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这几日闭门谢客,安心养伤。
李长安去探望过一次,顺带管王大夫要了些据说对刀伤有奇效的草药。那时从婆罗门要来的膏药早已用完,但伤势全然不见好转。把脉时,李长安没让人在旁陪同,王大夫便也没遮掩,神情凝重道:“李姑娘,我也不瞒你,如今就是神丹妙药,你这伤势一时半会儿也难痊愈。我行医二十载从未见过如此混乱的脉相,李姑娘你这究竟是……”
李长安摆摆手,放下袖口,嘱咐道:“王大夫,此事莫要声张,免得我家那几个丫头瞎操心。”
大抵是出于医者仁心,王大夫犹豫不决道:“可若长此以往,你这伤势一直不见好转,她们总会问起缘由,到时想瞒也瞒不住啊。”
李长安拿起桌上的草药,笑眯眯道:“大夫,有您这服灵丹妙药便足矣,我又不是石头做的,时日虽长些,但总归能好痊。”
从未出过小镇的王大夫算不得阅人无数,但也瞧的出李长安身份非同寻常,既知晓其中轻重,便没再多言。
李长安起身告辞,才走出一步,又转回身道:“王大夫,听闻东安王下血本要买你的萃仙古方,还许你入王府做官医。你若是不愿去他那高就,不如来我府上如何?”
说着,李长安从袖口掏出一张铜黄羊皮纸,放在桌上。
王大夫惶恐万分,没敢伸手去拿,只看了一眼便望向李长安,战战兢兢道:“您……您府上是?”
李长安微笑道:“北雍王府。”
王大夫腿肚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出了小院,李长安没往隔壁去,而是转身朝小巷另一头走。出了小巷,又穿过几条大街,那人似乎仍未有停下的意思。李长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草药,无奈叹息一声,只得举步跟上。
前头那人似在闲逛,李长安便也跟在后头悠哉悠哉。二人一前一后,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穿过了半个小镇,来到城门旁一家茶肆,那人拣了一张路边的桌子,自顾坐下,喊了两碗茶水。
李长安大大方方走过去,左右张望了一阵,在那人对面坐下,有意压低嗓音道:“吴桑榆那妮子不会藏在哪儿旮旯里,等着再捅我一刀吧?我这旧伤可还没好痊呢。”
半头花白的老儒生轻描淡写瞥了她一眼,喝了口茶水才悠悠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她眼下正跟着封不悔游山玩水,没工夫收拾你。”
见李长安把草药搁在桌上,老儒生又道:“看你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多半是开三尸之后气血逆转遭了反噬,一滴心头血罢了,姜家丫头想要你给她便是,就算多活几年又能怎样,何苦来哉?”
李长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把刚端起来的茶碗往桌上一顿,骂道:“范西平,你少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多活个三五年,我就得提着头去跟北契拼命,账不是这么算的。朝廷一日不下诏给北府军平反,我便一日不出兵,一兵一卒都甭想踏出古阳关半步!她不是说天下英雄皆入彀中嘛,那就让朝中那些能臣勇将去替她卖命好了,什么封官拜爵荣华富贵老娘才他娘的不稀罕!”
李长安正在兴头上,喝了口茶水继续骂:“说起来你这老王八才最不是个东西,就只会张张嘴在人耳边吹阴风,我看楚寒山多半是被你攒出山的。还有小邻村上百条人命,你说你救人就救人,凭啥到头来是我替你挨刀子,你范西平不是号称天谋,可窥天机,这般天大的能耐怎的当着那小妮子面说句真话的本事都没有?别他娘的喝了,说句人话!”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老儒生端着茶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许是话说的太急,李长安捂着腹部的伤口疼的冷汗直冒。老儒生伸出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指着字不慌不忙问道:“这是个什么字?”
李长安翻了个白眼,“你大老远跑来与我说笑?”
老儒生不以为意,自问自答:“二一,一个人,是为天。意思是做人要有一说一,更要懂得自省其身,不可迁怒于他人。”
李长安白眼都懒得翻了,撸起袖管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Μ.miaoshuzhai.net
周遭人群纷纷投来注目,但一瞧那青衫人的凶狠架势又赶忙别过了目光。老儒生仍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淡然模样,抬手往下压了压,道:“知道你年纪轻,火气旺,看在昔日情分上,老夫也不跟你计较这个。不过有一说一,若不是老夫这张嘴吹的风,你以为你能有今天?”
李长安讥笑道:“怎么着,我还得感恩戴德修个大池塘把你这尊老王八供起来?”
