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晏冷笑:“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着偷来的东西出来售卖,来人,把他抓去见官。”
汉子尚未反应过来,两条胳膊就被周扫尘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放开,放开,你这婆娘快放开我!”汉子虽然挣扎叫嚷,但是声音并不大,显然,他不想被村里人听到。
周扫尘朝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骂道:“想活命,就闭嘴!”
汉子吃痛,不敢叫喊,珍珠和琉璃巡视一圈,冲着柴晏摇摇头,确定四下无人。
柴晏举起玉佩在阳光下照了照,对汉子说道:“你不识字?”
汉子懵懂:“不识。”
“这就难怪了,这玉佩上刻有宫廷御制的标记,若你识字,是一定不敢拿出来卖的,这是宫里的东西,你还说不是偷来的?”柴晏鄙夷。
汉子吓得面如土色,若非被周扫尘制住,两腿发软,被周扫尘提溜起来,才没有跪倒下去。
“冤枉啊,冤枉,小人真的不知道这是宫里的东西,小人长这么大,就去过三次县城,连皇宫是啥样子也不知道。”汉子哭道。
“不是从宫里偷的,那这是从哪里偷来的?”柴晏面无表情。
“是,是,是王,王老公家里。”汉子咬咬牙,还是说了实话,偷王老公总比偷皇宫要好吧。
柴晏和颜雪怀交换了眼神,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喜。
真没想到,居然会有意外之喜。
据这个汉子交待,他叫崔良子,家里很穷,因为他祖父是招赘来的上门女婿,因此,他们家在村里一直被人看不起,日子越过越穷,亲戚们也无人帮衬。
崔良子二十岁还没娶上媳妇,托媒婆给说了几家,都是嫌他家太穷。
有一次,崔良子在王老公后墙外面的林子里转悠,意外地看到有个人从一人多高的杂草丛里钻出来,他从未在村子里见过这个人,这人穿着绸子衣裳,一看就是城里来的有钱人。
崔良子躲在树后,直到那人走后,他也没敢出来。
又过了两天,崔良子又来到那片林子,他找到那人钻出来的地方,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洞,那洞上面盖着杂草,挪去杂草,拂去还面的一层土,便露出四块青砖,把青砖搬开便是洞口。
崔良子把青砖和杂草按照原样放回去,把这事藏在了心里。
过了一个月,他再也忍不住,就趁着月黑风高又去了那片林子,这一次他更加小心,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照进林子里,崔良子看到有三条人影,向着林子的另一端飞奔而去。
那三条人影出现的地方,就是洞口的位置。
听到这里,柴晏问道:“是三个人?可看清了他们的样子,你认识吗?”
崔良子摇头:“没有,我只看到他们的背影,不过我敢保证,这三个都是小孩子,如果不是小孩,那就是矮子了。”
柴晏和颜雪怀同时想起李云珠查到的消息,王太监的干儿子。
除了被王大宝卖出去的两个以外,余下的三个。
这三个小孩,在王太监死后,他们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无影无踪。
柴晏说道:“你继续说。”
见崔良子迟疑,周扫尘的一只手捏在崔良子的肩膀上,崔良子疼得冷汗直冒:“姑奶奶,祖宗,我说,我都说。”
那晚,崔良子进了那个洞。
洞里是一条暗道,暗道的尽头,在王太监的卧房。
崔良子推开挡住出口的柜子,卧房里没有人,他想偷东西,却发现箱笼都被打开了,像是刚刚被人翻找过。
崔良子大着胆子,走出卧房,看到外面的情景,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宽敞的大厅里,横七竖八躺着六具尸体!
这六个人,崔良子全都认识。
王大宝和他的三个儿子、王太监,还有一个是王太监的管家,都叫他老何,老何常在村子里走动,村里人全都见过他。
其中,王太监反而是死状最好的一个。
没有看到伤口,也没有血,就像后来崔良子在村里听说的那样,是给气死的。
王大宝父子,却是七窍出血,死状恐怖。
而老何,则是前胸上插着一把刀!
