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叨没早早和你爸商量,让你三个哥哥中的一个随你姥爷姓,谁知,你倒是把这话记在心里,不声不响和隽朗商量,又和知梧他爷奶商量,就把事情给定了下来。”
叶夏嘴角噙笑,神色间尽显淡然:“又不是什么大事,妈不必这么激动。知梧和姥爷姓,虽姓林,但他身体里流着一半程家的血,不会因为一个姓就不是程家的孩子,我想,等知梧长大了,也不会介意这一点的。”
“你告诉妈,隽朗真没有意见?”
“没有,我一说,他就同意了,原本他想让知迩随姥爷姓,但我觉得知迩和知毅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二,直接给知迩改姓,
孩子长大了难免不会多想,然后是知杉和知寺,情况和知迩差不多,于是,我就想着索性让知梧随姥爷姓,他最小,懂事后即便会有点想不通,
有我在身边说叨两句,想通很容易。况且他们五兄弟又不分开,都在我身边长大,完全不用有任何顾虑。”
从老大和老五之间选一个姓林,那三个孩子势必会觉得自己不受家里长辈疼爱,才不能姓程去姓林,而老大是长子,按常理是顶门户的,
老小出生最晚,一般情况下,家里长辈最为疼爱这个孩子,给他改姓林,只要说明缘由,小家伙不会想不开。
“那知梧他太爷爷太奶奶一开始就没有意见?”
“两位老人豁达着呢,再说,家里一下子有五个小宝贝,其中一个姓林,于两位老人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叶夏如是说着,听得林兰既安心又动容。然,这娘俩却不知,楼下客厅林姥爷竟在激动过后,拒绝了给五胞胎中的老小改姓,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林姥爷感动地看着程老爷子,说:
“老程啊,我是真得很高兴你和老嫂子的好意,但夏夏是你家的孙媳妇儿,她生的孩子自然就得姓程,而我虽说只有四个闺女,
但我相信等我和老伴真到了不能动的那一天,闺女们还能不给我们养老?再说,我不还有夏夏这么好、这么孝顺的一个外孙女么,回头我们老得不能动,你和老嫂子难道会阻止夏夏多养两个老人?”
五胞胎是他的重外孙孙,他不想孩子们有朝一日因为姓不同,兄弟间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生疏,也不想宝贝外孙女儿因这件事日后烦心。
程老爷子笑容豁达:“老林啊,你可别从门缝里看我老程,别说让夏夏给你这个姥爷和她姥姥养老,就是让夏夏一同给她爷爷奶奶养老,我这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
就孙媳妇儿的能力,只要开口,国家都有可能帮着养家中几位长辈。
何况小丫头每月有工资领,且每研究出一个项目成果,就能拿到国家给予的大金额奖金和额外的生活补助,养几个老人,
顺便通过上面请几个有经验的护工照顾长辈们,完全不成问题。心里既然清楚明白,他有何理由发表意见?又有何理由提出反对?
“亲家,你真想好了?”
江爷爷这时问林姥爷,见对方点头,他静默须臾,不由说:“要不我和夏夏他爸说一声,让学谨他们哥四个中的一个改成林姓。”
一听这话,林姥爷忙摆手:“别,千万别,学谨他们都已成年,这会子改姓对他们的生活工作多多少少会带来一些影响。”
微顿须臾,林姥爷面带笑容又说:“这人啊,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身后事怎样,谁又能真正看得见?今个在这能听到你和老程情真意切地提出要我家老二这一脉孩子中的一个随我姓,我已经很高兴,真得,你们这份心意已经让我很高兴、很感动。谢谢!谢谢你们了!”
林姥爷神色异常动容,诚恳地向程老爷子和江爷爷道谢,接着,他看眼林姥姥,续说:“百年后我的姓氏下是没有后人,但我林家的血脉却没有绝,你们说是吧?”
程老爷子和江爷爷齐点头,程老爷子说:“那是自然,知毅他们兄弟姓程没错,可任何人都否认不了,他们体内也有留着你老林家的血。”
江爷爷点头附和:“对对对,五胞胎不仅仅是老程的重孙孙,也是咱两家的小宝贝儿,身体里留着的血有你老邻居的,还有我老江家的呢!”
