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李相宜临危前对她说的那两个字,燕白鹿大抵不会这般贸然出手救人。
只因她道,快走。
燕白鹿叹了口气,抱着李相宜站在梨花儿旁边,有些不知所措。这伤势看着便不轻,若不及时处理,留下了病根如何是好。但此处离邺城尚有一日的脚程,便是梨花儿驮着两个人在擦黑前也赶不到。
丁开郎一路小跑着从树林里出来,禀告道:“将军,人都死透了,从衣着上看应该是北契蛮子没跑儿了,但身上没其他物件,不知究竟是军营里的人还是江湖上的人。”
燕白鹿走到一颗树下,将怀里的人倚放在树边,沉声道:“就身手而言,多半是江湖人士,你回去吩咐一声,将人就地掩埋,再去寻一辆马车来。”
丁开郎偷偷瞥了那负伤昏死的女子一眼,苦着脸道:“这冰天雪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上哪儿……”
燕白鹿转头瞪着他,提高了几分嗓门道:“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看着比平日里脾性更加暴躁如雷的燕小将军,丁开郎半声都不敢出,慌忙转身一路小跑折返了回去。许是女子的缘故,要在狼豺虎豹般的燕字军中竖立威信殊为不易,但军营里的士卒都知晓,燕小将军虽是个牛脾气,平日里也总是一副一板一眼的模样,待人却还算亲和。丁开郎眼下有些欲哭无泪,早知如此,就不该捅破那层窗户纸,将军定是心有怨气,连带着他也无辜遭殃。
一炷香后,丁开郎气喘吁吁的驾着马车回来,燕白鹿已为那姑娘简单包扎了伤口。
丁开郎跳下马车,一手撑在座驾上,一手撑着腰,喘着粗气道:“属下跑了二十里路才在一猎户家寻来的,平日里那猎户当货车使,里头有股子骚臭味儿,将军您就将就着用吧。”
燕白鹿跳上车,掀开车帘,顿时身子往后猛的一仰捂住了口鼻,眉头拧成了山川。丁开郎缩了缩脖子,不敢抬头与之对视,良久才听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叹,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所幸车内铺了一层上好的熊皮,燕白鹿轻柔的将人抱入车内,转头朝丁开郎吩咐道:“你带一队人去前头开路,吩咐下去疾行军回程。”
丁开郎不敢迟疑领命而去,燕白鹿亲自驾车。
那天夜里,能听见北凉道上马蹄声阵阵的北雍百姓皆是一阵心惊肉跳,只以为是古阳关有了敌情,咒骂北契蛮子没有良心大过年的还搅的他们不得安生时,马蹄声已悄然远去。
白马营五十骑在东日刚冒尖儿时入了城,街道上人影稀疏,一辆破旧沾满泥泞的马车如狂风掠过,直奔将军府的方向,车轱辘杨起的雪泥溅射了四周的路人一身。若不是有人认出了驾车的人是燕小将军,这马车怕是走不出多远就要被人拦下。
街边馄饨小摊上,青衫女子看着碗中热气蒸腾的白胖馄饨,举着汤匙的手停在了半空,就在方才,那块覆着雪花的黑泥不偏不倚飞入了她的碗里,在滚烫的汤水里打了个转儿,边慢慢化开,边缓缓下沉。
小摊的老板正巧看见了这一幕,左右为难的走过来,搓着手道:“客官,不然我给您换一碗新的?”
青衫女子面上虽笑着,但一脸憨厚的老板能感觉的出,那嗖嗖往外溢出的杀意比这寒冬腊月的冷风还要冻人。
女子搁下几个铜板,端着碗起身道:“不必了,你这也是小本生意,冤有头债有主,我找该赔的人赔去。”
小摊老板张着嘴,抬着手,目送那端碗女子走远,心下骇然道,那可是燕小将军啊!莫说糟蹋了一碗馄饨,就是糟蹋了十碗,咱也心甘情愿啊!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车上已空无一人,大门也敞开着,不见半个人影。青衫女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过了前厅,依稀可听见后头人声嘈杂。几个婢女脚步匆忙的从身后而来,路过青衫女子时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却未有人停下脚步上前询问。
还有什么比一个端着馄饨在戒备森严的将军府闲逛的怪异女子更加要紧的事?在丁开郎的眼中,那屋里头等着大夫的姑娘自然刻不容缓,但眼前这个举止怪异的青衫女子更加不容放过。
他小跑几步,正要追上那女子,就见燕白鹿从屋内走出,转头瞧见女子一瞬间,脱口唤道:“李长安!?”
丁开郎的脚下急停,如遭天打五雷轰。接着就听燕白鹿又问了一句,“你在这儿作甚?”
李长安笑了笑,将碗塞到一脸莫名的燕白鹿手中,道:“我来给你送馄饨,一两银子一碗。”而后不等燕白鹿答话,她朝屋内望了一眼,问道:“这是怎了?”
