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5 章 高湛不荒唐（112）

　　皇建二年,十月

　　高演躺在床，脸色苍白，他突然得头有马匹奔驰的声音,还有许多人跑步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皇帝问身边的人：“是有何人过来？”

　　“是长广王,长广王带着人马,把昭阳殿围住了！”有小太监跌跌撞撞，惊慌地跑进来，“还有平原王在身后,来了能有数百人，不，是数千人！”

　　“哦,是步落稽啊。”

　　高演低垂着眸子，心里的情绪非常复杂。他用这招料理了高殷，没想到如今他的弟弟有样学样,用在他身了。

　　皇后的娘家没有权势,不能救驾。高百年十岁，压根不顶大用。

　　他深受重伤,精力不济,连握刀杀人的力气都没有。段韶的人马能顺利进来,必定是高归彦开门放人，说不定还有太后的手笔。

　　报还报啊。

　　“陛下,要我们？”有随从问起，“我们这边能集合百多人。”

　　“你们卸下刀,退下去，乞命罢了。”

　　高演闭眼睛，闭目养神。他知道高湛定然准备万全,会过来逼宫，他的伤口不断恶化，高热不退，能是这天的事情。

　　他快要死了。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朕不甘心啊。”

　　高澄死的时候二十九岁，高洋死的时候三十四岁。高演总想着，前头的哥哥们有命无福，都是短命鬼，便宜了他这个做弟弟的。

　　没想到他是短命的那个。

　　他今年二十七岁，本是年华正茂的时候，嫡长子高百年十岁，懵懂无知。他旦去世，太子比当年的高殷尚且不如，如何能掌事？

　　高百年有死路条。

　　萧靖穿着身铠甲，提着刀，段韶跟着他进去高演的卧室。他这个人胆小，怕砍死，如果高演下令攻击他，搏个鱼死网破，他说不定要功亏篑。

　　他要段表哥保护他！

　　段韶第二次掺进去高家的家事，全当自己是瞎子聋子，他什么也不。高湛这个怂货，居然会害怕，要他陪着壮胆。

　　啧啧啧。

　　萧靖拿出来伪造的诏书，宣称是文宣帝的遗诏。他把东递到高演的面前，质问：“六哥认得面的字？”

　　高演自然是认得的。

　　他睁大眼睛，圣旨的字迹与高洋的般无二。面写的意思很简单，但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正道年幼，必要时帝位让与汝，务必保其性命。若有逆贼谋害正道，望汝除，感激涕零。

　　这是文宣帝临死前给九弟的旨意？高洋宁愿把皇位给步落稽，都要保住高殷的性命？

　　步落稽藏得够深的，把东拿在手里不说话，等他把高殷杀了爆出来，下子将他打成是“逆贼”！

　　高演深感无力，他前杀了杨愔等“逆贼”，没想到如今他自己也成了逆贼。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段韶瞄了眼，同样确定是高洋的字迹，有理有据，这波造反稳了。萧靖看着诏书，脸稳如老狗，实际心里慌得逼。

　　他提着刀，说话铿锵有力：“臣弟持文宣遗诏，从未有反意。无奈皇兄心狠，违背诺言，杀死济南王，臣弟答应过二哥，要替他子报仇。”

　　讲得自己好像站在大义边，连他自己都觉得顿时气场米八！

　　高演瞥了弟弟眼，这戏演过头了。步落稽那么精的人，会替高殷报仇？

　　是为自己谋算罢了。

　　皇帝让人拿来笔墨，颤抖的手落下旨意：废除高百年皇太子位，立长广王高湛为皇太弟，宜继承大统。

　　圣旨颁布下去，阖宫的人皆称长广王为皇太弟。高百年这个小屁孩倒霉了，跟几个庶出的弟弟们块变成光头皇子，身没有爵位。

　　皇太弟离开了，但人马没有退，依旧包围着昭阳殿。兰陵王高孝瓘带着另队人，过来接替表叔段韶的班，明是要来三班倒，活生生把高演熬到断气，不给皇帝召集救兵的机会！

　　高演躺在病床，呼吸虚弱下去，说不定哪秒会断气。皇太弟没有下令拦着，刚收到消息的元皇后带着废太子高百年，冲进来哭诉。

　　她本来胜券在握，没想到叔叔造反，夺了她子的皇位！她朝高演跪下来，脸是难以置信的表情。陛下疼爱她生的子，怎么在这个紧要关头要废太子？

　　高百年同样手足无措，他虽然娶了太子妃斛律氏，是已婚人士了。但他的毛还没长齐，脑瓜子转不过来，他不知道该痛恨叔父，还是要埋怨父亲。

　　“父皇，父皇……”

