,她也没亲手做过肥皂啊!
倒是跟着奶奶做过不少胭脂水粉护肤品,纯中草药无污染,补水保湿美白养颜修容防晒,想要啥效果,就有啥效果。
而现在,皂液已经入了模,正放在灶边的水缸板上,只等着它冷却凝固,也不知最后会成个什么模样。
几个人把水缸围得水泄不通,吱吱喳喳的讨论个不停,话题半点都没有从香胰子上面脱离,就连太婆都满脸好奇很有兴趣的样儿。
云萝正看得有趣,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不由得侧头看向外面。
“小萝,你怎么了?”
还是虎头哥哥最先发觉云萝的异样,一声问候就将其他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她的身上。
灶房里一瞬间的安静,倒是让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响亮了起来。
这下,不止是云萝,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外头的声音。
“好像是从咱家那边传来的?”郑丰收有些犹豫,转身往灶房外走去。
云萝也跟着出了灶房,一出门,声音就更明显了。
她忽然眉头一皱,耳边却先响起了虎头的咋呼声,“是文彬的声音啊,这是干啥了?怎么好像在哭呢?”
赵老太太扶着门框站在门口,闻言忙对郑二福说道:“快去瞧瞧,可别出啥事了。”
云萝当即从虎头家离开,不过几十米的路,眨眼就到了自家的大门口,却在门口差点撞上了迎面冲出来的一个人影儿。
“二姐?”
“小萝?”云萱也愣了下,但她现在顾不得多想妹妹怎么会从外面进来,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在眼眶里转了许久的泪水当即就落了下来,神色慌张的说道,“娘厥过去了,倒在地上,喊……喊都喊不醒。”
云萝脸色一变,连忙奔进了大门。
只见院子里乱糟糟的散落着满地猪草,西厢二房的屋子房门大开,文彬的哭喊声正从那里面传出来,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许多声音,吵吵闹闹的让人听不清楚。
身后,郑二福将云萱拉了回来,让虎头跑去请六爷爷,省得天黑路远,小姑娘慌慌张张的反倒出了事。
屋子里,所有的女眷和孩子都在这儿,连吴氏都从床上爬了起来,此时正扶着肚子站在墙边,皱眉一脸忧心的看着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刘氏。
床边也挤满了人,郑丰谷蹲在床边抓着她的手已是六神无主,文彬则趴在边上嚎啕大哭。
李氏弯着腰想要把他抱离开,“小彬啊,你娘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先别哭,吵着你娘了。”
文彬却哪里肯离开?当即挣扎着想把她甩开,双手更是死死抱住床柱子,“放开我,我不走!坏人,你们都是坏人,全都来欺负我爹娘,把我娘都欺负病了!”
李氏脸色一变,站在她旁边的郑文浩当即便扬着拳头冲文彬喊道:“臭小子,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她连忙放开文彬,只抓住郑文浩,怒道:“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出去!”
郑玉莲扶着孙氏站在床前,撇着嘴一脸不耐烦,而孙氏正扯着嗓子喊:“这又是怎么了?一天天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真是欠了你们的!”