老儒生养气功夫非比寻常,依旧面不改色缓缓道:“李长安,你别不知好歹,当年若非我去相府给薛弼卜了一卦,如今坐上首辅之位的就不是他闻溪道,而是与他师出同门如今任职都察院御史中丞的张怀慎。你在长安城待了些时日,想必对此人也有所耳闻。他若权倾朝野,莫说恢复你皇亲国戚的身份,城门你都别想踏入一步。如今你在鹿台湖捅出这么大个篓子,姜家那丫头正憋着坏水没处撒泼,老夫奉劝你一句,有功夫在这儿管闲事不如早些回北雍就藩,否则那姓张的老小子有的是法子束你手脚。”
李长安刚要开口,老儒生抬手指着她,又道:“还有,若不是老夫给那姜家并蒂莲指点迷津,她能找你这个老狐狸共谋大计?”
被老狐狸称作老狐狸,李长安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偏偏无法反驳。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半点不知收敛,还是这般目中无人。”
老儒生微微一笑:“错了,老夫眼里装的可是天下人。”
李长安就是看不惯他这般故作姿态,忍不住恶言相向:“当心临了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可别指望我。”
老儒生笑容得意:“谁说没有。”
李长安愣了愣,低头饮了口滋味寡淡的茶水,继而转了话锋道:“本以为你今日是来寻我下棋的,一甲子前剩余的二十二局此生多半无望了。你若是特意来点醒我,那大可不必,反正也迟了一步。”
老儒生轻声叹息:“棋自是要下完的,人生不怕悔,但求有始有终。只可惜,你我此生注定是敌手。”
李长安默然无言。
若说这世上有谁能比她自己更为自己惋惜,那人定是范西平无疑,恰是这几十载光阴岁月的相互争斗,才如知己般深知彼此。
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入城内,经过茶摊时车旁跟随的扈从凑上前低声询问:“公子,咱们先住店还是?”
车帘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年轻俊逸的男子脸庞,他朝周遭打量了一圈,道:“不必了,去打听打听那女大夫家住何处。”
扈从领命而去。
李长安脸色骤变,旁人许是眼窝子浅,瞧不出那扈从腰间所配的官制马刀,她可认得分明!
忽然她犹如醍醐灌顶,盯着老神在在的老儒生道:“你引我来此处,就是为了这个?”
老儒生指了指尚未走远的马车,道:“东安王此行势在必得,否则怎会让他宝贝儿子亲自来取古方。老夫就不打搅你多管闲事了,告辞。”
李长安哪还顾得上听他废话,骂了句娘起身就走。
老儒生不紧不慢拎起桌上的草药,抬头望去,“你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早已不见青衫身影。
丢下两颗铜板,老儒生摇头失笑,拎着草药优哉游哉出了城,“罢了,金头银尾草也算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就当咱两这些年送的交情,老夫勉强收下了。”
马车停在巷子口,下来两个样貌俊秀的年轻公子哥,仅从衣着打扮上看便能分出这二人的主仆身份。一位锦衣华服头戴冠玉腰间系有两挂香囊玉坠,另一位则一身文士衫头顶木簪颇有几分出尘气态,与身前那位温文尔雅的公子哥相较,看起来更为年少。
走在身后的文士瞥了一眼刚从马上下来的几名扈从,低声道:“世子,咱们还是先礼后兵为妥。”
公子哥沉吟片刻,道:“也好。”
吩咐扈从马车在巷子口候着,二人并肩朝小巷内走去。
这条巷子左右不过十来户人家,石砖青瓦的就一户,十分显眼。
文士抬手指着那户鹤立鸡群的院墙道:“世子,那女大夫就在那家隔壁。”
公子哥忽然笑了笑:“来此之前,父王说那王氏女子与李长安私下交好,要咱们小心行事,切莫触了北雍新王的霉头。正所谓小人之心不可有君子之器不可无,本世子原本便没打算强人所难,只不过在本世子眼里这世间万物都可用金银来衡量。少甫,你说说看,那位新赐封的女王爷会给咱们开出多大个天价?”
文士垂眸低头,淡然一笑道:“一千万两。”
公子哥面露讶异,“这么少?”
“黄金。”
二人停步在院门前,大门敞开着,今日日头好,院内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正在铺晒草药。年纪更大的那个手臂上颤着白布,手里动作有些吃力。瞧见门外站着两个人,少女停下手中活计,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碎屑,走过来问道:“你们找谁?”
文士尚未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嗓音。
“二位可是来寻本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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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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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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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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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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