　　“陛下，救救臣妾和百年吧。”

　　“长广王如此逼迫，这让我们母子怎么活？”

　　“陛下你要替百年考虑，他是您的亲子啊！”

　　高演看向妻子和子，没有说话，正是因为他替子考虑，他会让位。高湛年轻，人强马壮，若是他不给，弟弟硬生生来抢，肯定会杀死他的所有子。

　　到时候不仅高百年要死，其他庶子全部得死。

　　倒不如他主放手，让母子二人有活下来的机会。

　　但凡老天再给他十年的时间，他也不会选择这条路。高百年不是二十，他十岁，怎么斗得过狡猾如狐的叔父？

　　他握着高洋留下来的遗诏，步落稽没有拿走，而是将圣旨留下来任由他处置。既然和平让位，这点家丑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高演要颜面，不希望死后史官写成逆贼。

　　皇帝死死地盯着诏书每个字，面没有盖玉玺，而是用了文宣帝的私印。他把丝绢捧到脸前，突然捕捉到股淡淡的甜香味。他想到什么，竟然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哭了。

　　他痛骂道：“步落稽，若论谋算，你藏得深！你的心狠，比朕狠毒多了！”

　　高演记得光光抱怨过，她以前启蒙，母亲会日日为她收拾书包。是她长大后，母亲没有帮忙，要求她自己手收拾。

　　阿淹为何要替光光收拾书包？

　　为何她后没有再做这种事情？

　　他细细辨出来，这张诏书点点的甜香味，是女子惯用的香。诏书的字形似文宣帝真迹，但是字以是模仿的，要有足够的时间和样本，这种事情以办到。

　　高演推断出来，这封所谓的遗诏是假的，是由女子所书。

　　光光自幼由高洋启蒙，她的书本和字帖全是文宣帝手写的，要获取他的字迹并不难。如果阿淹通过整理孩子的作业，日日取得文宣帝的手书，进临摹呢？

　　她是宫人出身，即便她学会写字，没有人会认为她能写得跟高洋样好。偏偏这样不能的事情，让她办成了。

　　步落稽的算计好深！

　　这个弟弟为了谋夺帝位，把妻子和女通通利用起来，他把所有人的都算计其中，连高洋都是他盘中的棋子。从光光入宫学的时候起，步落稽已经起了争夺的心思。

　　那时候步落稽多大？

　　好像是四五年前的事情，步落稽大约二十岁。这个弟弟满肚子鬼心思，却瞒得死死的，点没有透露出来。

　　高演愤怒余，不由得有些佩服。

　　他抢了高殷的帝位，认为自己是大的赢家。他得意洋洋，没想到自己成了枝头的螳螂，后面有黄雀在跟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都到这种时候了，谁还计较遗诏的真假呢？

　　也就是他这种大傻子信了。

　　皇建二年十月，帝崩，年仅二十七岁，谥为“孝昭皇帝”。

　　皇太弟高湛继位于昭阳殿，改年号皇建为大宁，宣布大赦天下。新帝尊母后娄氏为皇太后，封妃张氏为皇后，封养女高茹为永安长公主，封亲女高光为永昌公主。

　　在皇帝的登基大典中，久未露面的济南王作为宗室成员，居然出席了。

　　因为个月在密室没太阳，高殷的肤色有些惨白，看着不像活人。但他真真地站在那里，着叔父大礼，后背弯了下去，跪，再起，再跪，然后慢慢起身。

　　太原王高绍德好久联系不到亲哥，如今哥哥穿着朝服站在那里，顿时松了口气。他安心了，是娄太后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人。平秦王高归彦的嘴巴张得个大洞，表情好似活鬼！

