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辆五菱面包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路况已经有损坏,车子横在马路上,面包车过不去,司机下了车看情况,江桥走上前去交涉。听司机说昨晚暴雨前面好几处塌方,就算现在掉头也不好过去。照这样看,救护车和交通警察过来还得很久。
林净宁等不了那么久。
江桥说:“老板,您的伤怎么样?”
林净宁此刻顾不上耳朵的轰鸣,脱下外套,随意擦了擦身上的血,往地上一扔,对江桥道:“你就在这等着。”
说完走向那辆面包车,上去,启动。
五菱司机:“哎哎我的车——”
江桥见状忙拉拢住那人:“大哥大哥,您的车我老板先借用一下,真有急事,您的车要多少钱都好商量。”
林净宁开得很快,直接走的小路,从堵车那条街绕了过去,一路直行,开向郊区的那家养老院。他在路上想了很多,也许这一去,林家就和他真的没关系了,老爷子估摸着会气的跳起来。
那条路比较偏,颠簸,还窄。
林净宁在半路上接到了林之和的电话,他第一次没有接,但电话打的锲而不舍,这不太像是林之和的风格。
等到接通,林之和声音低颤:“爷爷病重。”
林净宁脑子一懵,一个不留神,急忙踩了刹车,但还是撞在树上,头部狠狠的磕在挡风玻璃上,手机掉落在车里,头晕眼花了好一会儿。
林之和的声音断断续续:“净宁——”
缓了几分钟,林净宁慢慢平静下来,从车里拾起手机下意识地放在右耳,耳朵里猛然一刺,一阵耳鸣声,听的很模糊,他晃了晃头,开了免提。
林之和地声音慢慢清晰:“昨天还挺好的,今天睡得太久,爸去房间叫,怎么都叫不醒,已经往医院送了,爸让我问你现在能不能赶回来?”
林净宁无声地沉默了一分钟,愤力地砸向方向盘,拳头紧握,爆起的青筋,他低了低头,嘴唇微微颤了颤,咬了咬牙,脸色异常冷峻痛苦,再一偏头,眼眶居然湿了。
林之和最后说:“尽快。”
林净宁挂了电话,抹了把脸,耳边的血已经渗透进了领口,他只犹豫了十几秒钟,转而将面包车掉头,眼睛里有一种坚定的茫然,加速向机场开去。
嘉兴第一医院此刻一片混乱。
林老爷子一向身体健康,年年体检,家庭医生说能活到一百岁,大家都只是笑笑说一百二十岁都没问题。但世事无常啊,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不过睡一觉,可能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难怪老爷子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决定,大概是有了什么预兆。
抢救室门口站着的都是林家的人。
林之和与周樱刚到不久,林淮夫妇和林玉珍已经守了几个小时,孟春林抱着嘉一在一旁玩,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互相安慰和取暖,远看着真像一家人。
林净宁是在傍晚六点十分赶到的。
老爷子已经被转入ICU,据说是暂时脱离危险,但老爷子年纪大了,生命力太薄弱,可能一会人就醒过来,也可能一直这样睡下去。
林净宁一身邋遢模样,衣服脏乱,血迹在机场已经处理干净,额头的伤口贴着一层纱布,但这依然改变不了他此刻的神态有多么糟糕,只是那双眼睛里还是那么冷静和淡定。
孟春林最先看见他,叫了声:“哥。”
一瞬之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林玉珍反应最快,像是被逼急了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直接抬起胳膊,一个巴掌煽到林净宁的脸上:“你还有脸回来。”
林之和赶过来劝阻:“姑姑。”
林玉珍恶狠狠的盯着林净宁,气急败坏道:“你不是赶着找你妈吗,跑这来干什么?你爷爷没你这个孙子。”
耳边的血有一小股留到嘴边,林净宁用手指擦了擦嘴,平静的看向ICU的方向,顿了一下,又看向林淮:“爸,爷爷怎么样?”