话说到这,小知梧姓林这一话题无疑被取消。对此,林姥姥心里有点遗憾,这不,夜里睡前,她看向林姥爷禁不住说:“我以为你会接受。”
闻言,林姥爷正要躺下的身子微微一顿,旋即躺好说:“一开始听老程说,我确实异常高兴,想着我林家终于后继有人,但短暂激动过后,我又觉得很不妥。
你想想,夏夏是咱们的外孙女,这说起来和你我这姥爷姥姥隔了层关系,虽然孩子把咱们当亲爷奶孝敬,可怎么也不能因为孩子对咱们好就做出有失分寸的事,
是,夏夏这一胎是给程家生了五胞胎,而且是五个男孩,但夏夏毕竟已嫁人,哪怕有老程那句话在,真要是咱们接受小知梧改姓林,到底对夏夏不太好。
另外,知梧和知毅他们是五胞胎,前面四个哥哥都姓程,唯独知梧不同,你能保证孩子懂事后不会多想?这开明些的人家,或许会有儿女随母姓,
问题是,小知梧若姓林,他不是随夏夏姓,是随他姥姥、随我这个太姥爷姓,从亲情上来说没什么,人前关系上是不是有点远?”
“你想的未免太多?”
林姥姥说着,面上流露出些许伤感:“没能给你生个儿子,让林家绝了后,这在我心里是块心病啊!”
握住老妻的手紧了紧,林姥爷温声安慰:“你啊,我不是说了么,闺女和儿子一样,我都喜欢,再说,咱闺女不都挺好,不都很孝顺咱们么?!
别去想什么儿子不儿子的,想什么林家后继无人,等咱们两眼一闭,身后事是个什么样儿,你我又看不见,真没必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林姥姥叹气,语中慢慢都是愧疚:“是我对不起你!”
“还没想通?人死如灯灭,何况国家成立至今,一直大力倡导咱们老百姓相信科学,破除封建迷信,不可重男轻女,这么些年我们过得不是很好么?犯不着为那么点事和自己过不去。”
林姥姥沉默良久,问:“不会后悔?”林姥爷脸上浮开抹淡淡的笑容:“后悔什么?我不是说过么,即便小知梧姓程,他和知毅他们也都是咱们的重外孙,身体里也都留着咱程家的血,不过一个姓罢了,真不需要过多去纠结。”
“是简单一个姓的事么?要是知梧姓林,回头咱们百年,知梧和他的后人……”
不等林姥姥说完,就被林姥爷笑着打断:“听听,前面刚和你说了咱不搞封建迷信,你这转眼又嘀咕。”
林姥姥瞪眼:“别和我说什么搞封建迷信,自古以来都那样,要是谁家坟上没个烧纸的,被人说嘴绝对避免不了。”
“说嘴又能怎样?已死的人要是能听到,这世间岂不是乱成一锅粥?!”
林姥爷宽慰林姥姥,他眼里染上抹无奈,笑容温和说:“至于你担心咱们百年后坟上无人烧纸祭拜,这就担心得过了,咱们有闺女,在咱们死后,他们过年过节能不去坟上烧纸祭拜?”
“行了,我说不过你。”
林姥姥回了句,伸手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立时,屋里黑漆漆一片。“其实你心里也觉得不妥吧!”
林姥爷含笑的声音飘入林姥姥耳中,他不是问,而是用的陈述句。
“是是是,我和你一样,一开始很激动,但冷静下来觉得有些不合适,夏夏是咱们的外孙女,五胞胎是咱们的重外孙,从亲情上来说,
小知梧改姓林是没什么,可是他到底和咱们隔了好几层关系,站在程家的立场上,孩子跟着咱老林家姓,终归不太美。”
……
让小知梧姓林,在林姥爷婉拒的情况下,最终没能落实。“这眼看着再有一个月多月就要过年,用不着给隽朗寄这么多东西过去了吧!”
见叶夏在厨房忙着做肉酱,程奶奶在旁低劝:“你虽然出了月子,可咱们一大家都说好了,你必须得坐双月子,结果你是嘴上应着,行动上却唱反调,这要让奶奶怎么说你好呀?”
听出这语中满满的心疼,叶夏笑容柔婉,手上动作不停,甜声回应:“隽朗哥之前回来我就想做些肉酱给他带走,但他说什么都不同意,
说我原先做的他还没吃完,眼下距离隽朗哥离京有段日子了,我们那个小家放的肉酱他肯定已经吃完,现在我做上几瓶给他寄过去,平日里他夹馍或者用来下饭都很方便。至于快要过年,这不是还有一个来月么。”
“你就惯着他吧!一个大老爷们吃什么不行,非得自个受累给他做肉酱、寄肉酱下饭,年跟前等那小子回来,看我不让你爷爷好好批评批评他!”