云萝正走进屋里,闻言不由得脚步一顿,然后扒拉开围在床前的这些人,走到刘氏身边一手握上了她的手腕,就像是害怕惶恐之下的紧紧抓住。
“三姐。”文彬看到她后倒是稍微平静了些,眼泪汪汪的直往她身边贴过来。
云萝一手拉着他,一手细细感受着刘氏的脉搏。
忽然目光一动,眼睛都微微的瞪大了些。
不动声色的松开手,揽着文彬站在床头边上,手轻轻安抚着他的背,她自己焦灼的心却已平静下来。
等不多久,郑大夫背着药箱急急忙忙的被虎头拉了来,恰逢此时,昏迷的刘氏也悠悠醒转。
孙氏脸色一瓜拉,下意识的就以为她是在故意装病。
郑大夫诊了脉,却笑着说道:“侄媳妇这是有喜了,照这脉象来算,已经有两个多月,只是近来操劳过度,一时接不上气才会晕厥了过去。你身子虚弱,该当好好的歇两天,再多吃点荤腥补一补,没甚大碍。”
郑丰谷不由得大喜过望,刘氏却忧心忡忡的,说:“家里那么多活儿,哪里能多歇?”她的月事向来不准,常常几个月才来一次,倒是没想到竟又有了身孕。
郑丰谷闻言一愣,下意识转头去看他娘。
孙氏几乎将她的小圆脸拉成了马脸,目光沉沉,要多冷漠就有多冷漠,面对着二儿子求助的目光,她直接“呸”了一声后甩手离开。
一切尽在这一声“呸”之中。
李氏在听到刘氏有喜之后也不由得微变了脸色,但不过一瞬间而已,转眼又是笑盈盈的,对刘氏说道:“这可是大喜事呢,弟妹就先歇着吧,我便不在这儿打扰你了。”
然后,亦是转身,领着她的两个闺女和小儿子快步离去。
吴氏站在门边嗤笑了一声,摸着她自己的肚子,却看着刘氏的肚子说:“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依着咱婆婆的性子,还不知要怎么折腾呢,说起来,倒是我连累了二嫂。”
正是忙着夏种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儿媳妇躺在屋里养胎了,难道还要再躺下一个吗?
她们的婆婆可从来都不是这么和善的人。
刘氏和郑丰谷显然也都想到了这些,不由得脸色灰暗。
果然,刘氏有孕这个事情并没有让家里添多少喜气,郑大福得知情况之后,沉默半晌,才终于吐出一句话来,“那明儿就让老二媳妇在家里歇一天吧,之后插秧倒也轻省。”
得知二儿媳妇又有喜了,郑大福也不是不高兴,毕竟家里添丁本身就是一件大喜事,老二家就一个男丁难免有些单薄,能再添一个就更好了。
但对不缺孙子孙女的他来说,也没觉得有多惊喜,如果能再晚个十天半月的,大概会更高兴一些。
本是关心是否出事而来,却遇上了这等喜事的郑二福在一旁看到大哥如此处理,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很是有些不赞同。
家里又要添丁进口,若放在他家,不知会多高兴呢,哪里还能让儿媳妇下地插秧?
雇个短工才多少钱?农忙时节,工钱虽有上涨,但一个短工一天也不过才五十个大钱,却能至少种七八分田,哪里省不出来?
又不是家无恒产,靠着佃田过日子的穷苦人家。
但这是大哥家的事情,他身为分家的二房也不好过多的插手,没的反而惹了闲话。
眼见着没别的啥事,郑二福又坐了会儿之后就带着儿孙们回家去了,将这边的事儿跟家里人一说,那边是如何议论的且不去理会。
就说这边,刘氏听说自己明天能在家歇一天,倒也松了口气。躺在床上有心想早点歇息,但明明身体十分疲乏,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夜渐深,村子里都安静了下来,风从山上吹下来,将白天的暑气都给吹走了,便觉得有点凉。
刘氏在黑暗中将被文彬踢开的薄被盖回到他身上,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身子,忽然幽幽长叹了一声。
郑丰谷在她另一边转了个身,轻声说道:“莫要多想了,快睡吧。”
屋里安静了会儿,然后刘氏压着声音说道:“我先前坐门口的时候一直想跟大嫂提,文杰和小萱都大了,有些事还是要注意些,毕竟说起来也不好听。不说文杰,便是文彬,等他再大几岁,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她们姐妹两沾手他的贴身衣物。可我想得多,嘴上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心里一急,这才厥了过去。”
说到这儿,便又是一声叹息,“说来说去,还是我太没用了。”
“别这么说,要说没用,也应该是我没用,总也照顾不好你们娘儿几个。”
“你也有你的难处,怎么能怪得了你?”顿了下,忽显得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说,“我近来总想起小萝说的那些,虽多是些悖逆的疯话,细想想,却格外的入……入耳。”
黑暗中,云萝忽然睁开了眼睛。
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话,包子竟然都要觉醒了吗?还真是意外的惊喜。
于是一夜好眠,还梦到了分家后的美好生活。
可惜新的一天到来,睁眼就又见到那一群碍眼的人。
昨天,郑大福父子三人加上一个刘氏已经耕了很大的一片田地,又将翻起的泥土平整,在田埂的边缘也都糊上泥巴防止漏水。
今天还是得继续耕田,昨日耕好的那些却可以开始插秧了。
所以在家里躲了两天的郑丰年一家今天又得下地,尤其今年少了吴氏和刘氏这两个壮劳力,郑大福算着农时只越发觉得急巴巴,更顾不得心疼长子和大孙子了。
况且,还有个郑丰收在旁边紧迫盯人的,郑丰谷好像也有了点小意见,郑大福为着家庭和睦考虑,做事也不好太过偏颇。
不会种田?学啊!