林淮偏过头去。
林之和说:“还在危险期。”
林净宁没有说话,走到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也不管耳边的血是否还在留着,他面无表情的从裤兜掏了一支烟,火机摁了几下才着,眯着眼抽了起来。
所有人都开始沉默了。
林玉珍还要说:“我告诉你——”
林淮一声怒喝:“够了。”
林净宁平静的吸了一口烟,目光落在前方一处,静静的凝视着,一下一下抽着烟,一直都没有再说话。他在那儿坐了很久,就像从前在爷爷门前罚站一样,爷爷没发话,他就不走。
从前一直以为宜城多雨,天气也更凉,原来嘉兴的夜比宜城还冷,冷的刺骨。你一抬头,便是无尽的黑暗,还有走廊尽头闪烁的昏黄的声控灯。
后来病房门口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在那儿坐了一整夜,整个人看起来很潦倒的样子,脚下的烟头堆了一地。林之和早上过来的时候,便看见林净宁还在抽烟。
林之和叹了一口气:“净宁,你要不先回去洗洗,爷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耳边的伤也需要处理,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林净宁目视前方,嘴角的烟快抽完了。
“我没想到姑姑昨天就回来了。”林之和说,“有些事我也拿不准,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净宁——”
林净宁轻道:“哥。”
对面的玻璃窗纱被风吹响,光暗了下去。
林之和说:“爷爷一睡不醒,公司总得有人盯着,爸和姑姑商量了,你在宜城那边的情况也不好,爷爷也一直想让你回来,嘉兴在常平的分公司可以让你做法人。”
林净宁忽然笑了。
林之和:“这是最好的方式。”
林净宁吸了口烟。
“你要是——”
“法人?那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常平的经营烂成什么样子,法人?”林净宁自嘲的轻笑一声,“出了事法人可是第一个进去的。”
林之和不说话了。
他们都没再说话。
林老爷子是在第二天中午脱离的危险期,但一直还不曾醒过来,生命体征一切正常,真是像医生说的那样,也许会一直睡。林玉珍穿的一身明晃晃的从林净宁身边经过,像是故意给他难堪似的。
爷爷安全了,林净宁心也放下了。
他坐了很久,站起来的时候腿脚有些不稳,不过一个晚上,整个人沧桑的不像话,脸上依然面不改色的平静。
林玉珍从病房退出来:“你要是签了,也许还有一席之地。”
医院中午的走廊静悄悄的,说话都有回声。
林净宁拂了一下衬衫,低声笑了,轻轻抬眼:“这么多年玩来玩去,有时候挺没意思的,您说是吗?”
他的话太有压迫性,林玉珍看不透。
林净宁脸色冷了:“既然姑姑想玩,那我奉陪。”
“你拿什么和我斗啊,靠陈家吗?”
林净宁笑了:“林家的东西我他妈不会碰,也不屑拿,但该是我的,谁也拿不走。姑姑别忘了,狗逼急了还会跳墙。”
话音一落,林净宁转过身走了。
林玉珍站在原地,脸颊颤动,不甘落了下风,看着林净宁的背影大声道:“有件事我觉得也该告诉你,毕竟这是你爷爷的心愿,我也想通了,春林和温家二小姐其实挺般配,要真是联姻了也许会是好事,我打算改天就去提亲,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林净宁走出两步,神色一顿。
他的脸色很快变得难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抽痛,嘴角若有似无的牵扯出一丝淡笑,很快大步流星的走远。也许那一刻之前,他就该意识到,温渝已经离开他了。
当时林淮正站在医院门口,父子之间撞了个正着。
林淮看着他:“你这一走代表了什么你知道吗?”