程奶奶是真心疼叶夏这个孙媳妇儿,一胎生了五个,这对身体损耗有多大,就算不问医生,不深想,她也知道,但小丫头似乎全然没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在他们一众长辈强烈要求,监督下,才乖乖在屋里呆了一个月,而后五胞胎满月宴过去,虽没往实验室跑,但在家里手脚都不闲着,
又是做运动恢复身体,又是坐在写字台前写写画画,又是钻厨房,给他们这些长辈做吃食,总之,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叶夏关火,把做好的肉酱晾在一边,洗过手,挽着老太太的臂弯走出厨房,无比亲昵说:“隽朗哥工作忙,没我盯着,经常在饭点上应付了事,
这样长期下去,他的身体健康很受影响。但有了我做的肉酱在身边,多多少少能给隽朗哥补充点营养,确保他的身体不会出现大状况。”
“你隽朗哥自个会做饭。”
有手有脚,又会做饭,怎么可能把身体折腾出毛病?“我知道,隽朗哥的确会做饭,但问题是他一忙起工作就忘记好好给自个做顿饭,且是能应付尽量应付,完全把自个当铁人对待呢。”
叶夏眉眼弯弯如月牙儿:“奶奶,我是真不累,做那么点肉酱没废多大工夫。”“不累是假的,你是心疼隽朗多于自个受累。”
程奶奶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拍拍叶夏的手背,眼里写满心疼和宠溺:“对自个好点,隽朗是男孩子,日常生活粗糙点没事,别太惯着他。”
“好,我听奶奶的,下不为例。”嘴上这么应着,叶夏心里则是:男人该疼着还是得疼着,毕竟是她自个的男人,是要陪着她永生的爱人!
y县,杨家沟。
宋奶奶抹着看向被小儿子紧抱在怀中的孙女儿,她没想到,好好的孙女儿竟然会遇到那样残忍的事儿,问是谁造的孽,看起来有些疯癫的孙女儿一句话都不说,
只是一个劲地尖叫,想着法子自残。绑起来,她和老伴还有小儿子舍不得,不绑起来,就得眼睁睁地看着孙女儿作践掉自己一条命,没得法子,只能由小儿子紧紧抱住孙女,以免傻丫头有个好歹。
“就没个嫌疑人?”
宋老爷子对于孙女的遭遇很痛心,但他们的现状很难让人为他们说话,为他的孙女讨公道,看着老伙计神色隐忍痛苦的样儿,李老爷子暗叹口气,问杨大成这个大队长。
“地方偏僻,又是在麦草垛里,我和村里其他干部满村走访,没有半点头绪。”
杨大成如是说着,昨个傍晚出的事,今早才被人发现,从哪去找线索?这么想着,杨大成不由暗恼知青点的知青,同时暗恼宋雪莹。
同是知青,不好好和一个宿舍的人搞好关系,成日独来独往,现在好了,出了事,住在一个宿舍的女知青,竟没一个人向大队部反应。倘若昨晚发现人没回知青点,有哪个知青把事情反应上来,指不定能幸免出事。
然,这位宋知青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生生和其他女知青把关系处成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以至于始终一晚,愣是无人察觉出什么,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再就是,直至今日,他才知道这位已然有些疯癫的宋知青和老宋同志两口子、及小宋同志之间的关系,知道这是一家人。
常言说:儿不嫌母丑。
家人遭难,至于把关系撇得那么清楚,明明在一个村里生活,硬是避而不见,如今自个出事,害得长辈们又是自责又是担忧、痛心。
“那大队上准备怎么办?”
李老爷子面沉如水,凝向杨大成问。感受到他上位者的气势,杨大成张了张嘴,说:“我们大队干部继续在村里走访,找人证,如果老同志觉得这样不够,我可以把事情向公社报上去,然后由公社安排人调查处理。”
“爸,你抱住莹莹,我去大队部给程书记打个电话。”
宋逸宸望向老父说了句,他不想侄女儿就这样被糟蹋,让施害者逍遥法外,把一切痛苦留给他的家人。
选择给程隽朗拨电话,在宋逸宸看来,以他们一家人眼下的境况,唯有曾住在一个大院的程家小子能帮上忙,能将施害者给找出来,予以法律制裁。
宋老爷子抱住孙女,腾出宋逸宸的手,在宋逸宸转身离开之际,他叮嘱:“如果隽朗那孩子觉得事情难办,就不要勉强他。”
宋逸宸“嗯”了声,跟在杨大成身后去了大队部。
“莹莹,莹莹啊,你就不能清醒点?非得这么折磨自个,这么奶奶和你爷爷啊?!”