　　高归彦指着高殷，吃惊得说不出来：“正道，你，你……”你不是已经我亲手杀死了吗？后来还发生了火灾，尸首还在济南王府停灵。

　　是因为孝昭帝的命令，所以济南王府的人没有往各府报丧。高殷的户口没有消，没在档案中记为死人，好多亲戚不知道高殷“已死”。

　　有高归彦和高演亲近的几个侍从知道。

　　为什么已死的高殷会站在这里，他到底是人还是鬼，是真是假？

　　“叔公。”高殷把攥住高归彦的右手，他手很冰，冷得不带温度，吓得高归彦差点尿裤子，“叔父捅我三刀，我本来是要死的，但是父皇在重阳那日回来看我，说我不应该死。”

　　他死死地盯着高归彦的眼睛：“父皇托我给您带句话，问你的纱帽带得安心。”

　　好多人盯着平秦王头顶的纱帽，现场顿时片哗然。

　　高归彦深受孝昭帝的宠爱，但他无德无，缘何能扶摇直，直让人十疑惑。现在，莫非是高归彦替孝昭帝干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所以高演赐予高归彦，天子方佩戴的帽子。

　　刺杀废帝的事情，够不够大？

　　大！

　　高绍德跑过来把高殷扶着，他兄长脸色苍白，非常担心。他小声地问：“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高殷看向首的皇帝，目光很复杂，“九叔是个好人，他把我救回来了。”

　　新皇帝的登基仪式结束，高归彦跟身后有鬼撵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娄太后下令，要济南王留下来，她要好生看看这个孙子。

　　她虽然叫亲子夺了孙子的皇位，但她没想着要杀死高殷。她知道孝昭帝心机重，派人刺杀高殷，度伤心了许久。

　　现在“死人”高殷复活，她喜不自胜，夸皇帝子做得：“真好，步落稽仁义，你留正道命，你二哥在地底下能安心。”

　　“是高归彦必须死！”

　　娄太后看起来是个慈祥的老婆子，但她并非是傻白甜。她会护着孙子，因为这是她的血脉后代。高归彦不过是高欢的远房亲戚，杀了不惜。

　　“朕这就下旨，罪人高归彦刺杀济南王，毫无手足情，罪不赦。即刻捉拿归案，若有反抗，就地处决。”

　　萧靖拟好旨意，他拿去给娄太后看了眼，太后这个处理比较满意。害人的是高归彦，这个糟老头子坏，坏透了。

　　他没有提到其中有高演的指使，算是给死去的孝昭帝留有体面。明眼人都知道是高演的锅，但是高演已死，这口锅严严实实地扣到高归彦身。

　　真叫人百口莫辩。

　　高归彦逃跑似的回到府中，连老婆孩子都来不及喊，他料想到不好，匆忙带着府兵，要即刻出城逃命。他套盔甲，带着几百人横冲直撞，没料到城门紧紧关着，说是不许任何人出城。

　　把高归彦急得要死！

　　他眼珠子转，假传命令：“本王乃平秦王，奉陛下的口谕，要捉拿贼人，即刻出城。”

　　“叔公缘何走得这样急？”身后的追兵很快就到了，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高殷，“城中闹贼，不是旁人，正是罪人高归彦！来人，把罪人捉拿归案，若有反抗，三族诛杀。”

　　“竖子，你岂敢！”

　　小老头目眦尽裂，恨当日捅刀子，捅得不够深，居然让高殷活下来了。高殷带五十个百保鲜卑，人人武艺高强，足以把这群乱臣贼子全部捉起来。

　　本应该把高归彦关进去囚车，押回去皇宫的，再作审问的。

　　高殷把刀口架在高归彦的脖子，他松手，让刀口划破了罪人的脖子，鲜血喷溅出来米多远，不到刻钟就没气了。这是他第二次杀人，他亲眼看着高归彦死去，断气，尸体变得冰凉。

　　他终于学会杀人。

　　惜太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靖：终于当上皇帝，我苟得太久了。感谢在2020120721:58:302020120822:4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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