林净宁很早以前就看清了这个父亲的真实样子,如果不是老爷子,他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但他还是愿意给林淮一个机会,轻声说了句:“我要去找她。”
林淮沉默了,半晌擦肩而过。
林净宁苦笑一声:“真是疯了。”
2016年12月到来的时候,宜城的天气一片大好。那个月是三十二年来,林净宁过的最平静的一个月。他引咎从致远辞职,面对外界媒体疯狂的报道说这可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林净宁只是笑笑,不置一词。
还有就是,他从养老院把许诗雅接回来了。
许诗雅头发花白,身体消瘦,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有些痴呆,俨然已经认不出人了,却在第一面见到的时候就很依赖他,拉着他的袖子就是不放,他会笑着哄这个女人说我们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医生说:“京阳有个老中医,你们可以去看看。”
于是林净宁准备出发,带许诗雅去京阳了。
那天阳光很好,茶园的院子里种满了花,许诗雅坐在轮椅上看花,杨慎又抱着一盆发财树进来了,笑着说:“我这个怎么样?雅姨一定喜欢。”
林净宁抬了一下头。
他正在桌面上回复一封从京阳发过来的邮件,发件人是陈砚纶,说期待他凯旋归来,他笑骂着回了一个字:“滚。”
页面关掉,他站了起来去倒水。
杨慎蹲在轮椅边,帮着许诗雅一起倒弄着花,道:“弄你车的人也查出来了,金融街那边做的,要不要我还手你说了算。”
林净宁:“算了。”
从打开的窗户看出去,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样子,天气预报说今夜会有大雪,杨慎忽然提了一句:“明天是你生日吧?对了还有你的右耳——”
林净宁目光微微一动。
他想起从前也有个女孩子,也是一脸期待的说过要给他唱生日歌,喝着酒祝他长命百岁,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你一回头,她就坐在那儿笑着看你。风吹起来,窗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串风铃,声音清脆,像旧时光。
其实后来他有打过电话,但听到的却是一道录音:“你好,我是温渝,有事请留言。”电话再也没有打通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当初要是陈家没戏,那温家也可退而求其次,温渝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说与温渝的开始便是做戏,那他早已经是戏中人。
林净宁站在屋檐下,静静点了支烟。
身后的电脑上有一段视频在放,熟悉声音缓缓传出来,女人用了一句简单的双语作为开场白:“Ladiesandgentlemen,goodmorningeveryone。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
天气预报说的很准,那晚真的有雪。
那场大雪下了一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天上还在落雪。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匆忙忙,也有人停下脚步,抬起头去看飘扬而落的雪花。妙书斋
宜城一向多雨,少雪,那天像是换了个儿。
全国各地只有宜城在下雪,其他中部地区都是中雨,包括江南一带的扬州,那天也是中雨转阴。西北风4-5级,最低温度5摄氏度。扬州街道上路人都打着伞,慌忙之间赶着路,街道深处的一个宅子里,有人喊着:“小渝——”
那是温家老爷子的声音。
温渝昨晚熬夜看有关文物古书还有拍卖的资料要参加考试,这会儿还睡得迷迷糊糊,踢踏着拖鞋从楼上走下来,两只手揪紧着羽绒服,看见爷爷在院子里扶起一颗小槐花树,雨淋在身上。
她感叹:“怎么又下雨了。”
说着已经拿起伞跑过去,一边打伞一边帮忙,总算把小槐树栽直了,脸上的雨水沿着额头落了下来,她抹了一把。
听见爷爷歇了口气:“哎呦。”
温渝有气无力的笑,搀着爷爷坐在院里的亭子下面,自己也缓了一口气,弯腰去拧裤脚的雨水:“今天什么日子啊您这么忙活?”
爷爷说:“今天12月21日,宜种树。”
温渝弯腰的动作一顿。
她依旧垂着头,很慢很慢的抚平了裤脚,地上的雨水又溅了上来,好像怎么都弄不干净。村上春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动了离开你的念头,不是因为你不好,也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你对我的态度,让我觉得你的世界并不缺我。
温渝轻轻吸了一口气。
院子外面有人推着小摊喊着:“桂花糕——扬州地道的桂花糕——”爷爷坐不住,说这么大雨还有人讨生活,便要出去给添添生意,剩下温渝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她看着这场下的不停的雨,鼻子忽然酸了。
(第一部完结)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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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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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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