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厚着脸皮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继续和于易铭发微信,分享各种有意思的小事,但于易铭一条都没有回复。
他不回,她还是继续发,一天两天三天……尽管每个字都石沉大海,但她依然坚持。
转眼开学。
室友们都回到了学校,只有杭欢犹豫要不要从俱乐部搬回宿舍。自从知道于易铭可能会在监控里偷偷观望她的生活后,她现在抬头看监控就像是在看他的眼睛。
“你不想搬就不搬吧,俱乐部离学校又不远,上课训练都方便。”老范说。
杭欢正有此意。
开学一周后,杭欢也慢慢习惯了两头奔忙的日子。
遇到常杰的那天,她刚结束下午的课程,准备和室友们一起去聚餐,结果一走出教室,就看到常杰从走廊里过来。
“Hey!常杰!”杭欢主动打招呼。
常杰正低头看手机,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抬起头来四下找了找,看到杭欢时,他原本冷酷的面庞绽开了一个暖洋洋的笑容。
“谁啊?”室友们开始八卦。
自从杭欢和于易铭分手后,室友们就一直在期待她的新恋情,她们都希望能出现一个男人,能把杭欢带出情伤,重新开始。
常杰身高腿长,长得也不差,一出场就符合了室友们作为“杭欢新男友”的标准。
“一个朋友。”
“男朋友?”
“不是不是,就普通朋友。”
“那也可以往男朋友的方向发展发展嘛。”
“你们先回去吧,晚点和你们解释。”
室友们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笑嘻嘻地躲开了。
常杰收起手机,大步朝杭欢过来:“这么巧?”
“对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弟弟在这里上学。前两天来报道的时候忘拿东西了,我今天正好有空给他送过来。”
“亲弟弟?”
“表弟。”常杰笑,“早知道今天能碰到你,就带他来见见学姐了,他特别喜欢你。”
“喜欢我?因为滑板?”
“对。”
“自己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还喜欢我,这有点不科学吧?”
“哥哥没你漂亮啊。”
杭欢笑,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还差你一顿饭呢,今天有空吗?”
“当然。你请客,随时有空。”
“好,那就走吧,看看你想吃什么。”
两人并肩往学校外面走,学校这一片的小吃街杭欢都很熟,但她并不想就这样随随便便请常杰吃一顿人均小几十的晚餐,毕竟,常杰帮了她一个大忙,如果当时不是常杰,可能她现在还没能解释清楚“卖菜老太太”这件事情的始末,于情于理,她都得请他吃一顿上得了台面的大餐。m.miaoshuzhai.net
常杰平时糙惯了,对吃并不挑,最终,杭欢做主,挑了一家她平时舍不得去吃的西餐厅。
这好像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吃饭,不过好在,有滑板这个话题,气氛还挺不错。两人聊了之前的比赛,聊了常杰在VZ的近况,最后,又聊到杭欢前几天在网上发布的视频。
“你前两天发的视频我看了,那个动作很炸!”常杰无实物比划了一下杭欢原创的转板动作,“我学了几遍,都没学下来,下次教教我,我们一起切磋切磋。”
“好啊,有空来俱乐部找我。”
杭欢原以为“有空一起切磋切磋”就是一句客套的场面话,没想到,隔天常杰真的踩着滑板来到了低空飞行俱乐部找她了。
VZ和低空飞行并无往日恩怨,再加上常杰之前帮过杭欢,俱乐部所有人都对常杰地到访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老范更是亲自下来,表示要请常杰吃饭。
常杰笑笑:“别客气,饭杭欢已经请过了,今天过来就是和她一起玩玩。”
“行,那你随意,当自己家一样。”
那天,常杰和杭欢一起在俱乐部练了一下午。常杰各方面的经验都比杭欢丰富,两人交流切磋,对杭欢来说就是得了个免费的老师,这一下午收获颇丰。
常杰离开的时候,杭欢真诚地邀请他“常来”,于是,从那天开始,常杰就真成了低空飞行的常客。
“这家伙怎么天天来?VZ和低空飞行是要商业联姻吗?”