宋奶奶攥住宋雪莹的手,哭得泣不成声:“奶奶一直以为你是个性子好的孩子,可你怎就下个乡变得孤僻起来?”
从杨柳湾大队被调到杨家沟这边落户,明知道亲人就在身边,却一次都不和他们亲近,好吧,她想的通,这孩子是担心被人知道他们间的关系,
对于这一点,作为长辈,她不怨孙女,也不怪孙女,但小丫头怎么就不好好和知青点的女知青们处好关系?以至于昨晚出事,同屋的女知青竟无一人察觉出不对的地方。
没错,宋雪莹在昨个傍晚出的事,下午手工,其他知青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三五一群扛着农具回知青点,唯独宋雪莹向往常一样,一个人远远走在后面,且是闷着头,不看路朝前走。结果就被人猛不丁从背后袭击,造成严重伤害。
现下是大冬天,气温不用多说,低得很。麦草垛子里面即便再不透风,和热乎乎的暖炕、软软的被窝没法比。宋雪莹是被冻醒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麦草垛子里,只知道自己在下工回知青点途中陡然间感觉后劲一痛,随之眼前发黑,人事不知。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茅草垛子里,发现自己身上不对劲,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接着尖叫出声,引来早起的社员齐跑向她所处的麦草垛子。
许是难以接受现实,宋雪莹被社员们围观着,泪流面面,冲出人群欲自寻短见,不料被社员们及时发现端倪,强行阻止住。
闻知村里出了大事,闻知一个名叫宋雪莹的女知青出事,宋家老两口和宋逸宸当即心神一紧,赶至事发地点。了解到事情大概,将孙女带回自家住的地方,宋老爷子就紧绷着脸,眼里写满痛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宋老爷子看来,他能说什么?孙女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却没保护好孙女,让孙女受到伤害,让老妻心痛难耐,一个劲抹眼泪,让小儿子心生戾气,与他和老妻一样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程隽朗来的很快,一接到宋逸宸的电话,他就拨通县公安局长的座机,两人通话结束,约莫一个小时,一行人赶至杨家沟。
在找证据破案这块,公安无疑是专业人员,经过一同走访调查,还真就问出一条线索。下午收工前,杨柳湾大队一绰号叫小老虎的混混曾在杨家沟大队晃荡过。
很快,绰号小老虎的混混被两名公安从杨柳湾带到杨家沟大队,都没用仔细审问,混混小老虎被公安同志身上穿的制服直接给吓得什么都交代了出来。www.miaoshuzhai.net
喜欢宋雪莹,不被对方搭理,且为避开他,调离杨柳湾大队,落户到杨家沟,就为这,混混小老虎一口气难咽下去,琢磨来琢磨去,终恶向胆边生,于昨个傍晚前朝宋雪莹伸出罪恶的魔爪。
按照这个时期的刑法,以及宋雪莹的知青身份,等着混混小老虎的要么是被送到农场改造十多年甚至二十年,再严重点怕是吃木仓子都有可能。
可是即便这样,宋家老两口和宋逸宸心中的愤怒和痛恨并未消除,因为混混小老虎不管落到怎样的结果,给孙女(侄女)造成的伤害都无法祛除,无法当做没发生过那件事。
但事已至此,施害者已被公安抓捕,他们还能怎样?
“隽朗,你看莹莹现在这样的情况,能不能把她送回京市,到他爸妈身边去?”
宋老爷子思索良久,看向程隽朗提出所求,闻言,程隽朗看眼痴痴傻傻一会哭一会笑的宋雪莹,他抿了抿唇,回应宋老爷子:“要不先让宋小叔给宋二叔那边拨个电话。”
把人送过去不难,毕竟留一个神经出现问题的知青在乡下,不说帮当地百姓搞建设,自身安全问题都没法得到保障,如此一来,送回父母身边,自然妥当些。而这样的情况,也是在政策允许范围内,他帮个忙,没什么。
“你说得对,是得给莹莹她爸妈先打个电话,也好叫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宋老爷子对程隽朗所言予以认同,继而着宋逸宸去大队部给宋雪莹的爸妈拨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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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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