年纪还小?可以拔秧、运送秧苗啊!
总能找到适合你干的活儿!
所以到最后,除了养胎的刘氏和吴氏妯娌两,也就只有真的还太小的文彬、云丹和云梅被留在了家里,以及说要看家做饭晒谷子的孙氏和郑玉莲,其他人则全都去田里。
出门的时候,云萝落在了最后面,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迅速拐了个弯,往虎头家走去。
虎头早已等候多时,不仅是他,便是郑二福和郑丰庆,虽在为等会儿的出门做准备,但目光也是时不时的往一边转过去,显得颇心不在焉。妙书斋
“小萝怎么还不来?这香胰子这样算是做好了吗?”
云萝到的时候,正好听到虎头的这一句抱怨。
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郑虎头蹲在放置于墙角阴凉地的那几个木头模子前面,并不时的伸出手指摸一摸,“好滑!”
郑丰庆最先看到云萝,顿时眼睛一亮,笑着说道:“小萝来了?虎头可是念叨了一早上,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快去看看那香胰子可是做成了吗?”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跟着云萝转,虎头更是颠颠的跟着她,几乎都要贴到她身上来了。
云萝索性就不动手,只指挥着虎头干活。
皂液已在模子里凝固成黄褐色的一团,有些浑浊,并不清透。
将模子的底卸下,取出凝固的肥皂放在桌子上,四四方方巴掌大的一共有九整块,还有一块只有其他的一半大。
云萝将那半块肥皂拿在手上捏了捏,滑溜溜,硬度适中。凑过去闻一闻,也没有奇怪的味道。
眼中已有了欣喜,转而将半块肥皂递给虎头,说道:“我觉得是成了,你拿着洗洗手,看效果怎么样。”
虎头当即欢喜的奔了出去,从院子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出来,然后将手浸湿,再在肥皂上搓了搓。
很快就有一层细细的泡沫在他手上搓了出来,喜得他当即喊道:“跟香胰子一样!”
又凑近闻了闻,说:“但没有香胰子那么香。”
其他人纷纷围了过去,郑丰庆第一时间就拿过肥皂也在手上搓了搓,搓出了一层灰黑色的泡沫,再拿水一冲,顿时觉得两只手都白嫩了许多。
小胡氏拿过那半块肥皂翻来覆去的看,简直是爱不释手,“除了没有香味,其他的都不比香胰子差呢,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用猪油做出来的。”
她有一块香胰子,是几年前三哥从县城回来的时候送给她的,也没比这块大多少,却据说花了足足一两银子。吓得她将其藏在房里,平时连摸都不舍得多摸一下。
抬头看到公爹也好奇的瞅着她手中的肥皂,不由得脸一红,连忙递给了他,说:“爹,您试试。”
一时间,今天还要下地种田的事情都给忘了。
赵老太太找出了几张油纸,将桌上的九块肥皂仔仔细细的包了起来,并在封口处折了一朵小花,还每一朵小花都长得不一样。
云萝羡慕所有手巧的人,忍不住就往那些小花上多瞄了几眼。
她的手又快又稳又灵活,施针抓药缝伤口、拆装枪械、刻画图纸,甚至是开门撬锁都不在话下,但一碰到精巧的手工艺活就不那么灵光了,两辈子加起来做的最好的手工活就是折小白花。
哦,还有纸飞机也折得棒棒哒,至少能飞三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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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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