孟晨黎小狼他们一群人躲在二楼的栏杆后面,看着杭欢和常杰两人在俱乐部一边训练一边谈笑风生的画面,频频叹气。
“联不联姻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这个常杰百分之百对阿欢姐有意思,你瞧瞧他看阿欢姐那眼神,都快拉丝了。”
“那不是废话吗,你们就想想,常杰好歹也是个大神,如果他不是喜欢阿欢姐,至于天天跑到我们俱乐部来训练吗?难道是VZ场地不够大?他这明显就是司马昭之心,也就阿欢姐大大咧咧地看不出来。”
杭欢原本的确没有察觉常杰对她的那点小心思。
直到周六那天两人训练结束坐在台阶上喝雪碧的时候,她不小心被雪碧的气泡嗞了一下,把满嘴的雪碧都咳了出来,常杰一边笑她毛毛躁躁,一边用自己的衣袖来给她擦嘴。
他带着烟草味的袖子触到她的唇角时,杭欢忽然像是被雷惊了一下,瞬间清醒。
这个动作未免也太亲昵了吧!
她着急忙慌往后撤,躲开了常杰后,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监控,仿佛做了亏心事正巧被人目睹一般,但黑乎乎的监控,只是高高地悬在那里,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像极了那个人冷冰冰的脸。
也是,她期待什么呢?
期待他通过监控向常杰喊话,让他离自己远点吗?
不可能了。
或许,他早已关掉了监控,根本连这一幕都没有看到。
那如果他看到这一幕,他会吃醋吗?
杭欢胡思乱想地时候,常杰已经为她找来了纸巾。
“擦擦吧。”他的手又朝杭欢探过来。
这一次,杭欢还来不及躲,俱乐部的大门被推开,于易铭正好进来,将这一幕收进眼底。
二楼的栏杆后头传来“嘶”的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楼上这群盯梢的小崽子吓得赶紧散开了,但他们预想的修罗场其实并没有出现,于易铭只是扫了一眼杭欢和常杰,就别开了脸,事不关己地朝楼梯口走去,好像压根没有看到他们,也压根不在乎。
杭欢见于易铭那样,气坏了,她一把揽住了常杰的胳膊说:“我饿了,走,吃饭去。”
常杰看了一眼臂弯里的手,又看了一眼她气急败坏的表情,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之前在KTV,他曾让她帮忙假装过自己的女友,看来这一次得连本带利还给她了。
“好啊。”常杰抽手搂过她,“你想吃什么?”
杭欢没想到常杰会搂她,吓了一大跳,但她强作镇定,不推开常杰,也不去看于易铭,一副游刃有余的腔调。
“吃上次那家好不好呀?”她故意提高了声调,嗓音甜滋滋的。
“好。”
两人走出俱乐部,杭欢就推开了常杰的手,坐在马路牙子上,托着腮一动不肯动。
“不是饿了?”常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突然又不饿了。”她总是笑意明媚的脸此刻略带了一丝沮丧,整个人散发着并不友好的气场,“你先回去吧,改天再一起玩。”
“怎么了?”常杰挨着她一块坐下来,“刚才那个是谁啊?”
“我老板。”
“就只是老板?”
杭欢眼见瞒不过他,坦白:“前男友。”
“敢情是拿我祭奠死去的爱情哇。”
“没那么夸张,就是想气气他。”
常杰突然不说话了,她不知道的是,这几天,他一直在盘算该怎么和她告白,可如今看来,他的盘算实属多余。
“想气他,就是还忘不了他。”常杰喃喃。
他有意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他思忖着只要杭欢当下否认,他立马就抓住机会告白,可没想到,杭欢望着垂暮的天,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是忘不了他,我是还爱他。”
“……”
得,直接KO!
常杰扭头去看杭欢的表情,他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杭欢知道了他对她起了歹心,故意凭空捏造一个前男友,迂回着来拒绝他的,可杭欢的神色很自然,半点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思。
也是,从认识她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一个真实不做作的女生,也正是因为如此,视情爱如无物的他才会慢慢对她动了真情。
“对不起,刚才一时冲动,利用了你。”杭欢道歉,也私心希望常杰能明白她情感的归属,打消表白的念头,继续和她维持着朋友关系。
“没事。”常杰笑着点了一支烟,“你也帮过我,礼尚往来算扯平了。”
杭欢“嗯”了声,人又开始萎下去。
常杰没想到,杭欢这样朝气蓬勃的人,为情所困起来也会这样焉了吧唧的,他有些心疼,此刻也忘了自己还中意着她,忍不住和她分析:“我看那个人进门第一眼就落在你身上,也不是全然不在乎你的样子。要不咱两再回去,演一场更亲密的刺激刺激他,没准能有效果。”
他后半句纯属逗她,可她竟然真的认真想了想。
不过,她并没有接受这个提议。
“算了算了,我刚才是气疯了,现在想想,造成误会就不好了。”她说着,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站起来,“我得回去解释一下,你先回去吧,下次见。”
杭欢踩上滑板就往俱乐部的方向回去。
常杰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刚来Champion那会儿,每天踩着滑板自律练习的样子,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冷静自持干净利落的人,想来面对感情,她也不会拖泥带水,那值得她情绪起伏不定的人,一定是她深爱的人啊。
他第一次觉得“前男友”也是个值得羡慕的身份。
杭欢也没走多远,一两分钟的路程就重新回到了俱乐部。
于易铭还坐在二楼办公室,老范不知去哪儿了,只有他一个人,靠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一杯袅袅冒烟的咖啡,神情漠然。
“吱嘎。”短促的推门声让他回了神,但并没有回头。
他大概以为是老范,直到抬头看到是杭欢,他眼底才有了一丝小小的波澜。
“不是去吃饭?这么快?”