崔良子吓得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
直到这时,他在看到王大宝和三个儿子身边都有银锭子,但当时崔良子长那么大,从未见过银锭子,也不知道那些就是银锭,加上王大宝父子的死相太过吓人,崔良子没敢去拿,他大着胆子,挑上了看起来不那么吓人的王太监。
这枚玉佩就是从王太监身上摘下来的,王太监手上还带着扳指,崔良子去撸,可是没有撸下来,他吓得发抖,就没有继续,只拿了这枚玉佩。
当时他太害怕了,想要原路返回,一时着急,却走错了屋子。
他进的是王太监隔壁的屋子,屋里点着灯,灯下倒着一个人,那人背后插着一把刀,血流了一地!
崔良子吓得屁滚尿流,大叫着退回大厅,却又一屁股坐在了老何的腿上,他爬起来时,看到老何的嘴巴一张一合,竟是还没有死透。
可能是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活着的人,崔良子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他凑到老何嘴边,听到老何断断续续地说道:“坏,坏......”
老何没了声息,这一次是死透了。
崔良子的脑袋终于清明起来,他在老何身上摸了摸,摸出几角碎银子,连同那枚玉佩一起揣进怀里,顺着来时的暗道,逃回了那片林子。
次日早晨,崔良子便听说王太监家里出事了,据说是王大宝的老婆见丈夫和儿子去叔父家里没回来,便过去找人,发现了尸体。
崔良子担心被人发现他偷东西的事,把碎银子和玉佩埋进自家院子里。
他在家里躲了几天,见没人来找他问话,便让他娘去打听打听,他娘从外面回来,告诉他衙门已经查明白了,王太监是急火攻心而死,王大宝和他的三个儿子则是中毒死的,王大宝的老婆也说了实话,在这之前,王大宝卖了王太监的干儿子。
崔良子还以为他娘没有打听清楚,自己又去打听,结果,他打听到的,和他娘听来的一模一样。
死了的只有王太监,和王大宝父子,总共五个人,五具尸体。
老何,和那个同样被一刀刺死的人,都不在其中。
崔良子正在纳闷,村子里便又出了大事。
王太监的那处大宅子,无缘无故走水了。
那宅子里已经空了,没有人,好端端怎么会着火呢。
村里人都说是王太监来索命了,没人敢去救火,全村人眼睁睁看着那座大宅子被烧成了瓦砾。
崔良子反倒放心了,宅子给烧了,也就没有人发现那条暗道,他又去了一趟那片林子,用石头把洞口彻底堵上。
不过,他也很后悔,后悔没有拿上那些大银锭子,他是听村里人聊天才知道,那天晚上他在王大宝父子尸体旁边看到的,就是传说中的银元宝!
那些银元宝都被衙门拿走了,据说每一个都有十两重!
从老何身上找到的碎银角子,早就被崔良子花了,可是这枚玉佩,他却没敢拿去卖。
刚开始,崔良子不知道这是好东西,在他眼里,只有金银才值钱,后来他实在没有钱了,就去当铺里问过价。
结果当铺的伙计叫来了朝奉,朝奉看看玉佩,又看看他:“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崔良子做贼心虚,知道朝奉是在怀疑他,他慌忙说不当了,拿了玉佩便跑出当铺。
他甚至没敢直接回前台村,绕了一个大弯,先到后台村,又从后台村绕到前台村,生怕被人盯上他。
现在过了二十年,崔良子觉得应该没有事了,可他还是不敢把玉佩拿到县城里去。www.miaoshuzhai.net
当年这个案子是县衙给办的,县衙就在县城里,崔良子担心会被人联想到王太监的案子上。
昨天听说村子里来了外地人,而且这些外地人一看就是有钱人,他这才大着胆子过来,毕竟,无论前台村还是后台村,平时很少能看到外地人,更别说是有钱的外地人了,崔良子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柴晏对琉璃说道:“给他十两银子。”
崔良子又惊又喜,拿上这十两银子,便飞奔着跑了。
琉璃去了崔良子说的那片林子,果然找到了被堵住的洞口,想来这条密道,是王太监给自己留的逃生之路,却没想到,最终他没有用上。
琉璃找到里正,问了王大宝老婆的下落,里正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些外地人,居然会问起当年的事。
“死了,从衙门回来就吊死在他家的堂屋里了,男人和儿子都死了,她还怎么活?你说是吧,怎么活?”里正说道。
琉璃又问:“当年的里正是你爹吧,王太监在这里落户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名字,籍贯何处?”