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燕白鹿张了张嘴,便瞧见她身后的丁开郎与老大夫,反手就将馄饨塞回了李长安手中,朝那二人招呼道:“大夫您先进来。”
随后,燕白鹿领着老大夫入了屋内,活生生将李长安晾在了一旁。见状,丁开郎的心境平复了不少,至少这女魔头不是来闹事儿的,而且似乎还与燕小将军挺熟悉?
别瞧燕大将军一把年纪,走起路来那可是虎虎生风。燕赦迎面而来,指着屋里就问李长安,“发生何事了?”
丁开郎既震惊又疑惑,看了看大将军,又看了看女魔头,竟有一股想逃的冲动。
果不其然,那女魔头摇了摇头,目光就转到了自己身上,笑道:“不然问问这位小兄弟,我看他与你孙女一同回来的,许是知晓?”
丁开郎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眼神在李长安身上游离了半晌,就是没开腔。
燕大将军哪有那般好脾性,当下怒喝道:“有屁就放!”
既然大将军都不把这女魔头当外人,丁开郎哪敢再隐瞒,一五一十将回程路上的事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口气讲了出来。
谁曾想,李长安听罢将手中的馄饨往燕赦怀里一塞,转身就冲进了屋内,留下一老一少在屋外干瞪眼。燕赦瞅了瞅手里仍冒着热气的馄饨,白白净净,胖胖乎乎,煞是眼馋,抬头问道:“百味斋家的?”
丁开郎一顿猛摇头。
燕赦踌躇了片刻,终究没忍住低头喝了口汤水,砸吧着嘴道:“味道不错,就是怎么有股子泥味儿?”
这头,老大夫刚摸完脉搏,就见方才的青衫女子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抓起床榻上女子的手腕探了片刻,凝重的面色才有了一丝缓和。
只听她自顾自道:“那刀上该是淬了毒,眼下虽有些许残留,但应无碍……”
老大夫问道:“姑娘可知是什么毒?老夫行医多年,却从未见过这种毒性。”
李长安小心翼翼将女子的手放入被褥下,摇头道:“不知,大夫可能解?”【妙】 【书】 【斋】 【妙书斋】
老大夫沉吟了片刻,犹豫道:“将军虽及时将毒素吸出了大半,但要根除干净,恐怕尚要一段时日,容老夫回去翻翻古籍,若能寻到根源,自然可解。”
一旁沉默良久的燕白鹿朝老大夫作揖道:“如此,便有劳大夫了。”
书房内,燕赦,燕白鹿,李长安三人围桌而坐,桌上的茶水已凉透。来此之前,燕白鹿说要与祖父商议此事,毕竟李相宜是京城里来的人,事关重大,可李长安厚着脸皮硬是要跟来。
见二人皆不打算先开口,燕赦只得勉为其难的开了腔,道:“李长安,你当真要掺和此事?陛下倒是乐见其成。”
照丁开郎的话来看,李相宜应是有任务在身,若就此身死也理所应当。但她可是上小楼大夫人的独孙女!李长安若没碰上也就罢了,碰上了还冷眼旁观,叫那大夫人知晓岂能轻饶?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她李长安还能有好日子过!?虽然上小楼一品高手没几个,但架不住蚍蜉撼树,惹恼了大夫人再牵连出个闻溪道……
当然,这话不能当着燕家祖女的面儿说。
李长安难得一脸正色道:“若是换了旁人,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事关李相宜,我就不得不管。”
燕白鹿心中憋了一万个问题,但眼下不合时宜,于是只问道:“恕我冒昧,敢问你与李姑娘是什么关系?”
燕赦显然也不知内幕,眼巴巴的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沉默了半晌,轻叹道:“你就当她是我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吧。”
“啥!?”
燕赦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燕白鹿愣了愣,不知是被自己祖父不同寻常的反应吓着了,还是因为李长安的这番话。她定了定神,思绪却如何也平静不下来。放才在老大夫面前,李长安过于的关心与慌张的神色不是装出来的,她便怀疑李长安与李相宜之间的关系,眼下祖父的反应以及丝毫不把李长安当外人的态度也叫她心神杂乱。
去武当山的这段时日,将军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长安为何在此?祖父显然与她相识,且关系匪浅,这些时日她留在将军府是为何?最紧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把李相宜留下来养伤,还是送回长安城?
“鹿儿,鹿儿啊!”
燕赦的呼唤逐渐清晰,燕白鹿猛然抬头,左右看了看,神色有些茫然。
燕赦呵呵笑道:“这孩子像极了我,一碰上头疼的事儿,就容易走神儿。”
李长安丝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朝燕白鹿道:“明日你先带我去看看尸首,余下的等回来再说,听闻你昼夜不分的赶回来,先去歇会儿吧。”
李长安言辞间如同一个长辈,燕白鹿有一瞬的晃神,但在看道祖父也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告辞离去。
待人一走,燕赦立即面色严正的问道:“我怎不知你李家还有这么个亲戚?”
李长安苦涩一笑,“此事……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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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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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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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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