“你偷听我们说话。”杭欢直抓重点。
于易铭还是那冷冷淡淡的表情:“你说得那么大声,不就是给我听?”
“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你真是……”
“自作多情”四个字被杭欢吞进肚子里,毕竟,刚才那句话故意气他的成分百分之百,他并不算自作多情。
“你就当我是说给你听吧。”杭欢改了口,她坐到他对面,一双黑亮的眼睛直视着他,“我和别的男人出去吃饭,你吃醋吗?”
“不吃。”
“实话!”
“是实话。”
杭欢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在听到他硬邦邦的五个字后,一时兴致阑珊,但她也明白,于易铭不能释怀的是什么。
她假装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解释:“我和常杰没有什么的,只是非常非常普通的朋友关系,我是为了气你,才让他来俱乐部找我一起训练的。”
于易铭不解。
杭欢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监控:“你不是天天在监控里看着我吗?”
于易铭差点一口气没跟上来,她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杭欢没理会他风起云涌的表情,继续说:“刚才我揽他的手,是我故意气你的,说要和他一起吃饭,也是故意气你的。”
他微微一抬眸:“现在不气我了?”
杭欢朝他灿然一笑:“回来的路上我想过了,既然是爱的人,就不必在言辞上逞强,我们已经很难了,不应该在叠加一层误会,难上加难。”
这话她说给自己,也说给他听。
于易铭听这段话莫名有些破防,杭欢的感情太诚实太直白了。
他今天过来,的确是因为醋意使然,那日凌骁和他说起常杰最近和杭欢走近后,他再一次手痒打开了监控,他看到杭欢和常杰每天在一起滑板,看到常杰对杭欢小动作不断,他醋坛子翻滚,妒火中烧,每天晚上因此睡不着觉。
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冯医生终于答应放他回家住几天,他原本心情不错,可一打开监控看到常杰又来找杭欢了,他的车立马掉头来了俱乐部。
他没想好借口,也知道自己一来就输了,他甚至想输了就输了,输给她并不丢人……可当他推开门,看到常杰和杭欢站在一起喜笑颜颜的样子,看到常杰对杭欢关怀备至的样子,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样突然出现动摇她很龌龊,她值得一个全新的开始,值得一个更好的人。
“你别误会,我过来是找老范有事。”于易铭说,“而且我并没有每天察看监控,你别自作多情了。”
老范恰好进来,手里拿了一份文件。
“易铭,这是你要的财务报表……”
于易铭接过文件,起身就走。
“诶!等等……”
老范还想说话,但人已经出去了。
杭欢站在原地,看着他出去没动。
“你不追一下?”老范朝着于易铭的背影使眼色。
“追他干什么?”
“解释啊,你每天和常杰腻在一起,是个人都要吃醋吧。”老范语速极快,“他明显就是过来打探敌情的。”
“他不是来拿财务报表的吗?”
“拜托姐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底分账老板一分钱没要,赚的都给大家分了。你说真金白银都不要的人他要财务报表干什么?这不就是过来找的借口吗。”
“那你觉得他吃醋了吗?”
“刚才他坐在这个位置,眼睛一直盯着大门,你说他醋没醋?”
杭欢看了眼茶几上一口未动的咖啡,嘴角微勾:“要的就是他吃醋。”
老范这才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不然我每天把常杰带回俱乐部来干什么?”虽然有点对不住常杰,但她也实在是走投无路,可现在看来,让于易铭吃醋的办法好像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反正无论如何,他就是不承认喜欢她,不承认为她吃醋,不承认在监控里看她……真的全世界的鸭子加起来都没有于易铭的嘴巴硬。
不过好在,杭欢是不服输的人,地板那么硬她都敢死磕,一个男人的嘴而已,她总有办法撬开。
“老范,你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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