里正额头上渗出汗珠,心里暗暗猜测这些人的来历,琉璃冷笑:“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心里应该清楚,不是你们不说,就能保住性命,我说的对吧?”
当年,老里正也是三缄其口,可最终还是死于非命。
里正大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琉璃淡淡说道:“我家主人是当官的,比你们县太爷官大,这事我们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你若现在不说,那就跟着我们到衙门里说去。”
里正闭闭眼睛,咬咬牙,问道:“我若是现在说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你也就三十来岁吧,二十年前你才多大?再说,那时你也不是里正,你只要说实话,这事就和你没关系。可若你不说,那咱就要好好查查了,牢饭咱还管得起。”
你现在不说,那就到大牢里慢慢说。
里正忙道:“我说,我都说。”
当年,王太监是和老何一起来前台村的,第二天,王大宝来找老里正,说他叔过来投奔他,要在村子里住下,还想买地盖房子。
老里正一听就知道王大宝胡说八道,这王大宝是逃难来的,落籍时就说过,他家三代单传,他在原籍没有亲人了。
三代单传,哪来的叔叔?
见老里正不相信,也不让王太监落籍,王大宝给了老里正三十两银子,后来王太监在村里买地盖房,又给了老里正二十两,里正家前前后后收了五十两。
王太监没有原籍开具的路引,他是以投靠的名目,在前台村落籍的。
老何则有卖身契,他是王太监的奴仆,跟着主人一起落籍。
王太监在村里盖了大宅子,又过几个月,老里正的婆娘看到老何从村外回来,带着一头奶羊,老里正的婆娘笑着打趣:“咋买奶羊啊,莫非是有没奶吃的娃?”
原本只是开玩笑的话,却没想到老何脸色大变,敷衍两句就快步走了。
傍晚时分,老何来到老里正家里,说主人请老里正过去喝酒。
老里正已经听婆娘说了奶羊的事,心里有了猜测,待到去了王太监家,喝到尽兴时,王太监告诉老里正,自己无儿无女,便从善堂里抱回个小子,想着将来养老送终。
还说这事暂时不想让侄子知道,希望老里正帮他先瞒着。
事后,王太监给了老里正二十两封口费。
就这么又过了两年,有一回和王大宝喝酒,王大宝喝醉后抱怨,说王太监认了一堆干儿子,说不定以后的家财都要便宜那些干儿子。
老里正这才知道,王太监家里不是只有一个小孩,而是有好几个。
老里正心想这又是赚钱的机会,他便去了王太监家,问起那些孩子,王太监说那都是他买的,虽然只有两三岁,但是长大后可以当小厮。
花钱买来的小厮,是主人的私有财产,就是个物件儿。
当然,老里正临走的时候,又得了不少钱。
就这么又过了好几年,王大宝又抱怨过几回,说那些都是干儿子,根本不是什么小厮,如果是小厮,那些孩子也有八、九岁,十来岁了,怎么不见他们出来买盐买酱油的。
老里正觉得也是,小厮是物件,可是干儿子不一样,那是个个都要有户籍的。
老里正直觉,他又要大赚一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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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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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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